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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出云隐者 于 2006-12-26 23:21 发表
这年代到处都在杀人。。

百年梦回
   生死为谁一掷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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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欺骗- -
花……有一种花 很模糊地消失在我的记忆里……
不要忘了……最珍贵的是,现在
与你同在的时候
能够守得住的 都要守住

>>>我在这里<<<
TWWOW 尖石<天幻>幻想花
TWWOW 水晶之刺<stars>八雲藍/白舟月
CNWOW 鬼雾峰<血与荣耀>风姿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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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发现 政 府这个词是被屏蔽的...OTZ...
最近被釘宮重新帶入并陷入工口的世界了...CG民工團團支書兼外野搬運工
Mnemosyune -ムネモシュネの娘たち-
很黃很暴力...釘宮工口美!!ミミX情報屋的工口更美!!ミミ酱滿賽~\(>ω<)/
這年頭混個臉熟不容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孫子比比皆是,吃了人家的霸王餐反倒要批評廚子的手藝不佳的白癡滿地打滾,給了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自顧自真拿自己當上帝的傢伙簡直可以組成一支第三帝國陸軍炮兵團,把你炸的四肢癱瘓小兒麻痹還算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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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疑似女主角的人出现了= =
结果只是一个过客.还是GL...XDXDXDXDXDXDXD

黑骑士设定大好!银发金瞳哎~喜欢的!

[ 本帖最后由 空の空 于 2007-1-8 23:39 编辑 ]
食堂本宣传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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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发现好多错字...
差点发到电脑死机...OTZ

====================我是黄金分割线======================


Vol.2 斜风•残阳

I’ll be here…
Waiting…


钢铁之都,艾音布罗克。

“喂,我说,你就不用再逃啦!”
一个诙谐的声音,从眼前这个慌不择路的男人背后轻轻地飘来。男人吓得几乎要跌伏在地。
“你……你饶了我吧!”男人一脸的惊恐,丑态百出,“我有钱,很多的钱!”他边说边从身上摸出一沓钞票,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扔去。
“拿……拿去,我有很多!”
“是么。”那声音依旧是淡定又满是笑意的。
“是!是!!”男人讨好般地扭动着伏在地上的肥胖身躯,将另一沓钱从怀中摸出,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呵……”充满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你确实很有钱嘛。”
男人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影顺着漫天的钞票悄然而至,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不屑地盯着他,略显蓝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扬起。
呵,那不正是影子么?
他坏坏的笑着,把玩着手中的剧毒短刀。
“不过呢,我对你的钱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呐。”影子遗憾地表示歉意。
男人的额头上不断的渗出冷汗。
“钱……你不要钱……”他喃喃地自语,又忽然高声大叫,“女人!!我可以给你任何女人!!地位,名誉,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你答应放过我!”
影子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我只要你的命。”
男人如同一滩烂泥瘫坐一团。他的眼神涣散,小便失禁。
影子皱了皱眉头。
人都是这样丑陋么。
男人忽地跳了起来,从衣服中摸出一柄小巧的手枪,对准影子。他的嘴角全是白沫,求生的欲望瞬间毁灭了他的理智。影子知道,这男人为了活下去,是要不择手段了。
“混账……混账!!”男人声嘶力竭。他的思维如同沸腾的熔岩几乎要冲破他过分狭小的颅骨,不堪重负的大脑将过多的血液从太阳穴强行挤出,他的双眼在充血,“我怎么能被你这种人杀死!!我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我有钱,很多的钱!我要玩女人,名誉,地位,财富,还有那些骚娘们,只要我活着,我都能得到!我现在怎么能去死!!”
“混账!人渣!畜牲!你去死吧!!”
他狂暴的开着枪。嘴里全是血丝。
混乱的枪声将原本静谧的小巷弄得杂乱不堪。
终于,疯狂状态支配下的男人停止了射击。他垂下虚脱的双手,迷惑地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巷道。
“死……死了吗?”
男人讷讷地问道。一刹那,他恐惧的张大了嘴,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尔后戛然而止。
影子立在他的背后,发间沾着点点硝烟的味道。
他的手里没有刀。
男人的喉咙被剧毒短刀一分为二,破碎的声音从血如泉涌的伤口传出。
他无声无息地软在地上,化作一堆令人作呕的死肉。
不远处,传来乌鸦欢快的叫声。



钢铁之都艾音布罗克,这是一个终年弥漫着褐色的酸性铁雾的地方。长期的采矿以及重金属冶炼使得艾音布罗克的污染相当严重,除了几个工业区零星的有人居住外,其他地区的生物已无迹可寻。
在这里,你所能听到的只有机器二十四小时的轰鸣,还有那些垂死的老人被酸雾呛出的咳嗽声。二者交织着将艾音布罗克更加拉近亡者的世界。你看不到阳光,也听不到风声。这里永远被化不开的浓雾掩盖,寥寥无几的树木也早已死去。
影子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这里的理由。
虽说早有同伴告诉过自己,若是要去艾音布罗克,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与墓碑成为朋友。在那里,只有躺在坟地中的死人是活着的,那些活着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影子起初还半信半疑。
现在看来倒是一点不假。

长期过于严重的污染是唯利是图的政 府从根本上放弃了对艾音布罗克的管制。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梦罗克,自生自灭的艾音布罗克更加趋于无政 府主义。梦罗克虽然也没有地方政 府进行管理,但至少还是属于刺客工会的势力范围。自从内阁大臣诺沙•巴顿遇刺身亡后,在国王的默许下,刺客工会的地位实际上已经合法化,加之与国王之间若隐若现的利益关系,刺客工会已算得上是梦罗克地区的新统治者。和梦罗克相反,艾音布罗克既缺乏政 府的有效监管,又没有强大的集团力量进行制约,可以这么说,艾音布罗克才是全国最危险的区域。一些被通缉的重刑犯,从刺客工会叛逃出来的刺客,还有那些被各大工会除名的沦丧者均隐避于此。在雾的伪装下,他们都收敛着锋利的牙齿,只想苟且地活下去。
也正是由于这些骨子里透着不安分的野兽们,艾音布罗克成为王国最大的军火集贩地。你可以随时杀人,也可以随时被人杀。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人也来到这儿了呢……”影子习惯性的扯了扯自己的耳朵,眯起眼睛望向雾的深处。


