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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 up!!

清晨的阳光划过窗沿,白花花的纸片狼藉散落了一地,俨然某宗盗窃案的第一现场。
嚓~!
不,以纸张的立场这应该是谋杀案吧……
“写好啦~!凯特你帮我校对一下~!”
“是的~!”
被书海包围的两名犯人似乎毫无悔改之意,其手中的凶器一刻也没有停止舞动,这沙沙作响声已是不堪入耳,不时传出的撕裂声更是令人胆战心惊。那种高技术高强度的犯罪手法,就连穷凶极恶之徒也看不过眼了~!
纸张的阵亡数字在这一小时内急升了10000%,虽然说凶器羽毛笔也磨损得厉害,但是造成如此惨烈局面的要因,还得归咎于那惊人的废稿率~!长此以往,办公桌上将无可用之材~!
嚓~!
每当那双大手一挥,粗暴的声音一响,那就是我们纸张同胞的阵亡之时~!。
“呃……我能帮得上忙吗,前辈……”
“战胜忽克连的十五种方法~!常用元素武器比较~!破甲短锥效果真伪探明~!三篇文章初稿完成~!凯特你随后记得帮我整理好~!”
“是……是的~!”
“……”
看吧~!任由人类宰割就会沦落至如此下场~!同胞们的醒觉更待何时~!
将生机勃勃的森林压榨成苍白的薄片,再用墨水恶毒玷污其尸体的行径,那就是出版业界的真实~!
从今天起,我们就要……
“啊嚏~!”
……
“对不起,我对白桦树的纤维有点过敏……”
服事装扮的年轻男子慌忙捂住嘴巴,然后将纸巾揉成一团抛进了废纸箩。
“……”
艾瑟雷照例没有回应,在这个生死攸关的赶稿时间,那怕一句闲聊也是极其奢侈的。年轻男子知道不应打搅对方,也就此默坐在小屋的一角。
每逢周五的早上,艾瑟雷家里总会折腾那么一阵。
作为《冒险者周报》的编辑兼特约撰稿员,艾瑟雷每周必须按时完成任务。但由于执行者与贫民区的工作均极其繁重,平时艾瑟雷也抽不出时间,久而久之周五赶稿就成为了他的习惯。为此编辑部方面也不会在周五之外的时间与他联系,至今为止,周报还有相当部分职员未曾见过艾瑟雷一面,作为一名幽灵撰稿员他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冒险者周报(Adventurer Weekly)是王国最古老,也是最具规模的冒险者出版物,它的影响力是有目共睹的。若要找一个词形容这份报刊,那么“全面”一词就再也适合不过了。这份报刊的内容涵盖了冒险者生活的每一个方面,无论是新闻、娱乐、竞技、学术等传统内容,还是广告、专栏、人物访谈、小道消息等新兴栏目,冒险者最迫切需要的信息在这里都能找到。为了保持自身独有的风格以及文章的质量,冒险者周报一直坚持着每周发行的传统,力求将最有价值的报导呈现在公众面前。
在最高峰的时期,冒险者周报的发行量达到了十万份之多,甚至在普通市民中也是极受欢迎的读物之一。根据不可靠的调查,周报文章的吸引力是促使市民投身冒险者的要因之一,超过95%冒险者在就职之前有阅读周报的习惯。因此,为了扩展势力,各大职业公会均十分重视自身在周报上的曝光程度,还专门设立了向周报投稿的编辑小组。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周报上文章的刊载情况简直就可以看作公会势力的分布图。
不过,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忘记了忘记了,奥尔顿你把主编的要求说一下吧,这个头版要写成什么样子。”
借着醮墨水的停顿,艾瑟雷向年轻男子发问说。
“好好,我这就告诉前辈。”
年轻男子打开笔记本一个跨步跃进书堆,艾瑟雷只是随意瞄了两眼,随即淡淡回应说。
“总而言之,将报道焦点放在利伯曼神官的回归,飞空艇什么的犯人什么的就一笔带过吧。”
“前辈……您也看得太快了吧……”
“还有,作为当事人的我自然不能署名,所以这个登头版的荣耀就让给你了吧。”
说着,艾瑟雷准备再次提笔开动,但却被奥尔顿气急败坏地叫住了。
“怎么能这样呢~!这明明是我采访不及的问题,用不着前辈替我背黑锅啊~!”
