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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se'n Pain

先是向教会禀告魔物作乱的情况,但是被当成小孩子打发走了。
然后来到骑士团,才没说几句就被值班人员驱赶出门。
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而且违反了禁令,与警备队的交涉也宣告失败。
东奔西跑了一天却毫无收获,如今凯瑟琳和哈利已经无计可施了。或许他们的意志足够坚定,但是当他们失去了艾瑟雷的依靠,决心独力往外闯荡之时,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接连不断的挫折。空有信念而能力不足,他们已经不是第一天意识到这点,只是一旦承认,他们内心的伤痛亦只会愈发剧烈。
为什么会这样呢,艾瑟雷明明知道他们是孤儿,一无所有的他们渴求的就是自立的力量,他们的人格在其教导下渐趋成熟,自身的信念亦终于得以确立。但是当他们决心仿效其姿态,以冒险者的身份追逐理想之时,他却毫不留情地阻断了他们的去路。真是不可理喻,既然他从没肯定过他们的成长,那为什么他一直着鼓吹奋斗的理念呢,为什么他对这个家若即若离,而且动不动就将别离挂在嘴边呢。
艾瑟雷竭力隐瞒着自身的一切,即使相处了六年,凯瑟琳和哈利依然不理解他的生活,他的真实想法。他的行为此一时彼一时,既无规律亦无感情可言,那仿佛就是一台履行承诺的机器,而非实质的交流关系。自幼相依为命的他们知道,没有血缘依然可以培育亲情,但是艾瑟雷带给他们的,却永远只是疏离。
双方的关系就如天与地般没有交集,既是理想更是绝望,凯瑟琳和哈利从来只能期盼些什么,而不能索求些什么。艾瑟雷以自身的言行昭示着,即使他给予他们温饱,但是他仍然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属于贫民区,更不属于这个家庭的人。
艾瑟雷驱散了他们的痛苦,却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因为隔阂之故,因为压抑之故,这种痛苦逐渐在他们心中囤积,最终演化成了扭曲的姿态。
那就是憎恨。

“凯特,我们还是出去吧,说不定还有办法的……”
在屋子里闷了一个下午,哈利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艾瑟雷早已交代过任务在身,如今再等下去不仅没有意义,更会进一步挫损他的意志。
“人家也没办法的,能想的办法人家都想过了……”
“不出去又怎么知道呢,凯特你总是磨磨蹭蹭的,每次都是这样错过机会。”
说着,哈利拿起佩剑就要离去,凯瑟琳连忙从后拉住了他的手。
“我们再等一个小时吧,马上就要傍晚了,说不定艾瑟雷哥哥会回一趟村子的。”
“不行,现在有宵禁令,过了傍晚我们就出不去了。”
“求求你了,哈利……”
“波利……!”
正当凯瑟琳打算站起,她头顶的波利突然滑落在地,看着小家伙在活蹦活跳,两人竟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凯瑟琳知道这个请求并不现实,每当波利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向她撒娇玩耍的时候,她总会感到莫名的落寞。这个礼物的负面含义实在过多,即使艾瑟雷当面向她许下承诺,她亦无法忍受如今的孤独。
“我不想再央求那家伙了,那家伙从来没为我们着想过。”
哈利一脸阴沉地看着波利,恨不得马上将其一刀两断。
真的想不明白,艾瑟雷并不是没有察觉他们的成长,但是他对他们的认识还停留在孩提时代,所给予的也只有这种幼稚的玩具。他究竟知不知道,哈利因为缺乏能力承受了太多痛苦,哈利企盼的正是改变现实的力量。所以,哈利才会一再被艾瑟雷的救助刺痛,才会一再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羞耻,他是一个过于倔强的孩子,他的自尊心从不允许他依赖别人。
如果哈利就此得偿所愿,那就理想不过了,但是他的努力所换来的,却只是艾瑟雷无情的拒绝。既然艾瑟雷注定要离开,那为什么他不将这个责任交托,他是打算将其当作无力的孩童看待,一辈子在贫困中挣扎求存吗。
“哈利,你不能责怪艾瑟雷哥哥,他在外面工作已经够辛苦了,我们不应该……”
“既然不想管,那就干脆不要管了,但为什么他总要千方百计阻止我们成为冒险者啊~!”
“那是因为冒险者的工作太辛苦了啊~!我们还没有能力承担~!”
凯瑟琳奋力辩解着,她说出了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其实艾瑟雷从没向她告知什么,她所罗列的种种事例,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用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或者说,如果是这样反而更加可怕。
因为那将意味着,艾瑟雷为了冒险者的身份,为了维系这个家庭,所承受的辛劳是无法想象的——
“凯特你不要总帮那家伙说话,他之所以一直瞒着我们,说不定他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坏事。所以他才不想我们成为冒险者啊,那样就……”
“哈利你还说~!艾瑟雷哥哥是牧师,他怎么可能做坏事呢~!”
“那凯特你说啊,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咚咚。
敲门声来得突然,两人来不及止住争吵,木门已被有气无力地推开。
“我回来了。”
走进屋子的是艾瑟雷,他的目光空洞异常,微笑之下掩盖着说不出的疲惫。每当迈进家门,他这幅憔悴的样子从来没改变过。
“哦,艾瑟雷哥哥你回来了……”
“你们都没有出去吗,那太好了。”
“是的,我没有出去……”
哈利胆怯地试探了一声,他生怕刚才的争吵被听到。只是艾瑟雷的应答不着边际,他顿时感到无名火起,提起佩剑转身就闷坐在了角落。
“艾瑟雷哥哥,人家有件事想告诉你的,你现在方便吗?”
凯瑟琳马上走到了艾瑟雷身边,虽然多少感到不安,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
“说吧,正好哥哥也有事情想问问你们。”
“我们发现了魔物动乱的迹象,但是警备队不接受我们的汇报,哥哥你能帮忙吗?”
“当然没问题,快说吧,你们在什么地方发现魔物了?”
艾瑟雷一改先前的颓唐,眼看发言奏效,凯瑟琳的信心更足了。
“我们在东南角的墙洞外,也就是断崖下方的海滩商发现了魔物,我们还留着一块长满眼睛的黑色石头,哥哥你要看看吗?”
“唉,你们又跑出去了吗,我说过多少次了……”
“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跑出去的,但是……”
“好了,这次我就先不追究,但是你们前几天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凯特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
凯瑟琳心里一凉,顿时将准备妥当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艾瑟雷平时决不会如此焦躁,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他也一定会先让自己将话说完。难道说外出冒险这件事,就是如此不可饶恕吗。
“快说吧,哥哥不会责怪你们的。”
“我们去报名参加冒险者,人家将衣服的魔法涂改了,怕的是被哥哥发现……”
“我大概也猜到了,因为报名不成功,所以你们就跑到外面想办法吗?对了,上次我之所以跟踪不到哈利,那也是凯特你搞的鬼吗?”
“对不起,人家不知道会闹成这样的……”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说什么你们都不听,你们还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我平时是怎样教育你们的,难道你们一点也没记住吗?”
黑色的身影在肆意耀武扬威,凯瑟琳亦只能默默忍受。内敛的她一直以这种方式维持尊严,但是在其谦卑的姿态背后,却有着矢志不渝的追求。
“哥哥平时教导我们,做人要独立自强,但是更要顾及他人的想法。”
没错,这是不可能有错的,大胆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那比一味的屈从更为有效。
“所以人家是这样想的,如果我们能成为冒险者,那就可以……”
那就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了,对吗。
“不行,我不想重复这个话题了。”
即使知道是同样的答复,即使付出的感情没有回报,少女亦从未放弃。
“人家想像艾瑟雷哥哥一样帮助这个村子,难道这也有错吗?人家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但是只要努力去做,人家就不能赶上哥哥的步伐吗?哪怕是一点也好啊?”
“这是不可能的。”
冷冷丢下一句,艾瑟雷随即转身离去,凯瑟琳的泪光四散,如残阳般消逝在他昏黑的背影之中。
“为什么哥哥你总是这样……有问题就告诉人家啊……为什么哥哥总是一言不发就离开呢……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就不能成为冒险者呢……!”
“放弃这种念头吧,不想变成我这副模样,那就给我乖乖做个普通人。”
“为什么呢~!冒险者做的又不是坏事~!”
“对的,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坏事,我根本没资格教训你们。”
“人家……人家……呜……”
当身体不足以承担痛楚,那是血,当心灵不足以抵挡悲伤,那是泪。
艾瑟雷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他惯于伸出援手,但是他更惯于放手,凯瑟琳的感情就是这样被反复拉扯,最终扭曲得不似人形。即使艾瑟雷有着千般理由,这亦无法弥补他的罪孽。
“不要哭,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要哭给谁看呢。”
“呜呜……”
“先听好了,我还有事情……”
“你是害怕我们自立了,然后就不能对我们为所欲为了吧。”
原本哈利的怒意正盛,面对连番嘲讽他更是无法忍受。知道对方仗剑而来,艾瑟雷随即冷笑着转过头,那是阴沉如同行尸走肉的表情,双目直视的一瞬,哈利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笑,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又知道些什么。”
“我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但是你不能欺负凯特~!”
“怎么啊,哈利你平时被我教训得够多了,如今看到凯特被我教训,我还以为你会幸灾乐祸呢。这么说来,我该称赞你是个好孩子吗?”
“我们根本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你~!”
哈利的手指死扣在剑鞘之上,没说几句他已经汗流浃背,因为最可怕不是愤怒,而是深入骨髓的冷漠。
“魔物已经逼近贫民区了~!教会不管,警备队不管,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啊~!”
“这个我会解决的,你没必要杞人忧天。”
“你真想帮我们,那你就……那你就……!”
即使哈利气在心头,他亦无法以此贬损艾瑟雷,因为他在贫民区驻扎的六年间,大规模的魔物动乱确实从未发生,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你口口声声说要离开,要我靠自己的双手过活,不要依赖别人,但是……但是魔物到处横行,我这个样子要怎样活下去啊~!你倒是告诉我啊~!”
“被魔物袭击也好,被冒险者殴打也好,被我教训也好,你还不是活到了现在吗。我说,你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村子,而是要向那些欺负你的人报复吧。”
“……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你很了不起,想不到你和外面的冒险者是一伙的~!”
被亲手赋予理想再被亲手否定,这不仅是玩弄,更是赤裸裸的背叛。或许艾瑟雷说得没错,哈利的理想不见得崇高,但是艾瑟雷何尝不是如此。生命不是一次性的玩具,但是他却随意介入他人的命运,将其肆意玩弄又弃之不理,贫民区如此,凯瑟琳和哈利亦如此,这种自私的行径简直令人愤慨。
王国不会救助,冒险者不会救助,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年轻的哈利目睹了太多的不合理,他的行为不过是据此作出的最佳反应,或者说,他也是这种不合理的异常产物。或迟或早,痛苦会令不合理变得合理,会令挣扎变得麻木,但是艾瑟雷如同救世主般的降临,却使得早已结束的痛苦一直延续。哈利逃避的不是什么,而是眼前这个痛苦的根源。
没错,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人本已是绝望,连这份理想也被剥夺之后,那更是深沉的绝望——
“说得好啊,既然你承认我是敌人,那就想办法打败我吧。”
“别以为我不敢出手,你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
面对艾瑟雷一再的呲牙咧嘴,哈利的双眼早已烧得赤红。不知何时,杀气已使裸露在外的剑刃变得滚烫,因交换而渗入血脉的,却是冰冷的金属意志。
“砍下来啊,有种你就砍下来,没有伤害别人的决心,又怎么能变得强大。”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
艾瑟雷高大的身躯逼近,哈利仰望的角度渐高,自卑与愤恨的血潮冲击而至,几乎使得他的头颈麻木。太可笑了,他的劣根性已是积重难返,非要到这种撕破脸皮的场合,他才会确切感到畏惧,确切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自己不过是个小混混,一个坐吃等死的小混混。
眼前这座屹立不倒的高山,到底要如何才能超越,要如何才能摧毁——
“你不要看不起人啊啊啊啊~!”
嚓。
好热,这炽热的感觉。
仿佛不会冷却,仿佛不会干枯,在这冷漠的外表之下,竟然有着如此温度吗。
“……”
红与黑仿如颜料般涂抹而下,哈利被惊醒过来了,仿佛跃入了一片汪洋,他无法辨析眼前的景象,更无法把握剑刃的实体。他的双手,他的脸庞,他的身躯,早已被一种粘糊而灼热的触感侵占了。
那是血的味道,作为神经反射的基本,对鲜血的绝对渴求与恐惧。
“我……我不是……”
汹涌的鲜血使得哈利呆然,他握剑的双手就此抖落,他万没想到艾瑟雷不会闪躲,他更没想到这刺穿胸膛的一击,竟然无法撼动对方分毫。这个可怕的男人,难道是由钢铁铸成的吗。
“怎么了,你的觉悟只有这种程度吗?”
仿佛串刺在兵器上的尸体一般,哈利被艾瑟雷一手拨开,为了躲避身后的凯瑟琳,他又狼狈爬向了一边。
“……治愈术~!”
艾瑟雷轻轻将剑拔出,淡绿的光芒闪现,被切断的肌肉与骨骼开始迅速愈合,就连飞溅的血迹也随之消散。那仿如雕塑般完美的肌体线条,着实洁净得令人反感。
“来吧,在你的视野化为血海之前,将我砍成肉酱吧。”
说着,艾瑟雷将染血的剑丢在哈利面前。
“……”
“来啊,区区一剑你就想打倒我吗?”
“呜啊啊啊~!”
哈利终于崩溃了,他一边跌撞爬起,一边嘶叫着冲出了屋子。艾瑟雷冷冷地将剑用布条缠好,将其放上桌面之后,再转向了无言的凯瑟琳。
“凯特,刚才是哥哥失态了,现在你可以听哥哥说话吗?”
“嗯……”
凯瑟琳低声回应说,刚才的一幕令她震惊不已,但是她直觉不该继续纠缠。冒险者的话题就有如刚才一剑的重复,艾瑟雷看似回复了常态,但是他的内心早已伤痕累累。
“魔物的问题,哥哥会想办法处理的,所以你们不要害怕。”
“嗯……”
想要靠近他,想要追随他。
“还有,这几天你们不要外出了,冒险者的招募已经结束,你们是没有机会的。”
“嗯,人家会和哈利说的……”
能够给予抚慰的只有自己,所以只要默默顺从,默默承受就好了。他不惜代价地爱护着自己,他期盼着自己的幸福快乐,他决不会令自己失望,这份感情自己已经心领神会,因此自己所认定的,也不过是这种一厢情愿的关系。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现在不会改变,将来也没必要改变。
“你们随身带着这个吧,哥哥来不及帮你们的衣服附加魔法了,万一出问题,这个能保障你们的安全。”
艾瑟雷解下了颈上的雷神之锤挂饰,然后再从衣袋掏出佣兵纹章,紧紧放入了少女的手心。凯瑟琳想进一步握紧,但是他温热的大手却悄然移开了。
“总之……哥哥要先走了,今天真的很对不起。”
“哥哥,你到底要去哪里……”
“不要再说这个了,好吗?”
那不是拒绝,而是掩盖在冷漠之下的哀求,艾瑟雷的沉默一定是有着理由的,因为他早已孤独成性,倘若这份孤独传染至他人,那亦只会招致更大的痛苦。
“嗯,人家知道了,这几天我们会好好呆在家里的。”
“那就说好了,明天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明天是凯特的生日啊。”
“好的……”
“哟,生日礼物怎么掉到地上了,要哥哥帮凯特放回头顶吗?”
“好的……”
“放好啦,凯特你怎么啦,是觉得不高兴吗?”
“……”
“真没办法,那哥哥今天就整天都陪着凯特吧……”
“……”
不知何时,艾瑟雷的温声细语已如梦境般消散,空荡荡的小屋仅剩凯瑟琳一人。这份稀薄的回忆是虚是实,对少女而言已不重要,只因挂饰残留着艾瑟雷的体温,她亦只能死死握紧,生怕着,这点温存会被寒风驱散。
这个挂饰是艾瑟雷的随身之物,它到底见证了多少誓言,蕴藏着多少愿望。如果说它就是艾瑟雷一切感情的具现,那么只靠它就能让少女相信吗?只靠它就能让少女幸福吗?少女多年来付出的感情,难道只能换来一个冰冷的死物吗?
少女终于明白了,她还是一个人,她不能靠空泛的承诺支撑一切。她因相因变得坚强,但是她也因相信失去了一切,信念的源头一旦崩溃,她终究也会倒下。
“艾瑟雷哥哥……”
少女的泪如泉涌,她的体温仿佛在不断流失,她仿佛被寒风重重围困,不知不觉间她蜷缩成了一团,那个紧贴心脏的挂饰散发着热量,成为了她唯一的依存。
她,仿佛看到了地平线。
她,仿佛看到了他的世界。
在风雪交加的荒原上,屹立着十二株枯萎的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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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以为你要发便当了啊…………………………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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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gf大大写的女主角,总是喜欢“人家人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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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GAL玩太多,将女主角口癖的坏习惯带过来了,现在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总之以后会改就是了...
这一篇的女主是LOLI,预定下一个女主是女王,再下一个就是...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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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lieve in Myself