I’ll be here…
Waiting…
For what?
For you…



Cowboy酒吧。
阴沉的天气卷着倦怠的光线投进昏暗的酒吧。窗台上,一只瘸腿的老猫悠闲的打着盹。
戴着牛仔帽的女孩将一杯金色的马丁尼送往唇边。她的帽檐压得很低,叫人敲不到她的眼睛。纤细的身材被紧身的夹克及牛仔短裤勾勒的十分诱人,齐腰的红色长发像一团火焰,格外的引人注目。她的腰间插着两柄银色的麦林手枪,较一般的麦林有些许异样。那两柄麦林的枪身特别长,大约是正常尺度的三倍。可以想象,从这样长的弹道中射出的子弹威力绝不亚于一架轻型对空狙击步枪。不禁让一些意图向她搭讪的无聊男人避而远之。
整个酒吧内只有她一个女人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喝着酒。好像根本感觉不到那些在她身上窥来探去的视线。
影子推开酒吧的扇门,随意地瞥了女孩一眼便坐了下来。
“柳橙汁,两杯,谢谢。”
影子仿佛开玩笑似的脱口而出。
店内的男人们发出一阵嘲讽的嘘声。
吧台内的老板斜着眼说道:“没有那种玩意。”
影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那脸上有三道骇人的刀痕,每一条都长达十几公分。
“两杯柳橙汁换你一命,这个价钱不算贵吧。”
影子的话再次引来一片嘲笑声。
老板的脸露出了明显的怒色。三条刀疤因为面部肌肉的抽缩而扭曲在一起,使他的脸看上去更加凶狠丑陋。
但是他竟意外地没有发作。
他深陷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将影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稍等。”他机械的吐出两个字,准备转身入屋。
“不许走。”
一直默不作声,细细品酒的红发少女却站了起来,她抬头狠狠地瞪了影子一眼,大理石般湛清的蓝色眼睛紧紧地瞧着老板脸上的伤疤。
酒吧的老板僵在那里。影子侧过身,看戏似的盯着二人。
店内一片寂静。有些人已经开始向身后摸去。
“乔治•布鲁斯特。”
红发的少女念出这个名字时,吧台内的老板压低了稀疏的眉毛。
仿佛那个名字隐藏着他力图隐瞒的过去。
两声枪响过后,有着三条刀疤的男人重重地砸在吧台之上。酒掺着血与玻璃的残渣溅满台面四周。
少女将银色的长枪插回腰间的枪套。她走到那个已经成为尸体的男人跟前,抓起他鲜血淋漓的右手,对着一张悬赏令按了下去。
有人认出了她。
“Inferno Angel!”
一时间,店内所有人都低声咆哮起来。他们拿出武器纷纷瞄准了红发少女。只要她敢动一下,他们就要将她射成筛子。
影子继续坐在那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少女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一切。她将染满血手印的悬赏令仔细地叠好,在吧台上放上几枚Zeny——那正好是那杯马丁尼的酒钱。

几秒钟后,酒店内传出大规模的枪声。
也是几秒钟后,一切又归于宁静。窗台上的老猫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斑驳而困倦的光线留在屋内。
少女若无其事地退出弹膛,换上新的弹夹,拉紧上身的夹克,理了理略微散乱的长发,信步走出了酒吧。
影子依然坐在那个角落之中。
那些人都在他身边。
却没有一个人能再挪动一步。
“我说,好戏看完了,你也该出来了吧。”
影子将脚撂在低矮的红木桌上,使自己的身体舒展开来。
少年骑士从门口的阴影中走出。
“哈,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吧。虽然不怎么光彩,不过好歹是免费的呀。”影子满不在乎的笑道。
少年微微颔首,于影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乌鸦们在窗外瞧着屋内,兴奋地拍动着翅膀。



“你来艾音布罗克该不会是和我来抢饭碗的吧。”影子调侃地问道。
他与少年并肩走在艾音布罗克阴森的铁桥上。
“不。”
少年诚实地答道。
影子摇摇头,笑道:“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放轻松点啦。”
少年仍旧认真地点点头。
“唉~你这样的人总是这般没有情趣么。”
“似乎。”
影子不禁觉得这少年倔强得有些可爱。
“话说回来,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抿紧嘴唇,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影子摸着下巴,笑着说,“你若不想回答,便不用理我。我这个人嘛,总有那么点好奇心的。”

夜晚的雾气打湿了他们的衣服,黑夜下的艾音布罗克更为冷寂。连乌鸦也终止了白昼时分的喧哗。整个城市宛如一具钢铁精制的巨大棺材,悬挂着死神也打不开的夜幕。
突然间,影子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头发穿透了层层铁雾,在几乎辨不清方向的夜里甚是灼眼。
“Inferno Angel…”
影子低语。
红发少女在前方不远处停停走走,而少年的步伐也随着她停停走走,好像在刻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若非影子从小在暗室受训长大,仅凭一般人的目力,根本望不到少女所处的位置。
原来是她。
影子隐约有些了解少年此行的目的了。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愿将事情往坏处想。
他对那少女并无恶意,甚至可以说是抱有好感。
她有种危险的离群感,就像身边的少年。只是那种气质不似少年这般与生俱来,更让人感到那是被无数次的苦难强加而成。
他总觉得她不像是“Inferno Angel”那样冷酷无情的捕杀者。她看他的那一眼,使他从那双湛空色的眼底读到了地狱。没有希望,只有痛苦。那不应该属于她这样一个年纪的女孩,那是死者的眼睛。
她的心已死。

少年如同一匹狼,悄无声息地追赶着他的猎物。他在逐渐靠近她。
影子尾随其后。
在穿越数条街区后,少年停了下来。影子紧张地望着他。红发少女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在逐渐远离他们的视线,她未曾察觉到隐藏于身后的异样。
少年自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剑,朝雾的四周扔去。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扔,却引来几声沉闷的跌落声。长剑于暗处回旋一周后稳稳地落至少年的手中。
影子听见周遭地面传来的细微响动。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前方少女的身上。他的剑在雾气中划出道道缺口,每一剑都有一个人倒下。
最后一个人跪在墙角停止呼吸时,少年已转身跟上了少女。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旅程仍在继续。
影子竟松了口气。
他总算明白,尽管不屑于表露出来,然而那匹孤傲的狼其实是在保护她。