“由当事人写报导这种事情有违中立原则,这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是编辑部的问题~!这次报导本来就不应该交给前辈来写的,要是前辈你再为难我,我宁可向主编投诉算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周报的经营情况,竞争对手已经够多了,少一个话柄就少一点风险。”
拍了拍奥尔顿的肩膀,艾瑟雷语重心长地说着。
“我是很看好你的,奥尔顿,说不定我哪天辞职了,你就要准备好接替我的位置啊。”
“前辈您又开玩笑了,您的能力于当今业界无人能及,岂是我能够取代的……”
“看表,三分钟过去了。”
“……很抱歉耽误了前辈的时间,我这就退下。”
“所以说我不喜欢在编辑部工作啊,你一句的我一句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嗯,前辈说得有道理,但我是达不到这种境界啦。”
“哈,你得知道这是坏习惯……”
随意应答了一句,艾瑟雷继续奋笔疾书,于纸面划出一道道流畅而优美的线条。
这位名叫奥尔顿的见习记者是艾瑟雷的后辈——说是这样,但是两人只是同为圣职者,在周报并无正式的上下级关系——也可以说是编辑部特派的联系人。皆因艾瑟雷算不上是容易沟通的类型,他与先前的联系人没少闹矛盾,年前还有一名责任编辑被他气得辞职走人。直到奥尔顿介入工作,艾瑟雷的表现才稍微安分了一点,但是拖稿与欠稿的事情仍时有发生。
说到底,这还是艾瑟雷与周报主编的矛盾。自从周报决定走大众路线,大量加入私人广告并删减学术内容,艾瑟雷就从来没有让主编好受过。拜这两人所赐,周报每次定稿都会闹得如同战争,不是艾瑟雷偷偷换掉广告,就是主编砍掉艾瑟雷的文章,夹在中间的印刷工自然也是苦不堪言。如今周报销量的一蹶不振,不仅是因为落后于时代,恐怕与这两人的争斗也脱离不了关系。
当然,奥尔顿这个新人是无法理解事情来由的。因为周报的传统是由骑士团、大圣堂、巫师公会各司一职,作为大圣堂的指名代表,艾瑟雷自然能够任意妄为而不被辞退。事实上,骑士团出身的周报主编也曾多次向教会提出控诉,但是都被利伯曼神官一一驳回了。似乎是作为交换,艾瑟雷也从不会违抗教会的意旨,但凡涉及职业公会的负面报道,他只会轻描淡写带过了事。
只要主编把持周报的一天,艾瑟雷必然会坚持与他对抗到底,这是他的使命感使然。
大多数时候冒险者并不需要真实,他们需要的是夸张的传说,以及建立在传说基础上的,让他们舍身追逐的伟大动力——
主编这番亲身发言已经足以说明其理想之狂热,这显然与务实的艾瑟雷格格不入。但凡的久经沙场的冒险者,无一不会越发倾向于理论与计算。这个整天向现实叫嚣的老家伙,难道就不了解自己的言论是在误人子弟吗。看到大批精炼破产的冒险者,大批胡乱分配素质技能点的冒险者,难道他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任何职业的攻击力是有限的,防御力也是有限的,但要是被“十万杰尼”“九只巴风特”这种数字限制了自己的欲望,那么一个人就不配包容这整个世界,更不配成为一位伟大的冒险者——
“S120 D90 L10爱丽丝头饰与+7刺杀拳刃的十字刺客,道具与支援技能无限制,求攻击DEF20+103人形魔物的最大伤害……”
不经意地,艾瑟雷开始默念自己的文章。
传说吗,理想吗,追求吗,那一定是相对无知而言的。
“+9与+10防具的理论成本相差10倍,实际的防御效果却相差无几……”
若说自己疲惫的身躯还有什么理想,那就莫过于守护眼前的平淡生活吧。
“对不起,前辈……”
“……”
艾瑟雷不由得瞥了奥尔顿一眼。
果然啊,自己的异常连奥尔顿也能看出来了,要是换作平日,他肯定在为催稿的事情头痛吧。教堂的一幕虽说是有始有终,但是于明白人眼里,此等戏剧性的事态发展却是过于造作了。
接下来的发言,想必也与自己的行踪有关,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打搅一下,前辈您不觉得今早的教堂事件很奇怪吗?”
“怎么,你想说教会处理事件失当吗?”
