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第九具

　　如果静下心来，这里可以嗅到大海的气息。这里是冬天的艾尔贝塔。
　　可是冬天的这里总是喧闹的。
　　艾尔贝塔是位于王国首都东南方的一座港口都市，是王国的贸易中心。虽然如此，其实它并不是一个优良的港口。夏天的艾尔贝塔经常面对猛烈的暴风雨的袭击，随之而来的巨浪封锁了港口，船只只能在海湾中暂避。
　　于是，这个港口的贸易任务几乎都落在了冬天。天气虽然寒冷，却也丝毫不能阻止人们的聚在一起对着漂洋过海的商品讨价还价的热情。
　　不过春天的脚步近了，冬天就要过去了……

　　神官凡高依然戴着他那顶象征着荣誉的海盗船长帽在人群中四处寻觅，这两天来都是如此。凡高在艾尔贝塔人心目中现在变成了一个传奇人物，说他是神官不错，但是更准确的称谓是「驱魔师」。那顶海盗船长帽，据说就是两天前他打败了被人们称为海盗之王的怪物后得到的。
　　海盗之王具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艾尔贝塔人一直都不清楚。那是他们祖祖辈辈一直谈论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做德雷克的船长和他的商船葬身在了艾尔贝塔东方茫茫的巨浪之中，从此之后，夏天的艾尔贝塔就会经历无数次狂风巨浪。老人们都说，这是德雷克留下来的怨念在作怪。十几年之前，一队勇敢的水手乘船出海想探个究竟，结果他们都一去不回。若干天后，人们在海滩上发现了水手队长，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他只是断断续续的说，像是在告诫人们，永远不要踏上东方的小岛。
　　两天前，艾尔贝塔的神官凡高出海了。没人知道他怎样一个人出海的，也没人知道他是否去过那个传说中的小岛。艾尔贝塔人就记得，凡高连同他的船突然消失了，两天后他和他的船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在港口的人们都看到，甲板上的凡高头上戴着他那顶海盗船长帽。
　　让艾尔贝塔人更不理解的是，凡高回来竟然是要招兵买马！

　　「嘿，凡高老弟！进来坐坐吧，我请客。」看到凡高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他酒店门前徘徊，酒店老板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招呼。
　　「盛情难却啊。」凡高说着走进了门，脱去帽子，转交给迎来的侍者。那个小伙子显然被这个东西吓到了，接过去拿着帽子的双手略微发抖。
　　「嘿，年轻……人……」凡高刚要拍拍他的肩膀，突然伸出去的手马上就停住了，「这不是阿尔卡特么，你怎么在这里……」
　　小伙子低着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
　　凡高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身坐在吧台前：「老板，你今天怎么这么慷慨啊！必有所求吧。」
　　「凡高老弟，瞧你这话说的。」老板把亲自冲调的咖啡送到凡高面前，瞅了瞅两边，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的人招齐了没有？」
　　凡高品了一口咖啡，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在短短几天找八个年轻力壮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肯干，敢干。」
　　「到现在为止，有几个肯去的？」老板追问道。
　　「我刚回来那天就在港口帖了布告，说我去了一趟东方的小岛。在那里有一艘沉没船，在沉没船的底层，我发现了传说中的海盗之王。还好有神的庇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击败了他。沉没船里的宝藏多得不计其数，我一个人是搬不过来了，这才回来招募几个人随我再回去，把那边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一齐搬回来。我以为这差事根本不难，可是出乎我意料的，竟然没几个人想再跟我再去一趟。到现在为止，偌大的城市里只有六个人报名，还差两个。」凡高说到最后，略微有些生气的样子。「只要报名去的人我都会先付一条白金的护身符给他们戴着，把宝藏运回来后每个人还可以分到其中的一部分，这个酬劳不少了吧！那条白金的护身符就值不少钱了！你看，就是这样的白金护身符。」凡高从衣兜中拎出两条项链，项链下端是十字架吊坠，银光闪闪。
　　酒店老板盯住那银光，眯起了眼睛，说道：「凡高老弟，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艾尔贝塔人从前派过一队勇敢的水手出海对此探求个究竟，结果只有水手队长回来了，而且他说过不要再去那个岛的话之后就死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恶魔了！我那顶帽子不仅是他曾经存在的写照，也是他现在消失的证据。」
　　「传说中，海盗之王是会重生的……我们都被传说束缚，没人敢去冒这个险。」老板拿起一个碟子放在手中。
　　「重生！就算重生又怎么样，那只不过让我再多一顶帽子罢了。」凡高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当然了，凡高老弟，我也丝毫不怀疑你高超的驱魔能力，不过，确实风险太大了，如果酬劳可以更多一点的话……」老板轻轻地擦拭着碟子，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凡高。
　　凡高冷笑着，说道：「我提高报酬，老板确定就有人肯跟我去了么？」
　　「那是自然。而且我现在就能给你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要报酬谈妥了的话。」
　　「那你开个价。」
　　老板笑着慢慢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说道「我给可以给你找两个人，他们总共的酬劳是两箱宝藏。」
　　「老板，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凡高瞥了老板一眼，又低下头。
　　「凡高老弟，冬天就要过去了，出海就没这么容易了哦。你现在不是紧缺人手么，而且我给你找的这两个人绝对值这个价钱。」
　　「哪两个人？」凡高把头抬了起来。
　　「刚才你也看到阿尔卡特了吧，那个一个月前来到艾尔贝塔的吟游诗人。」老板眯起了眼睛。
　　「老板你别说笑了，他那么自恃清高的人怎么会接受这种交易。」
　　「反正我能让你雇用他，因为他现在受雇于我。你先说说，他值不值这个价钱。」
　　「是他的话，两整箱的宝藏确实物有所值。」
　　「那就这么定了？」老板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另外那个人是谁？」凡高接着问道。
　　「我女儿娜娜。她厨艺可是继承的我的，你们船上也需要一个厨师吧。」老板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吐出几个圈圈，又接着说道：「知道吗，那个穷酸诗人竟然爱上了我的女儿，就那土包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才艺又如何，身上还不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唉，最后还是我可怜他，收留了他在我这里打工。」
　　凡高会心的笑了：「老板，你让你女儿去冒这个险，那他当然是不能不跟着一起去了，你这算盘打的妙，不愧是个生意人啊！」
　　「你多付出些报酬却换来一个得力的助手，我让我女儿受些颠簸之苦换来两箱宝藏，咱们都不亏吧。」
　　「那就说定了！」凡高把两条白金护身符放在柜台上。「这个算是定金，让他们戴上，神会保护他们不受恶魔的侵害。明早让他们到我的船上来，到了我就出发。」
　　老板笑嘻嘻的收下，「好，明早我准时送他们过去。」

