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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6.21]

Chapter3
再次从昏迷当中苏醒的感觉自然也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顶那片混沌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更加没有星辰,所以分辨不出时光的流逝;也不知道是不是备受折磨的刹尔的灵魂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锋芒,连最基本的戒备也被那隐隐约约的烧灼感消磨殆尽。
但是,自己还活着的实在感,充盈着自己的心灵。
虽然摆在自己眼前的双手依然是那么空灵而透明;虽然自己依然毫无作为地被困在称为死者的归宿的国度;虽然自己仍不清楚心中真正追求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此时此刻,我还活着。
这就已经足够了。
松过一口气来的刹尔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那空灵的双手之上,还有源源不断地把能安定心神的暖意传达开来的温暖之源。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温暖。
那是一双小巧的手,看起来并没有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的玉质和无瑕,更多了似乎是那种历尽了艰辛才会有的创伤和污秽,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这双手上,那代表了生的存在,活的意志的暖意,源源不断地流出,涌入刹尔那冰冷的躯体当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双活着的人的手。
有血有肉,有着细滑的肌肤,有着温暖的体温,真真切切地活着的人的一双手。
刹尔不由得抬起了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刹尔的记忆与眼前的事物产生了重叠,那一个曾经熟记于心,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是刹尔残存的一点意志,还是硬生生地把这一句话压回了心里。
因为他也明白,眼前人并不可能是她。
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罪人的归宿之地的。
“……太好啦,你终于醒过来啦。”
那双温暖而小巧的双手,似乎为了传达主人的喜悦之情一样,握紧了刹尔那空灵而冰冷的手掌。
“你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最终,刹尔的视线还是成功聚焦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仿佛能平静心灵的靛蓝,没有一丝杂质,纯粹而无垢的蓝色铺天盖地而来——那是象征着普隆德拉大圣堂的代表色的蓝,饰以神圣的白边与银质的十字绣纹,熟知普隆德拉大圣堂的职介的刹尔,当然分辨得出这是一件属于普隆德拉大圣堂直属的牧师连衣长裙。
然后这股靛蓝,毫无违和地衔接到了那一头淡蓝色的秀发当中。明显看得出,这头刚刚留到了胸前的淡蓝色秀发,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修剪,但是却一直得到主人珍重地爱护,所以看起来虽然有点凌乱但是却不失光泽与柔顺,甚至还能嗅出一丝淡淡的微香。
稍微显得有点参差的刘海之下,是一双宝石般闪亮,宛如汪洋般深邃的碧蓝双瞳,刹尔甚至能透过那清澈的瞳孔看见自己的倒影。脸颊算不上成熟,或者说白了还有点稚气,而且还似乎是因为不小心擦伤过而十分狼狈地在左脸颊上贴上了一块小绷带。
完全是陌生的面孔。
但是唯独眼前少女颈间戴着的,闪闪发光的银十字项链,似乎让刹尔想起了什么。
“喔,新人,看起来你已经没事了呢。”
“唔……”
刹尔稍稍侧头一看,直到刚才还在陪刹尔聊天的那只幽灵鸡也在少女的身边,而对方在看见刹尔终于恢复了意识以后,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抖了抖翅膀,一屁股蹲坐了下来。
“刚才真是好险呢,如果不是多亏了这位小姑娘的出手相助,恐怕新人你可就危险了。”
“……你……是谁?”
惨白无力的嘴唇稍稍张开,吐出来的话语竟然是如此的嘶哑,嘶哑得让刹尔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声音来。
“……你看起来有点缺水呢,来,先来喝点水。”
牧师少女听到了刹尔的疑问,碧蓝色的眼瞳当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是她很快就把那股失落压制下去,侧过身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破旧的水壶,轻轻递到了刹尔的嘴前。
死人……也能喝水吗?记得好像刚才那只幽灵鸡说过死者可是不会有疲劳和饥饿的?
怀抱着奇怪的疑问,刹尔还是乖乖地张大了自己干燥的嘴唇,开始接纳起那清凉的水滴。
“……呜……咳咳!!”
冰冷的水滴流过喉咙,直达心肺,那强烈的刺激感让刹尔的口腔不由得酥痒了起来,还没喝下几口水,便已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小姑娘,别喂太急,你看新人这不是都呛到了吗?”
“啊、啊!对、对不起!”
听到了幽灵鸡的提醒以后,牧师少女这才慌慌张张地掏出了一张手帕来,仔仔细细地替刹尔擦干净了嘴角的水滴,又为他轻轻拍打了一下背部,直到刹尔的咳嗽平静下来,她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
刹尔久久地凝视住眼前的这个突然出现的牧师少女。
“……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你果然不记得了呢。”
牧师少女的嘴角露出的苦笑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刹尔的疑问。
“我是佩妮,佩妮·德尼斯(Penny·Denise)。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吧……”
名为佩妮的少女的一双眼睛,由此到终都没有离开过刹尔,那汪碧蓝似乎已经透过刹尔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某个仅仅属于眼前这个少女珍重的记忆当中的场景里。
“一年多以前,在斐杨洞里,你出手救了我和我的伙伴。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斐杨洞?”
刹尔愣了一下。
一切明明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但是无情的岁月却已经流逝了一年有余。
自己离开了从师五十年的辉煌领域,回到了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米德加兹。在刺客工会的联系人鵺的情报下,自己来到了大陆东部清幽的山岳城市,并且在斐杨洞内遇到了流亡了五十年的莫洛托夫。
是的,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对于刹尔来说,竟然好似恍如隔世之感。
“喂喂,新人,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妙龄少女,你居然还会忘记和她之间的相遇吗?”
听到了那只多嘴的幽灵鸡非常不满的话语以后,佩妮的脸上还是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但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秋天的天空一样变化多端,此刻还是低沉得宛如乌云密布,下一刻就已经振奋过来,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嘛,没事的。毕竟,那可能只是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而已,所以不记得也很正常吧。不过呢,能够再次遇到你,我已经非常高兴了。”
刹尔诧异了。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自己的确是在当年找莫洛托夫的路上,于心不忍救下了几个在路上被斐杨洞亡灵袭击的一阶冒险者。至于具体的情形,连刹尔自己都几乎完全忘记,如果不是佩妮现在忽然提起来的话,刹尔还真的一时之间回想不起来。
“……你是……当时的服侍(Acolyte)吗?”
看着佩妮颈间的银十字项链,刹尔似乎想起当时救下的服侍,也似乎戴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啊……嗯、嗯!你、你记得我、我的事情吗?”
佩妮突然就两眼发光,握着刹尔那冰冷的手掌的双手上传来了巨大的力量。
“说、说的也是呢!当时我还是一个服侍,难怪你看见现在的我会没印象啦……我在不久前,正好和伙伴们一起接受了转职(Transfer),所以现在已经是一个牧师(Priest)了呢!”
似乎是看到刹尔直勾勾地盯着过分激动的自己,佩妮这才察觉到自己表现得有点太过了些,脸上一红,马上就松开了紧握着刹尔的双手。
“对、对不起!对你来说,我们应该还是刚见面,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而已吧?突然之前这么热情的话,会让你很困扰的吧……抱歉。”
“……不,其实没什么。”
这恐怕还是第一次,刹尔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位青春少女的表情变化,也是第一次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少女的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
“那、那个……”
佩妮忽然低下头,搓着手指,犹犹豫豫地,十分认真地问道。
“这、这次……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啊。”
刹尔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似乎是因为嫌麻烦,而没有告诉过佩妮自己的名字。
“……刹尔。因·神思·刹尔。”
“刹尔……刹尔……刹尔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看着眼前喃喃自语般把自己的名字重复了几次的佩妮,刹尔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你可是听到了我的这个名字以后,第一个说是个好听的名字的人呢。”
“因为……真的很好听嘛。刹尔,刹尔,刹尔。我会记住的哦!”
佩妮丝毫没有理会刹尔那低沉的态度,只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再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看着宛如这死气沉沉的天空下,唯一发光发热的小太阳一样的佩妮,刹尔不由得莞尔,心神也竟似有一瞬间,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在那片杂乱而无人打理的小花园中,那如梦似幻的初见当中。
但是心中的刺痛感,已经适时地打断了刹尔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把他带回了残酷的现实当中。
“咳咳,虽然由老朽来说有点不对,但是你们小两口叙旧也叙够了吧。人类的感情还真是麻烦而复杂的东西呢。好了,既然话已经说完,就赶紧离开这里吧。小姑娘,就先回去你现在所下榻的旅馆那好了。”
似乎有点不满一直被人所无视的幽灵鸡这时候才咳嗽了一声,提高了声线说道。
“啊、啊,是呢。刹尔应该也累了,还是赶紧回旅馆休息一下好了。刹尔,你知道吗?就算是在尼夫海姆这里,也是有着有模有样的旅馆的哦。虽然是比不上那一边的那些旅馆这么整洁干净,但是也总比露宿街头要好得多。”
似乎被幽灵鸡的话所点醒,佩妮拍了拍手,开始自作主张地给刹尔解说了起来。
“对了,还要跟刹尔介绍一下我的伙伴们呢!喏,就是当时也在斐扬洞里和我一起遇险的剑士、盗贼和弓箭手啦!他们也和我一起来到了尼夫海姆这里冒险呢!虽然一开始我们也对自己的实力有点担心,但是呢,没想到在外面的时候居然碰见了一位超级厉害的大姐姐,而且她还愿意作为带路人领着我们进来尼夫海姆了呢!嘻嘻,等下他们见到刹尔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刹尔对自己还有所印象的关系,兴奋起来的佩妮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关不上了,在那神情激动地说了半天之后,这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经。
“……刹尔,你怎么了吗?”
虽然,佩妮自己也从刚才刹尔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当中猜到了什么。
“……已经,够了。”
刹尔低耸着头,轻轻开口说道。
“很感谢你刚才救了我,佩妮。为了我这么一个死人做这么多,我感到很高兴。但是,已经足够了,你不需要再勉强自己的。我是一个已死的人,而你是活着的人。无论怎么样,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刹尔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似乎也有类似的感觉。