迅速整理好思绪,艾瑟雷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回应说,手中的羽毛笔疾书依然。
“前辈您不要误会,我其实是想知道,既然事件涉及飞空艇,那为什么教会在没有知会共和国的情况下就审判犯人啊,这会不会别有内情?还是说,这次事件其实带有某种外交目的?”
“我说啊,质疑自己的上级并不是好事。”
“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猜想事件对目前形势的影响,这说不定是一系列专题报导的契机。”
“形势什么的你问主编就好,我这个外人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以我一人之力可能过不了主编那关,但如果前辈您肯出手相助……”
“不行。”
“那么作为当事人,前辈您能向我透露一点内幕么,一点就好。”
“哈……”
停下羽毛笔,艾瑟雷冷笑着望向了奥尔顿,拒绝的意味明显不过。
先不说事件的内幕,要是让凯瑟琳得知此类负面消息,那只会徒增她的烦恼吧。
“圣职者的第一要务是信仰,第二要务是恪守,第三要务是奉献,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不,我是明白前辈的立场……”
“要是你仍然心存疑惑就,那你就去告解室说个够吧,那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放,是专门为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开设的。”
说着,艾瑟雷啪一声合上笔记本,再瞄了一眼身边的凯瑟琳。
“凯特,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和奥尔顿哥哥到外面休息吧。”
“人家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哥哥可以等一下吗……”
“不,接下来的工作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再望向无言的奥尔顿,艾瑟雷嘴边礼节性的微笑不改。
“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就拜托你了,奥尔顿,也请你不要把她弄哭了。”

“这些文章已经没问题了吗,奥尔顿哥哥。”
“啊啊,关于孤立村落的二三事……魔物危机探讨之三:论魔法管制的必要性……就是这几篇了,既然是出自凯瑟琳妹妹之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啦。”
“真的没问题吗,刚才的时间太赶了,人家怕会出错。”
“没问题就是没问题,相信自己吧。”
“嗯……”
奥尔顿笑着拍了拍凯瑟琳蓬松的头发,她顿时像头驯服的小狗般低下了头,若非这份羞涩,大概谁也不会觉得知书识礼的她,其实只是个十三岁不到的孩子。
“……”
早春的寒气格外凌人,仅仅是数十秒的沉默,先前热络的对话已经冷落得飞快。两人虽说每星期也能见面,但是文静的凯瑟琳似乎不擅长应付陌生人,一直以来她极少提及工作以外的话题,也无进一步来往的可能。
“……”
即使尴尬也好,即使无礼也好,她必须保持沉默。
因为凯瑟琳知道,要是自己与教会的人员交往过密,艾瑟雷是会不高兴的。
“凯瑟琳妹妹啊,你真的很聪明呢,我想这一定是前辈教导有方。”
“不会啦,人家只是看了一点书,比艾瑟雷哥哥还差远了。”
简简单单一句赞美,少女的幸福之情已是溢于言表,就连外人也能轻易看出,艾瑟雷在少女心中有着何等份量。
“不要谦虚啦,既然格拉德温牧师肯让你整理如此复杂的文章,我想你一定能读懂的。”
“是能读懂,不过总觉得不太明白,很多很多事情……”
说着,少女的笑容不自觉蒙上了一层阴影。
“最近物价涨得厉害,警备队频繁出动,周报上也总能看到战争的报导,但是艾瑟雷哥哥的任务反而更重了,人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说得也是,以妹妹的年纪要明白还是太早了吧,我觉得格拉德温牧师也是为妹妹着想吧。”
“人家也想帮上哥哥的忙,但他总不肯告诉人家,冒险者的事情也是这样……”
“嗯,我想他是不会告诉你们的,那些任务。”
假借艾瑟雷的话题,奥尔顿逐步越过了少女的心理防线。
“虽然哥哥没明说出来,但是人家也从教会知道一点的……”
再略施小计,她将交代关于艾瑟雷的一切——
“凯瑟琳妹妹真的知道吗?那能不能向哥哥说说呢?因为我算是格拉德温牧师的后辈,将来说不定要从事同样的工作啊……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肯告诉我。”
“不行,既然哥哥不想让人知道,那人家也不应该说出来吧。”
“……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教会工作的缘故,格拉德温牧师有一些不好的传闻,所以周报的同事不是很喜欢他……我觉得他也是希望回到编辑部的,但是由于这个原因……”
说到这里,奥尔顿脸上满是惋惜的神情。
“我知道前辈十分尽忠职守,只是他一直不肯向我坦白,我想替他说点好话也不行。”
“是这样吗?”