　　第二天早晨，凡高站在甲板上看着他的水手们忙碌的做着出航的准备：食物、淡水、必要的应急物资。这些年轻人胸前挂着白金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
　　凡高用手挡住略微刺眼的阳光，向远处眺望。他看到码头那边的一家小酒店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三个人，他们向自己的船走来。
　　当酒店老板带着他女儿娜娜站在甲板的时候，凡高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一个大概只有十六、七岁样子的少女，她的微微弯曲的褐色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背后，一双纯洁无暇的淡褐色眼眸明亮而清澈，再伴随着她略显稚嫩的面容，让凡高不由得感叹几年以后的她，无论在艾尔帕兰的哪一角，都将是一颗耀眼的明星。她身上那自然流露出的端庄气质和举手投足的优雅仪态，让凡高觉得她不再是一个小家碧玉，而是一个大家闺秀。
　　阿尔卡特则静静的伴在娜娜身旁，他头上的帽子一边插着两根白色的羽毛，那羽毛随着海风的吹动一掀一掀，似乎为这大自然的音乐的打着节拍。他身穿一套在艾尔贝塔随处都可以买到的蓝色轻便衣，还有一张不起眼的浅褐色披肩，已经被他解了下来，随意的搭在了肩上，手上捧着一把有着深蓝色花纹、浅蓝色底色的七弦琴。
　　「凡高老弟，启航后娜娜就拜托老弟你照顾了。」酒店老板一脸陪笑，向凡高走近些，低声说道：「老弟，帮忙看着点那小子，别让他对娜娜动手动脚。」
　　凡高也笑着应允，「那是自然，老兄大可放心。」
　　简单的送别后，出航的时刻到了。当巨大的帆悠悠升起，在阳光中开放，船也渐渐离开了码头，向东驶去。娜娜扶着栏杆，向在码头的父亲挥手道别。阿尔卡特在娜娜旁边，背靠着栏杆，拨弄着他心爱的七弦琴。