在普隆德拉大圣堂的光辉之下,茁壮成长的莉露和在里希塔乐镇生体研究的黑暗之下,孕育诞生的刹尔,也是来自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的人。
永远,无法相容的两个世界。
当时,因为一时的犹豫,刹尔并没有把这个残忍的事实,告诉莉露。
当时,刹尔也曾经以为,一切真的能像莉露所说的那样,就算到了地狱,她也可以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当时,刹尔真的很天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刹尔已经不可以再重滔覆辙了。
“生者就应该背负着愿望与憧憬继续前进,而死者则应该在安宁与黑暗当中永眠。这是自然的法则,也是神所定下的铁律。难不成,身为最了解生死相关的圣职者的你,还不清楚这一点吗,佩妮。”
刹尔分明是看到的,佩妮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但是刹尔却没有停下嘴上的话语。
“所以,已经可以了,佩妮,你走吧。就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吧。或许在这片看不见星星的天空下,我可以领悟出一些我曾经错过而没有珍惜的东西吧。”
刹尔轻轻抬起头来,望着天空那片混沌的螺旋,心情不再泛起一丝波澜。
一般人,被说到这种地步,都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
只是……
“喔!现在的新人啊!”
一直沉默不语地等到刹尔说完所有话之后才扑腾着翅膀,一下子从佩妮的身边蹦跶到了刹尔的头上的幽灵鸡,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啄起了刹尔的脑壳来。
“你、你在干什么啊!!”
头上被啄得生疼的刹尔正想要伸出手来把在自己头上蹦跶的幽灵鸡给拍下来,却被幽灵鸡充满了气势的声音所震慑住:
“愚蠢的新人!在想要拒绝别人之前,难道就不会想一想别人的感受吗!难道你从刚才小姑娘的话语当中还听不出来,想要让一个人放弃一件事,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
“……这可不是困不困难的问题!是应该做和不应该做的问题!身为死者的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和身为生者的佩妮在一起!难道这么简单的自然法则你都不知道吗?!”
“愚蠢!既然你说死者和生者毫无瓜葛的话,那么身为死者的你也应该无法阻止身为生者的小姑娘的决定才对!如此显而易见的自相矛盾难道你自己说出来之前不会在这个长虫的脑袋瓜里先想一想的吗!!”
“……”
这恐怕还是刹尔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口舌之争之上,居然输给了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
“……鸡前辈说得对,我不会走的。”
“……什么?”
温暖的双手再次伸出,紧紧地握住了刹尔胸前的衣襟,让刹尔再一次,清晰地目睹到了近在咫尺的佩妮,脸上的表情。
碧蓝色的眼瞳就像是一汪清泉,充盈着晶莹的泪滴。以刹尔的阅历来说,这么一双简单而天真的眼瞳当中所包含的感情应该是可以轻易地读懂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刹尔却第一次读不透,猜不出。
她到底在干什么?
“这一次,我才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明明自己已经拒绝了她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被你赶走了。但是这一次,我已经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那么轻易地放开你了。”
只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而已,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在这一年多以来,你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这不代表从现在开始,我就可以袖手旁观啊!!”
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的自己,到底在她心中有着怎么样的地位……
“如果上次只是你一时兴起救了我一命也好,那么这次也算是我的一时兴起好了!!刚才,是你向着我,伸出了手,并且呼喊着,祈求着,希望活下去的不是吗?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让我来回应你的呼喊,你的祈求,你的希望!!上一次,是你拯救了我,所以这一次,就让我来拯救你一次,难道这也不行吗?”
刹尔完全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少女。
自作主张地救了自己,自作主张地留在自己的身边,还自作主张地教训了自己一顿。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不要,不要再说出那么悲伤的话来,好吗?”
少女的额头轻轻靠在了刹尔的胸前,滚烫的液体一下子就倾洒了下来,滴在刹尔的胸前,隐隐生痛。
“……什么两个世界……只不过是借口,难道和人划清界限的话,会感觉到很舒服吗?难道你就没想过对方的感受会是怎么样的吗?难道一句话都不说,就为了对方而自我牺牲的感觉,很好吗?!”
刹尔的心抽搐了一下。
我……为了别人而自我牺牲?
开、开什么玩笑。
到现在为止的人生,刹尔都是在不断地利用人心的弱点,利用他人的力量,在阴谋与诡计当中,踩着他人的尸骨,朝着目标攀爬。
这是当年保尔西弗教给刹尔的成功之策。
这也是刹尔目睹着雷昂那染血的王冠的背后。
这更是克里斯那背后屹立着的黑幕。
但是,现在却有人说,失败了的刹尔,居然变成了一个会为了见面不过两次的陌生人而自我牺牲的家伙?
开、开什么……
“新人哟,你知道你自己刚才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情吗?老朽告诉你哟,那还真的是一副非常悲凉,简直就是自暴自弃一样的表情!明明还在渴望着别人来拯救你,却摆出一副理所应当般的受害者的样子来,把一切伸向你的援助之手都拒之门外。在老朽看来,实在是,可悲之极。”
佩妮那带着哭呛的话语,还有那只幽灵鸡最后的话语,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刺刀,深深地刺入了刹尔的心脏,把他那最后的几滴血液也榨取致尽。
我……在渴望着被拯救?
手上尽是鲜血,脚下遍布白骨,早已沦为万罪之身的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奢望着救赎。
但是现在,已经成为了死者的自己,已经沉沦到了死者之都的自己,居然希望着,被眼前的希望拯救吗?
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被拯救吗?
“……不要……不要再说出那么悲伤的话语了,好吗?”
少女温热的气息,吐在刹尔冰冷的胸前,就像是一阵灼热的雾气,凝缩在胸前,久久不散。
“这次……这次,我一定会,拯救你的。一定会。”
没有任何像样的根据,更加不知道说出这话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但是少女还是把这句话说来出来,就好像也是在对自己的内心诉说一样,一字一句,像是那一砖一瓦,坚固地筑起自己内心的信念。
救赎的机会,就在自己怀里。
对,就是刹尔一直所期待着的,救赎。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温暖的额头就紧靠着自己冰冷的肌肤,那滚烫的泪滴还在不断滴落在胸前,没有哭声也没有悲泣,只有轻轻的颤抖。
她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活生生的少女,就在刹尔触手可及的地方,淡蓝色的秀发似乎有股少女般的幽香,甚至弄得刹尔的鼻子有点痒。
伸出手去,回应她的话语……这样的话,也可以吗?
这样的自己,也可以吗?
刹尔挪动着自己早已冰冷的双手。
像是以往一样,搭在她的背上,安慰她的惊慌与悲伤,或者是轻轻梳理着她的那头秀发,让她感到舒心与安宁。
这样的事情,自己还可以继续做到吗?
只要再……伸出一点……
只要再一点……就可以够到的……
救赎与幸福。
“死灵骑士什么都知道。”
审判般的话语,再次在刹尔的脑海当中炸裂开来。
“呜呜呜!!”
灵魂深处不可抑制的躁动与烧灼再次毫不留情地燃起,剧烈的痛感已经压倒了刹尔一切的意志,刹尔除了发出口舌不清的悲鸣,痛苦地捂着胸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诶?!刹、刹尔!!你、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
看着眼前突然倒下的刹尔,佩妮大惊失色,连忙上去想要扶起刹尔。但是像是受到极大的痛苦的刹尔正在地上用佩妮完全无法压制的力量挣扎着,无论佩妮用什么办法都好,还是没办法让刹尔安定下来。
“哇啊啊啊!!!”
悲鸣已经变成了惨叫,回荡在空荡荡的大街小巷当中,似乎成为了吸引某些东西的路标。
“‘它’……‘它’要来了!!小姑娘!!快把新人带离这个地方!!赶快!!!”
幽灵鸡在地上蹦跶来蹦跶去,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正在接近的它不断拍打着翅膀,并且用自己的爪子想要压制住发狂的刹尔,只可惜看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效果。听到了幽灵鸡的警告的佩妮打算要强行背起刹尔,但是现在的刹尔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丧失了理智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佩妮实在是无从下手。
“嗷嗷嗷嗷嗷!!!”
一阵奇异而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在死都当中错综复杂的建筑物的传递下,层层递进,传到刹尔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就像是环绕的声效一样。
就像是人未到,声音先包围住了刹尔等人一样。
“轰!!”
不远处传来了房屋被什么东西压塌了的声音,咆哮声也随着房屋的坍塌声,越来越近。周围的房屋与地面,似乎都感应到了这一切一样,在发出阵阵颤抖。
“再、再这样下去的话……会来不及的!!小姑娘,连扯带推也要把新人带走!!”
正是听出了幽灵鸡话语当中的恐惧,惊慌失措的佩妮开始不顾一切地扯着刹尔的衣服,打算强行把他挪走,但是无奈刹尔挣扎的动作太过剧烈,仅仅是拖动了几米就已经让佩妮筋疲力尽。
终于,坍塌声传到了刹尔附近。在房屋倒塌的尘埃当中,一个巨大的生物开始现形。
首先划破尘埃的,是一把异常巨大的长矛,钢质的外表冰冷闪亮,其粗幼甚至有一个成年人的腰身大小,长度更是接近了三米。
然后出现的是一面巨大的十字盾牌,遍布着触目惊心的割痕的盾面上映着幽幽的光芒,和长矛匹配的大小足以让常人误以为这是一面刀枪不入的墙壁。
最后,生物的正体出现了。
一匹足足有三米高的巨大战马披着厚重的护甲,踏着凝聚不散的幽火,把面前阻拦着的房屋残骸彻底踩扁,如果仔细一看的话,不难看出这匹战马的四蹄与身躯其实并没有连接到一起,原本应该是关节处的地方,化作了旋转着的灵体,以虚空般的形势链接着躯体。
而乘坐在这匹幽灵战马之上的,是一个穿着老旧的覆面式头盔,披着颈间有一大团环绕式的豪华毛皮的大衣的骑士。虽然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楚那覆面式头盔之下到底是人是鬼,但是从那毛皮大衣之下,一边发出着诡异的悲鸣一边飘散出来的扭曲人脸——应该说是灵魂的残渣的东西,正在告诉着面前的众人,骑士的本体。
死灵骑士(Lord of Dead)。
“……!!”
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悸动几乎是同时冻结住了佩妮和幽灵鸡的动作。身为圣职者的佩妮能够从死灵骑士的身上感受到强烈的不死(Undead)的厌恶感与压迫感,就好像眼前的死灵骑士,完全就是不死属性其本身一样。
死灵骑士那覆面式的头盔轻轻扭转了一下,锁定住了躺在佩妮面前的刹尔。
全身的寒毛一下子尽数竖起,佩妮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慢了一拍,呼吸也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
巨大的长矛轻轻举起,而它即将要落下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刹尔的胸前。
“……雷霆哟。”
清脆的叱喝声,忽然响起。
“苍天之雷!风之力即吾之力!仅以风之元素驾驭万雷!元素之力尽在此刻展现!让吾等颤抖而畏惧!
“Lord of Verilion——怒雷强击!!”
混沌的天空就像是被人一刀劈开一样,粗大的雷光铺天盖地落下,仿佛能炽烧尽眼瞳的亮光瞬间便在死灵骑士的所在之处爆发起来,雷霆万钧的咆哮一下子便把死灵骑士的身影所吞没。
备受折磨的灵魂一下子如释重负,刹尔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恍惚之间,刹尔似乎看见了,一个傲然独立于万钧的自然之怒当中,潇洒而自信的背影。
而那被雷光所激起的衣服的长摆,分明是刹尔所熟悉的,大法师长袍独有的设计。
是……谁?
渐渐散开的瞳孔已经无法对焦住眼前的身影,刹尔就这么在一片雷霆的轰鸣声当中再次失去了意识。