“我知道这样对不起前辈,但是如果他能回编辑部工作,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吧。”
“……”
“所以啊,我想借凯瑟琳妹妹出面澄清一下,只要你……”
“人家是不会出卖艾瑟雷哥哥的。”
拒绝之辞掷地有声,此刻少女嫩稚的脸上不再是羞涩,而是切实的愤怒。
“你误会了啊,凯瑟琳妹妹……”
“人家知道哥哥没有做坏事,也不需要外人担心,所以请你不要胡言乱语了。”
“……”
奥尔顿千般堆砌开脱之辞,但是被少女的气势所震慑,他哽咽良久,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无法想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拥有如此顽强的意志,不会因谎言的诱导瓦解,也不会因一时的惶恐不安动摇。可以说少女完全了解艾瑟雷的所作所为,并且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其立场上,爱慕至此,她已经将艾瑟雷的一切包揽于心,决不会有所倦怠与埋怨。
“对不起,请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
自知不能与少女抗衡,奥尔顿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掉头离去。
“也请你转告格拉德温牧师,晚上我会再过来一趟,稿件不要赶工得太过分了。”
“嗯。”
奥尔顿消失于巷深,屋外仅剩少女形只影单的身姿,折射于泥地已消散如死灰般稀薄。只因艾瑟雷命令她在此静候,她始终不敢向门槛迈出半步,哪怕只是从窗沿默默地守望,她亦会感到无所适从。
只是一步,只是一句话,但是她做不到。
少女是多么想知道艾瑟雷的一切,如果——确实只是如果——自己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冒险者,他一定就会收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对着自己绽露笑容,对着自己喋喋不休,对着自己愁眉苦脸,甚至,向自己展示他的软弱,他的苦楚,他的哭泣。只要一声允诺,少女将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
只是,敏锐的少女也了解到,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若是自己不顾一切地跨越,两人脆弱的羁绊将会无可避免地走向终结,再无修复的可能。
“艾瑟雷哥哥……你真的会走吗……”
再过四天就是少女十三岁生日,那正是承诺的最后限期,时间一过,这个家也再无任何束缚艾瑟雷的理由。无论作为与否,少女始终无法承担选择失败的后果,这飞逝的六年间她已一再逃避,但是面对日积月累的沉重思忆,她柔弱的双肩终究会被压垮吧。
在这最后的三天里,少女的心意将要何去何从。
到底,有谁能告诉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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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顶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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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e in ruins.

“……”
无论利贝利亚村还是贫民区,漫天暗涌的浮云总如世事般一成不变。
或者说,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其实是朱迪的劣根性。
饱受岁月碾压的躯干木然,身下是梭裂如黄土的树桩,身边是浪荡翻转的空酒瓶,酒精的甘霖缓缓渗入,如昏暗的浊流般串联起片片破碎的往昔,不堪的回忆。
自背井离乡到重返家园,这已经是多少年了,就连这棵承载着无数童年回忆的大树,如今也磨灭得只剩老根残破,悲凉如同梦想的断头台。
那是可以后悔的事情吗,那是可以重头再来的事情吗。
父母已经劝诫过多少遍了,那些投身冒险者的年轻人,到头来又有几个能回来的呢。
年少气盛的朱迪不相信,她愤然离去,她成功就职,然后直到她的佩剑锈蚀断裂,她的铠甲磨损失色,她却永远失去了回家的勇气。