　　船平稳的行驶在了海上，水手们都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工作。午饭过后，他们才聚在了一起，聊着家常。但目前他们最关注的，就是小岛沉船中的财宝，当然还有海盗之王。海盗之王到底被消灭了没有，他们都不敢确定，不过他们认为那个恶魔即使重生，高明的驱魔师凡高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制服。他们津津有味的谈论自己拿到报酬后的计划，从翻修房屋到全家旅行。凡高则在船长室一个人翻着从前的航海日志，偶尔停下来想象着明早到达目的地后搬运宝藏的情景。
　　娜娜和阿尔卡特坐在船头，背靠着船头小的桅杆。阿尔卡特刚来到艾尔贝塔的时候，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个不停了。他知道吟游诗人的生活不可能是富裕，但是窘迫到如此地步也让他多少有点难堪。那天他靠在城墙边，慵懒的晒着冬日午后的太阳，慢慢的就闭上了眼。朦胧中，他看到有位少女向他走了过来，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她，就在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我父亲的小酒店现在需要一个侍者。如果你愿意去的话，请跟我来。」如铃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徘徊。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向着那间小酒店走去。
　　「阿尔卡特，对不起……」那个声音如今又回荡在他的耳畔。
　　阿尔卡特转头望着娜娜，望着她充满忧郁的双眼。
　　「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也来冒这个险。你不应该跟我一起来的，我父亲利用了我，也利用了你，知道吗。」娜娜的双手弄着自己的裙摆。
　　阿尔卡特转过头，什么也没有说，他拨弄着他的七弦琴，轻轻的唱道：
　　「我的心像一只会唱歌的鸟儿，
　　它的巢儿在水灵的枝上；
　　我的心像一棵苹果树，
　　果实累累垂到地上；
　　我的心像一只鲜艳的小船，
　　在平静的海面上游荡；
　　我的心比所有这些都快乐，
　　因为我爱人来到我的身旁。」
　　海浪在他们脚下舞着，海风在他们脸上抚过，娜娜将头缓缓的靠在了阿尔卡特的肩上。