这样的行程持续了一周。
影子陪着少年几乎走遍了艾音布罗克的大街小巷。他俨然成了一名沉默的旁观者。
他看着她一次次地从死人堆中走出来,他看着他一次次地将企图靠近她的暗杀者杀死。
他们单调而机械。
死人是旅程中唯一新鲜的地方。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你打算这样跟下去?”影子忍不住问道。
“嗯。”
“你过去的生活该不会就是这样跟这她吧?”影子有点惊讶。
“嗯。”
“你……保护她多久了?”
“七年。”
“可别告诉我,这七年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后有着一个人。”
“看样子,是。”
影子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他这样一个人竟会默默地守着另一个人七年。
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夜空般明亮的眼里全是少年深邃的倒影。少年也停了下来,他没有回身。
影子有些欣然。少年是在等他的。至少,他已开始成为他的同伴。
他跟了上去。
“你总不会一直与她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吧?”
话题仍在继续。
“……换作平时,我只会站在人较多处的角落里……但是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艾音布罗克没有活人的角落让我隐藏,也只能用这种笨法子了。”
你这法子,其实更笨。
影子心里接道,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哎?如果有一天她要嫁人,或者有个优秀的男人来保护她了,你怎么办?仍旧打算这样守着?”
“嗯。”
影子颇为无奈地叹了叹气。他狡诘地眨眨眼睛。
“我说,她总该不会是你曾经的恋人吧。”
“不。”少年侧过脸,“只是别人的朋友。”
“这么说,你是在代替那个人保护她?”
“是。”
这个人对你而言,一定是特别的存在。
影子在心里说。
他没有再问下去。


不多久,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浓雾不经意间已全无痕迹。
一股带着铁锈的风吹散了深沉混浊的阴霾。
这里是艾音贝赫。
铁与亡者的世界。
这里曾是王国最重要的矿镇,如今因为日益外泄的毒气已无人居住。如果说艾音布罗克是死人守着活人的城市,那么艾音贝赫便是死人守着死人的墓地。
乌鸦是艾音贝赫的国王。这些统治着死尸的鸟儿随意地享用着臣民们的腐肉,一如既往地快乐着。
影子仰起头,长长地吸了口气。
彻骨的凉意填满了他的肺。
他喜欢这种味道。
“喜欢这风么?”少年问他。
“嗯。”
“我也很喜欢。”
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影子笑意甚浓。
“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他问道。
少年扭过头,他似乎在思索,仿佛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相信地狱么。”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含糊不清。
“嗯。”
“她是从地狱里来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伸手向影子推去。影子一惊,身形已在数尺之外。
而在他与少年先前所处的位置,赫然钉着两枚寒光闪闪的暗器。那暗器所使的力度异常之大,竟全部嵌入坚硬的石路中。露在地表的零星部分发出森幽的紫色。
十数年的刺客生涯告诉影子,这使暗器的人不仅力道诡秘,屏气也精妙至极,更善于用毒——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性质远凌驾于专业刺客所用剧毒之上的毒。这样的毒即便是“云雀”那般顶级的用毒好手也不一定能配制出来。
他倒抽一口凉气。
若不是少年超乎常人的五感,自己恐怕早已死在这人手里。
少年冷冷地瞧着暗器射出的方位,偷袭者已不知去向。
前方的少女也不见了踪影。
“看来她对我们的存在并非一无所知。”
影子暗忖道。
以少女的身手来看,如此近的距离她不可能没有察觉有人在跟踪她,只是,她又为何装作全然未觉呢。
少年急急的向前寻去,影子也不敢怠慢。
二人在艾音贝赫杂乱的铁轨中飞速的穿行。
然而少女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突然,少年似想到了什么。他马上收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转行。
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矿镇尽头。

那是一所化为废墟的矿厂。
未燃尽的油箱被曾经的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地下的废气矿井中仍不断地有带毒的油液向外漫出。多年的风蚀,使得残破的焦土变成了黑色的灰砂,随风漂浮在半空之中,地上的旧铁器被火炙烤得严重变形。一些来不及逃走的乌鸦葬身火海,焦烂的骸骨四处散落。这样的场面令人无法想象那是一场怎样残酷的大火。

少年环顾着这片废墟,眼神有所迷离。
他是那场火的幸存者?还是那场火的缔造者?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些被火撕裂的画面,还有那个人。
记忆中的声音再次掠过他头顶无声的天空。
他竟不由自主地朝前迈去。他想看清她的身影,可她越走越远,消失在火中。
他又醒了过来。
他早就知道,她与他之间隔着一层地狱的距离。今生是无法再见了。

那是你的‘过去’么。
影子默望着少年,心底的忧伤如雨般倾落。

“你终于来了。”
一个声音在少年与影子耳边响起。
红发的少女再度出现。她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手里的枪对准了少年与影子。
少年则更为镇定。好像早已料到一般。
“知道么,我找了你七年。”少女的声音在颤抖。
“嗯。”
“没想到上天会让我在这里遇到你。”
少年转过身,他的眼中全是七年前的那个她。那天她的泪就是这样不可遏止的淌着。
“不要动。”少女低声喝道。少年冷然听从了她的威胁。他知道,再快的剑也快不过五十步之内的子弹。何况,他根本不打算出手。
他平静地望着她流着泪的双眼。那双眼睛湛蓝如故,红色的长发在夕阳之下宛如那天的熊熊烈火,伴随着西风炽烈的燃烧着。她手中的那对银色长枪告诉他,她已不再是他记忆中那晚开心地与他交谈的女孩了。更多的,她被一股莫名的悲痛所笼罩。他明白她为何始终跳不出那段苦,因为是他亲手夺去了她的幸福,她的一切。
而他和她还活着。
曾经三人的美好回忆,却是他一手将其毁灭。
少年哀伤的看着她。
影子呆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的手下意识地伸向怀中的剧毒短剑,少女又是一声低喝。
“你最好也不要动。”
影子苦笑一记。眼前的少女决计不会让他有出手的一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压制的无法动弹。虽无可奈何,却也只能听天由命。

三人都沉默着。少女盯着少年的脸,泪水不断的滑落。
“梅可……你变了……”少年缓缓地开了口。
“你还是没变。”叫做梅可的少女回道。
“嗯。”
“还记得七年前的这一天么……也是在这里。”
“嗯。”
“记得就好。”梅可竟笑了笑。
少年点点头。
“被你推入地狱的人,现在回来向你复仇了。”
他和她凝视着对方。
岁月宛如一首残酷的夜曲,为风优雅的弹奏着。