呼呼,哐~!
又失误了。
习武需要心平气和,但是此时的哈利根本做不到。
即使将染血的长剑洗刷了一次又一次,每当哈利重新将其拾起,艾瑟雷的身影就会浮现,如同幽灵一般将他重重围困。他无法忘记当时的挫败感,他更无法原谅自己的软弱,若是不从积弱的状态中摆脱,他就只是一个一败不起的战士。
呼,呼,呯~!
血色的夕阳漫过操场,数十个人形标靶东歪西倒地陈列着,那就有如一个个落成不久的墓碑,仿佛随时要往身后的深坑倒去。在这片死寂的丛林中,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在左冲右突,视身边的障碍如无物。他瘦小的身躯早已大汗淋漓,动作也因劳累而破绽百出,但是,他没有放弃的打算。
本来是每天例行的练剑,因为状态不佳之故,哈利不知不觉就拖延到了现在。今天是没有课程的周日,早在哈利出门的下午,教堂的周边就已空无一人。宵禁令与连日的动乱使得大家不敢外出,不久过后,大地终究会被漫长的黑暗笼罩,他们亦只能蜷缩在家,将希望寄托于那点微弱的烛火吧。
“……”
哈利摆出了的突刺的姿势,然后对准标靶的间隙处一闪而过。
呼~!
就是这样,长剑刺出时右脚要随之突进,收招时要稳住身体重心,同时做好防御的准备。这种基础练习,每天不成功五百次是不能休息的。
但是,这种缺乏实感的练习能否收效呢。哈利的三脚猫功夫全是偷看朱迪学来的,虽说对付初级魔物是没问题,但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严重缺乏实战经验,上次与三名剑士外出游荡了一天,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一想到艾瑟雷还远在那三名剑士之上,哈利总会感到不寒而栗。
修炼已经持续超过五年了,从沉重到轻松,从生疏到熟练,从抗拒到迷醉,哈利确实能感受到自身的成长,但是他千辛万苦累积的成就感,却总会被艾瑟雷的强大无情抹消。因此,无论说这是坚强或是懦弱,如今哈利的修炼必须背着任何人进行,他的伙伴只剩下这把长剑,其困难可想而知。
哈利对这堆生锈的人形标靶既爱又恨,因为日久失修之故,失去了稻草填充的它们只是一堆干枯的支架,与其对练毫无实感可言。有好几次哈利失误过多,看着宝贵的长剑被砍出缺口,他真有将标靶一刀两断的冲动,但是考虑到那会被艾瑟雷发现,他最终也只能忍气吞声。总而言之,只要艾瑟雷还在贫民区的一天,哈利就无法摆脱他的阴影,如此紧迫的恐惧感,甚至比魔物的爪牙还要真实。
“唉,不练了不练了……”
狠狠抹了几把汗,哈利无力倒卧在泥地上,强烈的疲惫感使得他的脑海空白,他顿时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自己是谁,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连带着诸如此类的疑问,往事亦如同崩溃的堤坝般不断涌现。那,一定是灵魂之于垂死肉体的挽留。
哈利的本名是哈利森•布洛克(Harrison Bulloch),哈利这个名字本应属于他的爷爷,那是除了这间小屋之外,他继承自爷爷唯一的财富。自从老人离世之后,贫民区的人就开始如此称呼这个孩子,强烈的责任感使他懂得,自己应该成为这个家的主人了。
哈利对幼年的记忆不深,自懂事起他就与老人一起生活了,他只记得老人是一个木匠,三五不时就会有人登门拜访,老人所用过的工具箱,至今还存放在屋子的一角。只是,老人从不贪求村民的报酬,他们一家也只能勉强糊口,为了维持生计,年幼的哈利没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最初是城中的闹市,然后是路旁的商贩,后来甚至向邻居出手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被整个贫民区的居民厌恶,但是他从未被老人所嫌弃。他的本性纯良,他懂得为家人着想,只是生活压力使他过早失去了童真,老人对他的纵容态度,其实也是被愧疚与无力所支配的。
凯瑟琳与哈利是被同时收养的,虽然老人没有明说,贫民区的居民也一直将他们视作兄妹,但是他们也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凯瑟琳是个文静的孩子,她缺乏哈利那般的行动力,为此哈利对她呵护备至,他从不让别人欺负妹妹,他也从不在妹妹面前示弱。直到六年前老人离世,艾瑟雷进驻贫民区,哈利苦难的生活终于宣告结束,但是随着心智成熟,艾瑟雷的作为却一再令他感到迷惘。
总之,并非哈利缺乏上进心,而是艾瑟雷太强了,他为自己带来了富足的生活,他将贫民区治理得井井有条,连带居民也因此对哈利改观了。哈利既是高兴也是害怕,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感正逐渐被这个陌生人剥夺,不仅凯瑟琳越来越不愿意与自己相处,即使交谈也满满是对方的话题。物质的满足却招致了精神的失落,哈利潜藏的不满终于被引爆了,他决心以自己的方式挑战艾瑟雷,重新赢得应有的地位。
一如他的外人身份,艾瑟雷从未对哈利流露赞许,若非凯瑟琳的缘故,哈利决不会屈从于艾瑟雷,按照对方的教育改造自身。或许艾瑟雷是对的,哈利奋斗的动力源于缺失,即使那会让他痛苦,这种缺失的现状也理应维持。过人的努力使得哈利迅速成长,但是对于无法赶上艾瑟雷这点,他也不免耿耿于怀,他不能理解凯瑟琳优越的处境,他一直以为这是差别待遇,艾瑟雷对凯瑟琳的溺爱也说明了这一点。因此哈利对艾瑟雷抱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他从不将对方视作长辈,因为缺乏亲情的缘故,他亦无法与对方把心交谈。
与其说这是隔阂,哈利更将这种关系视作战斗,他希望以胜利或失败将其划上句号。某种意义上说,哈利与艾瑟雷同样是孤独的人,他们的自我意识过于强烈,他们一旦认定的东西就很难改变,正如他对刀剑的执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求。因为他早已将一切希望寄托于手中的长剑,那是斩断困难险阻,改变现状的唯一方法。
王国的法律规定平民不能持有武器,但是在魔物泛滥成灾的今日,如此规定无疑荒唐至极,哈利亦对其嗤之以鼻,若非艾瑟雷在场,他总会带上一把以布条包裹的长剑。因为运动才能出众之故,村落的小伙伴相当羡慕哈利,更将他视作首领,只是一旦提及习武与修炼,他们的反应就会变得冷淡。哈利想不明白,虽然持剑是违法的,但是别人也没必要如此抗拒刀剑,为此平时肯与他深入接触的朋友也不多。平时来往最多的约翰与乔纳森,他们也是有志成为冒险者的人,但是他们终究也只敢跟在哈利身后,从不敢持剑外出。
渐渐地,哈利开始不再显露自我,不再轻言自己的愿望,这到底是谁对谁错呢,哈利没有想明白,但是他始终没有随波逐流。他知道自己体内流着孤独的血液,他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否定自我的人,他为凯瑟琳付出了很多,但是在这之上,他更多考虑到的是自我实现。
“……”
哈利来回抚摸着剑柄,皮革的凹凸紧贴指尖,仿佛在劝诱他与其融为一体。有形的刀剑可以触摸,无形的理想却是难以捕捉,当理想化作实体降临之时,他又是否有能力将其紧握,是否有勇气展开追逐呢。
“哈利,原来你在这里啊,人家找了好久呢。”
“……啊,反正我会回去的,凯特你怎么过来了啊。”
仿佛在催促起床一样,凯瑟琳的大眼珠突然贴得好近,哈利随即不情愿地转过了一侧,被看到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不,我还想再练一会,凯特你先回去吧。”
哈利的答案脱口而出,其实他早就饿得发软了,只是看到凯瑟琳他总喜欢逞强。
“不行,哈利你总是这样,人家不在你一定会跑掉的。”
“凯特你知道的,现在早就不能出城了,而且东南角的小路也……总之我不会跑掉啦……”
“知道啦,但是人家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哈利你就不能听听吗?”
“好啦好啦,凯特你就说吧。”
哈利挺起满是泥泞的身子,凯瑟琳小心帮他清理了一番,然后将佣兵纹章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个是艾瑟雷哥哥交给你的,要好好保管哦。”
“怎么,这个奇怪的东西……”
随意打量了纹章一番,哈利再将其紧握在了掌心,手指收拢的瞬间,他的身躯突然像触电般麻痹了。
“哈利……?”
他的双眸呆滞,开始闪现出奇异的光芒。

