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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下那段青葱岁月 (用手打了整整一晚上)

               一  
  残阳如血,归鸟惊过天空,地下的孩子在想念别一个孩子.
  我缓缓拨通了林的电话,说好不哭,可是一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在电话这头唏嘘,他在电话那头叹气,然后他轻轻地唱:
  "两个小娃娃呀,正在打电话呀,喂喂喂,你在哪里呀......"
  "哎哎哎,我在幼儿园......"
  我跟着唱,眼泪还在不断的往外涌着.
  哥哥,我想你了.

               二 
  
  我总像个孩子,拖着鼻涕光着屁股却喜欢长篇大论充大人的孩子.美美说我是小丸子,我说我是寿兰.通常喜欢某个人就是因为那个人有着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所以我和寿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像肥猪和猴子一样,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我想和寿兰一样烫卷发,然后将一小撮头发染成红色,穿上厚厚的松膏鞋和短短的裙子,到涉谷狂扫降价衣服,和老师理论,同爸爸吵架,然后还笑嘻嘻地拉上几个朋友去喝酒打架,没日没夜,没心没肺.
  可是,我被老师叫起来答题的时候,总是紧张兮兮得好像自己偷偷向校长打了他的小报告被他知道了一样.
  我叹了口气对美美说:"我真失败啊,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变成寿兰呢?"美美冷冷地笑几声,说:"寿兰是漫画人物啊,难道你崇拜超人,你就可以一飞冲天啊?"
  我看看自己,梳着短短的马尾辫,架着一副大大的铁框眼睛,穿着20多块钱的学生鞋,脖子上还挂着妈妈前天拜神时带回来的观音菩萨的玉坠--分明就是未老先衰,人小珠黄.所以我总是驼着背低着头在人群里穿梭,生怕冷不防地冒出个和我的装束一模一样的大婶拿着袜子对我说,10块钱3双.
  我翻翻白眼,埋头继续看漫画,看《辣妹当家》,看寿兰.
  我就是太乖了,以至于长这么大了还是离不开襁褓,头脑简单,思想单纯.
  小时候我依妈妈的话把头发剃得短短的,然后戴一副很大很重的眼镜,穿着一双很大很重的波鞋,像足了个男生.因为我很丑,学校里的同学集体排挤我,看到我好像看到一摊鼻涕一样,不小心挨到他们的桌子也要擦半天.一个同学欺负我以后我哭了,然后她说了一句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话,她说:"你哭吧,你怎么哭都没人可怜你!"
  上了初一以后,我顿时很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因为小学班上那些最调皮的学生,竟然都和我同一个班!庆幸的是,我最喜欢的奇奇也和我同个班,每次看到他,心都不自觉地砰砰直跳,我笑嘻嘻地对自己说:"这是爱吧?"我很傻,我知道.妈妈总把我当成小孩子.以至于当别的女孩子都穿着红色的皮鞋和短短的裙子摆动婀娜的身躯时,我还穿着多拉A梦的T恤和很大波鞋看漫画书.
  美美说我丑得可爱.
  