Why?
I’ll be here…waiting for you…


那时的她十七岁。
坐落在钢铁之都艾音布罗克附近的矿山小镇艾音贝赫便是她的故乡。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父亲是名矿工,每天都要钻进充满毒气的矿井里工作。由于母亲早死,很小的时候她便学会了照顾自己和父亲。早早的做好饭,等待着父亲回家。尽管年纪甚小,她却意外地成熟。她过早的学会了忍耐。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总是缠着父母要这要那。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抚摸着离家不远的废气铁轨。不知为何,她就是如此迷恋铁的气息。这或许也是她爱着这座矿镇的缘故。她爱着那里沉重的铁风,喜欢这那里寂寞的人们。金属的味道是她童年唯一可寻的记忆。
矿山的毒气每年都要夺走数百名矿工的生命。那年,梅克的父亲倒在了矿山之中。他没有再醒来。独自守候一个月后,梅可才意识到,父亲不会再回来了。她甚至没有办法哭。
她只能坐在熟悉的铁轨上,轻轻地抚摸它们。
从此她便孤身一人,干着那些成年男人们所做的笨重活。那时的她只有十岁。
她已没有亲人,亦没有朋友。惟有自己可以依靠,她必须好好活着。
孤独而又凝滞的岁月伴随着她与艾音贝赫,艰难的活了下来。

她本该就这样一个人平静地生活至死。命运总是喜欢转一个弯,而下一个转角却不一定是惊喜。
她遇见了乔。

准确的说,是她捡到乔。
当时的乔倒在镇外的小河中,昏迷不醒。浑浊而充满废矿的有毒河水噬咬着她满身的伤口。十二岁的梅可想也没想便将她带回了家。
她后来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白肤白发的陌生女孩。也许是不想看到生命就这样无情的消失,也许是从她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总之,她救了她。
三天后,女孩醒了过来。她不记得任何有关于她过去的事情,包括名字。梅可叫她乔。那是她母亲的名字。乔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对梅可的话也是似懂非懂的状态。她似乎从来就不懂得哭,也从来不会笑,只会静静的看着一切。红色的眸子里透着一种漠然。
就这样,梅可的生活回到了原点。又有些许不同。这次是属于两个人的平静。梅可宛如当年的父亲,而乔则恰似那时的自己。

等待与被等待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

或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等自己,梅可去铁轨那儿独坐的时间少了许多。乔会做好饭等她回家。受了伤,有乔为她仔细的包扎。乔处理伤口的方式很特别,就像一只四处流浪的野兽对待自己那样,简单而有效。虽然彼此的话很少,但是梅可的内心却很安详。

然而,等待在转角的并不是惊喜。灾难想要彻底摧毁它。

那天,回家的梅可遇上了一群酒鬼。
酒精的作用时好时坏。对于那些意志力欠佳又软弱无能的人来说,自然干不出什么好事。
丧失基本道德感,被原始的兽欲支配着的男人们按住了惊恐的梅可,将她压在身下。
令人窒息的酒臭使梅可努力的想要摆脱这个恶梦,而她将要面对的事情却足以令她发疯。地上冰冷的碎石刺破了她裸露的肌肤。她恐惧万分,不由自主地高呼乔的名字。
“乔!”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受到这种待遇,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过什么。
“乔!!”
她过去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生活,现在她只想和乔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乔!!!”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呼唤乔的名字。她总是不爱说话,连表情也很少有,可是她却令梅可觉得安心。
“乔……”梅可的泪不住地滚落。她绝望了,没有人会来救她,“神啊……救救我……救救我……”
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所谓的神不过是一种虚荣的生物,当它需要你的时候,便要你赞美它;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任凭你受尽凌辱。
没有神会来救她。
谁来救救我……
梅可哭泣着哀求。除了怒吼的风,应答她的只有男人们淫邪的笑声。
乔……
兽性大发的男人们发出了一通短促而尖厉的吼叫。梅可闭上了双眼,她不想面对地狱。她已决心去死。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她感到压在身上的男人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
一双手温柔的抱住了她。
她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乔……”
乔抱着她,浑身是血。银色的长发在血的笼罩下显得异常漂亮。
男人们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鲜红的血自他们颈部喷薄而出,浸湿了乔单薄的衣服。她左手紧握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那铁片割破了她苍白的手,也切断了男人们的喉咙。
一瞬间梅可出现了幻觉。乔仿佛是她从地狱唤来的天使,从死人的血中将她拉回生者的彼岸。
乔吻着梅可脸上的泪。梅可无从分辨那种滋味究竟是血多一些,还是泪多一些。死亡的味道自乔的唇间递来。那是梅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和恐惧,然而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的靠近乔。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冰凉,而是透人心脾的暖意。
她推开乔。将乔手中染满鲜血的残铁取下。用碎布包好伤口,把乔脸上的血迹认真地擦净。她吻了吻乔的额头。轻轻的将唇拓在乔的唇上。
“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那天开始,梅可和乔便开始流浪。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她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杀过形形色色的人。五年的时间不可避免的改变了一切。在黑白两道,她们是令无数人胆寒的赏金猎人“Inferno Angel”,她们是长着黑色羽翼的天使,凡是看到过那双翅膀的人,都被无情的带入了地狱。而在茫茫人海中,她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女孩,甚至不会让人多注意一眼。
梅可仍旧不知道乔的过去,她也不想知道。乔有没有过去于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守在乔的身边。她或许无力保护她的人,但是她能守护她的心。
越是危险的孩子,越需要保护。
她们相依为命,像两只困兽,努力支撑着彼此。

梅可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去那里的小餐馆带一些年糕给乔。乔很喜欢吃年糕,这让梅可颇感意外。要知道以乔那样漫不经心的性格,会喜欢上某一种事物倒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虽说年糕的原产地是龙城洛阳。但是流入各大城市后,便带上了许多地方风格。比如说天津的年糕口感偏酸,而斐扬的年糕偏甜,至于埃尔贝塔的年糕则带着浓浓的海鲜味。
“会不会太多了些……”梅可对着整整两袋子的海鲜年糕不禁叹了口气。
“算了,吃不完扔掉好了,真是的,竟然会为这种事情……”转念一想,梅可略微自嘲地笑笑。
“那么,就麻烦你了。”她回头对酒店里的伙计说道。那少年点点头,默默地拿起了沉重的袋子。