“父亲大人,这几天圣战团接连收到不利消息,您手头的事务不要紧吗?”
“放松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总习惯外出走一圈转换心境,也许你不懂得我辈的心态吧,梅里克。”
“我的确无法理解,依我所见,父亲大人不应在这个紧要关头松懈。”
“说得不错,冒险者团队中尽是谄媚之徒,像你这般直抒胸臆的人已经不多了。”
“谢谢您的夸奖,父亲大人。”
一手按紧腰间的佩剑,老人缓缓步向了暮色深处,身披重甲的年轻男子紧随其后,与老人的间距不差分毫。自信与拘谨,老少两人的表现大不相同,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均以磊落言行恪守着自身的骑士道。
老人身穿一套工整的卡其色军装,金色的须发点缀着丝丝斑白,他的青春早已在岁月搏斗中消逝,或许只有一声战意高昂的怒吼,才能再次让他嘴角的皱纹舒张。只是事到如今,映入老人矍铄双目的却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不禁感慨万分。
“看吧,早在黄昏就已四出无人,为什么民众会如此畏惧魔物,难道这不是我们的过错吗?”
“宵禁令已经颁布多日,民众自然不敢以身试法。”
“错了,我的意思是,既然战斗已经迫在眉睫,为什么民众不就是不敢响应号召,投身于命运的激流呢?作为大神奥丁的代行者,难道我们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既然有战斗与非战斗的区别,那同样会出现被选中与被遗弃之人,一切都是命运所致。”
此言一出,老人突然停下脚步,其巍峨身躯仿如伫立于铁水的中流砥柱,几乎要将暮色的洪流一分为二。
“就此断言有无法得救之人,那决非英雄所为啊,梅里克。”
“是的,父亲大人。”
老人的话决非狂妄,因为他就是王国的英雄,大神奥丁最为忠诚的战士。若说英雄当视国家存亡为己任,肩负起救急扶危的大业,那么普王国境内已无人能与老人并称,甚至连望其项背之人也不存在。
雷贝利夫•道格拉斯(Rebrave Douglas),圣战团副团长,王国有史以来战绩最为彪炳的一人,以凡人之身获得雷神腰带(Megingjard)的传奇式人物,他身旁的年轻人是其养子,圣战团的首席代表提华兹•梅里克•杜格拉斯。他们的显赫功业为人所称颂,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在国王怠政的这些年间,王国的军政事务均由他与利伯曼神官一手维系。
“时过境迁啊,我未能赶上那个英雄的年代,这实在是遗憾至极。”
老人踏入了东南方的红土地,远方教堂的外廓渐见清晰,那里曾是剑士公会的遗址,未及老人诞生的年代它已经迁移。如今这片梦想之地早已物是人非,但是扎根于此的幼苗,仍然在祖辈的庇佑下茁壮成长着。
“我担任分团长的时候,曾不顾后果地向上级递交了一份提案,所以这几栋陈旧的建筑才得以保留至今。如今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个决定还是正确的啊。”
说着,老人如鹰般扫视着远处的建筑群,仿佛有所期待。
“不仅先烈的记忆得以保留,我也因此得到了那个人的协助。”
“父亲大人一直提起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梅里克。”
精钢的军靴向前迈进,在泥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足迹。

“哈利,人家都说了回去了,你还想练到什么时候啊……”
“我状态很好啊,让我继续练下去吧~!”
“还是别练吧,从刚才开始你就不正常了。”
凯瑟琳忧心忡忡地看着哈利,自从收下纹章,他就像喝醉了一样开始胡乱舞剑,凯瑟琳自知无法介入,她只能在旁大声劝诫说。
“看吧,我是不是很厉害呢~!”
一边大言不惭地夸耀着,哈利一边将剑挥舞得如同棍棒一般,剑锋的红光飞溅四散,着实令人胆战心惊。只是,无论哈利做出何种高难度动作,他始终将左手握得死死的。
“快点放手吧哈利,你一定是被那个纹章……”
“年轻人,你的剑法还不赖嘛。”
“是吧~!你也觉得这样吧~!”
也不管声音的主人是谁,哈利顺势转过身来,然后得意地将剑一横,像个旗开得胜的骑士一样。
“老爷爷你来得正好~!快点评判一下吧……”
趁着这个空档,凯瑟琳马上从哈利手中夺回了纹章,他随即感到一阵晕眩,脸上的潮红也变为了苍白。知觉如洪流般急促涌入,在哈利的意识融入境况之前,他的身体却率先感受到了恐惧。
“年轻人,怎么看到我脸色都变了啊?”
老人笑着捋了一把胡子,然后徐徐走到哈利面前,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
“应……应该是吧……”
糟了,腰间华丽的佩剑,耀眼的银白色盔甲,这不是军人的装束吗。
得悉老人的身份,哈利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平民非法持有武器,而且还在军人面前耀武扬威,那可是杀无恕的大罪。即使哈利习惯随身持剑,他也从不敢在冒险者面前显露。
“用这把剑练到现在吗,真是佩服你的毅力。”
正当哈利打算拔腿就跑,老人已经将长剑一手夺过,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哈利无从反抗之余,更是从心底感到恐慌。只是凯瑟琳还握着他的左手,他才没有就此晕倒。
“梅里克,把你的剑给他吧。”
“是的,父亲大人。”
“没听到吗年轻人,快点接过这把剑吧。”
“啊……?”
“接过这把剑,然后演示给我们看吧,年轻人。”
老人慈祥的目光中带着威严,其身旁的男子亦如铁壁般屹立着,哈利只是感到呆然,他不知道如此情景意味着什么,就在迷糊之间,他的右手已经向前伸出了。
“这是石中剑(Excalibur),请小弟你务必小心行事,不要作出有辱此剑的行为。”
“是的……”
男子一手将宝剑持平,哈利以双手恭敬接过之余,亦几乎顺着对方的威严下跪。当然他没有这个胆量,若是如此,那就与骑士的授剑仪式没有分别了,他的平民本性无法让他跨越这个界限。
“放松一点,然后像刚才那样出招吧,年轻人。”
“就像刚才那样吗……”
说着,哈利随手持剑挥舞了几下,剑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清脆利落,剑身轻巧自在却不失沉稳,犹如其典雅脱俗的质感一般,自信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哈利体内。
“好的,那我就开始了。”
呼呼~!呼~!
“好~!这非常好~!”
三击如同电闪雷鸣般掠过标靶,正当哈利打算更换姿势,标靶却如同枯树般断开了三截。他本以为自己失手了,但是老人的喝彩让他意识到,这把华贵的宝剑锐利非凡,光是剑锋就能让标靶断裂。
“哈哈,想不到这样就坏掉了啊……”
哈利不禁傻笑着说,心情突然从谷底跃升至天国,他兴奋得快要晕倒了。
这把剑实在太厉害了,相比之下,哈利的剑简直就是根破烂的木棒,职业军人的武器果然不同凡响。他真的很想有这么一把武器,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平民——
“那么这把剑就送给你了,拥有此等卓越的资质,我保证你日后能有所成就。”
“是吗,那真的谢谢你了……”
“不行,我们只是平民,我们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一切来得唐突却又自然,哈利几乎顺势将宝剑纳入囊中,但是没等他回过神来,一直旁观的凯瑟琳突然发话了。看着这位挺身而出的小姑娘,老人似乎着实吃了一惊,他随即反问说。
“小妹,莫非你也是格拉德温牧师的家人吗?”
“对不起,人家不知道爷爷在说什么。”
只是凯瑟琳的口气异常冷淡,老人不禁略略皱起了眉头。
“小妹你在说什么呢,如你所见我是圣战团的一员,为什么要对我如此警惕?”
“哈利我们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走漏艾瑟雷的消息很可能带来麻烦,不是凯瑟琳被如此训导过,而是她已经习惯这样做了。她坚信着艾瑟雷的一切,无论面对何种引诱亦不动摇。
“为什么要走啊,人家正在向我们提问,这很不礼貌啊……”
“总之我们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哥哥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吗?”
“是吗,真不愧是那个牧师教导的孩子,质朴而坚韧,如今国家正需要你们这种人才啊。”
“是啊,老爷爷又没说错什么,凯特你就不能客气一点吗?”
“哈利你不要再人来疯了好吗,上次摩诺兹哥哥过来也是这样……”
凯瑟琳有点生气了,即使哈利的压抑很深,他也不应该总帮着外人说话。
“小妹,我看这里一定有着很深的误会。”
“对不起,总之我们要回家了……”
“前几天我在监督冒险者的招募会场,当时我隐约看到小妹你神清气爽,完全不是如今沮丧的模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了吗?”
“这个……”
被老人一句说中痛处,凯瑟琳顿时低头不语,失落之感犹如重锤般袭来,即使坚毅如她亦无法掩饰。
“是因为那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小妹就觉得冒险者都是坏人吗?”
说着,老人伟岸的身躯靠近了凯瑟琳,然后心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老人独有的温暖细腻的触感,她仿佛全身心投入了阳光明媚,泪水一下子就浸满了眼眶。
“我能理解格拉德温牧师的苦心,要这样的孩子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嗯……”
“我是知道的,牧师他打算独力承担一切,他不希望你们卷入战争的漩涡。但是,我觉得牧师他太过轻视你们了,他不应该无视你们的心意,更不应该取消你们报名资格的,你说是不是呢?”
“嗯,人家真的想不明白……”
老人说出了凯瑟琳长久以来的心声,她的防线随即土崩瓦解。虽然她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她亦无法追究老人的来历与身份,但是因为这番说话,她已经不自觉地心悦诚服。
“我们享有如今安逸的生活,那是因为冒险者努力维系的结果,但是如今国难当前,仅凭冒险者的力量已经远远不足够,他们需要我们的支持与鼓励,他们更需要获得新生力量的加入。”
在老人深沉而激昂的声线推动下,这番气势磅礴的论述显得不可辩驳。
“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决心,那么,你们愿意将这份决心化为改变现实的力量吗?”
“但是我们太弱了,短时间又怎可能变强呢……”
望向手中的宝剑绚丽,哈利恨恨地说着。
“不必畏惧自身的弱小啊,年轻人,冒险者的世界只有坚持与放弃的区别,心灵的强大能让你们战胜一切敌人。你们正处于希望的岁月,在你们嫩稚的言行当中,其实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啊。”
“谢谢你的夸奖,爷爷。”
凯瑟琳笑着回答说,只是她多少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老人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自己有种不好的预感呢。以往试图染指艾瑟雷的人都喜欢将自己视作跳板,他们看似和善的言行实质包藏祸心,因为对此早有预备,能让自己放松到如此程度的人根本没几个。那么,到底自己是因此而变得警觉,还是因此而错失了机会呢。
一直以来都是艾瑟雷将答案告知,但是在面临抉择之时,少女却总交不出自身的答案——
“爷爷,你真的能帮我们吗……”
“雷贝利夫~!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国……国王陛下?”
“切~!谁不知道我是国王啊~!这用得着大惊小怪吗~!”
“陛下您不能随意外出啊~!为什么警卫没有制止你~!现在局势危急,我们很难保障您的安全~!”
“我是国王啊~!在自己的领土想怎样就怎样~!”
“……?”
莫名其妙的对话响过耳边,凯瑟琳和哈利被引向了某个奇异的场景。
“国王陛下~!请您在公众场合注意仪容~!”
“少罗嗦~!这用得着你教训我吗~!”
一手掀起了对方的领子,一手高举着空酒瓶,老人盛怒的表情夸张至极,反而显得有点滑稽。他左半身披着一条破烂的披风,右侧却是大片裸露的赘肉,他的苍苍须发连成了蓬松的一大块,几乎要将头顶的王冠埋没。这身装扮之奇特,活像就是戏剧里的丑角。
铛~!
“陛下您不要这样~!老臣已经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躲啊~!我看你要躲到哪里~!”
“梅里克~!快替陛下整理衣装~!”
“……”
先是一方被推倒在地,两位老人随即扭打作了一团,拳脚之声此起彼伏,直到两人被阻隔被分离,凯瑟琳和哈利还是目瞪口呆了。要是说这个浪荡的老人就是国王,他们宁可将眼前的一切统统忘记,特力斯坦三世可是勤政爱民的君主,这个老人又怎么会……
“太狡猾了~!每次都找梅里克帮忙~!”
自称国王的老人终于被制服了,他披上了年轻男子的深蓝色披风,其右手的酒瓶却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要向前敲出似的。看着对方心有不甘的模样,军装老人马上严辞劝诫说。
“陛下您一世英名~!臣等自当赴汤蹈火,舍身追随~!”
“切,说得倒是好听啊……”
白发老人愤然说着,他像是猴子般搔摸着鬓发,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四周一番。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雷贝利夫,这两个小毛头又是谁。”
“老臣正在物色王国未来的栋梁,也请陛下您过目吧。”
“哦哦,是这样吗……”
说着,白发老人大摇大摆走向了哈利,如同他涨红的双颊一般,一股浓烈的酒气顿时扑鼻而来。哈利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感,这种不修边幅的醉汉,他在酒吧已经见得太多了。
“唔,个子太小样子太丑,不及格~!”
“呃……”
“倒是妹妹你长得挺可爱的,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家呢,哈哈~!”
“爷爷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害羞了害羞了,我最喜欢这种孩子了~!”
看着老人对凯瑟琳上下其手,哈利的脸色都变白了,他一下子将凯瑟琳拉到了身后。
“什么啊,你这个老头子想对我妹妹怎样~!”
“你觉得这笔交易怎样啊,小伙子,如果妹妹能讨我欢心那就是王妃了,然后嘛,你就摇身一变成为贵族,每天享尽荣华富贵哦……”
老人色咪咪地笑着,他手中的黄金挂饰垂落,正如同催眠术般左摇右摆。
“总之不要碰我的妹妹~!你这个老头子~!”
只是哈利早就忍不住了,这个老头不仅外表邋遢,就连内在也是一团糟,无论这番说话是真是假,他的表现首先就无法令人信服。
“哈哈,这太有趣了,害得我越来越兴奋了啊……”
“够了国王陛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军装老人从后拉住了对方手腕,然后向年轻男子使了一个眼色。
“梅里克~!准备护驾~!”
“是的,父亲大人。”
话音刚落,年轻男子一手搂过了白发老人的脖子,然后将其扛上了肩膀。老人的四肢开始奋力挣扎,只是被年轻男子的铁臂一勒,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随即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瘫软了下来。
“呜……”
“请见谅,国王陛下。”
“我说雷贝利夫~!你就那么喜欢坏我的好事吗~!”
“对不起了~!国王陛下~!”
说着,军装老人在一张羊皮纸疾书数笔,然后郑重地交到了哈利手上。
“年轻人,如今冒险者的招募已经结束,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凭证,只要带上它向任何一个职业公会报到,你们就能成为正式的冒险者了。”
“真的?有了这个就能成为冒险者了?”
“呵,难道我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我可是圣战团的副团长啊。”
羊皮纸上写满了潦草的文字,哈利一点也看不懂,只是,文件末端的双头鹰纹章以及十字标识跃然纸面,无一不印证着老人的话语。哈利感到十分激动,这个老人与其他人不同,甚至与艾瑟雷也不同,他一定是真心想帮助自己的。
“我先走了,我会在圣战团等着你的,年轻人。”
“……”
看着老人的背影远去,哈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凯瑟琳悄悄从他手中拿过羊皮纸,然后小声读了起来。
“致各职业公会负责人,很抱歉扰乱了招募流程,我雷贝利夫•道格拉斯,王国圣战团的副团长,如今向各位推荐以下两名新人……”
“……”
“哈利•布洛克,凯瑟琳•布洛克……”
仿如听到命运的裁决一般,哈利默默闭上了双眼,那是除了艾瑟雷之外,第一次有人写下他的全名。他紧握在手的宝剑,开始涌现出无穷的力量。
有了这个,或许自己的命运就能改变了。
不,是一定能够改变。
“凯特,可以先停一下吗?”
“嗯?哈利有什么事呢?”
因为沉抑已久的决意,因为老人发自内心的肯定,他,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剑士公会报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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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的章节开始超展开,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文中的副团长就是这位老兄,大家还记得他吗