               三
  
  迷迷茫茫地走进了初三.我们在厚厚的一推试卷下面唱"外面太阳那么大".美美依旧指着走廊上的A、B、C、D君说,这是高一的会弹吉他的学长。我依旧崇拜寿兰,但我还崇拜小樱有高大威猛的哥哥,大雄有神通广大的小叮当,月野兔挥挥神仙棒就能变成美少女战士保卫世界和平。
    林就是在这年插班成为我们班的一分子。
    他长得不好看,矮矮的,头很大,看起来好像睡觉前喝了太多水造成全身浮肿。
    年少轻狂啊,脸皮太厚啊,我总是能够找到各种借口认识到插班生。可是林总是冷冰冰的,好像一颗黑不溜秋的脸橘子皮一样坑坑洼洼地穿着白色T恤的鱼雷。我问他:“你那件T恤在哪里买的?”——很烂的对白。他冷冷地说了句,无聊。
    后来,老师把他调到我的前面。我庆幸我以前那个讨厌的前桌终于滚蛋的同时,也庆幸我终于有机会接近他了。
    上课的时候,我望着他厚实的后背总是特别容易灵魂出窍,所以我用钢笔戳他,戳得他嗷嗷叫。他从不生气。我就喜欢他像大大的海绵,会呼啦呼啦地把我的坏习惯吸干净——不像V一样,总是凶我。
  V,我的初恋。我,V的初恋。
  但是我们谈恋爱之前,都喜欢过了很多人,孩子都那么花心吗?我惟独记得奇奇,长得像王子一样清秀的奇奇。小时候我常常抱着一大袋济公丸跑去他家,和他一起泡着喝。初一的时候他就转学走掉了。他走的时候,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的,V常常问我,那时我哭得那么凶,是不是喜欢奇奇,我心虚地说不是。
  V是班长。他很阳光,是个骄傲自大却光芒万丈的帝王。
  初一那年,我当上了值勤班干,人缘也很好。当我以为新生活终于来了的时候,晴天霹雳,下起了哗啦啦的酸雨,腐蚀我所设想的幸福未来——我得罪了一个女混混。没人敢惹她,偏偏我太单纯,在值勤本上记上她的名字。于是她拼命欺负我污蔑我,我却不敢反抗,怕她打我。我害怕上学,我期待她哪天突然网开一面不骂我,我变得神经兮兮的,总是怀疑别人谈话的时候都在讲我的坏话。我幻想超人硼出把她仍出太阳系,小樱把她收进古罗卡永远封印,小叮当给我武器让我把她砸成肉酱。我更想自己变成寿兰,一个敢作敢为却真挚善良的混混。
  V是那个女混混的朋友。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我恨透了他,恨不得把他一脚踩扁扔进垃圾桶。
  可是,初二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乱七八糟地改变了。他变成了我的同桌的前桌,我盯着他的后脑勺,突然发现他凌乱的头发看起来是那样可爱。他虽然依旧骄傲得让人很想扁他,但言语间却隐隐多了温暖,对我也渐渐多了很多笑容。
  初二的最后几天,我把自己折的纸鹤送个他——我偷偷地在纸鹤里写上“I love you forever”。第二天他值勤的时候从我身边经过,轻轻地把一只粉红色的纸鹤放在我手心,上面写着“Me too”。
    黑板上的倒计时在一天一天地少着,我突然想,如果岁月也可以这样一天一天地倒退,妈妈就用不着花那么多钱去美容院,还没头没脑地跟老板娘买500块钱一套的抗皱霜了。
    V活得自由自在,下课的时候把书包扔给我然后去踢球,回到家还是会追一些新歌,然后第二天到学校show歌喉。我也是一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的架势,依旧大大咧咧地看电视打电脑谈恋爱,可成绩却一直在及格线徘徊。我咬牙切齿地咒V,也抱怨老天不公平,为什么V活得那么逍遥,成绩依然名列前茅、奖学金、奖品、证书都是一堆一堆的?
    后来我才知道,我偷懒的时候V一直在努力,我努力的时候V还在努力。
    上数学课,我就在梦游。小学的时候被那个化着浓妆贴着假睫毛的数学老师毒害,直到上了中学我饿数学成绩还是上不去,不懂的越拖越多。习题买了一推又一推却只做几道,家教请了一个又一个却还是听不懂,不久妈妈因财政赤字辞了那个补习老师,妈妈问我,补习以后学到什么?我连声说:“很多,很多。”却不敢告诉她我只记得补习老师的手毛很长。
    V下课以后总是急急忙忙地问我,有没有不懂的?我摇摇头,他就转过头去做题了——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全都不懂”。有个博士说过:一切东西都是带奴性的,要么你征服了它,要么他征服你。于是我很想征服数学,因为我不想被数学征服。V细心地教我做每一道题,当我突然大叫“噢,我懂了”的时候,他就捏捏我的脸喊句:“So lovely you are!”我坏坏地想,我征服了能够征服数学的男人,也算间接征服了数学吧?
    我在V的后背写字让我猜我写了什么,V笑嘻嘻地说:“不外乎‘老公’、‘I love you forever’之类的。”“错了。”我摇摇头,“我在你的背后计算练习册第二十七页第三道应用题。”
     数学老师在上面滔滔不绝,我们在下面窃窃私语。我偷偷地把手伸向前去,V轻轻地抓住,然后两个番茄一动不动地任手心变得汗津津的。心跳加速,整个心房仿佛融化了一般,酥软酥软的。然后V告诉我他的感受也一样。
   