[ 本帖最后由 Tening·Gatblur 于 2014-11-24 23:58 编辑 ]
[反正是个人类挖出来最大的坑][The Guardian of Yggdrasil][13.09.22]更新地址:http://bbs.rohome.net/thread-108221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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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以后“某女主”(协会那个)要改为“某会长”了?

于是这边第四话艰辛刨坑中………………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7/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2刚开头,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1/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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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6.16]

Chapter2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陌生的天空。
没有云彩,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加没有那浩瀚无边的星辰,失去了一切装饰以后,所残存下来的天幕之中,只有着那无尽翻滚的混沌与黑暗。
这里是哪里?
脑海当中也仿佛和这片天空一样,混沌而黑暗,完全浮现不出任何的思绪,仅仅是让眼睛注视着那漩涡般汹涌的天,就已经是自己能做到的全部了。
我还活着吗?
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也感觉不到体内的温暖,有的只是仅剩下的虚无与冰冷,讽刺的是这竟然和记忆当中,曾经所尝到的永恒的虚空,有着似成相识的地方。
如果这也算活着的话,恐怕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但是,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所谓的野心,所谓的复仇,所谓的爱恋,通通都在自己坠下那无尽深渊的瞬间,不再具有任何的价值。
当死真切地面临的时候,也是一切恍然大悟的时候。
所以,就让我沉睡下去吧……
就这样,在这片混沌的天空之下,永远地……
我已经累了……
就让我……
让我……
我……
……
    “死灵骑士(Lord of Dead)什么都知道。”
突如其来的空灵的话语,把刹尔的灵魂硬生生地从沉睡的边缘扯了回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灵魂的深处突然蠕动了起来一样,恐惧与不安就像是密实的蜘蛛网一样,紧紧地把刹尔的灵魂缠绕了起来。
刹尔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依然是那片陌生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混沌的漩涡。
但是如此真实,它们的存在都切切实实地被眼球所捕捉下来,传达到了刹尔的脑海当中。
“……我、我还活着?”
就在刹尔还在迷惘地分辨着现实的时候,一张恐怖的脸孔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那是一张腐败掉的脸孔,右眼原本应该是眼珠的地方早就变成了空洞,可以清晰地看见脑内腐败的肉瘤,左边的眼睛虽然完好,但是也看不出一点的光泽,反而眼角处还有严重的淤青和破损,认真一看的话,甚至还能发现有散发着恶臭的脓液从眼角处分泌出来,沿着那破损得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颚骨的脸颊流下。
从胃部汹涌起来的恶心感让刹尔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这个事实,同时也让他从平躺在地面上的这个姿势当中猛地跳起。
眼前的这个……姑且被刹尔判断为死尸的东西,穿着一件破损得几乎看不出来原本所属的剑士(Swordman)服装,但是右手却已经完全腐化成了白骨,仅剩的左手也有几根手指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这样的身躯配上这样的面孔,确实让才苏醒过来的刹尔惊愕得愣在了当场,连话都说不出。
“死灵骑士什么都知道。所以,别想逃。”
死尸的剑士,继续用它那空灵的口吻,重复了一次意义不明的话语之后,就没有管刹尔的反应,转过身来,迈着因为腐坏而有点不利索的双腿,开始离去。
“……”
刹尔只能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死尸的剑士,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之外以后,才慢慢地缓过一口气来。
“……我……这到底是?”
等到自己的脑袋好不容易终于接受了死尸剑士这个事实以后,刹尔这才稍稍有点反应过来。
如果刹尔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么他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
没错,就是在朱诺决战结束后的那一晚,在修发乐兹的西北大裂谷的悬崖旁边,给雷昂·特里斯坦一剑砍下,坠落至无尽深渊。
回想起来这件事的刹尔赶紧想要确认一下自己身上,那时被雷昂所砍下的剑伤。但是当刹尔自己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的时候,刹尔又再次愣住了。
这是一双空灵透明的手,没有了常人应有的粉红的肤色,仅存下来的就好像是油画掉色之后的破败,而透明得似乎完全可以穿过手掌模糊地看见在那之后的东西。而原本应该在手掌当中的筋脉血肉,则是完全不知道去了哪,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惨白。
不,其实并不止手掌。
刹尔现在的整个身体,都是这样的状况。
虚渺而飘忽,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一样。
这……算是死了吧?
刹尔忽然苦笑起来。
那么,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
刹尔轻轻站起身来,把那混沌的天空之下的大地的全貌,揽入眼中。
如同那浓郁的黑暗天空一样,底下的大地也不见得光明到哪去。放眼望去尽是此起彼伏的低矮木质楼房,但是全部看上去都年代久远,而且破败不堪,颜色也尽是让人心情低落的深紫、灰黑。灯火不多,但是不是惨淡的白光便是诡异的绿火,偶尔还能看见有几股一闪而没的幽幽黄光出现在寂寥的街道当中。
整个城市死气沉沉,就连那偶尔吹过的风声,在越过那些奇怪的街道以后,也好像变成了什么存在的鬼哭狼嚎一般,实在是诡异之极。
“……死者之都,尼夫海姆(Niflheim)。”
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鬼哭狼嚎似乎惊起了一些居住于黑暗的生物,翅膀的扇动声此起彼伏地传到了刹尔的附近,就像是一阵卷起的黑雾一样,无数的小黑点从城镇的低矮楼房当中迅速飞出,聚集成一团凝聚不散的黑雾,在混沌的天空之下徘徊了许久,才朝着远处散去。
“……没想到……真的存在啊。”
传说中,连接着人类所居住的米德加兹(Midgard),神明所居住的亚斯格特(Asgard),以及死者的归宿的尼夫海姆(Niflheim)的世界之树(Yggdrasil),是支撑着三个世界的平衡与稳定的根基,而从世界之树上延伸出来的三条巨大的树根,则分别是通向这三个世界的路标。
这原本只是在米德加兹上人尽皆知的神话故事,但是即便是对此有过深入研究过的刹尔也未曾想过,只出现在神话当中的死者之都居然真的存在,并且自己还居然会有一天亲临其境。
而且还是以死者的身份。
“……即便是肉体已经消亡,但是灵魂的折磨还没结束吗?”
感官依然在正常地工作,疼痛感也好好地传达给了大脑,刹尔现在的这具身躯除了看起来完全是灵体的状态以外,和正常的人类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唔,不对。
刹尔尝试性地握紧了拳头。
更应该说,因为仅存下来的是灵体,也就是灵魂的本身,所以这具身躯所接受到的一切反馈,都是直接作用于自己的灵魂。
没有任何的隐藏,任何的虚假,所谓的药理麻醉精神麻醉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现在的这具身躯就是刹尔的灵魂本身。
所以只要这具身躯消失了,想必刹尔的灵魂也会彻底消失吧。
想到这里,刹尔忽然从心里涌出了想要就此了绝自己的想法。
是的,只需要把自己现在的这具身躯毁坏掉,自己的灵魂就会彻底消失了吧。
没错,本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灵魂就算再存在下去也无济于事了吧。
就这样,轻轻地,让自己,彻底地,消失吧……
刹尔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颈脖……
只需要轻轻一捏……
一捏……
就可以……
就可以解脱了……

“刹尔大人!早上好!”

刹尔心中忽然一阵刺痛。

“刹尔,你是无法战胜我的。”

酥痒的刺痛渐渐上升为烧灼感。

“心已经死了的人,早死和晚死是一样的事。”

刹尔的手,停了下来。
就这样结束,真的可以吗?
就这样认为一切已经结束,认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甘心以一只弃子的身份退出这个舞台,让自己多年的奋斗,多年的夙愿,全部都付诸流水,让那些曾经期待过自己,支持过自己,爱恋过自己的人全部都和自己一样深陷绝望与失落当中。
就这样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彻彻底底的失败,自己真的能接受吗?
刹尔居然朝着自己提出了问题,但是却不知道答案。
刹尔迷惘了。
刹尔犹豫了。
刹尔动摇了。
明明已经是死者,明明已经死过了一次,但是已经有死的冲动的自己,却不愿意放弃生的希望?
刹尔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这么可悲的存在。
就是那些曾经被自己所鄙夷,被自己所奴役,被自己所不屑,应该是人类当中最为残渣般的存在,此时此刻居然是自己最为真实的写照。
真是让人感觉到讽刺以及恶心啊。
颤抖着的双手垂了下来,刹尔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竟然是那么的卑微,就好像那泥泞当中渺小的虫子,明明死亡已经近在咫尺,明明命运已经不可逆转,但是却生相狰狞地不肯放弃最后一丝脱离泥泞的希望。
刹尔的心也一片空荡荡。
克里斯,你说的没错。心已经死了的人,早死和晚死都是一样的。
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现在我可以再奢求一会的时光吗?
就算是这样也好,就算是最为虫豸一样,生相卑微而渺小地无畏挣扎一下也好。
刹尔想要确定自己的心意。
就这么沉沦而死,还是苟且而生。
怀揣着心中对于自己这悲哀的存在的迷惘,刹尔无意识地迈起了踌躇的步伐,朝着那低矮楼房当中走去。

从建筑风格来判断,尼夫海姆的建筑都非常古老而原始,看上去好像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一样,而且基本上都是以木质建筑为主的关系,长久的岁月让许多房屋的外表都产生了变形,并且看上去因为年久失修,随时都会有倒塌的可能性一样。崎岖的道路之上,倒是好歹铺上了并不平整的石块来当做路面。而且在道路两旁的路灯的灯柱,不知道是原本制造出来就是如此扭曲的形状亦或者是后天才被人故意扭曲过来,总之配合上那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的惨白与幽绿的灯光,只能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太过于诡异的气氛的关系,刹尔居然一步踏空,整个人摔在了那不平整但是却异常坚硬的石板路上。
清晰地传达到灵魂深处的疼痛并没有让刹尔感觉到混乱的思绪有所改变,反而还让他清晰地体会到了死都的冰冷。
是呢,死者之都当然永远都见不到太阳,也没有火种的光源,所以怎么可能会有暖意呢?所有的只不过是在混沌的天空之下,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以及那些居住在这样冰冷的死者之都当中的居民们在这日复一日,不曾改变的绝望当中……
唔,死者之都的居民?
刹尔稍稍从地板上抬起了头来。
四周的街道静悄悄的,而且除了路灯之外整个死者之都当中几乎看不出一点光亮,虽然这个死气沉沉的都市除了死寂以外就只有鬼哭狼嚎,但是似乎这里,还有别的居民存在。
和刹尔一样,浑身参合着半透明的惨败的幽灵们,无声无息地在道路上移动着。
虽然数量不多,而且身影也很模糊,甚至无法看清楚他们身上服装的颜色与格调,只能凭借身形来判断是男女老幼,但是他们……不,它们确切存在于这里。
在这死者之都,诡异的路上,一声不吭,不紧不慢地继续着自己的步伐。
它们都是孤独的旅人,身边永远没有伙伴。它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就算互相之间擦肩而过,也不会有语言亦或者眼神上的沟通,它们只是像是机械一样,不断重复着那单一的行动而已。
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吗?
“喔,是新人吗?”
刹尔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毛已经全部竖起来了。
“喔,在这在这,你背后。”
战战兢兢地保持着半坐在石板路上的姿势,刹尔扭过了头来。
然后,他发现了一只鸡。
一只和他一样,浑身都是惨白而透明的,幽灵鸡。
鸡……?
“喔喔,一脸惊讶的样子呢,这样子老朽就更加确定你是新人了。”
“……”
刹尔自认为从在保尔西弗手下学习开始,到后来在辉煌领域里阅遍了精灵们的藏书为止,学识算不上登峰造极也算得上渊博深厚,但是今天,就在这死者之都,尼夫海姆这里,刹尔第一次被自己所见到的事实而惊愕得无法合拢自己的嘴巴。
“喔,说起来还没自我介绍呢。老朽,是一只鸡。”
“……不,这个光看就能知道了。”
“而且还是一只死掉的鸡。”
“这个光看也能知道了……”
“咳!现在的新人啊,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刹尔已经不知道这完全摸不清楚头脑的对话到底是什么了。
“咳,不扯谈了,说回正事。”
这只蹲在随意放在路边的一个大酒桶上的幽灵鸡还煞有其事地咳嗽了一声以后,这才有声有色地说道:
“或许你还不知道,不,你应该还不知道才对。刚刚从死亡的阴影之下逃离的愉悦感让你麻痹了大脑,而这个世界的光陆怪离更让你的思绪完全追不上来,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因为这是你必须要接受的现实。”
说到这里,这只幽灵鸡还好像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才缓缓说道:
“这里,是死者之都,尼夫海姆。”
“……不,这个其实我也已经知道了。”
“……现在的新人啊。”