[ 本帖最后由 hgf 于 2010-5-16 16: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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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hgf 于 2010-5-15 23:16 发表
今后的章节开始超展开,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

某BZ期待已久了………………呼呼呼………………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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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码了几十万字现在开始的才是剧情的主线吗?
很期待,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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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株枯萎的树是指十二主神,还是福尔塞提的十二陪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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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citadelle 于 2010-5-18 20:53 发表
十二株枯萎的树是指十二主神,还是福尔塞提的十二陪审团?


cita不用想太复杂啦,这个答案其实超~~简单的,玩过RO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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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 fo Tragedy

“喂,我们真的要走这条小路吗,莫菲?”
“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就相信我的刀吧。”
骑士驱策着大嘴鸟急速奔走,刀刃如同飓风般席卷着杂草丛,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未竟,草木碎屑又被一阵急促的步伐碾过,铺陈如同指向破灭的征服大道。
“我说啊,这种小村庄一口气就能铲平了,为什么还要东躲XI藏的呢?”
“总之按照我的指挥行事,不要随便打草惊蛇。”
呢喃呓语在黑暗中反复回响,不经表情修饰,不经目光度量,其似有若无的行踪早已与夜色融为一体。不知不觉间,这个五人小队已经摸黑跨越山脊,克服重重险阻,眼看即将到达王国的边境地段。
降临于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那一定有着非常的目的,虽说与魔物的战斗无分昼夜,但是他们所指向的是人类的居所,簇拥于魔物群落的村庄。眼下的要塞印证着村落的安居乐业,但是,那同样是对世人迷恋武力,穷兵黩武心态的绝佳嘲讽。
尤其对冒险者而言,此等蔑视更是不可饶恕的——
“停,就是这里了,大家马上布置好阵型。”
陡峭的山坡顶端露出了一丝火光,骑士横刀止住脚步,其队友亦如同扇形散开。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我先去开路,你们随后跟上。”
“是的。”
骑士奋力攀上坡道,山顶的火光渐见明晰,要塞硬朗的轮廓顿时被展露无遗。那是一道以硬石筑成的屏障,如阶梯般将山坡截成了两个断层,若是把守得当,要正面攻陷它简直难于登天。
不远处本有通往要塞的大道,但是骑士故意让坐骑穿过草丛,将其弄得沙沙作响,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盯上的。果然,这马上就有几道探照魔法投下,将其银白的铠甲照得一片雪亮。只是骑士推进的速度快如闪电,未等魔法锁定其身影,他早已将坐骑停靠于城门下方,其手中的巨剑亦是跃跃欲试。
骑士一手掂量着厚重的木质城门,从其沉稳的回声推断,它应该由三层实木紧致结合而成,但是比起千锤百炼的金属利刃,这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罢了。
嚓~!
闪耀的银光呈十字斩落,城门顿时如同玻璃般碎裂成块,然后接二连三掉落在地。这连声巨响之后是一阵悠长的警号,骑士往城门内侧望去,原本是了无人烟的山野,这瞬间已经变得灯火通明。
“大家注意~!有魔物来袭了~!”
骑士只身跨过城门的碎片,映入他视野的是一段坑洼不平的山路,原来这就是城墙后的第二道防线。正当他打算向前突进之时,他突然感到有一股,乃至数股犀利的杀气,正瞄准了自己飞驰而下~!
咚~!咚~!
滚圆的落石被骑士轻松闪过,刹那之间,再有大批箭矢打在了他的盔甲上,其实他早知道村民会有此一着,只是这番攻势实在不成气候,他根本不必费力闪躲。
先是设置城墙阻隔魔物,然后利用箭矢落石将其剿灭大半,最后以白刃战解决漏网之鱼,骑士知道村民只敢以如此方式战斗,因为人类与魔物的力量悬殊,以力相争无疑只会送命。只是,以这种半吊子的战术对抗魔物本是笑话,更何况村民如今面对的是精英冒险者,看着对方拼死顽抗的姿态,骑士竟不自觉地感到可悲。
流矢无法阻挡骑士的左冲右突,壕沟与障碍被他接连抛诸脑后,转眼间他已经到达了第二座城门跟前。再一次,他只手将巨剑如行刑般高高举起,缥缈如丝的号令同时低吟而出。
“第一阶段完成,第二阶段开始。”
那正是一切灾难的先兆。
“哈哈,终于轮到我们动手了。”
神射手将燃烧的箭矢搭上弓弦,随即,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夜空,其轨迹犹如天火的裂痕般不断延伸,未等浮云蒸发殆尽,漫天的烈焰开始如暴雨般瓢泼而下。
荒野起火了,城墙起火了,塔楼起火了,山岭燃成了一团巨大的篝火。躲藏在城墙上方的村民走避不及,那就如同落入火焰的枯叶一般卷曲成团,然后化作了一缕轻烟。少数人有幸从火海中出逃,他们的躯干尚存一息,其神智却早已崩溃。
“不好了~!第二道防线也被突破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不仅两座城门都被一击突破,而且人员也被来历不明火矢折损了大半,敌人是如此强大,估计最后以白兵把关的防线也是不堪一击。村民的恐慌到达了极点,他们纷纷丢盔弃甲逃往后方,只是最后一座城门依然紧锁,绝望的他们再也顾不上颜面,竟哭喊成了一团。
“不能逃~!过了这里就无险可守了~!”
队长愤然持刀将村民驱散,混乱之中,他亲手斩杀了两名试图反抗的人。这最后一道防线架设于山脉顶端,若是弃守魔物就会长驱直入,将山下的村庄蹂躏成废墟,那是他宁死也不愿看到的。
两个懦夫的尸体被队长一脚踢下山坡,村民只得战战兢兢地举起武器,然后阵列在了城门跟前。眼前的冲天火光一再令人窒息,令人晕眩,但是,这个队长却如磐石般挺立在前,将恐惧悉数隔阻于背影。他是这个村庄最勇敢的男人,如今危难当前,他必须浴血奋战至最后一刻。
“来了~!大家准备应战~!”
火海徐徐扭曲断裂,一个模糊的黑影从中现出,见状,队长顿时将大刀一挥,如同嗜血的猛兽般向其扑去了。这头魔物杀害了他无数的同胞,即使将其煎皮拆骨亦不足以解恨。
呯~!
初击的质感过于奇特,队长顺势反向补上另一击,只是,他的刀刃马上就被什么夹紧,随即断裂落地。队长感到万分惊愕,但是伴随着高热一同袭来的,却是更大的惊愕。
重剑,厚甲,铁十字,毫无疑问那就是纵横于沙场的不败王者——骑士领主的装束。简直难以置信,如此装束辅以人形的姿态降临,那到底是伪装成冒险者的魔物,还是伪装成魔物的冒险者呢?
但是,那又有何区别——
“呜啊~!”
如同狂风大作一般,队长的身躯突然被了吹飞在半空,他不顾伤重跌撞着爬起,其身旁的村民亦随之跟进。片刻过后,这具烧得通红的铁甲已被长枪重重围困。
好红,好热,好可怕。
为什么它能安然步出火海,为什么它能一击打倒队长,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碰上这种魔物啊~!
村民终于疯狂了,先是第一个人冲出,其余人等亦如点燃的导火线般突进。前后左右共计十七把,魔物瞬间被大量的长枪刺穿了,只是这还不足够,村民一手紧握长枪,然后一手拔出腰间的短剑向其逼近。金属的包围圈逐渐缩窄,映射着一轮血与火的红光。
是断气了吗,眼看足下的血块越发粘糊,魔物却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终于有村民忍不住了,他举脚轻轻往魔物踢去,见其没有反应,他马上壮着胆子走近,打算一刀将其首级割落。
“投降吧,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了。”
只是,这个轻率的举动马上让他后悔了。
准确地说,是所有人都后悔了。恐惧的毒素沿着长枪反向延伸,他们开始怨恨自己的勇气,怨恨那个该死的队长,若是及早逃离眼前的血海,他们也不必沦落至肝肠寸断的境地。
魔物的双瞳犹如宝石般闪耀着凶光,不知为何,村民的长枪竟开始噼啪断裂,如同其溃坏的意志,如同其崩塌的视野。他们划动着四肢想要逃跑,但是那已经太迟了。
因为在真正的恐惧面前,死亡乃是唯一出路——
呼~!
巨剑的旋风划过,村民亦如同尘埃一般被吹散。不过意外的是,这一击是以宽厚的剑身发出的,村民只是暂时昏迷,并没有受到致命的刀伤。如此看来,暴力并不是魔物的最终目的,那不过是一种手段。
眼前再无抵抗之人,魔物将肌肉收缩紧绷,被刺入的长枪开始逐一弹出,他凝视着血潮汹涌却毫无惧意,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正当他打算踏着血海向前,他的双脚却被什么死死抓紧了。
“利贝利亚村……决不投降……”
即使血已流尽,即使筋骨断裂,但是钢铁的意志使得这位队长奋起,哪怕再坚持一分一秒也好。如此挑衅行为激怒了魔物,他冷冷将队长一脚踢开,然后如同绞刑架般吊起其颈背,将其示向了山下的火光熊熊。
“是吗,非要赶尽杀绝你们才死心吗。”
触目所及,火焰如啮齿般蚕食着天际的幽蓝,城墙早已在高热下融成焦土,层层塌落在灰黑的草木之上。那是将一切灵与肉烧成死灰,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这就是反抗的下场,这就是独立下场,祖辈经营多年的基业被毁于一旦,而且还是区区五个,区区五个无名的魔物所为。长久的信仰竟在暴力面前一败涂地,还有比这更为讽刺的事情吗。
还有,比这更为绝望的事情吗。
“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一丝愤恨伴随着心胸炸裂,队长晕厥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是魔物来袭吗?”
“萨洛队长他们……他们全被抓住了啊~!”
村民大声喘息着说,丹尼尔手中的铁锤亦随之抖落,似乎是无法相信这个消息,他再慎重问了一句。
“你再说一次吧,卢斯卡,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要塞被攻破了~!警备队被俘虏了~!而且那些人……!”
“得了,我现在就过去。”
丹尼尔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刚刚检查完村落内部的防务,如今正要安装新的警报装置,只是他没想到敌人会来得如此突然,而且一来就是最恶劣的事况。虽说他对此早有准备,但是为了针对自己一人,敌人竟不惜向无辜的村民动手,其手段之肮脏实在令人发指。
“真是的,比艾瑟雷说的还要棘手了……”
巨斧,链锤,阔剑,武器一件接一件被堆放在手推车上,那是丹尼尔多年回忆的沉积,他倾注其中的热度早已散去,如今重新将其执起,亦是感到一阵冰冷与疏离。
回想起多年来得岁月,从平民到冒险者,从小商人到通缉犯,自己总是任意妄为,值得自豪的事情却一件也没做过。只是落叶总要归根,待到醒觉之时,自己的人生早已被无休止的争斗填满,理想却是遥不可及。或许这个杀戮的终结,亦是自己一手酿成的恶果吧。
那是如同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深沉而悔恨,直到此时,丹尼尔才刻骨铭心地体会到,自己的生命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如果这副身躯还能称作生命,如果这些武器还凝聚着意志。
没错,利贝利亚村是自己的一切,自己将与之共存亡,即使那是受尽苦难的生活,那也是不可离弃的。自己将亲身告诉他们,不要小窥卑微的利贝利亚村,更不要小窥信仰的力量,因为对于幸福生活的憧憬,已经支撑着村落走过了上百年的岁月。
这场战斗,他将要赌上一切。