    夏至。我搂着美美,兴致勃勃地说着V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句话,美美突然指指迎面走来的一个男生,小声对我说,我喜欢他,三班的。我看看那个男生,高瘦,长得很阳光。我说,看起来很舒服,不错。美美说,他帅个P,明明是Dinosaur一只。我笑,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诋毁自己心爱的人呢?像我和V总是互相攻击,像美美总是喜欢拨我冷水,像我总是笑林说他三等残废,其实我们都深爱彼此,惟恐对方不知道。
    原来Dinosaur是不认识美美的。美美很孤僻,千方百计贿赂了他的班上的女生给他们作介绍,自己反倒冷冰冰地很不合作,外加Dinosaur又是天蝎座冷剑士,于是两座冰山相撞,噼里啪啦地用冰块砸死那个女生。
    上体育课时,我知道美美懒洋洋地偎依在树阴下。我望着V的白色T恤在风中飘呀飘呀,好像一面常胜的旗帜。V进球以后会用食指指着天,然后绕着球场飞奔,对着队员喊:“yeah!”而林,大家都喊他“水牛”,因为他踢球很拼命,带球时跟疯了一样,双眼都会噗吱噗吱地喷火。我不喊他“水牛”,也不和其他人那样喊他“大头”,怕伤害他,于是我喊他“哥哥”——事实上他对我比哥哥还哥哥,我敢说我从没见过一个男生会像他那样大度,我欺负他,他顶多笑呵呵地瞪我一眼,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的橘子皮脸上永远绽开着笑朦。
    美美扯扯我的衣角说:“Dinosaur在打球啊。”
    我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很快就认出了他那高晃晃的身影。
    美美说:“我弄到了他家的电话号码,可是,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我急忙避开她的蜡笔小新招牌眼神,不过她还是蹭蹭我说:”你帮我打电话,然后告诉他你是美美就好了。“我只好点头。
    那天晚上,我们去电话亭打电话给Dinosaur。
    我特不习惯地说:”HI,我是美美,我吃饱了没有?”转头看见美美一副喷血的表情。Dinosaur呆了很久,“嗯”了一声。我急忙说:“你不要那么冷嘛,好歹我们……好歹我打电话给你呀。”Dinosaur说:“你有什么事吗?”我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这句是照着美美写的对白念的。他依旧冷冰冰的,说:“没有。“于是我搁了电话。
    美美慌慌张张地说,怎么样?
    我说,帅哥就是有性格。
   
    我和V还有林一起回家。到车棚一看,我的车胎被人扎破了。我气嘟嘟地推着单车往外走,V和林慢悠悠地跟在我后面。我生气地说:“你们两个怎么不帮忙?!袖手旁观!”V笑嘻嘻地说:“我没有‘袖手’。”林憨憨地跟着说:“我没有‘旁观’。”我和V楞了楞,顿时笑岔了气。林一楞,也笑了起来,笑够了就追着V跑,打V的屁股。
    我深深地吸了口黄昏的空气。就让我们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四

    好不容易盼到老师回家,V却把书包一扔又要去踢球,我生气地拉住他说:“少踢一天会死啊,你就不可以找点时间陪我吗?”V说:“足球是我的第二生命。”我瞪着他说:“那我是什么?!”V笑着说:“NO.1行了吧?”“NO.1?我没这个本事,排在我前面的还有你的父母你的成绩呢!”
    V笑了笑拍拍我的头,走了。我欲哭无泪。我真的把他放在第一位了,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他不好好对我?
    我趴在窗前看他在球场上矫健的身影,林站在我身边,他说“妹妹。不要不开心了。”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我一边哭一边骂他,你是猪啊,这句话是最容易惹人哭的。林惊慌失措地说:“你,你不要哭好不好?哥笨,哥是猪,性不?”我说,哥哥你用肺说话吗?女孩子哭的时候你让她“不要哭”还问她“好不好”,这就像乞丐强盗不要抢东西一样啊。
    难怪美美说我像个小女巫,总是那么邪恶,欺负心爱的人们。
   
    给Dinosaur的电话次数越来越多了,几乎我和美美每次出去都会像犯毒瘾一样疯狂找电话亭。Dinosaur也不再冷冰冰了,我的话总是噼里啪啦地砸过去,他就笑得像断气一样。美美在旁边看我——美美很喜欢掩饰,我知道她一定不开心。我把话筒递给美美,说:“告诉Dinosaur你才是美美吧。”美美的眼闪过一丝光芒。
    后来美美告诉我,Dinosaur不喜欢她,Dinosaur爱上了我。
   