一路上送货的少年意外的沉默着。让习惯了店伙计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梅可有些吃了一惊。她细细的看了这少年一眼,竟觉得他有些像乔。
白色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和乔一样白皙的皮肤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一名男性。他不苟言笑,苍白的脸上无论何时都是木然的,看上去落寞至极。然而他有双灵动的眼睛,金色的瞳孔总是包含着异常浓郁的悲伤。那双眼睛盯着你时,似乎在笑,可是那里面所隐藏着的表情却分明在哭。
梅可兴趣甚浓的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少年瞥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
“你想我说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你该说些什么。”梅可无奈的笑道。
“那么,没话找话不是很无聊么。”少年一本正经的说道。
梅可经不住笑出声来。这少年大抵和乔一样,都是那种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老老实实说清楚的人吧。
“我叫梅可。你呢?”梅可接着问道。
少年没有说话,沉静的望着前方。
“……我没有名字。”
梅可愕然。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不以为然地笑笑。但是她有了乔,因而明白,没有名字意味着没有过去。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过去,连自己也无从知晓。没有人能证明他曾存在过,这世上也不会留下他存在的痕迹。
他没有名字,就像一个影子,所有的人都不会记得他,所有的人都会忘记他。从始至终,他只能孤寂的活着。他永远地走在“现在”这条路上,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方却是一片凄凉。
“其实……只要你愿意,任何名字都是可以的。”梅可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说词来弥补自己的歉意。
“也许……只是,”少年倔强的说道,“我本就没有名字。”
梅可哀伤的看着他,陪他一同陷入沉默。

二人回到了她在埃尔贝塔的居所。乔已候在了门外。
“乔!”梅可低低的唤道,乔张开手抱住了她。梅可明白,乔是在担心她。她们的工作是危险的。捕杀与被捕杀之间也仅有一米的距离。所以,即便是梅可稍稍离开她一分钟,她都要独自担心许久。她又习惯了将什么都埋在心底,也不愿意将所想表露出来。因为每一次梅可回到她身边,乔总要抱紧她,仿佛在确认她不会就此消失一般。
“乔……”梅可拍了拍乔的背脊,“有客人在哦……”
乔这才抬头注意到门外阴影处的那名白发少年。他看着她们,金色的眼睛看上去和煦而动人。
乔看着他,他也看着乔。
梅可转过头,笑着说道:“不介意的话,要进屋来坐坐么?”
过了许久,少年才笨拙的点点头。



“第一次三个人吃饭呐,竟然没有多余的餐具……”梅可抱歉的吐了吐舌头,“只能凑合着将就下了。”说罢,便将一些年糕用纸临时作成“碟子”盛好,递给少年。
“实在抱歉…...虽说是想好好的请你吃一顿饭,不过这几天看上去相当之忙。唯有请你吃些年糕了。”梅可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哪有请人吃饭吃满桌子的年糕的道理。更汗颜的是这满桌的年糕还是人家从自己店里面拿过来的。梅可对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少年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一起来吃吧。”他说道。
也许是成天都要与年糕打交道,少年的胃口不算很强烈。梅可对海鲜味道的年糕完全提不起兴趣。桌上只剩下乔在与满桌的年糕们“作战”。
少年不时地给乔递上水或者其他的佐料,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感觉上却俨然相交多年的老友。少年总是能恰到好处的了解乔需要什么,而乔也从不拒绝少年递来的东西。即便是与乔一起生活多年的梅可也没有办法如此准确的会出乔的意向。双方表现的异常默契。
“我说,”梅可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你们两个很像呢。”
保持着默契的二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
“其实,你们也很相似。”少年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乔往嘴里放入一块年糕,对少年回道。
“嗯。”少年老实的承认。
梅可捂着嘴竭力使自己不笑出声来。
连拌嘴也是一板一眼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俩了。



“如果下次有空,欢迎你过来坐坐。乔看上去不怎么排斥你的样子。”送走少年时,梅可如是说道。
“嗯。”少年低低的应了一句,“如果还有下次……”
他最后一句话压得十分之低。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到。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向黑夜之中。

看着少年的背影没入夜色。梅可将头倚在乔的肩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当真非常相似呢。”
乔没有回答她。红色的双瞳在夜晚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昏暗的灯光下
少年坐在桌边擦拭着一柄漆黑的长剑。
钝拙的剑身在微弱的火光中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那柄剑好像会哭泣一样。少年每抚过剑身一次,它便发出嘶哑的低鸣。隐隐的,似有人在饮泣。
少年出神的盯着剑,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两天后,梅可与乔因为工作的关系再次回到了艾音贝赫,那个与时光无关的小镇。清冷的铁风依旧在小镇中弥漫。冷清的街道与纵横交错的铁轨与五年前她们离开时一样。乌鸦们发出刺耳的尖叫。没有时间的流动,艾音贝赫已成为冥者的场合。
梅可握紧了乔的手。
乔让她靠着自己,二人缓慢的前行着。
地上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们受命去捕杀一名通缉犯。任务的资料很诡异,没有猎物的相貌,也没有他藏匿的具体位置。只是酬金异常的高,也许是因为那家伙过于厚实的案底。
好在艾音贝赫不算大。不过要仔细的搜寻一个人也得花费一番功夫。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寻至矿山附近的一座破败的小工厂。废旧的木材与金属垃圾被杂乱的堆砌在场院内,任凭酸性的雨水将其浸泡的腐烂不堪。乌鸦的尸体随处可见,黑色的羽毛在夜风下泛出霉烂的色泽。幸存下来的乌鸦们啄食着同伴的腐尸,面对到来的二人毫不惊惧。
这里曾是梅可父亲待过的地方。如今已人去楼空。
无声之间,岁月已深深地烙在了活人的心底。

乔像一只嗅到危险的野兽,猛地将腰间的银色长枪拔了出来。梅可从乔的手心感受到了不安的气息。
先前若无其事的乌鸦们惊慌失措的飞离场院。一个人影自角落中步出。黑色的修道士长袍将他包裹在阴沉之中。他手持一柄形状诡异的黑色长剑,一言不发的立着。巨大的连衣帽隐去了他的面孔,一双金色的眼睛却自黑暗里悲悯的望着她们。
“Vicious Knight!”梅可面色惨白的低呼起来。