“再说一次,让斩首者丹尼尔出来,否则他们就没命了。”
如魔鬼般降临的五人身后,是一座极寒的冰雪笼牢。
“丹尼尔不在这里,你们不用煞费苦心了~!”
朱迪大声回应说,她的后方站着大批愤怒的村民,若非她极力劝阻,他们早已手持兵器将对方击杀。只是她十分清楚,眼前的五名精英冒险者,即使再来千军万马亦无法与之抗衡。
“快放人吧~!亏你还是个骑士,挟持人质是有违骑士道的行为~!”
“住嘴,如今你还有资格提起骑士道吗,骑士团的逃兵朱迪•罗斯诺。”
“……总之有我在,你们就别想前进一步~!”
骑士冷峻的目光自上而下投来,其威严令人战栗不已。他对朱迪的称呼没有冠以教名,相当于否定了她冒险者的身份,两者地位落差之大,那简直如同诸神之于蝼蚁的裁决。
“那就等吧,我们有的是耐心,只是冰墙里面的人是不能等的,你们总知道吧。”
“少啰嗦~!我们是不会害怕的~!”
十分钟,二十分钟,看着冰墙将村民禁锢得如同尸骸,朱迪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说冒险者不能随便杀人,但是对方有此一着,那显然已经罗织了千般借口,而且警备队负伤在前,被低温囚禁也迟早会丧命。朱迪实在无计可施了,只是连她也轻易屈服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
“好吧,既然你们不会害怕,那就装出不会害怕的样子,一直站到天明吧。”
“……”
沉默片刻,朱迪突然只身向骑士走去。
“等等,我要求检查人质的情况,从一开始我就没看到冰墙里面有人,我觉得你们在骗我。”
“真是可笑,难道你还不清楚自身的处境吗?”
“是吗,难道里面真的空空如也,让人看一眼就会露馅吗?”
冷笑着回了一句,朱迪紧握着双拳走过骑士身边,她的双眼映照出一片雪白,如同一个逐步走向末路,打算以死相争之人。
如果能一击打破冰墙,那么警备队多少也有存活的希望——
“告诉你吧,这个冰墙是无法打碎的,我劝你不要做这种傻事。”
只是这个把戏瞬间被骑士识穿,朱迪顿时感到都心碎了。
“你这个混蛋……”
快想个办法吧,不然他们就没救了……
求求你了……
……
“等等,到底是谁要找我的,赶快报上名来吧~!”
“丹尼尔……”
他还是来了吗。
远远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朱迪既是感到惊喜也是心酸。难道丹尼尔还不清楚吗,如今无论他离去与否,这个村子亦难逃覆灭的命运,那为什么他还要执意前行,以只身对抗眼前的绝望啊。
“普隆德拉骑士团第三号文件~!利贝利亚村违抗感召,勾结敌国,包庇通缉犯,攻击执法人员,现以大神奥丁的名义予以剿灭~!但是考虑到所有罪行均由丹尼尔•麦卡蒙一人所为,现将其逮捕以减免村落的罪行,请村民及早将其交出,反抗者将同等论罪处理~!”
“切,和那个牧师一副德行,看了我就想吐。”
骑士这番说话实在似曾相识,丹尼尔不禁对其嗤之以鼻。说着,他一手扯开衬衣的领子,一手取出一把与人齐高巨斧,那是一副宁死不屈,势要抗争到底的派头。
“打算暴力拒捕吗,我早就预料到是这样了。”
与此同时,骑士右手亦现出了一把血迹斑斑的巨剑,其铅灰色的剑身沉重至极,但是其质感却异于任何已知的金属,即使是丹尼尔亦未能辨析。这场以寡敌众的战斗本已不利,如今对方更可能持有未知的诅咒武装,其形势可谓雪上加霜。
“我是说你们伪善啊,明知村落饱受侵害却袖手旁观,现在为了抓我一个人,竟然还将无辜的村民扣押作人质,难道大神奥丁的法典里有这种道理吗?”
“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无谓向我这个打手求情。”
“我当然不会向你们求情,我的意思是,以我的去留作为赌注,我们来一场骑士式的决斗如何?”
一手以巨斧直指骑士的胸膛,丹尼尔如同挑衅般说着。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骑士领主,神射手,神官,魔导士,智者,这个五人小队是上次作战的精简组合,而且全部是进阶职业,以自己这个二转职业根本无法取胜。如今唯一的胜机,就是将所有赌注押在这场决斗之上——这个骑士的弱点,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赢了你们就滚蛋,你赢了我就束手就擒,这很简单嘛。”
“我拒绝,作为一名生意人,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没有谈判的余地吧。”
“我也会顺便说出你哥哥的消息,骑士领主基布•莫菲•温莎(Lord Knight Gebo Morphy Winsor)。”
“……”
简单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骑士迟疑了一阵,但是他马上严辞回应说。
“……少糊弄人了,作为一名冒险者的精英,我不屑于,也没有理由接受一个通缉犯的决斗请求。”
“我说啊,你不要因成见影响了辨别是非的能力,利贝利亚村与共和国毫无瓜葛,根本不值得你迁怒。”
“我早就说这是奉命行事,若是你再不就范,我也只好动粗了。”
说着,骑士一手伸入冰墙,然后抽出了一个冷得发硬的身躯。
“这个叫萨洛的家伙就是反抗的首领吧,你说吧,该以什么罪名将他定罪好呢?”
“这是我的事情,不要把他们也拖下水了~!”
“说得好啊,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你为什么不乖乖就范呢。”
“那你们做事倒是光明磊落一点啊~!有必要滥杀无辜吗~!大公会的走狗们~!”
愤慨与憎恨已不足以形容丹尼尔的感受,他的脑子纠结如一团乱麻,几句话下来不仅逻辑混乱,更是毫无说服力可言。如今谈判的资本已被对方悉数掌握,别说全盘逆转,就连求饶也近乎不可能了。
如果投降,那么村落的防务将无人能胜任,如果抵抗,那么村落就会被对方毁灭,两难紧迫之下并无退路,自己该如何觅得生机……
“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你们真打算在执行者眼前杀人么?”
“……!”
正当丹尼尔苦恼之时,摩诺兹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闪现,成为了全场焦点所在。似乎是震慑于执行者的名号,骑士的目光与其几度交接,相互打量一番过后,最终亦是欲言又止。
“摩诺兹,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对于摩诺兹的出现,丹尼尔并没有多少期待,自作战过后这个神秘的家伙一直失踪,如今又毫无预兆地现身于此,丹尼尔自然不清楚他在盘算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真心要出手相助,那么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现——
“那边的巫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三番四次阻挠我们?”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的魔法就好了。”
呯~!
同样的寒冰笼牢,同样的禁锢手法,眼看小队瞬间被分成了三与二的两半,骑士只是感到不以为然。他以巨剑轻轻敲打着囚禁村民的冰墙,然后冷笑着说。
“以有限挑战无限,你以为我们这样就对等了吗,身为执行者也总该有点常识吧。”
“没错,以你的常识挑战我的常识将要付出何种代价,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哦,口气越来越大了啊……”
“原来是摩诺兹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透啊。”
在旁的魔导士连忙使了个眼色,骑士随即闭口不语。
以狂嚣的言辞挑衅对方,那是执行者最为惯用的手段,更何况,魔导士知道这位大言不惭的巫师,正是货真价实的执行者。
“的确好久不见了,拉吕克,想不到你也能成为圣尤利乌斯公会的一员啊。”
摩诺兹冷眼瞥向这位老相识,其不羁的神色之下暗藏嘲讽。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是你的能力所致,还是你的能力所限呢?”
“谁知道呢,你挑战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在这种场合动手真的没问题么,永恒的拉吕克(Everlasting Lalucque)。”
超越者的称号,那相当于其能力的描述。
说着,摩诺兹一个火球击向了对方的冰墙,待到熊熊火光散去,现身其中却是一片完好无缺的晶莹。那就如同魔导士屹立不倒的身姿一般,巍然而坚挺。
“还用得着试探吗,你会动摇,但是我绝对不会动摇。”
永恒,那是将广域魔法无限持续的能力,只要魔导士的意念尚存,他所创造的寒冰笼牢,乃至所有广域攻击魔法将会一直持续。这是隐性的超越者能力,即使了解其性质,在这个场合亦无人能将其道破。换言之,这个笼牢无法以常规手段破坏,被囚禁的村民亦无法以暴力救出,这是魔导士从一开始就打好的算盘。
“那好,我们就一直这样对峙吧,和你的三名同伴一起。”
“要将我们小队全数封锁吗,我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啊,摩诺兹。”
“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对吧?”
之所以说超越者必须以隐性存在,那是因为其能力被揭露之日,亦是其毁灭之时。
“当然,如果让你得知我的能力,就凭你们几个小卒也是活不成的。你说是吧,被驱逐出白色高塔的前执行者,永恒的拉吕克。”
“……!”
话毕,摩诺兹的法杖开始泛出诅咒的血色波纹,令人窒息的魔力特征四散弥漫,如同荆棘一般,如同毒蛇一般,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不是在夸夸其谈,执行者的能力展现意味着杀戮的开始,若是被卷入这个未知的领域,在场的所有人将会难逃一死,更无反抗的余地。
“……你到底想怎么样,执行者先生。”
这位不速之客再次令骑士震慑了,他不得不忍气吞声问道。
“这样就公平了吧,对任何一方而言。”
摩诺兹分别看了丹尼尔与骑士一眼,然后将法杖向前一挥,无须多言,骑士已经得悉他的意向所指。
“如你所愿,我接受这场决斗,你也赶快就位吧,铁匠。”
说着,骑士以双手套上一个浑圆的头盔,其俊朗的脸庞顿时被青蓝合金覆盖。
“如果我赢了的话,请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这个自然好说,如果你真的能胜过本大爷的话。”
丹尼尔得意地笑了,眼看骑士已经准备妥当,他也将头顶的羽毛贝雷帽歪向一侧,然后换上了一把褐色的短斧与圆盾。那是与爆发型的巨斧相对应的,持久型的战术装备。
摩诺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他并无守护利贝利亚村的义务,那他为什么不惜胁迫对方,也坚持要让决斗进行呢。丹尼尔多少对此感到疑惑,不过,既然这对自身有利,那也不必顾虑太多了。
“那就开始吧,双手剑加速~!”
两人靠近至十米开外,然后单手将武器展示在前,那是带有宣誓的意味,决斗前的准备动作。从这一刻开始,决斗者的命运将悉数倾注于武器之上,电光石火之间,任何人等均不得介入。
“速度激发~!无视体型攻击……”
呯~!
太快了,十米的距离被骑士一步跨过,其巨剑几乎顺势将丹尼尔的腰腹一分为二。瞬间,凶猛的剑锋与斧刃几度交错,最终同时定格在了对方的胸前。
“看好了~!接下来还会更快~!”
沸腾的血脉涌入,巨剑突然如烈焰般灼烧起来。
“狂暴战体(Berserker)~!”