眼前尽是破灭的现实,身边尽是堕落的狐朋狗党,白天是发了疯似的砍杀魔物,晚上是肆情放纵于欲望的汪洋。渐渐地她变得横行无忌,变得张扬跋扈,变得目空一切,但是只有尘封于心底的某个角落,她始终不敢正视一眼。
是吧,父母也一定这样抚慰过她,苟且偷生不是罪过,软弱无力也不是罪过,这份渴望保卫家园的决意,只需埋藏于心底便已足够。但是年轻的她或许未曾思考过,为什么保护利贝利亚村的只会是村民,而永远也不会是冒险者。
追求力量与追求幸福的人就如从一点分离的两直线,除却相同的出发点,他们终其一生也不会出现交集。从不会有人如此承认,也从不会有人如此昭示,但是,为何她已对此深信不疑。
一切都错了,自从某段无法触及的历史开始,世界已经变得不可挽回。
……
咚。
“又没了……切……”
空瓶应声落地,失去酒精的刺激,朱迪如垂死的守财奴般摆落了右臂。
要不是那个多管闲事艾瑟雷,她一定已经将现金全数换成了威士忌。所谓借酒浇愁,不一口气鲸吞上数十瓶,内心积压的忧愁也无从化解。那个不懂风情的家伙,想必也是无法理解酒精的好处。
“啊……难受死了……”
拜骑士的专属技能所赐,朱迪的醉意回复得飞快,同时也警示着她是冒险者这一事实。
还不是那个多管闲事艾瑟雷,要不是他的竭力袒护,她早已和这个诅咒的身体诀别了。
与魔物战斗是冒险者的职责所在,对于玩忽职守之徒,每个职业公会均有独自一套清理制度。之于骑士公会是以年会方式进行考核的,凡是缺席年会两次以上,或是连续两次年会中不能提升等级者(九十级以上为三次),均会被剥夺骑士的称号。这一守则的分量自然不是朱迪能够理解的,自就职之后她的等级一直停滞不前,直到艾瑟雷再三警告,她才知道所谓剥夺骑士称号,其实等同于死刑。
万念俱灰的朱迪本想一死了之,正值行刑之际,艾瑟雷突然公开向她示爱,并且以执行者的身份保住了她的性命。说起来,艾瑟雷之所以经常在公众场合与她亲热,除却表演成分,其实他更想传达某种积极的信息吧。
——不仅我需要你,这个贫民区也需要你。
朱迪或许会对艾瑟雷的献身行为心存感激,但说到底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言行思维均找不到交集,真正的爱情自然也无从谈起。换个角度说,艾瑟雷这个人过于优秀,其狂热的奉献精神也非常人所能承受,无论之于贫民区或是自身的感情需求,朱迪也不会允许自己独占他的身心吧。
所以说,对于艾瑟雷的救赎,朱迪的顺从只是基于耻辱感作出回馈,与她的本意相差甚远。再进一步,她也无法猜度对方这份虚情假意,内里究竟掺杂了几分真实。所谓物极必反,这两年来她的放荡行径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有变本加厉的倾向,如果连酒精的供给也被断绝,她宁可就此一睡不起。
“如果他是王子我是公主,为什么他还要我穿上这身戎装……”
无意之间,朱迪摸起腰间老旧的佩剑,灰暗的云海就此一分为二。
那是她就职骑士的礼物,这些年间她从未更换武器,以致剑身有好几个地方都磨出了缺口。虽说将其放入卡普拉仓库再瞬间取出,这把佩剑将再次变得完美无暇,但若是这样做,承载于此的多年回忆将化为乌有,甚至,她将连自己的年龄也无从得知。
肉体能够瞬间回复原状,记忆的伤痕却难以抚平,这种姿态根本就与魔物无异……
嗡嗡。
一只蜂兵掠过朱迪的视野,那是缪尼勒尔山脉常见的魔物,只懂吸食蜂蜜的它并不具有危险性。
嗡嗡。
“算啦……呆不下去啦……回帐篷去……”
朱迪缓缓拖起身子,远去的思绪也随之回归,这里清净不再,继续胡思乱想只会徒增烦恼吧。
死灰之于葱绿,映入朱迪双眼是与天际截然不同的充实景象,虽然时过境迁,她大抵还能够认出故乡的一草一木。每当看见小孩子嘻哈打闹的模样,总会唤起她浓浓的思乡之情。
“是在摸鸟蛋吗……”
看,那个在灌木丛中独力摸索的孩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吧。
不过他的动作也太笨手笨脚了,一看就知道是缺乏运动,要是换作朱迪,她一定会偷偷带上父亲的短剑,然后将碍人的枝叶砍得一点不留。不过开路也是有技巧的,要是不小心惊动了魔物,那就——
“危险~!”
看到停留在枝头的蜂兵,朱迪的心里一凉,随即近乎本能地猛冲出去。
蜂兵的毒针对儿童是致命的~!为什么这孩子连这点常识也不懂啊~!
但是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远了,才冲刺到半途,孩子已经将身子趴上了灌木丛,双手与死亡的间距正在不断缩短。惊吓至此,朱迪的双腿竟不自觉地变得麻木。
又害怕了……又是因为这种小事害怕了……
这一定是有办法的,为什么就是反应不过来啊……
死死握紧佩剑,朱迪的手心已满是冷汗。
……
对了~!我是骑士~!