一切都是陷阱。为了除掉她们的陷阱。她们从接过任务的那一刻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是为她们精心准备,万无一失的死亡晚宴。
乔冷冷的盯着黑骑士,手里的枪一刻也不放松地对着他。
黑骑士似乎不打算出手。他将手伸到帽子上,缓缓地拉下帽沿,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他的脸也在浑浊的月光下显现出来。
乔突然搂过梅可,用力的抱住她,令她无法转身看到那个人的脸。
梅可放声大哭起来。拼命的挣扎。
她知道,乔在用生命保护她。
没有活人能看到黑骑士的脸。
“不要看,梅可。不要看……”乔低沉的声音在梅可耳边响起,充满了痛苦的意味。
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了,梅可。

梅可的泪落满乔的箭头。乔紧紧地拥着她,梦呓般呼唤着她的名字。那是乔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竟然是那么的好听。
少年的脸依然是那般木然。月光洒在他冷峻的眉宇上,浮现出淡淡的悲凉。

“再见了,梅可。”乔在梅可耳边说道。
她一拳打在梅可小腹上。梅可甚至没有来的及反抗便倒在了乔的怀里。
她吻了吻梅可脸上的泪。

“帮我个忙。”乔对少年说道。
“嗯。”
“她就拜托你了。”
“嗯。”
少年自乔手中接过梅可。她沉沉地倦在少年怀中。

“那家伙只是为了消灭我吧。和她没有关系。所以……”乔笑了笑,红色的眸子里是温柔的色彩,“你带着她快走。”
乔举枪将矿场四周装满废油的油箱一一射穿。污浊的油混着火星开始填充整个矿区。

大火在熊熊燃烧。乔平静的看着少年。

“告诉那家伙,我不会死在他的手上。我永远都是我。我是乔。”
乔笑着对他说。
火迅速而又猛烈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乔把手中的枪放入梅可的怀里。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再见。”她对他说。
“再见。”他对她说。
“如果还有下次,一定要与你再吃一次海鲜年糕。”
“嗯。”少年低声道,“如果还有下次……”
他与乔各自转身。
乔走向火海。他走向黑暗。
他禁不住回头望向乔。他只看到了乔的背影。没有彷徨,也没有悲伤。
来自地域的天使回到了地狱。
仅此而已。

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当初为什么不杀掉我。”梅可问道。
“我答应过她,保护你。”
“你也会有良心。”梅可冷笑,“你杀死了乔,却告诉我你答应过她保护我。你真让我恶心。”
少年不语。他没有资格反驳。是他看着乔去死,这是事实。
影子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他随时准备强行出手。即便是自己死,他也不能让梅可杀死他。他不相信少年是梅可口中那样的人。因为他相信那双包容一切的眼睛。有着那样温柔的眼神的人,绝对不是坏人。

“你动手吧。”少年淡淡的说道。
他出奇的平静,一如那天大火之下的乔。似水般忧伤的目光滑过梅可的脸。
“你这种肮脏的人,根本不配我杀。”梅可咬着牙低吼,蓝色的眼底全是恨。刻骨铭心的恨,纠缠了七年的恨,毁掉她一生的恨。她的眼里是地狱,“你去死吧!”
影子攥紧了暗藏于袖口的剧毒短刀。
落日的余晖在银色的枪身投出道道光芒,烧红了三人的身影。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影子却未来得及出手。
不是他不够快,而是梅可早已跌在了少年的怀中。她被不知名的暗器所伤,子弹只贯穿了少年的左臂。
影子终于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快过这少年。只是他接住梅可的那一刻,影子便知道。最快的剑也快不过子弹,然而少年却能。
那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梅可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她的体温迅速下降,身体在少年的怀中慢慢下沉。
“……”她想要挣开少年,可暗器上的剧毒以极快的速度麻痹了她的神经。她说不出话来。
“不要说话。”少年按住她,将她抱在怀里。黑色的长袍紧裹着他和梅可。

影子仰头嗅着风的味道,寻找着缺口,以防范即将到来的二次袭击。
他看了看梅可的伤口,涌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怪异的紫色。他皱皱眉头。
这不是刺客工会的刺客所惯用的毒。
是那个未知的偷袭者。
他无能为力。

果然,风速微微一变,一道暗光从风的缺口处直射而来,以令人惊诧的力度刺向少年怀中的梅可。
影子人未动。
刀已至。
一声清脆的撞击落下,影子的短刀将飞来的暗器打开数米之外。
他已看清敌人的位置,冷冷的笑了起来。
“还需要再下用刀将二位请出来么。”
剧毒短刀在夕阳下折射出肃杀的余晖。
废墟中走来一个人。
少年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

So if you come here…
You will find me


七年前于火中消失的白发女孩,如今在如火的残阳下再次出现。她神色如初,残酷的瞳孔中绽出血的颜色。
乔。

影子依旧盯着她身后。
“阁下若再要藏头露尾,休怪影子无礼了。”
话未落,手里的短刀锋芒暴至,如同无影的轻烟取向乔身后的暗处。
乔只是略略抬手,便截住了影子的短刀。
影子微微一笑,好似早已猜到一般。

一阵得意的笑声自乔身后传出。
当他的脸暴露在夕阳之下时,影子也呆住了。
“堂堂炼金术士工会的会长也会来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么。”他苦笑。
“又见面了。Vicious Knight。”得意的男人笑着对少年说道。
少年的眉头紧锁。一语不发的盯着他那张过分自满的嘴脸。
“没有想到过七年之后的今天,我会给你和那个蠢女人带来一份惊喜吧。”他嘿嘿的干笑两声,朝着乔努了努他臃肿的下巴。
少年站起身来。金色的眼睛里灼烧着七年前的大火。

“不,不要动,我亲爱的朋友。”炼金术士工会的会长稍稍的向乔身后退了两步,“还有你,年轻的刺客,你最好也站在那里,手在我能看见的位置。我相信你们不会希望看到那位可怜的姑娘就这样死在昔日恋人的手上吧。”
乔的双手已握好了两柄短刃。
影子再度苦笑。这是他刺客生涯中最窝囊的一天。连续两次被人威胁到毫无还手之力。
乔的力量充满了未知。他和少年都不清楚,乔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似乎再度丧失了记忆。完全变成了一句空壳。她目光呆滞,就像个死人。
这样的乔,突然让他失去了以往的自信。