“就在前面了……”
若说山谷的幽风是黑暗的纹理走向,那么艾瑟雷就是潜伏于风中的黑色魅影。
黑暗面具,黑色制服,攀山专用的黑皮靴,这身全黑的装束就有如丧服般不祥,艾瑟雷的心情亦是与之相随的一片死寂。此行凶险万分,他看不见前方的路途,更不知道自己能否全身而退,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了,将命运投身黑暗的执行者,亦注定要消逝于黑暗之中。
横跨边境的山脉地势多变,艾瑟雷踏着层层石砾飞驰而过,感受着伊米尔系数逐渐攀升,这条漫长的山谷却不知何处是尽头。根据朱迪的说法,小女孩现身于山谷一旁的草地,附近亦能发现不少举动异常的魔物,再者,山谷的峭壁尽是不自然的斧凿痕迹,也找不到一株多年生的植物。可以肯定的是,这片山谷是人为造成的,其中必定暗藏玄机。
山谷的伊米尔异常会影响战力,但是在多次遭遇战过后艾瑟雷早已习惯,他所担心的是敌人的强大。仅以蜂后作战而言,那个小女孩不仅可以操控魔物,使用未知的魔法,其攻击力也是直逼两万单位,远远超过大陆上任何已知的魔物。面对如此压倒性的力量,艾瑟雷可以理解王国的退避心态,但是妥协容忍到如此程度,敌人侵略的魔爪亦只会更进一步,受灾的村落亦只会更多罢了。
“弓身弹影~!”
手中的魔法卷轴燃成灰烬,艾瑟雷的身影同时疾驰而出。未等双脚着地,他又迅速引燃了几份卷轴,让身体在斗气的炸裂下笔直飞出。这已经超越了奔跑的概念,而接近于飞行了吧。
山谷深处的伊米尔系数达到了地表的数倍之多,这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奔走的情况,恐怕在紧接的战斗中,弓身弹影将会是唯一的移动手段。只是,如此异状还在艾瑟雷预料之中,他早已为此准备好上万份的魔法卷轴,涵盖了所有职业公会的所有技能,自然也包括类似的特殊移动技巧。当然,僭越能力属于超越者行为,若非四出无人,艾瑟雷是决不会放肆到如此程度的。
奥希拉•艾瑟雷•格拉德温,大圣堂执行者的第七人,人称“千色的艾瑟雷(Ashley the Kaleidoscope)”,那是可以跨越职业界限使用一切武装,全能者的称号。在同僚的印象中,艾瑟雷是一个熟知诡异战术,善于出奇制胜的人,他精通全职业的特殊武装,他对超越者战斗的理解远超常人。但是,如此印象乃是艾瑟雷刻意假造的,他真正的能力远非他人所能想象。精通古诺尔斯语和米弥尔式艾瑟雷可以伪造魔法纹章,绕开职业公会的规限制造魔法卷轴,绝密的佣兵纹章经他之手,他亦能仿造出相应的佣兵卷轴,既然拥有无限的魔法卷轴,他要掌握技能,甚至滥用技能也决非难事。因此,装备对艾瑟雷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知识才是艾瑟雷最大的武器,利用无限的技能实现超越常识的战斗,那就是全能的超越者,千色的艾瑟雷的真实。
魔法纹章是职业公会的象征,亦是其能力的体现,以此推论,艾瑟雷相当于坐拥冒险者十三个职业的权威,若是他愿意的话,他甚至有实力剿灭大陆上任何首领魔物,挑战其他执行者更是不在话下。但是,正因为自身能力过于强大,艾瑟雷反而对其本质一无所知,他始终对此抱有难以言喻的恐惧,为此他不得不营造假象,刻意向大圣堂隐瞒了自身的能力。冒险者高层的斗争就是超越者的斗争,职业公会亦然,执行者亦然,漫长的杀戮生涯已经让艾瑟雷看尽人心险恶,若是再进一步,其中的黑暗更是他无法承受的。
“……”
伊米尔系数飙升的速度实在太快,艾瑟雷只好从半空踉跄着地,转眼之间,他扭曲的躯干已经紧紧贴伏在地,根本无法正常站立。在重压的环境下使用魔法可能有绝佳效果,但是,这更有可能因负担过重而晕厥。所以,这场战斗不仅无法以力取胜,更是难以使用一切攻击性的技能。
“傀儡师的把戏(Marionette Control)~!”
数十根悬空的魔法绳索降下,随即,艾瑟雷的身躯被其强行拉成站姿,开始如常行走。虽说经由外力控制的四肢毫无实感,反应亦会变慢不少,但是毕竟不费气力,在重压环境下反而是最适合的。
“现在的重力是五倍,但是我的体质不行,估计到七倍以上就吃不消了……”
空虚的脚步声在山谷中反复回响,不知何时,这首漫长的催眠曲开始变得轻快,变得清晰。未等艾瑟雷估算出距离,他已经感觉到荧光色的夜幕当中,正在缓缓散发真理的光芒——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与飞空艇引擎类似的伊米尔动力源。
“摆放得如此明显,看来也没有偷袭的必要了吧……”
终于要开始了,艾瑟雷稍稍调整了黑暗面具的位置,让右眼的视野变得最大。
有鉴于之前的遭遇,艾瑟雷已经事先将左眼封闭了,如今一口气突进也不成问题。但是,艾瑟雷仍是慢条斯理地前进着,每走十米,他就取出六份魔法卷轴,成行成列地紧附在地面之上。
“滑动陷阱(Skid Trap)~!定位陷阱(Anklesnare)~!”
布置完毕,粗砺的石砾黯淡依然,但是环形的咒文早已使其脱胎换骨,如同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捕兽夹。
陷阱技术,那是生息山野的猎人世家的天赋能力,附着地面的陷阱相当于不可视的触发式魔法,那不是以高速的跳跃或闪躲就能回避的。换言之,敌在明我在暗,艾瑟雷身后的陷阱迷阵就是他的专属领域,敌人的一举一动必然要受其制约,这,就是艾瑟雷所制定的战术。
“……”
身躯一起一伏之下,艾瑟雷的眼睛却是死死盯紧了前方。凭借苍鹰之眼的加持,他早在远处就看见光芒的源头架设着一台机器,以及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他的脚步声是如此明显,估计他们也早已有所警觉,如今不过是在守株待兔罢了。
左边高挑的影子身披一袭红袍,其空泛的质感更甚于圣骸布,简直与一缕凝固不动的红烟无异。在其身旁的小女孩表情木讷,她阴沉的魔力特征混杂在光芒深处,在四周的重压之下纠缠如同一团混沌,深邃而恐怖。
这个小小的死神,果然就是动乱的幕后黑手吗。
“妈妈,这是第十一个迷路的人了,他走路的样子好可怜哦。”
小女孩的童声经过魔法增效,竟显得如同刀锋般锐利。
“他一定是又渴又累,差不多要被重力压垮了吧。”
“……”
“妈妈,这次就让佩亚梅缇动手吧,之前都是妈妈动手的说。”
“……”
“好吗好吗,这次就让佩亚梅缇……杀了这个人吧。”
“……快去快回吧。”
“太好了~!佩亚梅缇终于可以帮上妈妈的忙啦~!”
小女孩怀抱着兔子娃娃雀跃不已,随即,她血红的双眼锁定了数十米开外,那个兀突至极的黑影。
“速•度•强•化(Agility Up)~!”
沉闷的音爆由远及近,那是一个个被短暂的时差割裂,逆向串联的字母。
“嘻嘻,抓到你了。”
“……!”
再次,清脆的童声从艾瑟雷下方传来,死亡的预感是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染血的兔子娃娃侵入了他的视野,就在瞬息之间。
小女孩一改先前的迟缓,以超越音速的姿态到达了艾瑟雷前方,如果可以这样理解,那么她的攻击她的行动,亦是远在音速之上吧。
所以,艾瑟雷又怎可能避开如此荒谬的攻势呢,如此理所当然地——
“不好意思,看来还差一点啊。”
艾瑟雷缓缓退后两步,小女孩粉嫩的小手随即一击挥空,使得杀意延伸的是她弯成直角的身躯,以及,如同扎根般纹丝不动的双腿。
“不能动了……佩亚梅缇怎么不能动了……”
定位陷阱,将误闯的猎物拘禁于原地,使之任人宰割的技巧——
斧锤长矛冰冷的木柄贴近了小女孩的脸蛋,然后反向收起,她惊恐地凝视着脖子后方的刀刃,却不知前方奔腾不息的蓝色蒸汽,正是艾瑟雷的杀着。
“传送之阵~!”
已经结束了,艾瑟雷瞬间将斧锤长矛反转,然后以棒端发出了全力一击。
“长矛刺击~!”
未等小女孩的双脚作动,蓝色光柱已经将她的身躯整个吞噬,但是,那片令人窒息的魔力特征没有随之消失,反而如阴云一般笼罩在了半空。
迄今为止,所有事态都与估算相符。
既然小女孩知道遍地都是陷阱,所以她一定会从空中发起攻势,是这样吧。
艾瑟雷猛地俯下身子,一阵烈风紧接着掠过了他的背脊,无须确认,他马上以左手掏出另一颗蓝色魔力矿石,准确锁定了身后十米开外的空旷处。
“传送之阵~!”
“地上到处都是奇怪的东西,佩亚梅缇不会再上当了~!”
果然,被莫名弹射至远处的小女孩不敢乱动了,她悄然避开了身旁的蓝色光柱,其手中的兔子娃娃却是被揉捏成团,聚积着无从发泄的怨愤。
“滑动陷阱~!”
如同明目张胆的挑衅,艾瑟雷一手将陷阱设置于身后,小女孩刚刚落足的位置。他身后的三个方向都设有滑动陷阱,一旦触发就会将敌人推向特定的位置,因此他才能准确预测敌人的走向,同时设置传送之阵。当然,敌人可以选择从空中进攻,只是一旦腾空就必然要落地,届时等待着敌人的,将会是陷阱与传送的双重地狱。
虽然陷阱必须附着地面,但是设置完毕的陷阱却有着相当的触发范围与触发高度,想当然的低空作战也是行不通的,要破解陷阱迷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
“一点都不好玩~!佩亚梅缇生气了~!”
说着,小女孩手中闪现出一把大镰刀,仿如新月的曲线徐徐舒张,这把巨大的凶器比她的身躯高出了数倍,比先前的杀意高出了千倍,万倍。
呼~!
小女孩的身影突然消失,艾瑟雷亦同时低俯着身子奔出,呈Z字形穿梭在漆黑的回路之中。霎时间,一把倒竖的大镰刀如同断头台般凌虐而过,几乎要将空气割裂成断层一般,激起了阵阵飞沙走石。
“切……居然是死神之镰(Crescent Scythe)……还真把自己当成巴风特了啊……”
看到了,但是只有一团团无法消散的,模糊的残像。
峭壁之间一左一右的夹攻,那是有如镜面反射般神速,循环交错的三角跳,再辅以大镰刀的扫荡可谓毫无破绽。意识到无法回避,艾瑟雷亦收拢起四肢,乘着烈风的流向猛然起跳。
呼~!
两道寒光高速弹射在昏黑的山谷之间,如同精巧的针线一般飞梭交织,其闪耀的纹理令人眼花缭乱。从扶摇直上再到急速坠落,在近百轮的激烈追逐过后,有一个身影率先擦过了地面,而另一个身影亦如磁石般紧随其后,眼看即将串连成无分敌我的一团。
“定位陷阱~!弓身弹影~!”
两手的魔法卷轴同时洒落成灰,艾瑟雷以双臂作为支撑,再次向垂直的峭壁跃出了。
猎人的陷阱与武道家的身法,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无法想象的绝妙组合。但是,就在如今生与死的瞬间,艾瑟雷已经化不可能为可能,以淋漓尽致的姿态将这一战术展现。化解力量的技巧,应对速度的技巧,弥补体质的技巧,种种技巧无一不经过他的深思熟虑。相较之下,紧贴其身后的小女孩空有蛮力而缺乏技巧,面对虚弱的艾瑟雷亦只能勉强战平,孰优孰劣可谓一目了然。
没有常识可言,更没有规律可言,超越一词正是相对未知而言的,超越者的战斗就是超越常规的战斗,决定其成败的乃是秩序与计算的综合,以及凌驾于因果律之上的理解应变能力。有限的力量之于无限的知识,那正是停滞与超越的区别,小女孩与艾瑟雷的区别~!
“麻烦了,果然是这样吗……”
第二轮追逐结束了,艾瑟雷在谷间弹射数回已经落地,几乎是同一时间,小女孩亦有如默契般落在了艾瑟雷先前的立足点,陷阱的间隙之中。显然,反反复复的追逐战并无意义,即使觅得突破口也是难以掌握,眼看对方按兵不动,两人开始了无言的对峙。
那个小女孩并不是蠢货,至少她的记忆力与判断力值得称赞。
因为知道遍地都是陷阱,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知道陷阱会被低空触发,所以她马上换上了对地的长兵器。就在这几轮追逐之中,她已经记住了自己的所有立足点,并且一直沿着自己刻意诱导的路线推进,要是她了解到陷阱的持续时间有限,而且自己的卷轴也会在追逐中消耗完毕,她一定会对着自己穷追猛打的。
陷阱的负面效果对设置者也会生效,所以自己的行动并不如想象中自在,而且山谷的重压限制了大动作与跳跃,弓身弹影也必须以一起一伏进行,消耗大自不必说,如此迂回的行动也迟早会被对方看穿。更糟糕的是,自己的动向会将安全区暴露无遗,要是继续胡乱逃窜,再过几次自己就没有退路了。
总之拖延下去不是办法,但是自己没有攻击能力,使用传送战术也必须让她再中一次定位陷阱,只是,这接连的失败已经让对方产生了警觉,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是好。
“怎么啊,说是生气了,为什么不大肆破坏呢?”
扶稳了黑暗面具,艾瑟雷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妈妈交代过了,不能破坏山谷的地形~!所以佩亚梅缇才打算速战速决~!”
“明明是个好孩子啊,为什么就整天喊打喊杀的……”
这家伙也太单纯了吧,有了这句关键的发言,艾瑟雷马上明白了两点。
速度强化与力量强化(Rush Attack)相当,那是魔物专属的强化魔法,使得基础能力成倍增长的暴力招式。这到底是两者不能并存,还是小女孩没有展开混沌领域的关系呢,总之,现在她的攻击力大不如前,如果利用地形作为掩护,她是没有机会将自己一击打倒的。
再者,如果小女孩确实不敢破坏周边地形,那么自己就能藉此将她引离山谷,摆脱异常重力的束缚。先不说她会不会上这个当,但是,只要她胆敢踏出山谷,自己就有十分的把握将其解决。
“只要不在山谷就能使出全力了吧~!我明白了~!”
攻守与实行均已顾及,难道这还不是完美的对策吗。
轻轻一拍身后的峭壁,艾瑟雷往反方向跃出,几个闪身已经攀上了山谷的中部。
“佩亚梅缇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们就到外面吧~!”
说着,小女孩的身姿化作了一道垂直的闪光。
嚓~!
她的大镰刀从上方紧贴了艾瑟雷的胸膛,冷硬的金属与滚烫的鲜血交融,然后转瞬即逝。
嘴唇张合的画面跨越了真空界限,如同一首沉寂无声的安魂曲。
“但是在那之前,要将佩亚梅缇的屈辱偿还完毕~!”
失算了~!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快~!
“……弓身弹影~!”
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艾瑟雷接连发动了两个魔法卷轴,在一片血雾中跃上了峭壁的顶端。
完全忘记了,一闪一刹的弓身弹影存在加速与减速的过程,加速过程确实比对方快,但是减速过程就要比对方慢,而且移动的距离越远,最后的减速过程就越为明显。本以为对方没有空中应变的能力,也不可能直接攻击在高空移动的自己,但是,弓身弹影的弱点竟然被对方瞬间识穿,而且还被利用了~!
“治愈术~!”
一手按压着胸口的血流如注,艾瑟雷一手取出武器,警惕地盯紧了山谷的裂隙。
不行,避开了要害却导致伤口大撕裂,如今血肉的愈合赶不上体力流失的速度,暂时是不能行动了。虽说利用魔法固守不成问题,但是那样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此消彼长之下,胜利的天平亦只会越发向对方倾斜。
“在你的后面~!”
“以为我不知道吗,小家伙~!”
呯~!
艾瑟雷本能地回身一击,秘银长锤与昏迷之锤架成坚挺的十字,完全阻断了大镰刀的去路。战栗与汗水,一高一矮的两具躯干就此僵持不下,其紧绷的经络已经运转到了极致,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交锋就会以任意一方的爆发作为终结。
嘶嘶……嘶……
可恶~!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这到底是何等的力量与速度啊~!
小女孩的速度在山谷外部不但没有衰减,反而跃升了一个层次,也就是说,她的力量同样被重力束缚着,她的力量是独立于大地的自由之物。难道说,她也与巨人守护者一样拥有独立的伊米尔动力源,而且——
为了让身体适应剧烈的伊米尔波动,她不会在第一击就使出全力啊。
“去死吧~!”
足以开山劈石的爆炸性力量,比起咒骂还要惊骇万分。
艾瑟雷的筋骨断裂了,架势崩溃了,伤痕累累的身躯亦随之堕下了山崖。同时,小女孩手持镰刀的身姿正在逐渐放大,逐渐逼近,天昏地暗犹如光速的逆行。
一切都结束了,空中应变必须经过事先估算,否则重力加速度就会严重扰乱距离感,所以艾瑟雷从不敢随意滞空,亦不敢随意在半空交战。如今在五倍重力的作用下,他掉落的时间甚至会减少到不足一半,要作出万全的反应更是不可能的。
所以,以更甚于自由落体的速度向艾瑟雷追击,小女孩也是反应不过来的吧——
“传送之阵~!”
“……!”
大镰刀再次从后揽住了艾瑟雷的身躯,正值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左脚轻轻踢向了峭壁。
那是一个水平往右的箭头,就在艾瑟雷攀上山谷之时,预先设置的滑动陷阱。