    V总是想突破最后防线——我是很爱V的,爱到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身体。V在我身上乱吻一通以后,所有的胡闹就落下了帜幕。我飘飘然地走着路,头嗡嗡直响。回到家以后我疯狂地呕吐,吐完后我软塌塌地瘫坐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用水龙头发了疯一样地冲洗自己的身体,我一边冲一边哭,热水夹杂着泪水流进我的嘴里。好脏,我觉得自己好脏,身上残留的精液好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我怎么了,我在做什么?
    是不是所有男生的爱都非要带上性的字眼?那天以后,V就越来越放肆了,但却没有食禁果。
    他欠了我,我要他拿出所有的爱来还。我开始像黄脸婆一样跟着他,不准他踢球,不准他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不准不准,什么都不准。我就是他的梦寞——我不管,我就是要他做梦都梦见我,哪怕是噩梦。
    我和V不停地吵架,不停地和好,吵完又粘在一起,刚粘在一起又开始吵。林懒懒地看着我们日复一日地做同一件事,也不再做什么评论了。也许夏天的阳光太炙热,晒得我们都不愿意说半句话。
    我终于和V说了分手。V哭了,他乞求我不要走。我也哭了,我爱他,也恨他,像童话一样的我的初恋,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淫秽牵强?我望着他满是泪水的脸,却有写心悸:V想留住的,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体?
   
    Dinosaur拍着篮球走来,朝我们招手,我笑呵呵地回应他,可是美美却懒洋洋地将脸别过去。待Dinosaur从我们身边走过,我望着美美沮丧的脸,生气地说:“那头说很爱他,这头又对他冷冰冰的!你究竟想干吗?!”美美推开我:“他喜欢的人是你,是你!我难道还要撞过去吗?”“莫名其妙!”我生气地走了——其实我很清楚,Dinosaur根本就没说过他喜欢的人是我,一切都是美美编造出来的。美美对着我的背影喊:“当初你让我告诉Dinosaur真相,是你想理直气壮接近他吧!”我哭了,美美没有看到。
    美美,是你亲手放飞你的爱,怎么能怪我?何况,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在一起的。
     
    黄昏,我坐在看台上,望着Dinosaur高瘦的身影,突然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
    Dinosaur跑过来,说:“你怎么了?”“我胃痛。”我望着他充满阳光的脸,不自觉地低下头去——阳光也会有灼伤人的时候。Dinosaur扔给我一盒“斯达舒”,转身跑了。刚跑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来,笑着说:“我看出你不开心了,别怕,还有我呢。”
    我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漫上来。别怕,还有我呢。别怕,还有我呢。虽然我的爱情千疮百孔,友情也伤痕累累,但我还有Dinosaur呢,我还有林呢。我还有他们呢。
    我跑到足球场去找林——心爱的哥哥,请替我圈出一片宁静,让我好好睡一觉。林看到了我,立刻微笑着跑过来,说:“丫头,来了?”我的心掀起一陈感动,喉咙涩涩的,眼眶一定也红红的了。但“我不是来了,难道还‘去’了?!”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笑了。
    别怕,还有他们呢。
   
    中考来得很平静。我的成绩超出填报的学校的分数线40多分。
    我一把撕掉贴在墙上的激励的字幅,曾经自己身心透支极其想睡觉的时候,就是被这些字幅硬生生地拽起来的。那段日子总算过去了,我再也不用一边哭一边做题了。
    我突然很感激V,如果没有他,那个成绩很烂的笨蛋不会被拉到全班第三名,更重要的,他在我最丑的时候选择了我,他告诉我,我很可爱。
    我逼着林给我写同学录,他笑呵呵地写:丫头,你给哥的第一印象就是个可爱的小女生。
    Dinosaur写了很多话给我,我慌慌张张地藏起来怕美美看到又胡思乱想。
    至于美美,我想,我是真的失去她了吧。
   
                                五

   新的学校,我要做个心的自己。
   整个高一,我都坐在陌生的学校里想念着心爱的他们,脑子里恍恍忽忽地只剩下回忆。
   我的成绩一塌糊涂,没有V手把手地教我数学,我的数学又滑了下来。
   而且,我的物理越学越差。特别奇怪的是,我上课明明很认真听,而且都听懂了,可每次月考的成绩出来,物理试卷却总是血淋淋的。我和同桌上课时总在研究物理老师嘴角的白沫,究竟受什么力被吸进去又受什么力被挤出来。他叫人回答问题的方式很奇怪——不小心看他一眼,他就用粉笔指着你说:“好,这位同学回答一下。”所以,我们全班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然后在下面“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挥汗如雨。可是他还是喊我回答问题了。我懒懒地望着黑板上七横八竖的受力分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就是我们那个尖子班的败类。