“很好,很好,请二位保持这样的距离。本人将不胜感激。”炼金术士工会的会长对二人报以礼貌的微笑。

昏迷中的梅可似乎暂时的适应了体内的剧毒。她的伤口因为毒素无法自然止血。透骨的疼痛使她清醒过来。
她看到了乔。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地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乔!
她想大喊。她想让她听到。可她发不出声音。
毒素吞噬着她的触感。她使劲地想要走向乔。少年没有放手。
放开我。放开我。我……
她痛苦的撕咬着少年阻拦她的手。少年的血一点一点地砸在支离破碎的地面上。
她已不再是你的乔了,梅可。
少年在心中大喊。
放开我。乔,那是乔。
梅可虚弱的挣扎着。她将手伸向乔的方向。
乔。
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乔。乔,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我是……
梅可努力的说着,没有人听到。
她开始吐血。毒素已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变质的血疯狂的向各处渗透。她的肺里全是血。
她在哭。她在笑。

影子侧过脸,不忍看到这一幕。
他不知道乔心底是怎样的状态,他无法面对这样的梅可。
少年痛苦的抱着她。

“呵,真令人感动啊。”炼金术士工会的会长开心的笑着。“啊~请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盯着我。我只不过是对她说了句‘杀掉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她便照做了。若她真如你所认识的那样有着人类的感情,也许是不会对自己的恋人下手的吧。”
“哦,对了,还有请不要用那个无聊的名字来称呼我伟大的杰作。什么来着,我想象……哈,乔。真是个让人恶心的名字。”
“你的名字才恶心。”影子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们这种蝼蚁……哼,随便你怎么说好了。”炼金术士工会的会长轻蔑的摆摆手,继续说道,“她是我们炼金术士工会百年来最伟大也是最隐秘的成果。从数以万计的试作品中经过自然淘汰诞生出来的,进化型人工生命体——Original Angel。不要把她和你们这些下贱的人类混为一谈。”
“人工生命体?”影子嘲笑道,“你们不是明令禁止炼金术士进行人体炼成么?怎么自己倒在私底下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你懂什么。那些愚蠢的书呆子只会纸上谈兵,一个个的来根本成不了大器。”炼金术士工会会长愠怒的横了影子一眼,“只有把研究成果交给我们才能汇集足够的智慧和财力培育出如同Original一般的天使。”
“哈,你说的话真是滑稽透顶。堂而皇之的掠夺他人的心血,甚至不惜杀人灭口,却美其名曰汇集智慧。你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恶心。”影子大笑道。
“闭嘴,蠢货!”炼金术士工会会长的脸气得铁青,腮上的肥肉在不断地发抖,颈部的静脉几乎要爆开。他一改努力保持的谦恭形象,吼叫道,“你这个无能的刺客没有资格跟我说这种话!没有代价,就不会有理想的结果。你以为所谓的成功就是靠你们这些人渣杀几个人就能信手拈来的吗?!!我们失败过无数次,赌上了一切。名誉,尊严,地位。乃至生命才获得了今天的成功,我们为这个世界创造了神!不是神创造了我们!你这样的渣滓不配指责我!!”
“什么叫做完美?她就是!”陷入疯狂的男人激动的抓住乔的肩,“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我们像神一样创造了她。她有着破坏一切平衡的力量,超越时空的生命。她不需要那些无聊的情感。她只需要服从我的命令!她不会觉得痛,也不会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伤心。没有任何感情能支配她,也没有任何人能战胜她,包括你!Vicious Knight!!”
“你竟然没有杀死那个该死的女孩,还完完整整的保护了她七年。这点真的很令我讶异。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感情的,你是完美的。但是当我知道你放过了那女孩时,我明白了,你是有缺陷的。你有着太多的情愫。你有最脆弱的防线,那就是你的心!”男人彻底的丧失了理智,他像一条疯狗似的狂吠。“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要除掉你还有那个阻挡Original前进的丫头。你们都该死!不完美的人都要死!!”
他狂乱的挥舞着手。双眼充满癫狂。他疯了。
突然他表现得十分温和,对着影子彬彬有礼的一笑:“当然,也包括你。”
影子有种想吐的冲动。

“七年前你利用我抓回乔。七年后你利用乔除掉我们。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局。”
少年的语调平和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现在才明白么……啊~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吧。想不起过去也找不到未来,对吧。我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放心,你死后我会告诉你,”他拍了拍乔的肩,“这样,黄泉路上你也可以走的安心了。”
少年对他的话未做出任何反应。他如同一只待发的狼,不紧不慢的扫视这个男人。

梅可痛哭着。
那是她的乔。不是别人。可为何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这里是梦的终点。她很快便会醒来。那时,乔还是那个乔,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深爱着的乔。
乔……
她觉得乔在远处望着她。毒和泪使她看不清她的神情。

少年抽出行刑者,闭上了眼睛,西风打击着黑色的剑身。唱出隐隐的哀歌。
他将梅可放在一边。
等我。梅可。
乔已跃至他的跟前。影子亦骤然出招。

少年与影子的配合几近完美。每一次出手都力图压制乔的动作。然而乔总能避过他们的攻势。
她并不比他们快多少。仅仅是快一分。
一分足矣。

当最后一次攻势被瓦解时,少年与影子一败涂地。乔的力量惊人,他们只能颓然倒下,身上的伤伴着毒性开始发作。

“没有想到吖,赫赫有名的Vicious Knight也会有今天。”男人揪起少年银色的长发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少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沉沉的看着乔。
“你不是答应过要保护她么?”挑着眉头的男人指了指梅可,“现在,我要你看着她死在她的手上。”他在少年耳边冷笑道。

影子想要站起来。剧毒带来的疼痛使他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这一切。他费力的挣扎令他的脸被地上破碎的金属割出道道血痕。发紫的血液滴落在他漆黑的眼睛里。

“杀了她。”

乔走到梅可身旁。静静的凝视着她。
梅可笑着流泪,那是她的乔。乔来了。她看不见东西,只是感觉到乔在向她靠近。
乔蹲下身去。
乔……
但愿她听得到。
少年怔怔的躺着。没有泪水,也看不出悲哀。