陷阱的作用超越了重力的束缚,碰触的同时,艾瑟雷已如同魔法般闪到了一边,相互垂直的两人瞬间被扭转至平行。刻意的失利,巧妙的回避,预算的落地,然后,是形势的彻底逆转。
“不能动了……怎么又不能动了……!”
因为,她的落足点正是一百一十个定位陷阱的其中之一。
“永别了,宗教裁判所将会是你的坟墓。”
蓝色的光柱如火焰般跃升,小女孩的挣扎在雾气中渐见稀薄,终于随同其魔力特征一并消失无踪。历经各种计策与反计策,小女孩被诱导至此不是偶然,而是艾瑟雷战略的必然。
过分依赖速度的优势而忽略了应变,过分警惕地面的陷阱却忽略了峭壁,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就是所有缺乏实战之人,乃至小女孩的盲点所在。再进一步说,即使小女孩知道峭壁上有陷阱,以她的身高亦是无法碰触,无法阻止艾瑟雷的行动。矮小的优势反而成为了小女孩的败因,这该说是巧合所致吗。
“陷阱移除~!”
峭壁与地面的陷阱还原成魔法卷轴,落入了艾瑟雷之手。虽说卷轴的以一换一并无意义,但是艾瑟雷刚才设置的陷阱过多,如今也必须稍作清理。
艾瑟雷的推论没错,小女孩不是魔物,而是拥有自主意识,可以脱离土地行动的个体。反过来说,如果小女孩是魔物,那么她就没必再三与艾瑟雷周旋,因为身为大地化身的魔物,是不可能被轻易送走的。
反过来说,谷底那台奇异的机器另有用途,而且极有可能是伊米尔异常的元凶。
“……”
艾瑟雷漆黑的身影无言逼近,失去了护卫的陪衬,这片孤身的幻影越发显得单薄,那究竟是意味着束手无策呢,还有游刃有余呢。
都有可能,或者说,都不可能。
作为真理的终极集合体,稳态的伊米尔涵盖了万事万物的含义,不动亦是动,不变亦是变。使得形势变化的不是红衣幻影,而是流露杀意的艾瑟雷,如同与自身的影子作战一般,对方必然会随同艾瑟雷的攻击,演化出万千的杀戮姿态。
呼~!
艾瑟雷双手摊开了一份长卷轴,与此同时,红衣幻影四周浮现出六具尸骸一般的人形,其魔力特征与山谷的重压融合得天衣无缝。毋庸置疑,那就是寄宿于伊米尔动力源的,名副其实的魔物军团。
如箭在弦,或许两人素未谋面,或许两人并无交战的理由,但是在伊米尔牵引之下,两人的命运终究会交接纠缠,以最残暴的方式。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激烈吗,残酷吗,恐怖吗。
刀光剑影,鲜血淋漓,肝脑涂地,这,究竟是如何一场恶战。
呯~!呯~!
锋芒毕露的剑与斧,你来我往的攻势,一刀,两刀,乃至千刀万剐。
悉数承受爆炸性的力量,然后以同样的力度奉还,突进是为了攻击,负伤是为了攻击,流血更是为了攻击,舍弃了一切逃避的念头,两人恨不得就此敞开胸怀,让刀剑的风暴来得更为凶狠,更为猛烈。
魄力,即使血流如注,也不能随意退缩一步的魄力。
神速,即使身负重伤,也不能舍弃任何战机的神速。
金属与血肉的纵横交错,红与白的光影漫天旋动,缠斗的两人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时间经过反射神经的重重挤压,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令人窒息。只是,无论两人如何缠斗,他们始终保持着完好的人形姿态,也只有如此,他们才可能完成这一系列灵巧而迅猛的动作。
依附在地上飘忽不定的两个黑影,如今竟变成了一层粘腻的红光,那就有如闪动在泥沼中大大小小的波纹,冲击迟迟不能消散的模样。如此震撼的景象,就是肉眼所能捕捉的全部。
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这场叹为观止的战斗,早已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血腥至此的厮杀,那还能称作骑士式的战斗吗,拼死以残破的肉身僵持,那究竟有何意义呢。
战斗,往往是一击决定胜负的,因为肉体之于爪牙实在过于脆弱,两者并不存在平等的说法。软弱会屈服于暴力,希望会湮灭于时间,光明会消逝于黑暗,一切皆是无法抗衡的天理。因此人类畏惧死亡,逃避死亡,他们将回避斗争的方式建立起道德,将挣扎求存的轨迹写成了历史,并且将其推崇为生存的真理。
但是,如果人类的意志超越了肉体,如果腐朽的肉体升华至不灭的精神,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又会焕发出怎样的光彩呢。
没错,那就是传说的起始,英雄的诞生。
当英雄以自身的意志选择死亡,冲破生死轮回之时,他们的灵魂就会受到女武神的引导进入瓦尔哈拉。在这座永恒的圣殿里,他们将会找到各自的敌手,他们将会相互砍杀直至化为白骨,他们将会在执念的驱使下一再重生,将一生只有一次的战斗重复千次,乃至万次。
无时无刻都是英雄豪杰的剧目,无时无刻都是神话一般的战斗,无时无刻都是传奇式的际遇,那就是一切视死如归的战士所能构想的,至高无上的荣誉。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各有远大的抱负,他们抛弃了平淡的往昔,他们同样皈依在大神奥丁的帐下,因此,他们享有相同的称号——
以永无休止的战斗迎接世界的结末(Ragnarok),孤傲的战魂(Einherjar)。
战魂本应生息于神之领域,但是在三百年前,接连不断的天灾使得战魂纷纷从天国陨落,强悍的魔物亦随之蜂拥而出,那正是天与地的接壤即将被打破,世界走向终结的征兆。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人类的有识之士纷纷联合起来,然后,定下了一项惊天的决策。
以人力甄选战魂,以战魂对抗魔物,以魔物供养人类,相互制衡的三者构成了循环不息的三角,虚无缥缈的神话获得了现实的支点,世界崩溃的趋势终于得以抑止。这一足以媲美开天辟地的伟业,就是改写了人类的历史,并得以流芳百世的战魂计划(Einherjar Project)。
使得战魂的意志化为实体,连结虚幻与现实裂隙之人,他们无一不拥有过人的智慧与力量,他们正是扭转乾坤,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英雄人物。为了维系社会的稳态,他们以孤立的姿态履行着剿灭魔物的义务,他们从不被世人视作救世主崇拜,他们是游荡在人类与魔物之间的特殊群体,他们看似人类实质超越了人类。
他们被世人称为冒险者,一个简洁却意味深长的称号。
在冒险者的世界中,意志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精神的失败才是真正的失败。战魂的本质使他们获得了无穷的力量,战斗的意志使他们跨越了物质的界限,无论肉体受到何等严重的创伤,只要意志尚存,他们的战斗亦会持续至永远。
呯~!呯~!
所以说,这场战斗不是赌上生死的战斗,而是超越了生死的战斗,在击溃对方战斗的意志之前,任何躲闪,任何退缩将不会有意义。那是与伟大的力量一同降临的残酷,历尽千锤百炼而不改本色的,英雄的征程——
呯~!呯~!
剑与斧的连番激撞,啮合的利刃突然撕裂交错,手持短斧的丹尼尔一时失去了重心,竟笔直刺入了巨剑的切面之中。
呯~!
下一个瞬间,丹尼尔以圆盾的弧线错开剑锋,然后反手执起斧柄,向着这团暴怒的红光奋力击去了。
呯~!
这是何等激烈的攻防战,未等丹尼尔的攻势得逞,骑士滚烫的巨剑已经转劈斩为横扫,将丹尼尔的身躯吹飞至半空之后,再发出了电光石火的一击。
呼~!
那是佯攻啊,光靠圆盾无法抵挡巨剑的蛮力,丹尼尔又怎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挥落的巨剑与丹尼尔的右臂无声交接,那是如同击穿幻影般的空虚,一击挥空过后,骑士紊乱的步伐尽显错愕,但是被暴怒支配的他已经丧失了语言的能力,更丧失了应变的能力。
“金钱攻击~!”
丹尼尔的短斧开始加速,伴随着奔腾的金属蒸汽,伴随着足以将黄金熔化的高热,一道璀璨的金色轨迹掠过了巨剑赤红,径直命中了骑士木然的躯干。
啪~!
殷红的铁水四散洒落,大片烟气伴随着熄灭的火种升起,那正是一冷一热,极端温差的视觉具现。但是,因熔融的炼狱而扭曲变形的,却是丹尼尔的短斧。
承受了经过金钱增幅的超高攻击力却不撼动,承受了不亚于熔岩的高温却不受伤,那说明骑士的热力更胜丹尼尔,其强韧的生命力更是不可估量。
呼~!
骑士一手弹开了丹尼尔的短斧,其炽热的双臂连通剑柄,再次引燃了巨剑的滔天气焰。与此同时,丹尼尔已经将身子低俯得近乎水平,双手的武装亦如同意志的延伸,进入了绝佳的杀戮状态。
致命的攻击并不意味着战斗结束,相反,那正是另一轮攻防的起点。
呯呯~!呯~!
短斧匆忙架住巨剑的二连击,丹尼尔突然侧身一闪,如疾风般穿过了剑刃的狭窄通道,随即,他的盾牌猛地敲向骑士的脸颊。果然,骑士的身躯不为所动,但是他低垂的巨剑无法收回,要挡下这至近距离的攻势已经来不及了。
“双手剑隔挡~!”
呯~!
怎么可能,来势汹汹的金黄轨迹竟然被巨剑一刀两断,而且是以不可能的方式,从不可能的角度。顿时,丹尼尔的短斧畏缩了,步幅混乱了,此时骑士的巨剑却展露锋芒,如同燎原烈火般将他重重围困起来。
这实在是太乱来了,本应是躲闪的不利身位,如今却因丹尼尔的鲁莽变成了战机,要抗衡挥舞如风的巨剑本已不易,即使侥幸命中也无法打破僵局,但是丹尼尔却以拼死的姿态突进,浑然忘我地穿插在剑刃的间隙之中,这到底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做到。
若是失去了某个神秘的加护,他的左臂他的头颅,或许已经掉落在地了吧——
呯呯~!呯~!
凶猛的十字斩击逼近,那显然是冲着贫弱的短斧而来的,丹尼尔不得不抽出左手的圆盾,以一上一下的架势勉强抵挡。
是一比二,总算能看清楚了,骑士频频以二连击发起攻势,同时出手的丹尼尔却只能回击一次,虽说丹尼尔的高速非同寻常,但是骑士的攻势是更甚于高速的神速。炽热而迅猛,面对这个比火焰更为凶恶的敌手,丹尼尔亦只能以舍命的方式觅得一丝胜机。
狂暴战体,利用暴涨的血脉冲破理性束缚,使得战斗能力爆发性上升的技巧,这本是大神奥丁自创的神技,只有其最为钟爱的战士才能获得传授,狂战士的称号亦由此而来。以凡俗之身对抗神的能力,丹尼尔本来就没有胜利的可能,但是他不仅支撑至今,而且还发动了好几次极具威胁的攻势,其表现之神勇堪称奇迹。
“丹尼尔赢了……”
只是,开战才五秒不到,摩诺兹已经率先看到了战斗的结果。
以常人的角度看来,区区数秒的激战不过是一场感官与精神的双重灾难,他们不可能看清交战双方的举动,更不可能把握其中的细节。但是越为胶着的战斗就越为容易被细节所主宰,更何况这场战斗的不对等从一开始已经决定,要作出预言并非难事。
骑士的攻击次数占优势,防御能力占优,甚至对战局的把握也占优,看起来是处于绝对的优势没错,但是为什么他没有让丹尼尔受伤呢,哪怕一次也好?
呼~!
又来了,斩击笔直贯穿了丹尼尔的左胸,但是他的突进反而变本加厉。一瞬间,他的躯干先是穿过了剑柄,然后直接与骑士的双臂重合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一道无法触摸的幻影。
“因为不想猜属性,所以就无属性硬上吗,真是率直的家伙……”
摩诺兹会心地笑了,强者之间的默契果然妙不可言。
那是价值连城的幽灵波利的加护,如今丹尼尔的身躯已经转化为了半物质的念属性(Telekinesis),外来的物质无法直接对他造成干涉,无论拳脚或是利器亦难以伤他分毫。因此,他才敢以不防守的姿态突进,将自身的攻击能力提升至极点。
巨剑有着攻击力与攻击距离的双重优势,利用短斧与其短兵相接决非明智之举,但是,如果拥有丹尼尔如此卓越的防守能力,使用斧盾组合不仅能避免多余的交锋,更能使连续高效的直击变得可能。骑士虽然在总体能力上占优,但也无法抵挡如此一气呵成的战术。
所谓骑士式决斗,那就是不使用补给,完全凭借个人经验与技术的决斗。因为高效药水的泛滥使用,冒险者同士的战斗往往会成为两败俱伤的消耗战,骑士式决斗正是针对如此乱状提出,并且得以推广的。只是反过来说,断绝补给的战斗未尝不是变相的消耗战,倘若双方都缺乏决定性的攻击手段,那么使用拖延战术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那么,这场战斗就是十七秒与十八秒的区别了,接下来就看谁的运气比较好了。”
摩诺兹的预测不错,如今的战况是你来我往的均势,双方体力的流失速度趋于同步,只要谁能事先抢占战机,谁就会成为胜利者。只是对交战双方而言,这种情况反而是最辛苦的。
经过幽灵波利加护的半物质相当于实体的投影,尚未能完全摆脱物质的范畴,与其他实体接触之时同样会受到轻微干涉,也就是说,丹尼尔的舍命攻势其实是以体力流失作为代价的。同样,骑士的狂暴战体虽然威力无穷,但是他的体力消耗也会因此急剧上升,无法进行长时间的消耗战,或许他是知道丹尼尔不会采取打带跑的战术,才胆敢放手一搏的吧。
但是,这个骑士的心思确实如此单纯吗,骑士的战术向来以灵活多变著称,如果他一心求胜,他有必要冒上决斗失败的风险,使用这种半吊子的战术与丹尼尔纠缠吗。利贝利亚村是死的,骑士的团队是活的,即使交涉失败他们也有机会卷土重来,只是一旦决斗失败,他们就没有情理,甚至没有颜面踏入村落一步了。
“……”
感觉到事有跷蹊,摩诺兹再默默望向了围观的村民。
虽然战况的惨烈一再让村民胆战心惊,但是不用说,他们一定是希望丹尼尔赢的,因为他就是利贝利亚村的灵魂人物,无论经济方面或是精神方面。如今胜负即将分晓,惊动他们也只会让局势再添乱数,要是他们因此而群起反抗,估计对方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这越想越奇怪了,虽然对方将理由编织得滴水不漏,但是蜂后事件过去一天不到,他们理应优先搜寻失踪者的下落,其次要彻查事件的缘由,根本无暇顾及村落的问题,如此张扬的兴师问罪又是为了什么呢。
对方可是五名精英冒险者的组合,即使有摩诺兹这个执行者助阵,他们也有必要屈服于一家之言,放下架子与丹尼尔决斗吗。再退一步说,即使丹尼尔被他们逮捕又会怎样呢,撇开他的精神力量不谈,利贝利亚村就会因此面临灭顶之灾吗,而且就是在今天——
“真是一群自作主张的家伙,这么多年来也不知悔改啊……”
难道说,他们的目的是以武力使得丹尼尔乃至整个村落屈服,而不是将其剿灭。
呯~!
但是,一切觉悟都来得太晚了。
一道红光闪过丹尼尔的胸膛,顿时,他的身躯被汹涌而至的痛觉压垮在地,如同逐渐破裂的血管与神经一般,那是幻象还原至实体的必然结果。
幽灵波利的加护已经被击破了,这怎么可能。
呯~!
丹尼尔马上反应过来了,他连忙在圆盾的掩护下撤退,然后取出巨斧奋力招架。但是,他的力量与速度明显处于劣势,不到三击已经被逼退至村民附近,危急之际,他不得不虚晃一招逃离了好远。
“竟然是破坏铠甲的诅咒武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丹尼尔终于想起来了,这把巨剑的名称是阿特罗斯的凶器,是传说中的狼人惯用的巨剑,他对这把神秘的诅咒武装略有听闻,但是他从未见识过实物,变成如今炽热的形态更是无从辨识。骑士之所以使用这把武装,并且坚持以狂暴战体应战,那一定是因为他的实力凌驾于丹尼尔之上,并且拥有必胜的把握啊。
意识到无法取胜,丹尼尔毅然背向骑士逃跑了,那是让所有村民都为之震惊的举动。
但是,骑士的速度要比丹尼尔更快。
呯~!呯~!
如同走投无路的猎物一般,丹尼尔再次被巨剑一击拍倒了,随即,是无数道奔流而下的烈焰飞瀑。
已经结束了,丹尼尔的体力早已在交战中消耗得一干二净,如今他四肢的知觉尽失,奔跑的姿态也是如同行尸走肉,只要这团暴怒的烈焰再添一击,他的肉体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呯~!呯~!
圆盾粉碎了,巨斧崩缺了,劣质的刀剑逐一断裂,丹尼尔的全身已经伤痕累累,洒落的金属碎屑取代了血液,在他的身后拖动出一片银色的死寂。
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使用了狂暴战体的对方也在不断流失体力,只要拼死撑过这一阵,说不定对方就会先倒下啊。
呯~!
太可笑了,当初是谁夸下海口要决斗的,如今却要像个小丑一样落荒而逃,自己可以逃跑,但是村子的几千条人命要怎么逃跑啊,魔物的爪牙无处不在,又有谁能帮他们建立一个容身之所呢。
自己奋战至今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与国家暴力对抗不是吗,要向这群冷血之徒证明不是吗。
那么,就用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身躯,自己的血泪告诉他们啊~!
“利贝利亚村是不可战胜的~!”