    放学后我截住了那个女生,把她拖到厕所。
    在厕所里我们文明解决了所有误会——原来一切又是我自己在疑神疑鬼,她根本就没有针对我的意思。走出厕所,我的心豁然开朗。但是,我很快又觉得很悲哀——我变了,我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呆呆被人欺负的小女孩了。
    那个女生在班上跟大姐大一样,讲话很大声,还喜欢和男生打闹,而且她很嚣张,曾当着很多人的面下我的面子。我生气地上QQ发泄,结果搬了一大群朋友决定和那个女生打一场架。一个同学怯生生地对我说:“你真要和她打架?伤了和气就不……”我打断了她的话,说:“谁叫她在我面前那么嚣张,反正人都叫齐了,我他妈打到她求饶!”那个同学笑了笑说“不要说粗口啊。”我楞了一下——我讲粗口了,我会讲粗口了。
    从厕所出来以后,我还在想那件事,我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她根本就没说过我的坏话,而我却神经兮兮地处处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时刻想挑起是非打一场架——是要显示自己有多了不起才会有那样的举动呢?
    我怎么变得和以前那个欺负我的女混混一样?!
    低下头,长长的直发垂下来,盖住了我沮丧的脸。我猛地发现自己竟然用6个月的时候不经意地忘了那个整整16年老实憨厚的我。现在——我剪了最流行的发型;摘下了厚厚的眼睛;把校服裤脚改得窄窄的;左耳上戴了5个闪闪亮的耳环;提着色彩鲜艳的手提包;开始和妈妈共享化妆品,甚至还教妈妈怎样使用睫毛膏。
    走在校园里,我总是很张扬很骄傲。我喜欢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我不甘心和以前一样永远低头做人。
    追求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冷笑着接受了每一个人,伤害了他们后甩甩头发转身就走。有一个男生当着我的面掉了眼泪,我望着他秃废地脸仿佛看到了曾经在V面前哭泣的自己。
    人总是在循环地扮演几个角色,今天我是好人被坏人伤害,明天我变成坏人伤害好人,后天被我伤害了的好人变成了坏人又去伤害另一个好人……我知道他们喜欢的是我的外壳,所以我始终爱着V,那个在我最丑的时候选择了我的人。
   
    一天在街口见到林。他的头发很凌乱,嘴里还叼着烟,我坐上他的摩托车,说:“哥哥,带我去转两圈吧。”
    我俯在林厚实的背上,抚摸着他左耳上的银耳环。林也变了,曾经的乖孩子们都不见了。但他的好还是没有离开过——前段时间和别人打架,我一打电话给他,他立刻就到我身边还气喘吁吁地喊人帮忙;下雨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就冒着雨来学校接我回家;我想出去没人陪的时候,他无论多忙也会马上跟着我出去瞎逛;晚自习我怕黑,他每晚开车送我去,然后一直在门口直等到我出来……其实,我们的叛逆和骄傲,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要怪我们污染了社会,其实是社会侵蚀了我们。脱下那层盔甲,我们的心依旧晶莹。
    车停在路边。林又点燃了一枝烟,我瞪着他说:“哥哥,不要吸烟,不然你的肺会黑掉的。”他笑着说:“黑了你就不怕哥在用‘肺’说话拉。”我笑了,他把烟放在我面前。说:“吸一根?”我点点头,刚想伸手去拿,他就迅速把烟藏起来说:“打死你咯,不准吸。”我“咯咯”地笑了。
    哥哥,你疼爱我,我是知道的。