“挑衅(Provoke)~!”
朱迪的剑尖往蜂兵一指,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其双翅撩起,它顿时狂躁地直奔朱迪而来。
嚓~!
手起剑落,朱迪一招就将蜂兵拦腰斩断。
“真吓了一跳……”
蜂兵算不上是强大的魔物,它们只是缪尼勒尔蜂群的低级侦察兵,提起难缠的家伙,那还得数精于搏斗的狂暴蜂兵,还有藏匿于山脉最高峰处的蜂后(Mistress)。要是它们突然闯入,即使有佣兵的协助,这个村子也难逃灭顶之灾。
“……”
再看着孩子的呆然模样,朱迪一时也不知要如何抚慰。她收起配剑默默往前走去,强作微笑的脸庞却僵硬得如同木偶,看不到一丝感情。
“哇……!”
孩子不由分说地大哭起来,朱迪也知道,他一定是为蜂兵的遭遇感到难过吧。
“小弟弟,不要哭了……”
“你是谁~!为什么弄哭我家的鲍里斯~!”
一名年轻的妇人惊叫着赶到,她一把就从朱迪手中夺过孩子,紧紧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都让你不要跑到外面了,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啊……”
“呜呜呜……呜……”
“这几天村子多了好多陌生人,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
“呜……”
“你是他的母亲吗……”
朱迪尝试着解释情况,但是四目相接的瞬间,她随即被对方的怨愤所震慑。
“你究竟想干什么~!弄哭我的孩子不说,现在还打算对我下手吗~!”
“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们这些冒险者都一个德行~!你是想把我的孩子拐跑,然后回去领功是吧~!”
“夫人,刚才你的小孩差点摸到蜂兵,是我救了他啊。”
只是一转脸,妇人慈祥的脸孔顿时变得狰狞,朱迪的心头不禁无名火起。
“(有这么可怕吗……我的模样……)”
“救人?你们冒险者也懂得救人吗?”
“我说啊,是不是要重演一次现场你才相信~!”
“(为什么……这里不是我的故乡吗……)”
说着,朱迪愤然将佩剑插入地面,妇人被吓得踉跄后退,但其双臂却不敢从孩子身上松开半分。
“你要是乱来……我……我就向佣兵报告了~!”
“那你就去啊~!找人来评评理~!”
……
“嗨,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啊,麦卡蒙先生,你来得正是时候……”
切,尽是些不合时宜的家伙。
“我走了……”
收起佩剑,朱迪冷冷望向了声音方向。潜意识告诉她,除了表层的同乡关系,那个大大咧咧的通缉犯并不值得自己接近。因此,这一路以来两人也极少交流。
“朱迪你不用走,全过程我都看到了。”
拍拍朱迪的肩膀,丹尼尔再捡起了地上的毒针,那是蜂兵被打倒后的掉落物品(Drop)。
“夫人,我看到的就是这样,所以请你不要责怪朱迪了,她并无恶意。”
“既然麦卡蒙先生也这样说……”
“也请夫人注意一下,要是你的工作忙不过来,那就把孩子交托给邻居吧。”
“是的,以后我会多加留意。”
“那么……”
“放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朱迪尝试挣脱丹尼尔的手,只是对方的强硬不由得她拒绝。
“朱迪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丹尼尔,这个名字对朱迪而言是如此熟悉,也是如此遥远。
不知为何,这是一个不能随意提及的名字。年幼的朱迪记得很清楚,母亲是如何激动地提起这个名字,同时父亲是如何愤怒地咒骂这个名字,然后因为这个名字,类似的家庭暴力是如何蔓延至整个村落,使得和睦的同胞开始争斗不断。这一系列负面情绪,刻画于朱迪的脑海已形同伤痕。
但是,朱迪亦多次从母亲听闻,丹尼尔是如同救世主一般的人物。传言他是村落的经济支柱,他也重组了村落的自卫队……总言之,他的种种贡献难以磨灭。直到长大成人,这重重矛盾仍积压于朱迪心头,即使未能确认这位同乡的真正身份,她如今亦不由得心生嫌恶。
“……”
两人在树桩边沿默坐良久,既无言语也无作动,这已经是朱迪一再命令自己顺从的结果。她所确信的是,自己在感情上无法认同这位同乡,更没有向其表露心迹的必要。
“刚才为什么发脾气了?”