没错,生命之于死物总是如此脆弱——

无情的巨剑挥落,丹尼尔的左臂与圆盾应声断裂,如同早有预料一般,他马上闪开了紧接而来的一击,然后奋不顾身地狂奔起来。
“丹尼尔~!”
眼前的惨状让朱迪痛彻心扉,但是仅存的理性告诉她不能冲动,介入决斗只会让对方找到杀人的借口,如今她只能信任丹尼尔,信任这个为村落赌上了一切的男人。
“听不到也无所谓~!我会让你切身体会我的决心~!”
骑士的巨剑瞬间已经赶上,听见急促的步伐渐近,丹尼尔从容转过身子,以短斧直接架住了这暴烈的一击。

但是,为什么脆弱的肉体也会有庞大的力量,为什么卑微的生命也会有赴死的意志——

紧握短斧的右手回旋在半空,伴随着喷涌如泉的血液。
眼下的丹尼尔昂首阔步依然,失去了双臂的他如同一株摇摇欲坠的大树,悲壮而惨淡,但是使其傲然挺立的意志,又岂是区区巨剑所能击倒的。
“砍了我的双手,我还有双脚,砍了我的双脚,我还有……我还有……”
失去了爪牙的野兽,失去了武器的战士,失去了军队的元帅,在其逐渐衰竭的心跳声中,其实有着一致的韵律。
意志,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打败的。
“还有我的心~!”
含血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丹尼尔以仅存的身躯冲向了骑士。
呯~!
“决斗已经结束了,请两位停手吧。”
“……!”
将炽热的战意悉数隔绝的,是一道无形的寒气障壁。
冰凝的法杖突入,紧致收敛成一束失去热力的红光,如同摩诺兹冷峻的双瞳一般。
“依我所见两位都没有继续战斗的气力了,因此我以执行者的身份作出判决,这场决斗的结果,是平手。”
“平手吗,哈哈……”
不管消息是好是坏,了解到决斗告一段落,丹尼尔终于如愿以偿地倒下了。他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稳,手臂的伤口也随之愈合了。
“不错的判断力啊,执行者先生……”
说着,骑士一手倒竖巨剑,然后将烟气蒸腾的身躯倚靠其上,因为狂暴战体的后遗症,如今他的四肢虚弱至极,就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
先不说决斗的胜负如何,若非摩诺兹及时介入,恐怕力竭的两人已经落得血肉横飞了。总而言之,既然彼此的决心已经充分传达,既然彼此已经感到释怀,决斗也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了吧。
“我对此表示异议,摩诺兹。”
在魔导士的带领下,骑士的四名同伴顷刻已经将摩诺兹围困。
“要不是你出手阻挠,莫菲已经赢得这场决斗了。”
“拉吕克,你是打算质疑执行者的判断,还是打算阻挠执行者的行动呢?”
“我不管你是不是执行者,总之干扰神圣决斗之人,一律杀无恕。”
说着,魔导士一手高举了法杖,他的三名同伴亦随之剑拔弩张。只是,这个举动马上就被骑士制止了。
“算了,让他们留下一点力气对付魔物吧,我们撤退了。”
“不行,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他们可是勾结共和国的叛徒啊。”
“这是命令,因为我个人决策失误,针对利贝利亚村的疏散行动已经结束了。”
“好吧,这是你说的……”
眼看骑士作出定论,魔导士只好悻悻地退到了一旁。
“疏散行动?如此杀人放火还能称为疏散行动吗?”
眼前是四处倒卧的伤员,远处是火光熊熊的山野,铺天盖地的悲鸣与哀号,这一切正是摩诺兹心情的真实写照,他不禁厉声向骑士质问道。
“我接到骑士团与大圣堂的联合通知,今晚将有大批魔物袭击利贝利亚村,我只是奉命前来疏散,对于你们不领好意的种种表现,我实在深表遗憾。”
“可笑,竟然将杀戮等同于恩赐,你们还能再自以为是一点吗?”
“我不想解释太多,我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你们能否接受是另一回事。”
“骑士,如今我也没有必要责怪你了。”
说着,丹尼尔摇摇晃晃地走到骑士身边,残破与健全的两人可谓泾渭分明,虽说彼此已经充分理解,但是也无法改变两人对立的局面。
“你的好意我们不能接受,因为大神奥丁早已将我们遗弃……”
丹尼尔是很清楚的,历经几个世纪的苦难,村民对冒险者的成见已经积重难返,即使是自己也未能完全让他们接受,如果骑士所言属实,恐怕连自己也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了。这就是他不肯痛下杀手的理由,这就是他必须挫败自己的理由,在情理的两难抉择之间,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帮铁匠治疗吧,特蕾莎。”
“是的,治愈术~!”
神官将丹尼尔的双臂接上,血肉在淡绿的光芒中逐渐成型,治愈完毕,丹尼尔先是将松弛的关节摇动几圈,然后伸手向骑士致意说。
“多谢啦,作为回报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吧,关于你哥哥的下落……”
“魔物的大军即将来袭,你们好自为之吧。”
骑士并没有回应丹尼尔的好意,他进一步紧握了倒竖的巨剑,感受着其中地动山摇的触感,毫无疑问,那就是魔物大军逼近的步伐。
“我们走吧,特蕾莎。”
“是的,传送之阵~!”
冒险者一个接一个步入了蓝色的通道,待其完全撤离,朱迪与村民亦纷纷靠拢过来,躁动的他们无法掩盖胜利的喜悦,但是,另一场惨烈的战斗已经迫在眉睫了。
大地在颤抖,天际在燃烧,黑暗的夜幕低垂,希望的光芒不再,一切仿如世界毁灭的前奏。这不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所有人为了捍卫家园,不惜玉石俱焚的战斗。
“战士们,你们已经做好与村落共存亡的准备了吗?”
“……”
如此慷慨之辞由摩诺兹道出,众人亦只能沉默以对,他们并非缺乏觉悟,只是他们的觉悟压抑已久,如今必须由特定的机遇引燃。
“我只需要你们一个答复,是或不是。”
摩诺兹无情的双眸四出扫视,其犀利所及之人纷纷畏缩不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昂首挺胸的两人,朱迪与丹尼尔的身上。
“是的,我们将誓死保卫这个村落。”
两人从容取出武器,以淡然的笑意走近了摩诺兹,见状,他僵冷的脸庞终于得以舒展。
“好吧,我知道了。”
那是足以令身心升华的精神力量,摩诺兹一手提起法杖,然后逐步迈向了无垠的黑暗。
“无论粉身碎骨,无论血流成河,我将与你们奋战至最后一刻。”

[ 本帖最后由 hgf 于 2010-6-6 01: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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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sor……………………
有个预感,开始讲研究所了!(热血)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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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你娘亲战你娘亲, 打斗场面什么的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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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被洗了………………
下一章该讲研究所了吧?啊?啊??啊???(被敲晕后拖走)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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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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