“咳咳,言归正传了。作为一个颇有资历的长辈,老朽还是非常愿意把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教给那些态度正确的新人的。”
似乎是因为说教的时间有点长了,这只幽灵鸡还特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抖了两下翅膀以后,这才对着坐在酒桶旁边的刹尔说道:
“不过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你的理智保持得还算清晰啊。一般来说,来到死后的世界第一件事自然是接受不了‘死’的这个事实。实际上,因为这样而发疯的新人,我已经见过好几个了呢。”
“啊……”
刹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还在路上游荡着的那些死者之都的居民们。
“那些……幽灵,就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疯掉的家伙吧?”
“唔,幽灵吗?这个说法也没错就是了。你说的对,这些家伙们就是无法接受‘死’的事实,最终只能沉沦成没有任何意识的存在,除了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死者之都尼夫海姆当中以外,它们已经不会做其他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刹尔的错觉,刹尔居然好像听到了鸡叹息了一声。
“死者之都……尼夫海姆这里的居民,都是这样的幽灵吗?”
“当然不全是,不过你所说的这些幽灵也占了非常大一部分。除了这些幽灵以外,就是像老朽和你一样,仍然保持着自我意志的存在了。”
鸡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虽然保持着自我意志,但是这样的肉体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就是了。嘛,虽然这样的身体不会感觉到疲倦也不会有饥饿,更加不会有衰老,只是单纯地存在于这里而已。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现在这种存在也不能算是活着,但是也没有了绝掉自己灵魂的勇气。所以一般来说,那些保持着自我意志的存在,不是呆在房子里发呆,就是在找些无聊的事进行消遣。”
“比如,找新人聊天吗?”
“咳咳。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你的存在的确有点特别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刹尔说中了,幽灵鸡突然扭过头来,岔开了话题。
“以老朽阅人无数的目光看来,你确实和别的新人不太一样呢。唔,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一样……”
“是吗……”
刹尔不觉莞尔。
不,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更不如说,自己正和那些畏惧着死亡但是却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的死者们一样才对。
没错,直到刚才,直到和这只幽灵鸡聊上天为止,刹尔的脑袋里一片混沌,没有目的,没有思绪,的确和那些死者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位前辈,恕我冒昧,请问你已经,死了多久了?”
但是,就好像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沉沦一样,刹尔还是向那只幽灵鸡发出了疑问。
“咳咳!现在的新人还真是不客气啊!要知道和生前还有死有关的话题在这里可都是禁句啊!”
“失礼,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咳,老朽也只是提醒你一下罢了。其他死者似乎很在乎这些事情,所以你以后在它们面前还是不要这么直白地问比较好。至于老朽嘛,但是没什么所谓。唔,我想想。在尼夫海姆这里可没有日升月落,只有永恒的黑夜,所以分辨的时间还真是很难呢。要知道没有日出的话,老朽我可是不能打鸣了,因此总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呢。”
幽灵鸡抬起头来,看了一圈,突然看到了那座位于尼夫海姆城区正中央的塔楼。
“说起来,那座塔楼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敲一次钟呢,虽然具体是时隔多久老朽就不清楚了。但是自从老朽在这里开始,已经敲了不下一万次钟了吧。”
一万次吗……?
刹尔也顺着鸡的目光,看向了那座孤零零地耸立在阴森的楼群当中的塔楼。
如果以一天敲一次钟为例的话,那么这只幽灵鸡起码也已经在尼夫海姆这里待了接近三十年的岁月。在这远远超过它原本应有的岁月里,它到底是怎么经历过来的呢?
是待在这个空空如也的破酒桶上,看着每天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里的幽灵们,等待着下一次的敲钟,然后心里默默地期待着能够碰到像是刹尔一样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还可以和它说上两句的新人吗?
这还是第一次,刹尔对人类以外的生物感到了敬畏。
“前辈,你也辛苦了呢。”
“咳咳咳,现在的新人啊。咳咳咳,再这么下去,老朽可是会担心这个尼夫海姆未来的模样啊。”
幽灵鸡扭过了头去,故意躲开了刹尔的目光。
“对了,前辈。”
刹尔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来到尼夫海姆的事情,便随口问道:
“你知道死灵骑士是什么吗?”
就算对方只是一只鸡而已,但是刹尔也分明看得出它在听到了那个名字以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死灵骑士什么都知道。”
刚才的死尸剑士那空灵般的话语,突然自刹尔的脑海当中响起。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啸声响彻整个死者之都,声音之大,甚至连那些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楼房都产生了颤抖,颤动的屋檐之上抖落下一阵阵的尘埃,连那深深嵌入地面当中的巨大石块,都似乎在响应这股啸声而蠢蠢欲动。
“呜……”
刹尔在这阵啸声当中,痛苦地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
那股啸声就好像海啸一般袭击了自己,刹尔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震,体内就像是翻江倒海一样剧烈地躁动起来,那存在于这具身躯之内的灵魂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正在燃烧着刹尔残存的意识。
“喔!新人!你怎么样了?!”
刹尔的视野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从而无法分辨出就在他身边的幽灵鸡的身影。四周的世界开始褪去色彩,残存下来的建筑的木色与地板的色灰都彻底从刹尔的眼前消失,仅存的色彩只剩下了黑白,极为单纯而单调的二色。而那黑白单调的路面和房屋的外形似乎也开始了扭曲,光陆怪奇的形状开始层出不穷,但是在刹尔的眼中,它们都似乎渐渐扭曲夸张地,变形成了一张张巨大而诡异的脸庞。
一张张正在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刹尔,嘲笑着的脸庞。
“死灵骑士什么都知道。所以,别想逃。”
扭曲的脸庞用阴森的笑声,把这句话一字一句地刻在了刹尔的灵魂深处,刹尔甚至觉得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字一句被烙印被火烧印在灵魂之上的痛楚。
“呜……死、死灵骑士……到底是什么……呜呜呜!!”
刹尔痛苦地扭曲着身躯,灵魂的深处所渗出的痛楚遍布现在这具身躯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刹尔做出怎么样的挣扎都好,那些扭曲脸庞的阴森笑声,那些一字一句传达到灵魂深处的话语,那些侵入着自己灵魂的烧灼感,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减缓,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来了!
自己那察觉到的悲鸣中的灵魂正在急切地警告着自己这点。
自己将会彻底消失,连灵魂也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自己最后那不忍熄灭的灵魂之火,在生死存亡的境界,向刹尔发出了求生的渴望。
不为了什么尊严,不为了什么名誉,更不是为了什么理想,仅仅是为了单纯的生存。
只为了活下去。
活下去的信念,在刹尔的灵魂之上,深深地勒出了刻印。
“……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刹尔抬起手来,朝着那群嘲笑着正在做无谓的挣扎的自己的扭曲脸庞,伸出了求援的手。
“……谁都行……救救我……”
就算看不见生的希望,就算够不着救援之手,就算想不出救助理由都好,现在的刹尔只想要活下去。
十分单纯而原始的渴望,这是身为一个生物自降生以来,就应该持有的最基本的冲动和欲望。
“……救救我……救救我……”
话语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就算明白这点,刹尔还是无法阻拦自己的口舌自动发出了声音。
那伸出去的手,无比渴望地在那空无一物的虚空当中,想要握住点什么。
“……无论是谁都好……请……请救救我!!我……我……想要……”
这是刹尔,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神祈祷。
向那自己一直不屑,一直想要挑战的神明,发出了卑微的祈求。
不是因为自己的狂妄,不是因为自己的傲慢,不是因为自己的自大。
仅仅是为了,生的意志。
活下去,就是一切。
所以,刹尔想要——
“……活下去!!”
那向神明伸出的祈求的手,忽然被一股温暖包裹住了。
灵魂处于剧烈的痛苦包裹当中的刹尔,已经无法分辨出这到底是自己灵魂即将消散前的错觉,还是自己那虔诚的祈求终于有了作用。
“……没事的,我在这里哦。”
那股温暖的力量,是那么真切,那么实在。无声无息地就融化了刹尔的颤抖与绝望。
“……你一定会活下来的,一定!!”
是……谁?
刹尔模糊的视线当中,已经看不见那些嘲笑着宛如虫豸一样匍匐在地上的自己的扭曲脸庞,周围死者之都的危房与地面似乎都恢复原状,天空依然是那片混沌,模糊不清,看不见星星。
只是有一个少女的轮廓,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莉露?”
不……不可能是莉露……
“……”
似乎是听见了刹尔那微不可闻的呼唤,少女略略迟钝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松开握着刹尔的双手,反而更用力地握紧了刹尔那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失去力量的冰冷的手掌,迫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一点也不剩地传递给他。
“……嗯,我就在这里哦。所以,已经没事了。你一定,一定会活下来的,我保证!!”
同时,少女在心中默念道。
已经不会,不会再次放开你的手了。
懒得修格式了——黑蔷薇姬

[ 本帖最后由 Tening·Gatblur 于 2014-11-24 23:57 编辑 ]
[反正是个人类挖出来最大的坑][The Guardian of Yggdrasil][13.09.22]更新地址:http://bbs.rohome.net/thread-108221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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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司书君,我给你的稿改完了吗………………我已经有想在第三世界线的剧情里面插番外的冲动了………………毕竟那两只原型…………我居然就这么让他们超顺当地答应了!!!!!虽然柠檬头和小玛被某女主海扁到昏迷不醒是下一话但是这也太顺当了吧!(喂冷静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7/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2刚开头,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1/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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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bazzoka 于 2013-5-25 17:16 发表
用客观的角度来说,“插手”略带贬义,“介入”比较中立

天人武装介入么 唔
[反正是个人类挖出来最大的坑][The Guardian of Yggdrasil][13.09.22]更新地址:http://bbs.rohome.net/thread-108221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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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6.07]