　　第二天的黎明，船上的所有人都依稀看到了远方的小岛，气氛也变得稍稍紧张起来。娜娜给所有人带来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水手们都开始摩拳擦掌，凡高也开始准备可能发生的战斗。阿尔卡特来到了厨房，帮着娜娜一起收拾餐具，娜娜却转身背对这他，什么话也不说。
　　「娜娜，还生我的气么……」阿尔卡特试探性的问道。
娜娜仍旧没有开口。
　　「娜娜，你知道沉船里面可能非常危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你跟我一起去。」阿尔卡特的语气很坚决。说完，他转身开门想要走出厨房，却发现凡高堵在了门口。
　　「我们伟大的诗人……」凡高抢先开口了，「你也在生我的气么？」
阿尔卡特白了凡高一眼，仍然一言不发。
　　「不错，建议市长驱逐你的那个人就是我，可是我没想到连市长都不听我的劝告。」凡高向阿尔卡特走来，「我不知道你会用什么魔法，让去听你歌唱的人比去听我的弥撒的人还多。好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提了，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准备好了吗？」凡高说完转身离开了厨房，刚迈出门槛，他又补充道：「带着娜娜一起去吧，你以为把她单独留在这里比在我身边还要安全吗？」
　　听到这话，娜娜欣喜的放下手中的盘子，走到阿尔卡特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充满期待的问道：「阿尔卡特，好不好？」
　　吟游诗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是一艘巨大的货轮，倾斜的躺在软软的沙滩上。几个水手从凡高的船上扛过来一截竹梯，众人依次进入了船舱。船舱里弥散着一股木料腐烂的气味，让娜娜不由得用衣袖遮住鼻子。走在前面的六个水手眼睛都挣得大大的，紧握着手里的利刃，其中一个拿着煤油灯，寻找凡高事前告诉他们的通往下层货舱的木梯。阿尔卡特紧紧的握住娜娜的手，和娜娜一起跟在他们六个之后。最后是凡高，他似乎没有一点紧张感，嘴边反而挂着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微笑。
　　众人顺着木梯下到沉船的货舱，一直往前，发现了一扇虚掩的门。凡高从后面赶到门前，对六个水手轻声说道：「上次我来的时候，海盗之王就在这里面。为了安全起见，我和阿尔卡特先进去看看，你们和娜娜留在这里，要好好保护她。」凡高转身对阿尔卡特说道：「诗人老弟，现在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了，如果海盗之王在里面，我需要你的布莱奇之诗。」
　　阿尔卡特点头应允。娜娜嘱托阿尔卡特要小心，然后依依不舍松开了他们紧握的手。
　　凡高和阿尔卡特谨慎的进入了货舱尽头的房间，凡高从衣兜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两人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前。房间里面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后面是一个木椅，房间的一边是破旧的书架，另一边躺着沉重的木床。两人走到房间的尽头，发现那里有一个把手。
　　「只要扳一下这个，旁边的地板就会打开，宝藏就在里面。」凡高的手轻轻的攥住把手，看了一眼阿尔卡特，然后用力一扳……
　　咕咚！！！铁器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之而来的就是娜娜和水手们的惨叫。这声音划破了沉船中的寂静，像是给凡高和阿尔卡特当头一棒。阿尔卡特飞身跑到木门前，猛的一脚将它踢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让他心中心中一栗：娜娜和六名水手交错的躺在脚下的地板上，自己的前方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披着斗篷，单手握着重剑，略带腥味的液体从上面滴落下来。
　　阿尔卡特像是疯了似的对凡高喊道：「海盗之王！快来！！十字驱魔攻击！！！」强忍着悲痛，他唱起了这一生中最难忘的布莱奇之诗。
　　「Magnus Exorcismus!!!」借助布莱奇之诗的帮助，凡高感觉自己的咒语排山倒海似的涌了出来，黑影所在的地面上瞬时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十字阵型，随后那个黑影开始痛苦的挣扎，把重剑也扔到了地板上。
　　「该死的恶魔，该死的恶魔，今天要让你血债血偿!」阿尔卡特瞪着那个黑影，心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手中的七弦琴也越弹越响。第一个十字驱魔阵要渐渐消失了，阿尔卡特喊道，「凡高，快点补第二个！」
　　「Magnus Exorcismus!!!」在布莱奇之诗里的凡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第二个十字驱魔阵在瞬间就完成。可是出乎他们的意料，黑影渐渐的恢复了起来，重新捡起了地板上的重剑握在手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凡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尔卡特不能相信眼前的景象，十字驱魔攻击竟然失效！他发疯似的喊道：「该死！该死！该……」正在此时，阿尔卡特突然感到了胸口莫名的剧痛，他依稀的看到，匕首的尖刃从他胸前冒了出来！
　　「该死的是你。」凡高拔出匕首，将阿尔卡特推倒在地，血从他背部的洞中汩汩的冒了出来。七弦琴掉落在地板上，凡高用力一脚把它踏碎，冷笑着，恶狠狠的说：「市长不听我的话，那就我亲自让你从艾尔贝塔消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黑影发出了苍老的声音，「凡高，果真你给我带来了八具尸体，他们的骸骨将为我补充成我的船员。按照约定，我将会给你八箱宝藏。」黑影停了停，又补充道：「不过刚才非常出乎我意料，你竟然真的向我攻击。演技还真是棒啊，作戏都要作全套，真可惜了这个吟游诗人！」
　　「哼哼哼……」凡高冷笑着，「我要你全部的宝藏！」
　　「哈哈哈，果然是一个无比邪恶的人。」黑影举起手中的重剑，「那样的话，就得问问它答不答应了。」
　　「不用假装嚣张了，德雷克！」凡高将双手叉在胸前，「作为一个驱魔师，难道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吗！刚才我第二次攻击的时候，你变换了水属性对吧，这个技能你一天只能用一次。以前我惮于你这个技能，不敢轻易对你下手。现在你后悔了吧，没想到我假戏真做，接下来我就真正的把你消灭！所有宝藏都是我的，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哈哈哈！！Magnus Exorcismus!!!」
　　十字驱魔阵再次出现在地面上，凡高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不过随即变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恐惧。因为他看到那个黑影拿着重剑，穿过他刚设置的十字驱魔阵向他走来，剑尖离他越来越近！
　　「混蛋！这不可能！！没理由变换属性持续这么长时间的！！！」凡高开始向后退，向后退，最后靠在墙上。这时，他看到了黑影中犀利的目光，剑尖已经到了他的胸前，折射的寒光闪着。
　　「变换属性的持续时间确实已经过了。」黑影露出了浅薄的笑容，「不过你抛弃了神，神也就舍弃了你。失去了圣洁的心，你的驱魔阵一点攻击力都没有。」黑影缓缓举起了重剑……

　　海风依旧拂过这个小岛，海浪在岸边依旧轻轻的拍着。岸边有两艘船，一艘停泊在那里，一艘斜靠着海岸搁浅在那里。
　　「凡高，你超额完成了约定了。」黑影低头看着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凡高，俯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板上自己的帽子，弹了弹上面的灰，「你是第九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