梅可感到胸口一阵冰凉。心脏在被铁器挤压,温暖的血吸住了利刃。她感觉不到疼痛。血染透了她的衣裳。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乔……”她伏在乔的肩头。那个她呼唤过千百遍的名字,柔柔的落过她苍白的嘴角。
乔接住了她的身体。
她倚着她的肩,止住了最后一丝气息。
乔,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乔,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乔……

“梅可……”白肤白发的女孩低低地吐出这个字眼,仿佛正在破茧而出的蝶蛹。

那一刻,七年来的噩梦如絮般飘散。
那个守候了一辈子的女孩终于醒来。
她并不需要难过。
尽管这场噩梦带给她无尽的悲伤。醒来的时候,她是幸福的。
她所爱的人依旧陪伴在她身旁。从未离去。
终于,她不再哭泣。

影子哭了。
任凭泪水在布满伤痕的脸上肆虐。
没有比能哭更美好的事情了。
至少,他还有泪可流。
不知道为谁,也不需要为谁。

少年颤抖着站立起来。炼金术士工会的会长着实吃了一惊。那样的剧毒足以摧毁他的神经,现在他却站在自己面前。金色的眸子里印着最后一缕阳光,像一道山泉,明亮而清澈。
他不由自主地退却。

“我不清楚什么是完美……”少年的话说得很慢,也很僵硬。毒素的确破坏了他大部分的思维,但是他毫不在意。他的身体里燃烧着他的灵魂,“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最强。我只知道……没有过去,没有情感的人……只能是死人。”

是的。我还活着。因此,我的过去我自己来寻找。

黑色的剑光无声的穿透了男人的胸膛。
他没有时间呼唤乔。即便是呼唤了,乔也不会来救他。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天使。只有人。

少年再度跌倒在地。弥漫在身体各处的毒令他无力维系平衡。
影子欣慰的笑了笑。仍旧是那样玩世不恭。
乔始终背对着他们。他们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抱起梅可。俯身吻了吻她带着泪的脸庞,安静得宛若熟睡的孩子。
她扬手将一些东西抛在了影子身上。那是解药。
然后,她举起那对属于她和梅可的枪,重复着七年前她曾做过的一切。
火灼烧着风,爆发出巨大的悲鸣。
乔没有回头。
她挥了挥手。对少年,也是对自己。
白色的长发飘舞在溢满火星的西风中。
少年仍是那般看着她的背影。
七年之前,她沉着而坚定。
七年之后,她依旧如故。

谢谢你保护了她七年。现在该到我了。

火光将天空彻底撕裂。如血般倾泻而出。

我永远都是我。我是乔。
再见。
再见。

梅可,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
永远。

从地狱回来的人终究回到了地狱。
仅此而已。





艾音贝赫。
一片空旷的矿地上,立着两块铁制的墓碑。
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他们至始至终都沉默着。
其中一名白发的少年将一对被火焚烧得破败不堪的长枪放在墓碑前。
他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他脸上的表情在笑。可那双金色的眼睛却分明在哭。

不久他抬起头来,嗅着矿地上空抑郁的西风。
一些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I'll be here...waiting ...
For what?
for you...
Why?
I'll be here...waiting for you...
So if you come here...
you will find me
I promise


[ 本帖最后由 黑 于 2007-4-27 13:31 编辑 ]
最近被釘宮重新帶入并陷入工口的世界了...CG民工團團支書兼外野搬運工
Mnemosyune -ムネモシュネの娘たち-
很黃很暴力...釘宮工口美!!ミミX情報屋的工口更美!!ミミ酱滿賽~\(>ω<)/
這年頭混個臉熟不容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孫子比比皆是,吃了人家的霸王餐反倒要批評廚子的手藝不佳的白癡滿地打滾,給了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自顧自真拿自己當上帝的傢伙簡直可以組成一支第三帝國陸軍炮兵團,把你炸的四肢癱瘓小兒麻痹還算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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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rz
还在草稿中...我会努力的...
土遁...
最近被釘宮重新帶入并陷入工口的世界了...CG民工團團支書兼外野搬運工
Mnemosyune -ムネモシュネの娘たち-
很黃很暴力...釘宮工口美!!ミミX情報屋的工口更美!!ミミ酱滿賽~\(>ω<)/
這年頭混個臉熟不容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孫子比比皆是,吃了人家的霸王餐反倒要批評廚子的手藝不佳的白癡滿地打滾,給了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自顧自真拿自己當上帝的傢伙簡直可以組成一支第三帝國陸軍炮兵團,把你炸的四肢癱瘓小兒麻痹還算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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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人呢~~~召唤下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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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纳兰幽容 于 2006-12-28 21:54 发表
在文中看见了一句话,愣了一下——梦醒花犹存……

- -美女饿签名老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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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直很喜欢。。RO里舞娘还就叫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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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纳兰幽容 于 2006-12-28 21:54 发表
在文中看见了一句话,愣了一下——梦醒花犹存……

哈,因为一直很喜欢这句话,所以妄自借用了一下,但愿没有引起你的不适
最近被釘宮重新帶入并陷入工口的世界了...CG民工團團支書兼外野搬運工
Mnemosyune -ムネモシュネの娘たち-
很黃很暴力...釘宮工口美!!ミミX情報屋的工口更美!!ミミ酱滿賽~\(>ω<)/
這年頭混個臉熟不容易,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孫子比比皆是,吃了人家的霸王餐反倒要批評廚子的手藝不佳的白癡滿地打滾,給了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自顧自真拿自己當上帝的傢伙簡直可以組成一支第三帝國陸軍炮兵團,把你炸的四肢癱瘓小兒麻痹還算便宜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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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中看见了一句话,愣了一下——梦醒花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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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怎么见新文了,顶~
喜欢楼主的文风很久了……写的又是偶最爱的刺客~那个骑士还好,刺客么……蓝发,名字还叫影……末抓头发飘过……嘿嘿。
感觉这个故事挺对胃口的,希望是未完待续~
静静的,用我的眼睛,看着这片你喜欢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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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代到处都在杀人。。
花……有一种花 很模糊地消失在我的记忆里……
不要忘了……最珍贵的是,现在
与你同在的时候
能够守得住的 都要守住

>>>我在这里<<<
TWWOW 尖石<天幻>幻想花
TWWOW 水晶之刺<stars>八雲藍/白舟月
CNWOW 鬼雾峰<血与荣耀>风姿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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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LZ的人物描写很细致呢
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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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RO的同人~~顶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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