第一章
死者之都的天空看不见星星
Chapter1
    一小队士兵正在崎岖的碎岩当中,艰难地前行着。
    在漫无边际的碎岩的两旁,是绝壁一般的断崖,笔直地插向云霄,并且一路放肆地朝着视界的尽头蔓延开去,把那明亮的天空侵占得仅仅剩下最后的一条线。
    在这被压抑住的光线之下,幽森的谷底碎岩当中,每走一步都仿佛与那地狱的大门更加接近了一分。那阻挡不住的浓郁的气息从那些视野的角落里,碎岩的缝隙当中悄然无声地渗透出来,就像是混沌的泥沼一样,把这一小队士兵困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头顶上烈日当空,但是为何光线就是无法照亮这阴森的谷底?
    士兵们心中怀揣着各种各样迥异而复杂的感情,沉默地继续着前进的步伐。
    在这仿佛与世隔绝的谷底当中,没有任何生机。放眼望去,除了那灰白的碎岩以外别无他物,就算是碎岩之下,那深褐色的泥土当中,也因为缺乏水分,呈现出坚硬亦或者干裂的状态,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但是,依然有某些生命曾经留下的痕迹残存在这里。
    随着这队士兵的行军,他们时不时可以在碎岩当中找到一些早就化成白骨的残骸。这些残骸白骨,大多都是来自从那绝壁之上不幸摔下而亡的生物的,因为那坠落在地面上的力量过于恐怖,所以残骸白骨几乎都是呈现出破损或者残缺的状态,以至于让人无法分辨它们原先到底是人类,还是魔物。
    千百年来,这幽森的谷底,不知道吞噬了多少这样大意失足的生命。
    就这样,在那仿佛来自异界的黑暗的包围当中,在一旁静静地不知道趟了多少年的残骸白骨的注目之下,士兵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继续默默地进行着他们也不知道尽头在何方的行军。
    “……队、队长!有、有发现!!”
    但是,这段沉闷而压抑的行军很快就在一声略带颤音的报告声下结束了。
    负责先锋探路的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本队,朝着队长绘声绘色地报告着前面的情况。看起来好像是这队士兵的队长的家伙严肃地点了点头以后,这才扭过头来,朝着一位一直跟在队伍当中,显得有点不起眼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克里斯大主教大人,我们的侦察兵在前面发现了目标了。”
把蓝白相间的大主教长袍隐藏在一件破旧的灰黑色斗篷之下的男子点了点头,示意让队长带路。得到了命令之后的队长收束着手下不多的士兵,朝着那位侦察兵所发现的目标走去。
    “就、就是这里了!”
    随着那名侦察兵的带领之下,这群士兵们的心中就渐渐开始浮现起一股奇怪的恶心感。
    就好像是吃东西太多,让胃部消化不良一样的胀痛感一样的不适感,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任何征兆就突然发作了起来。或许是来自于周围的环境太过于黑暗与压抑,亦或者是因为长时间沉默的行军,总之心里有着百般猜测的士兵们在军队铁的纪律之下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着前进的步伐。
    “……这是……不死(Undead)属性的气息……”
    “唔……嗯?克里斯大主教大人,您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的自言自语而已。目标怎么样?”
    把心中的好奇心和恶心感都压抑下,队长朝着那已经被自己的手下们包围起来的目标,勉强瞄了几眼之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唔……恕、恕在下无礼。克里斯大主教大人……那具尸体的腐烂层度太过严重,甚至已经分辨不出样貌和性别了……”
    浓郁的尸臭弥漫在士兵当中,纷纷用手捂住口鼻来抵御恶臭和接踵而来的恶心感的士兵们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在这幽森的谷底连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所以即便是有腐烂的尸体,也招不来喜爱腐臭的苍蝇和蛆虫。
    披着斗篷的男子沉默了半天,这才似乎叹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让队长让开,他亲自走到了那被周围的士兵都避之不及的目标面前。
    “……”
    男子伸出手来,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对那具尸体腐烂的恶臭的厌恶,更加好像没有受到从体内源源不断攀升起来的那种恶心感的妨碍,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了那具尸体的面前,伸直了他的右手,仿佛正在触摸着尸体之上,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一样。
    “……果然吗?”
    似乎有点失落,但是又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一样,披着斗篷的男子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扭过身来,对着队长说道。
    “任务完成了,撤退吧。”
    “诶……诶?这、这样就可以了吗?克里斯大主教大人?”
    “已经足够了。辛苦你们了。”
    并没有理会身后那群莫名其妙的士兵,披着斗篷的男子自顾自地沿着来的道路开始了归途。
    在这个世界上,太过于执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是对物欲的执着,亦或者是精神上的执着,甚至是最基本的,对生存的执着都好,太过于强大的执念,往往会招来两种极端的结果。
    披着斗篷的男子已经在他那并不算太长的人生当中,无数次目睹了执着的人在迎来那极端的结果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不甘与愤怒,以及在那不甘与愤怒之后,在执念的怂恿之下,所作出最后鱼死网破的挣扎。
    真是,不堪入目的终末啊。
    披着斗篷的男子悄悄叹息一声。
    而这一次,在执念的终末所带来的,又将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呢?
    不是最好,亦不是最坏的结果,虽然已经不在剧本之上,但是仍算是在自己的计算当中。
    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说什、什么?!还没找到艾妞的消息吗?!”
    德文拉普气得把身边的枕头狠狠地朝门口站着的文狸扔了过去,虽然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羽毛枕头而已,但是在德文拉普这等三阶职业的手上也小具威力,所以文狸也只好侧开身来,好躲开这一记枕头,让它直接重重地砸在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德文,你先躺下来,再这么激动的话,伤口又要裂开来了……”
    “现在难道还是管我的时候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把我们都当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现在艾妞可是失踪了啊!行踪不明了啊!这都已经多少天了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啊!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我安心在这里养病,什么都不做吗?!”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养的德文拉普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掀开了被子,就要爬下床来。
    “德文!你听我一句话!好好躺下!!”
    “不听不听不听!反正你只是打算用借口搪塞过去,然后自己好去处理那些什么修发乐兹和卢恩的战后事宜不是吗?!哼,什么‘托拉斯’,什么背后支撑着修发乐兹的四巨头,我看都只不过是狗屁!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把事业看得比家族还重要,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的无能者而已!!”
    狠狠地拍开了文狸想要扶持自己的手,德文拉普在挣扎了半天以后,这才用自己那颤抖不已的双腿站了起来。
    “让开!!我要自己去找艾妞!!你就乖乖待在朱诺之内,处理你那些狗屁政事好了!!我才不稀罕你的帮忙!!”
    看着眼前喘着粗气,双手必须用力握住周围的家具才不至于让自己那几乎用不出力来的双腿失去支撑身体的能力的德文拉普,文狸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就算我不阻止你,以你现在的身体,你也离不开朱诺。”
    “什、什么?!”
    因为被擢到了痛处的德文拉普几乎是把这句话吼了出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他甚至一下子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好不容易才站直的他一下子就摔到在冰冷的地板之上。
    而这一次,文狸也没有去扶他。
    “……可、可恶!!可恶!!可恶!!”
    德文拉普尝试挣扎了数次,但是都没办法用那完全不听使唤的双腿从冰冷的地板之上爬起,到最后自暴自弃的他只能重重地捶着地板,发泄他心中的怨气。
    “如果不是那个刺客!!如果不是那个刺客!!如果不是那个刺客!!如果不是因为它们!!!我才不会呆在这样的地方啊!!!艾妞现在可是生死不明啊!!!我怎么能够待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啊!!!”
    德文拉普的话,同样也刺痛着文狸的心。
    “……德文,你就听我一句。直到你的身体恢复为止,就在朱诺这里好好休养吧。艾玟的事情,我已经跟大哥说了。这次,就由我和大哥负起责任,把她找回来吧。”
    文狸伸出手来,原本是想要把趴在地上哭泣的德文拉普扶起来的样子,但是当她看见了德文拉普那充满了怨恨,仇视着自己的眼睛之后,终究还是不情愿地把手收了回去。
    “……总之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艾玟找回来的。”
    虽然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好,对于现在德文拉普来说都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漂亮话而已,但是文狸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就像是为了压抑住心中的悲痛,就像是为了自己那趴在地上流着不甘的眼泪的弟弟一样,文狸转过身来,把一切都收容在自己心中,走出了房间。
    一直以来,争强好胜的德文拉普都从来都没有这么憔悴过。
    说的也是,在南方呼风唤雨,在自己与大哥的庇佑下成长起来的三弟,一直都是自诩天之骄子,不仅才智渊博,尽得真传,就连战斗能力,在逐影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是身为姐姐的文狸,也没有把握在一对一的决斗当中打败德文拉普。
    就是这样,人生道路上除了自己的亲生大哥以外几乎未逢敌手,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德文拉普,这次居然会在一个不知名的人之下输得如此彻底,实在是连文狸都觉得惊讶不已。如果当日朱诺决战之后,文狸没有及时救到躺在血泊当中失去意识的德文拉普的话,文狸甚至还有可能将会失去自己的这个三弟。
    就连文狸也对能把自己的三弟击败得如此彻底的存在感觉到畏惧。
    这样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朱诺决战的战场附近?
    虽然事后,文狸针对这件事,对德文拉普提出过许多次疑问。但是德文拉普一副无法信任文狸的样子,亦或者是自尊心的原因,往往都是模凌两可,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文狸也根本无法猜测出对方到底是谁,只能私底下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调查。
    至于另外一方面,自己那行踪不明的妹妹也让文狸没有一天睡得安稳。
    自己这个妹妹,自从懂事以来,一直就是德文拉普的跟屁虫,不仅为人办事学足了这个不良的哥哥,就连讨厌自己的层度也是一模一样。
    虽然自从妹妹也成为逐影,南下闯荡以后,文狸这一家多年来也没有多少次碰头的机会,平时也仅有数月一次的书信来往。甚至在上次,被文狸以卢恩和修发乐兹交战的缘由勉强召唤回来的时候,艾玟这个妹妹也仅仅是和自己见过一面而已。
    但是,就算是这样,在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在战争当中行踪不明以后,文狸依然心急如焚。
    这份焚心般的焦灼感,绝对不会比德文拉普要轻。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加入了托拉斯?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每日奔波劳碌?
    到头来,自己也还是没能保护住自己的家族。
    难道是因为,一开始的想法已经错了吗?
    文狸的脑内思绪已经渐渐缠绕了起来,产生了刺痛与晕眩感。
    自修发乐兹和卢恩签署了停战协议以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外表上,双方是看在阿鲁纳佩兹教国的教皇的面子份上,签署下了所谓的无条件停战协议,并且均已把部署在朱诺之下大军撤回。但是实际上,在拉赫教皇以及随从而来的五万教兵撤出修发乐兹之后,修发乐兹和卢恩之间的交锋仍在继续。
    不过交锋以及从战场转移到了桌面上而已。
    现在,针对卢恩军的撤军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妥协。突进到朱诺之下卢恩先锋军虽然已经撤退,但是在边防兵站驻扎着的卢恩部队却依然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而修发乐兹针对卢恩不撤军的停战政策的对策,则是把卢恩的王子殿下,雷昂和赫尔穆特强留在了朱诺之内。
    据文狸所知,针对这两件事,修发乐兹和卢恩的外交官们每天依然在会议室里面吵得不可开交。看在拉赫教皇面子之下的所谓停战协议,也只不过是拖延一时的策略而已罢了。
    正是因为政局不稳,随时随地会再次爆发战争的现在,文狸才不得不忍住心中的疼痛,把一切的感情再次掩盖下来,无论是为了自己那失踪的妹妹也好,为了那重伤的弟弟也罢,文狸也不能在这里退缩下来。
    “文狸大人。”
    就在文狸整理着自己杂乱的思绪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的另外一端,已经有一位隐藏在黑暗当中的使者,等待多时。
    “阿鲁法尔德大人有传话要在下向文狸大人转达。”
    “大哥的传话?”
    “‘艾玟由我来找。’以上便是传话的内容。”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退下吧。”
    “遵命。”
    看着远处消失在黑暗当中的使者,文狸心中所感觉到的负担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更加沉重了。
    北国的风起云涌,现在才刚刚开始。