                                 六

   在新学校里,我不再受任何呵护。
   大家都宠爱我的同桌——我不是嫉妒她,我只是觉得难过。
   在V,林,和Dinosaur和美美怀里我多么像个幸福的小孩,美美说过,我是个邪恶的小女巫——也许我天生就是女巫,一直就是;而我的同桌天生就是公主,无论公主脾气多不好,她总是讨人喜欢的;而女巫,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让人喜欢。
   我是不值得人们关系爱护的,只是因为太过幸运遇到了V,林,Dinosaur和美美,于是我鬼迷心窍以为自己是公主——离开了他们,我只是个架着扫把走四方的巫婆。
   于是,我偷偷地溜回学校看我心爱的他们,我想向他们撒娇让我有片刻“我是公主”的幻觉。
   Dinosaur用篮球打我的头,他很开心,因为看到我。我抬着头看他,他那么高,好像一棵松树。
   要离开的时候,V把单车停在我面前,我知道他想送我回家,但我却坐上了Dinosaur的单车——当初我千方百计要V送我,他都不理睬我,现在竟然沦落到我拒绝?!
   我的长发在Dinosaur的脖子萦绕,耳边是Dinosaur带着热气的呼吸。Dinosaur和我嘻嘻哈哈地说着话,因为意见不合他狠狠地用头撞了我一下,我伶牙俐嘴地喊疼。他团楞住了,过了很久才冷冷地说:“你怎么变得那么嗲?很恶心啊。”我呆了。Dinosaur,对我说:“别怕,还有我呢”的Dinosaur,现在竟然对我说,我很恶心。
    我立刻下了他的车,他也不说什么,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眼泪扑通扑通地掉了下来。
    那天我留了电话号码给他,但是却没有接到一次他的电脑。
  
    我写了长长的信给林,对他说:心爱的哥哥,我很想你。林没有回我的信,我打电话给他,他却懒洋洋地不喜欢说半句话。林,你怎么了?
    周末,我打电话给他——我们很久没有通电话了。谁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又和谁打架了?!”我惊鄂——难道在林的记忆里,我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他?难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我伤心地挂断了电话。
    每次电视上播起“斯达舒”的广告,我都会想起Dinosaur,然后流着泪忍受内心的疼痛。Dinosaur是不是也和林一样,不知道他对我是何等重要?
    那天晚上,很多人一起越出来玩。我惊鄂地发现,有很多女孩都喊林“哥哥”。我问林“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他轻描谈写地说:“多。”她们和林一起闹,林也笑呵呵地回应她们,那么温柔那么宽容,就像对我一样。我望着他们,像个看似高傲内心却疼痛无比的女巫。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那么幸福,是林唯一娇宠的妹妹……
    最重要的人,只剩林一个。而我,竟然一直都不是林最重要的人。
   

    我一个人安静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四周死一样静寂,突然,一首歌拼命钻进我的耳:
    “当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变老……喧闹的街,没发现我的泪,被遗忘在街角”
     V,林,Dinosaur,美美,最疼爱我的人,都离开我了。
  

                                七


     上QQ时见到V,他问我,我们还能不能有友情。我连忙点头,突然想起他不会看到呀,便急忙打了很多个“一定能”发过去。我们的友情仿佛是却后余生,是不是更值得我们去珍惜?

     美美来我家了,我们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话。我嘻嘻哈哈地同她讲鸡蛋跌价,然后立刻皱起眉头说,又没下雨那些菜不知干吗又涨价了。接着又开始讲到德国科隆,法国普罗斯旺,希腊雅典,英国斯特拉福德,还有摩洛哥卡萨布兰卡白色经典之城。她一直点头——我说话太快了,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讲得极其兴奋,她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我很诧异,美美和我竟然还是那样要好。

     说了不再理会林,但还是打通了他的电话。我抽噎着听着他唱“两个小娃娃”给我听,那是属于我们的歌,那是象征我们纯真烂漫永远不变的友谊的歌。。。
     “丫头,哥很想你。”


      V说:“三班那个家伙一直在找你。”
      我惊讶,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也许一直以来Dinosaur的天蝎座霸气都没变,他是不会先打电话给女孩的。于是便急急忙忙扑到电话那儿拨通了Dinosaur的电话。
      他听见我的声音,呆了很揪后突然大声地骂起来:“丫头!有没有搞错啊你!这么多个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
      “我留了电话给你了,你自己不会打嘛,霸气!”
      “我承认我霸气,可是我好几次都想打给你,没面子就没面子咯,问题是——那天我洗完澡才发现你这个猪头把电话号码写在我手上了啊!”
       ……

                                 八
       残阳如血,归鸟惊过天空,地下的孩子在想念别一个孩子.
       多想再牵起心爱的你们的手,穿起蜕下的纯真,踏在柔柔的青草地上,累了就躺在树阴下,透过叶隙望胖乎乎的云朵慢悠悠地在碧蓝的天空上漫步。哪怕人总要学着长大。
       大家手牵手走过那段铺满琉璃碎片的青葱岁月,我们的笑容,经过洗礼,将更加坚定和灿烂……

[ 本帖最后由 ‖‖巴巴乌里头‖‖ 于 2006-1-25 00:54 编辑 ]

还是那句,人生,无谓勉强,但求舒适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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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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