    “喔,你回来啦,正好赶上了下午茶的点心时间呢。快来感谢一下大发慈心的我吧,我可是为了让你也可以品尝一下这甜美的味道而特地给你留下了一点哦。”
    克里斯打开在朱诺用来招待外国贵宾的使馆之内,属于自己的那一间房间的大门之后,房间里懒散的声音就伴随着一阵甜到腻的香气,传达到了克里斯的身边。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你可以给我好好说明一下吗,艾玟·虚空?”
    把身上披着的那件破旧的斗篷随意地往那些装饰豪华的沙发上一扔,克里斯便坐在了那张足够三四个人横躺都显得有余的宽广床褥面前的一张圆椅之上,皱着眉头,向躺在床上,不断散发着懒散的气息的人问道。
    “你说这个么?据说是朱诺的特产小蛋糕哦!唔,好甜好好吃呢。是今天给我们准备膳食的侍从特地推荐的哦。”
    十分随意地躺在宽广的床褥之上,堆叠起来的枕头当中,一点都没有淑女风度地用手吃着一个看上去就好像非常甜的奶油蛋糕的,不是别人,正是文狸和德文拉普苦苦寻找的艾玟·虚空。
    “我指得不是这个,而是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克里斯忍住了嘴角的抽搐,继续好声好气地问道。
    “做了些什么?唔,大概就是读读你之前从普隆德拉带回来的书籍,然后问问外面的侍从有没有最近的新闻报纸,最后就是吃吃朱诺那些大厨的手艺咯?”
    吃完了小蛋糕,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艾玟毫不顾忌克里斯就在自己眼前,就这么随意吮吸着手指上残留下来的奶油。只可惜艾玟的吃相并不怎么样,一个小蛋糕的奶油滴得全身都是,就连那看上去好像很值钱的床单也不能幸免。
    “……我说,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而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强忍住太阳穴附近勃起的青筋,克里斯维持着最后的镇静。
    “啊、啊?哦,这个呀。”
    看上去十分认真地舔完了每一根手指的艾玟这才侧了侧脑袋,好像才想起什么的样子,略迟钝地说道:
    “唔,我是你的俘虏,而我们则是朱诺的俘虏?”
    “……原来你还记得啊。”
    克里斯似乎能听见自己牙关咬紧的声音。
    “我们现在虽然名义上是朱诺的贵宾,但是实际上,这座所谓的贵宾专用使馆只不过是软禁用的囚笼而已啊。你要知道这座使馆距离朱诺的城防军其中一个军营就只有五百米的距离,他们要是想要围歼我们,我们可是一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啊。”
    “唔,这还真是让人困恼呢……诶,不对,为什么我要烦恼,明明我也是朱诺的一员不是吗?嘿嘿,要是到时候真的给朱诺的大军围歼起来,我大可报出我的名号,跳出来独善其身,看你一个人被人蹂躏就是了!”
    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的艾玟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来,恍然大悟地指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克里斯,小人得志般奸笑起来,看她那副兴奋的样子,估计早就在自己脑内开始模拟起这个肯定会非常有趣的发展起来了。
    “亏你还记得你还算是朱诺的一员啊。据我所知,你现在在外界的信息当中,可是已经行踪不明了整整一个月的失踪人士啊。想必你的哥哥和姐姐肯定都在为了找你而奔波劳碌寝食不安吧?你却还在这里好吃又好住,还有这样心思开玩笑,真的没问题吗?”
    面对克里斯的提问,艾玟少有地收起了脸上儿戏的笑容,低下头来,抱起了自己的大腿,在枕头乱堆的床上来回地翻滚了起来。
    “嘛,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不想回去啦,一直不传达自己的消息好像也有点对不起哥哥和姐姐的样子。不过呢,待在你这里也挺自在的,至少好吃好住还没有人会在我身边叨唠,比起之前不小心惹火了那个修罗被追杀几天几夜和被哥哥姐姐们上门说教要好得多了。而且呢,现在看起来,如果继续待在你的身边的话,还会很有趣的样子,所以就继续打扰你一段时间咯,克里斯大主教大人?”
    “……啧,真是麻烦的家伙。在战争已经结束的现在,你的利用价值可是接近于零了,如果我一个狠心下来……”
    “接近于零,那就是说不是等于零咯?嘿嘿,而且刚才你也说了‘如果’,不是吗?”
非常罕见地,克里斯居然皱起了眉头,没有再反驳在床上翻滚着偷笑的艾玟,而是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了散落一地的被子和枕头。
    “呐呐,你这次偷偷带着一队卢恩的亲兵,出去了好几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啦?”
    “与你无关。”
    “噗噗,真是冷淡的家伙呢。嘛,虽然你平时也不会告诉我这些公事的内容就是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和你的公事无关的内容的话总可以问你了吧?”
    艾玟突然跳起来,然后把床上堆叠起来的枕头一口气全部都扔了下来,全然不顾那站在床下正在弯腰收拾这些床具的克里斯脸上瞬间黑下来的表情,正在哼着小曲找着那不知道被她遗忘在床的哪个角落里面的东西。
    “有了,有了!”
    艾玟十分愉悦地炫耀着手上那本封面有点陈旧,没有任何标示的蓝皮书。
    “这本好像是你上次从普隆德拉带回来的书呢。内容说的好像是一个普隆德拉大圣堂所属的女牧师,和伙伴一起在克雷斯特汉姆古城修炼的时候不小心陷入了危机当中,导致伙伴们全部都命悬一线。就是在这个时候,女牧师在面对着数量庞大的魔物与伙伴们的倒下的绝望情况下,依然虔诚地向神明祈祷。而最终,神明回应了女牧师的祈祷,她的伙伴们都奇迹般地复活了,并且和她一起战胜了数量庞大的魔物。好像是这样的故事呢。”
    “……那又怎么样?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原本一肚子火气打算发泄出来的克里斯在听到了艾玟介绍的这个故事之后,手上的动作不经意地慢了一拍。
    “这个故事的内容好神奇啊,据我所知,你们普隆德拉大圣堂的神术里面,确实是有一个叫做复活术(Resurrection)的技能吧?但是虽然名字是叫复活,实际上也只是把濒临死亡的人的意识以神力暂时保护住,不至于即时毙命而已,不是吗?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已经是涉及到了神的领域,所以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那么这里所说的神明回应了女牧师的祈祷,伙伴们全部都奇迹般地复活,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是已经超越了神术的范畴,被称为奇迹般的救赎(Redemptio)的存在了。”
    “什么?你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这只不过是一个使用了夸张的手法的故事而已,而且那本书看起来也很有年代的样子不是吗?那么运用夸张的手法来吸引眼球也没什么不妥。”
    “唔,可能是吧?还真是可惜呢,我还真的以为普隆德拉大圣堂居然这么了不起,研究出了起死回生的神术呢。嘛,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我也还真想见一见那位面临绝望也未曾放弃祈祷的女牧师呢。诶,叫什么名字来着?”
    有点失望地再次翻开了那本没有任何标示的蓝皮书的艾玟再次滚倒在床上,似乎是想从那记述的字里行间寻找出那名女牧师的名字。
    “我想,那名女牧师,大概是叫做玛嘉蕾特(Margaretha)吧。”
    克里斯整理好最后一个被艾玟扔下的枕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地说道。


[ 本帖最后由 Tening·Gatblur 于 2014-11-24 23:39 编辑 ]
[反正是个人类挖出来最大的坑][The Guardian of Yggdrasil][13.09.22]更新地址:http://bbs.rohome.net/thread-108221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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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客观的角度来说,“插手”略带贬义,“介入”比较中立
当这个游侠传说的时代结束时,我可以断言,我无愧于这个时代
传说中仙境的传说——翠绿色的扉页 | 钢铁色的封底
从“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变成“纯属虚构”的自传性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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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晝夜·滅曲 于 2013-5-17 19:18 发表
唔 第一卷算是这么完结了

于是你想今晚还是明晚对剧情?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7/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2刚开头,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1/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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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第一卷算是这么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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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5.17]

Chapter8
  “康斯坦丁!!”
  身上还缠着染血的绷带的夏露托不顾医生的阻拦与反对,硬是拖着伤患累累的身体,冲到了医疗营当中,康斯坦丁的病房里面。
  因为名义上怎么样也挂着一个普隆德拉大圣堂的派遣队副队长的称号,所以负伤的康斯坦丁很自然而然地得到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康斯坦丁!!我听说刹尔大人被捉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受伤的士兵们都在谣传刚才出现在军营当中的恶魔是刹尔大人召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刹尔大人才不可能召唤邪恶的恶魔不是吗……康斯坦丁?”
  一口气冲到了呆坐在病床上的康斯坦丁的身边,抓住他神官长袍的衣襟神情激动地把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都倾倒般问了出来之后,夏露托这才忽然注意到,康斯坦丁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康斯坦丁?”
  夏露托忽然看到了康斯坦丁眼前摊着一张,印着普隆德拉大圣堂十三红衣主教的圣印的信纸。
  “这、这是什么?康斯坦丁?”
  夏露托轻轻拾起了那张信纸,仅仅是粗略瞄过一眼,就让她震惊不已。
  “……配合赫尔穆特……暗杀雷昂殿下?!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康斯坦丁!!快回答我!!”
  “……都是过去的事了。”
  低耸着头的康斯坦丁,终于缓缓开口道。
  “……无论是克尔拉克大主教的要求……还是皇室那些勾心斗角……甚至是我对未来的小小期望……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泡沫幻影罢了。”
  从夏露托手中接过那张信纸,康斯坦丁没有一丝留念地将它彻底撕碎。
  “……克尔拉克大主教曾经希望我帮他做点事……嗯,就是对皇室的王位争夺参上一脚的事情,借此交易,我有可能可以爬上十三红衣主教的位置。我原本天真地以为,就算不接受他这个提议,她也可以不借助我的力量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只是……只是……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说到这里,康斯坦丁痛苦地用双手捂住头。
  “一切都太迟了……战争已经结束了……赫尔穆特想要除掉雷昂的计划早已泡汤……克尔拉克大主教自然也会放弃把我提拔为十三红衣主教的这个提案……而……而她……而那个曾经跟我约好了要一起传播神的光辉的她……也已经……不在了!!!”
  听到了披露出来的内幕,夏露托忍不住倒退了两步,颤抖着声线,问道。
  “……康斯坦丁……你原来一直都背着大家……”
  “我只不过是想要她幸福而已!!!我只不过是想要她过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就这样就可以了啊!!!为了她,我就算是背叛,就算是被利用,就算是参与那罪恶的勾当又有什么所谓?!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好!!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而已!!!刹、刹尔……那个信誓旦旦地答应过我要保护她的家伙……他就这么让莉露在他面前死了啊!!!!”
  握紧的拳头上的指甲深深刺入了血肉当中,就算是流出了鲜血康斯坦丁也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现在的他只是在单纯地宣泄着心中那混沌的情感而已。
  那些被压抑了许久,被封存起来,最真挚,最心痛的情感。
  那些康斯坦丁曾经以为只要她幸福自己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情感。
  在失去这一切的时候,康斯坦丁才感觉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啊……是的啊。刹尔被克里斯带着的亲兵抓去了。据说是要审判一下他的罪状什么的。在卢恩内,召唤恶魔可是亵渎的大罪……恐怕是,死罪难逃了吧。”
  康斯坦丁无力地松开染红的拳头,眼神空洞地说道。
  “他就这样走了。没有任何的怨恨,没有任何的解释,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真是便宜了他,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恨不得亲手去折磨他……”
  “啪!!”
  夏露托想都没有想,右手一巴掌就打断了康斯坦丁的话。
  “……”
  康斯坦丁耸拉这脸颊,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刺痛,这才第一次看清楚夏露托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副多么悲伤的表情。
  明明自己的眼在流泪,为什么还要逞强地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来呢?
  明明自己的心在流血,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互相抵抗互相抗拒了呢?
  明明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这里自欺欺人地宣泄着那些无处发泄的情感。
  明明就和笨蛋一样。
  明明这副笨蛋一样表情……就和现在的康斯坦丁自己的表情一模一样啊。
  “……就好像你不明白现在的我的感受一样。你也不可能会明白刹尔大人的感受。所以,你也更加不可能会明白……莉露大人的感受。”
  夏露托用左手紧紧地握住了颤抖不已的右手,好像只能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体内那即将要崩溃的感情和冲动。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莉露大人……刹尔大人……我们只能这么无力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无力感充斥着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个除了发泄情感以外,什么也做不了的可悲存在。
  “……至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现在,无论是康斯坦丁还是夏露托,都深深地为自己的无力而感觉到了悲伤与懊悔。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棋子,只能做棋子能做的事情而已。

  西北大裂谷是修发乐兹共和国境内一个著名的地貌。
  众所周知,修发乐兹共和国土壤贫乏,土质干燥而松散,所以一般呈现出来的都是丘陵地貌。但是这些地形,都从朱诺西北方的西北大裂谷开始被断绝了。
  左边是灰色的大地,右边是褐色的大地的西北大裂谷深达数百米,几乎深不见底,而那底下到底连接到何处,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知道。
  或者,是连接到那传说中,收割着死者的灵魂的死都,尼夫海姆(Niflheim)吧。
  亲临西北大裂谷之后的刹尔如是想。
  “报告克里斯大人,我们已经派了一个中队去追踪珏钰大人的踪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应。”
  “记住叫他们不要勉强,对手可是被封印在北之森数百年的恶魔啊。另外如果见到珏钰大人了,也请马上告诉她不要再和恶魔纠缠,尽速脱身。”
  与传令兵交谈完毕之后,克里斯扭过身来,看着被五花大绑,由几名因为战友在刚才巴风特出现的骚乱当中牺牲了而神情激动的卢恩士兵压在西北大裂谷的一个悬崖边上的刹尔,若有所思。
  “你如果有所反悔的话,现在还有机会,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虽然明明知道答案,但是克里斯还是说出了自己手中的剧本的台词。
  “……嘿嘿。”
  被晚上的寒风吹得头发凌乱,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刹尔的笑声听起来竟然有股和此情此景十分相符的阴森之意。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么我又何必浪费口舌说出来呢?相反,我还有所不明白呢。既然你都执意要除去我了,那么你还在等什么,克里斯?”
  和周围完全摸不清头脑的士兵们不一样,只有克里斯才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我早说过了。心已经死了的人,早死和晚死是一样的事。既然你都知道了你的终末,那么再等上一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克里斯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便不理会刹尔,扭过身来,看着卢恩军营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刹尔轻轻扭过头来,尚能分辨一下事物的左眼似乎从那条通往卢恩军营的小路上,辨析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而其中一个,银甲闪亮。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克里斯。”
  雷昂·特里斯坦一脸平静地站在了克里斯的面前。
  “等下还要和赫尔穆特殿下一起赶去朱诺参加由拉赫的教皇主持的和谈,所以就让我们快点结束掉这件事吧。”
  “当然,殿下。毕竟你现在才是这座卢恩军营当中的最高领导者,有些事情还是要你亲自判决得好。”
  雷昂和克里斯的一问一答,在众人眼中都显得毫无异常。但是也只有刹尔,才能听得出雷昂话中,那么一点点的不满。
  “……因·神思·刹尔。”
  轻轻拔出了银色长剑,雷昂示意让周围愤怒地扣押着刹尔的士兵们退下之后,这才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你问我知不知罪?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了雷昂的问题,刹尔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哪怕这阵大笑所扯动着他身上的伤势会更加恶化,哪怕苦涩的笑声当中甚至还包括着血液,刹尔也没有停下那嘲讽般的大笑。
  “喂喂喂!!雷昂,你可不是这种人不是吗?什么罪名,什么审判,这次对于你来说有意义吗?这些对已经决定好了的剧本来说,真的有用吗?如果没有用的话,那么你还废话什么啊!真是可笑啊!啊哈哈哈哈!!!”
  面对着狂笑的刹尔,雷昂一言不发。
  “呐,雷昂。战争还没结束不是吗?朱诺也不是还没攻下来吗?你不是也还没建功立业,成为卢恩的帝王吗?!那么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的不是吗?我也应该还有被你利用的价值,不是吗,雷昂!!!”
  刹尔就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不顾一切地组织着疯狂的语言。
  “我还可以战斗!!我还没和朱诺的家伙决一胜负!!雷根贝勒的家伙不是已经冒出来了吗?那就更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啊!!管他什么拉赫管他什么和谈!!你所追求的帝王之道不应该会被这样的东西束缚住才是的吧!!雷昂·特里斯塔哟!!”
  无论刹尔怎么嘶吼,怎么述说都好,站在他面前的雷昂依然一动不动,连眉角都动过一分。
  “我……我还没毁灭雷根贝勒……我的目的还没达成……我的复仇还没结束……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不能在这里结束啊!!!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好,为了那些没有回来的人也好,我也不能够在这里死掉啊!!!”
  “刹尔。”
  “……”
  冰心的符文骑士轻轻地说道。
  “你可知罪?”
  “……”
  那一刻,刹尔忽然明白了。
  棋子这辈子都终究只能是棋子,无论怎么努力,怎么反抗都好,都阻止不了操盘手的意志,妨碍不了整个棋局的走向。
  而棋子最为悲惨的终末,莫过于骄傲自满地以为自己终究可以在操盘手当中有了一席之地以后再被彻底击碎意志,沦落为弃子。
  正是因为曾经看到了希望,所以当绝望来临的时候,才会显得更加残酷。
  “……嘿、嘿嘿。”
  刹尔笑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雷昂的目光当中没有一丝犹豫。
  这是有着明确的目标的人的目光,和曾经的自己一样。
  不会为了任何东西犹豫,不会为了任何东西放弃。
  不过和雷昂不一样,刹尔没有克里斯这样忠诚地扶持他的伙伴,也没有雷昂那权倾朝野的地位,更加没有那笼络人心的能力,最为缺少的还是那一份处变不惊的冰澈之心。
  比起这样的雷昂,刹尔还真是一无所有。
  “……雷昂·特里斯坦!!!”
  刹尔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吼出了面前人的名字。
  “你可不要后悔今天你所决定的一切!!!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
  “唰。”
  耀眼的银光一闪而过,把刹尔最后的狂言堵在了被涌出的鲜血堵塞的喉咙当中。
  雷昂那万年冰封的脸上染上了几滴污秽的鲜血,但是这也不能阻止他那坚定不移的目光和手上挥落的干脆的一剑。
  身躯变得不受控制的轻盈,刹尔已经阻止不了那沉重的地心引力,只能无力地让自己早就残破不堪的身躯,朝着那西北大裂谷当中深邃而幽暗的地方,坠落。
  只是在自己的视野被自己的血液充斥着之前,刹尔似乎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冰心的符文骑士的眼角,露出了一丝怜悯的表情。
  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吧。
  
  等到刹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渊的黑暗当中之后,雷昂这才轻轻拭去银色长剑上的血迹,收剑回鞘。
  “走了,不能让赫尔穆特和拉赫的使者等我们太久。”
  无视掉因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士兵们,雷昂径直地走到了克里斯的身边。
  “最近你可别再给我惹什么麻烦事了。”
  “喔?我可是都为了计划的完美进行而在进行着繁琐的调整作业的说。”
  “跟我来,今晚的和谈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
  “遵命,我的殿下。”
  以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结束掉短暂的会谈以后,雷昂再次头也不回地和随从们朝着灯火辉煌的天空之城走去。
  一步一步,发出了沉重的铿锵之声。
  而克里斯,则是有意无意地回望了一下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悬崖边缘,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然后跟了上去。
  
  身体变得好轻,但是眼皮变得好沉重。
  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也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更加不用说那股无处不入,越来越冰冷的感觉了。
  啊,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嘛,其实如果大出血不至于把自己休克致死的话,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的冲击也足够让这具已经快到极限的躯体彻底粉碎了。
  结果到头来,死亡的感觉又再次拥抱了自己吗?
  五十年来,自己不断逃避死亡的命运,学习知识,研究禁忌,挑战神明,落荒而逃,浸淫魔法,复仇企划,发动战争,玷污纯洁,背叛信任。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被死亡笼罩的现在失去了所有意义。
  还真是,不像样的人生啊,连最后的挣扎都显得这么丑陋,真是糟糕。
  到头来,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真的和保尔西弗所说的一样,自己这辈子也战胜不了他?
  难道真的和克里斯所说的一样,心死的人早死晚死都一样?
  难道真的和自己所说的一样,罪人的终末都会是如此吗?
  那还真是讽刺之极的人生啊。
  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成果,没有任何留恋。
  这样的人生也还真是太悲哀了。
  如果……
  仅仅是如果。
  如果这样的人生,可以再来一次的话。
  还会再走一次,一模一样的人生吗?
  刹尔在最后,扣心自问。
  在幼儿初尝绝望的滋味的那一刻;
  在被保尔西弗所捡回去的那一天;
  在生体研究所失火的那一晚;
  在成为魔法师开始研究元素精灵的那岁月;
  在斐扬洞内遇到旧识的那瞬间;
  在刺客的拳刃距离自己仅仅只有数厘米的那刹那;
  亦或者,是在那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那个普隆德拉皇宫里,杂乱地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的小花园里,和那无邪,纯洁,而不带有一丝污秽的百合相遇的时候。
  刹尔,或许会因为那一抹笑容,而走上不同的道路吧。
  嗯,如果再有一次的话。
  肯定会是这样的。
  如果……
  再有……
  一次……
  的话……
  
  对不起,莫洛托夫,艾勒梅斯。到最后,我都没能告诉你们,改造人类存在的意义和复仇的终末。
  对不起,会长。到最后,我这个不孝的弟子甚至没能帮你传达问候给那两位没心没肺的师姐。
  对不起,康斯坦丁,夏露托。到最后,我知道你们或许已经不可能原谅我这个带着虚伪的面具的骗子。
  对不起,莉露。到最后,我好像已经不能遵守和你的约定了……
  还有许多许多……
  对不起。
  对不起……
  艾米(Amy)……
  
  刹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卷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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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呢………………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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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5.11]

Chapter7
  “……人类真是无聊的东西呢。”
  笼罩在山头之上的黑雾,发出一阵沉吟声。
  “这样子的互相厮杀到底有什么意义,想必连人类自身都不知道吧。嘿嘿,不过这样也好,那些流逝的灵魂会成为我的粮食。等到我的力量恢复的时候,就可以杀回普隆德拉……”
  “喔?就是说你现在的力量不是巅峰状态吗,巴风特?”
  原本还在看着灯火阑珊的朱诺城下那片掩盖在漆黑当中的战场的巴风特暮然站了起来,巨大的镰刀已经往着黑雾的深处划去,只可惜似乎什么都没有命中。
  “……是谁?人类吗?不、不可能,附近分明没有人类的气息……”
  “看来你还真是老了呢,巴风特。数百年前叱咤一时的风之恶魔,如今也只能堕落到吞噬战场上的亡魂来恢复消耗掉的魔力的地步了吗?不,应该说你是被束缚于和人类订下的契约的关系,使用了连你自己其实都不是很了解的魔法卷轴,从而变得如此虚弱了吗?”
  黑雾当中冷清的声音一点也不留情面地说道。
  “……你这个家伙……你背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巴风特。时间流逝的现在,只不过是风之恶魔之主的你已经无法像当年一样称霸一方了。大陆之上的阴暗而深邃的存在,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呢,井底之蛙。”
  “你这个家伙,竟然敢嘲笑我吗?!”
  巴风特发出一声怒吼,黑雾当中雷光暗涌,全部已经聚集到了那把巨大的镰刀之上。
  “开打的话还是免了。在这里大打出手,对我或者是你都没有好处。我是来做个交易的,巴风特。”
  “交易?和恶魔?”
  “啊,和恶魔。怎么,难道你害怕了吗,巴风特?看来被封印的岁月里面,不止你的力量,连你的智慧与胆量都被消磨殆尽了啊。”
  “别开玩笑了!渺小的存在!!像你这样的家伙胆敢和我平起平坐还早了好几年呢!!!”
  巨大的镰刀上传来雷霆万钧之声,就在黑雾即将要被这雷光劈开之时,冷清的声音终于开始了正文。
  “你难道就不想摆脱现在这个麻烦的契约,然后马上向普隆德拉大圣堂宣示自己的回归吗?”
  “……”
  汹涌的雷霆,停止了下来。
  “……我和那个人类的契约是按照恶魔的令文所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就算知道了,只要持有者的灵魂依然存在,契约就不可能失效!”
  “你不需要知道详情,你只需要知道,我有办法让这个联系着灵魂的契约失效就是了。”
  “……”
  “怎么样,很诱人的交易吧。相信风之恶魔不会分辨不出自由与被契约束缚之间,哪一个选项会更好。”
  “……那么,你需要我去做什么?”
  听到了巴风特终究妥协的话语,冷清的声音笑出了声。
  “很简单,大肆破坏一下就是了。”
  “大、大肆破坏?在卢恩的军营当中?”
  “啊,剩下的事情,请交给我就好了。”
  
  刹尔是在一片冷汗当中惊醒的。
  他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
  一个深陷于绝望当中的噩梦。
  那深邃而泥泞不堪,无法挣脱的绝望就像是穷追不舍的恶魔之手,一步一步缠食着刹尔的躯体。
  ……
  不,那不是梦。
  刹尔艰难地想要抬起自己的右手,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毫无知觉,沉重得就像是灌了铅,完全动不了。不仅右手,身体的各个角落也开始传来了痛感,在刹尔彻底苏醒过来之后,痛楚已经蔓延到全身的神经当中了。
  “啊啊啊啊啊!!!”
  身下不堪重负的木架床无法支撑刹尔那狂乱般的挣扎,让他翻滚着,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呜……”
  刹尔呻吟着,朝着木架床边,放着唯一一个摇曳着的烛台的桌子开始慢慢爬过去。
  “……艾、艾勒……艾勒梅斯?艾、艾勒梅斯!艾勒梅斯?莫……莫、莫洛托夫?莫洛托夫!莫洛托夫!你们、你们在哪?!”
  无法使用右手的刹尔,仅能依靠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左手和尚能活动一下的膝盖,一步一步,像是虫子一样在地面上艰难地爬行着,口中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军帐当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原本应该在黑暗当中投来的怨言和酒瓶的碰撞声,此刻却没有响起。
  “……艾勒梅斯……莫洛托夫……艾勒梅斯!!莫洛托夫!!快、快回答我啊!!你们在哪里啊?!”
  被黑暗笼罩着的军帐之内,只有刹尔那孤零零的声音回响着。
  “……可、可恶!可恶!!可恶!!!”
  好不容易爬到了放着烛台的桌子旁边,刹尔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膝盖以下完全用不了力,别说站起来了,连坐起来都做不到。所以刹尔只能用还能活动着的左手,握着桌子的一角,用尽身上的所有力气,想要让自己的身躯坐直。
  “哐啷!”
  只可惜那破旧的木桌根本支撑不了刹尔的体重,在刹尔稍一用力之后便被轻松推倒。随着倒下的桌子,刹尔沉重的躯体也再次回到了冰冷的大地之上。只剩下那被倾倒的烛台上面摇曳的火焰沿着倒出来的灯油渐渐蔓延开去。
  蔓延开去的火焰,终究点亮了整个军帐之内。
  除了刹尔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
  当黑暗被驱逐,自己是孤独一个人的这份冲击性的事实摆在自己的眼前,刹尔忽然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就好像是有一块凝固起来的血块卡在了喉咙当中,呼吸变得急促,就算张大着嘴巴发出和野兽一样的嘶哑的吼声也无法让氧气传达到自己的肺部一样。
  “哈……呜……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伸出左手,不顾一切地插进自己的喉咙当中,刹尔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着那烦人的唾液,还混杂着大大小小许多凝固的血块被他吐了出来。
  浸泡着混合着血液与自己的唾液的液体的左手,在无意识当中抽动着,刹尔嗅着空气当中弥漫着的血腥与泥土腥臭的味道,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艾勒梅斯不在了,莫洛托夫也不在了。
  连莉露,连那曾经约好,会一直在刹尔身边的莉露,也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刹尔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什么……嘛。这……不又回到了起点了吗?”
  轻轻地翻了一个身,好让自己平躺在冰冷的大地之上,让呼吸更加顺畅一点。刹尔看着军帐之内,那孤独而陌生的天顶,居然笑了起来。
  “……这到底算是什么啊……”
  然后,一记响雷,突然闪起!
  “轰!!!”
  在莫名的风暴面前,军帐突然被连根拔起,在漆黑的深夜当中被不知道吹到了哪去。失去了军帐之后,映入刹尔眼中的,不是那璀璨的星空,而是一片浓郁的黑雾。
  “……巴、巴风特?!”
  凭借着灵魂中的连接,刹尔感觉到了黑雾的本体。
  黑雾并没有回答刹尔的问题,而是悄然散去了迷惑的气体,露出了巴风特那巨大的本体——
  一只巨大的,直立着的羊人正伫立在刹尔的面前。脚是和山羊一样,拥有者弯曲的关节与巨大的蹄子;强壮的上肢则是像是人类的双手一样,握着一把等身大的巨大镰刀;而颈部一环上的白色鬃毛之上,生长着巨大的一对弯角的羊头恶魔,正在俯视着刹尔。
  就像是看着蛆虫一样。
  “你在、你在干什么?!巴风特!!这样把自己的本体暴露出来的话,给卢恩的人看到了可就……唔!!”
  刹尔的话语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不是因为的别的,而是因为他看见了,巴风特眼中,那不带有一丝怜悯的眼神。
  “……你、你这个家伙!!难道要背叛契约吗?!”
  面对着刹尔的质问,巴风特抬起头来,发出了一声咆哮,把那笼罩的黑雾彻底击散。从那星空当中当头劈下的数道雷电,就像是响应着巴风特的降临一样,纷纷落在了卢恩军营当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那是什么?!”
  “恶、恶魔啊!!!”
  “来人、快来人啊!!!”
  巨大的恶魔的身影伫立在卢恩军营的正中间,而且还弄出如此之大的声响,想要不被士兵们发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断聚集过来的士兵们渐渐把巴风特包围了起来,但是畏惧于眼前突然出现的恶魔之威,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踌躇犹豫,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巴风特环顾一周,似乎觉得就这样的观众足够了,这才再次咆哮一声,发出闷声的雷鸣。
  “吾乃风之恶魔之主巴风特!!愚蠢的人类哟,今天吾终于借助你们人类的力量解除了长久以来的封印,再次君临大地!!卢恩·米德加兹,普隆德拉大圣堂哟!!吾现在就要来报当年的封印之仇了!!在恶魔之威面前颤抖吧,凡人!!!”
  巴风特每说一句话,雷霆的闪光便从那巨大的镰刀当中横扫而出。白天才刚进行完残酷的朱诺决战的卢恩士兵们哪里能低档得住这由恶魔发出的雷电,纷纷被那暴走的雷光轰得七零八落,惨叫四起。
  “哇哈哈哈哈!!!在雷霆之怒当中求饶吧,凡人哟!!!”
  在巴风特那疯狂的笑声当中,卢恩军营当中狂风大作,雷电窜走,火光四起,一时之间,竟然好像万夫莫敌一般。
  只有刹尔用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巴风特,触摸到了最坏的推测的一角。
   “阿修罗霸凰拳!!”
  少女的怒喝声在雷霆声中也显得分外悦耳,就算是巴风特,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奋不顾身地朝着自己冲来的小小身影当中所包含着的愤怒有多沉重。
  “咚!!!”
  大地再次发出了颤抖,那个飞跃在半空当中的少女一拳之下,巴风特那巨大的身躯居然抵御不住那小巧的拳头当中所包含的巨大力量,痛苦地扭曲着自己的身躯,沉重地倒退了数步,连那些横扫在军营当中的雷霆之声,也衰弱了不少。
  “唔呜呜呜!!你、你是谁?!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巴风特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刚才被拳击的地方,蔓延开来酥麻正是代表了那一拳当中所包含的能量冲击正在恶魔的体内不断冲刷,就算是当年全盛状态下的巴风特,也未必能完全抵御住如此彻底而纯粹的拳击。
  人类当中,什么时候也有了如此强大的存在?!
  “你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巴风特。时间流逝的现在,只不过是风之恶魔之主的你已经无法像当年一样称霸一方了。大陆之上的阴暗而深邃的存在,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呢,井底之蛙。
  那个冷清的声音的阴笑声,再次回响在了巴风特的脑海当中。
  “可、可恶!!你这个家伙竟然敢算计我吗?!”
  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的巴风特再次发出一声响彻全场的咆哮,但是这次却没有清脆的雷鸣声响起,而是有无数黑雾,以肉眼都可以捕捉到的速度凝聚了起来。
  “想跑吗?!”
  少女再次发出一声清喝,虽然刚才那一拳把她存在体内的所有精神力都化作了气而轰击了出去,但是只要恶魔还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就没有理由放弃追击!
  所以朝着那渐渐淹没了恶魔的身影的黑雾的深处,少女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一声响雷从半空当中响起,像是有无数的雷电游走在半空当中一样,但是最终却没有一道雷电再次劈下,而是渐渐地消退了。
  而那凝聚起来的黑雾,也随着消逝的雷霆,散了开来。
  只是那恶魔与少女的身影,都已经不知所踪了。
  刹尔从开始看到最后,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的脑海当中已然空白一片。
  直到克里斯站在他的面前为止。
  “可不可以给我们说明一下,这个出现在刹尔大人军帐当中的恶魔,是怎么一个情况呢,刹尔大人?”
  看着那渐渐包围起来,神色渐渐从惊恐、畏惧转变为愤怒、怨恨的卢恩士兵们,看着克里斯嘴角那抹自己永远看不穿,猜不透的微笑。
  刹尔终于证实了自己心中最坏的推测。
[反正是个人类挖出来最大的坑][The Guardian of Yggdrasil][13.09.22]更新地址:http://bbs.rohome.net/thread-108221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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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晝夜·滅曲 于 2013-5-4 20:13 发表

可以啊 正好第二卷的预定是一开始先把研究所那边的线先放下来对剧情用的 所以等我写完再来讨论一下吧

耶,那么看来我这边第三世界线的新一话就是个小日常了(笑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7/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2刚开头,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1/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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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Tening·Gatblur 于 2013-5-4 19:05 发表
黑了啊…………
我很好奇你究竟会用什么方法让某女主和她妹妹错过了,虽然我这边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她遇上“他们”然后大肆救赎了一场………………

可以啊 正好第二卷的预定是一开始先把研究所那边的线先放下来对剧情用的 所以等我写完再来讨论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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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了啊…………
我很好奇你究竟会用什么方法让某女主和她妹妹错过了,虽然我这边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她遇上“他们”然后大肆救赎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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