果然,丹尼尔的发言不改其率直,朱迪也几乎猜到了对话的后续发展。
“没什么,被人误会难免会生气。”
“是因为被误会,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呢?”
“多管闲事……”
“我们佣兵组织的成员有谁不是这样呢,但正因为如此,这才是我们唯一的救赎。”
“去去去,老娘我早过了被人说教的年龄了。”
一如刚才酩酊大醉的姿态,朱迪再次慵懒躺倒在树桩,逃避的意向明显不过。
以同一类人作为套近乎的说法,艾瑟雷用过,很多人也用过。只是到头来,她发现这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任凭心中的苦酒一再酸败,如今的她已不求获得他人理解。
“是吧,曾几何时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我已经尽力让一切变得美好,但为什么这总得不到他人认同,还得承受那么多不必要的委屈呢。”
“……”
“为什么我们冒险者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而注定要漂泊四方呢。”
看似轻描淡写的回答,折射出多少岁月的无奈与沧桑。
“这个用不着你说……”
“你也知道吧,力量的落差导致感情的落差,感情的落差导致阶级分化,因此肉体与力量均凌驾于常人的我们注定只能成为统治者,而不是共栖者。妄图以这种姿态重新融入社会,那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说着,丹尼尔望向了山谷的云雾缭绕,炊烟袅袅。
“如果仅是这样,我也愿意成为这一方乐土的统治者,但是我终究无法战胜自己的理智……”
“够了,别再说下去……”
“和你一起的那个牧师倒是很明白这点,但是他却坚持着那种目标与结果相背离的生活方式,说不定他是我们之中最辛苦的一个吧。”
“你要说谁都可以,但那家伙就是不行~!”
朱迪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但是她随即发觉,自己的说辞是如此软弱无力。
“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有点资历就对别人的事情指三道四~!你们有理解过我的感受吗~!”
所以说,都是自己的错。
“喂喂,怎么激动起来了……”
“明明自己也是一脸死相~!你们就凭什么指责我的生活方式~!”
公会是这样,艾瑟雷是这样,丹尼尔也是这样,一切都仿如预言般鞭笞着自己的幼稚。
“我说啊……”
“好吧,这个世界是对的,我想保护家乡的心意是错的~!这样你满意了吧~!”
“……”
目睹朱迪的暴跳如雷,丹尼尔先是愕然,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只是个没人爱的小姑娘啊。”
“你还说……”
“说到爱这个村子,老子认了第二,可是没人敢认第一的~!”
“……”
朱迪沉默了,她被这份孩童般的自豪感深深震慑,令她困惑多时的心结亦宣告解开。
“怎么,是不是要让我找点证据啊~!那很好说~!”
“莫非……你就是那个丹尼尔吗?”
“哈,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说着,丹尼尔无不惆怅地转过脸庞,仿佛在竭力隐藏自己的失落。
“没错,我就是利贝利亚村前任村长,导致村落被王国孤立的元凶,丹尼尔•麦卡蒙。”

“请坐吧,格拉德温牧师。”
“不必了,在利伯曼神官手下工作久了,我还是习惯靠在墙边。”
“呵,那就随你喜欢吧,我知道你就是这副性子。”
“啊啊,有什么快说吧,我的时间不多……”
“才一天不到,你的面子已经比我还大了啊,艾瑟雷。”
“怎么,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我的脾气啊。”
项背耷拉近乎直角,艾瑟雷一边翘起双臂,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第二次来到帐篷,艾瑟雷也基本习惯了会议的氛围。为求掌握话语的主导权,他事先就以飞空艇作战的功臣自居,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姿态。
撇开针对的摩诺兹的心机,统领的推心置腹也一再让艾瑟雷感到压力,他不仅看透了艾瑟雷伪装在外的冷漠,其坦诚至极的态度也由不得别人抗拒。不得不承认,统领确实有着知人善任的眼光,整个组织乃至摩诺兹之所以听命于他,恐怕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吧。
但是,无论出于执行者或是教会的立场,艾瑟雷不能认同他们,更不能掉入他们的言语陷阱。
“我们一如既往地进入主题吧。格拉德温牧师,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虽说这次作战未能按计划完成,但是我们获得了教会方面的协助,他们承诺对飞空艇进行彻查,同时亦会关注相关的魔物问题。作为交换,我们今后亦不得插手飞空艇的事务。至于详细情况,那就有劳统领留意这个星期的周报,相信你会大吃一惊的。”
“总而言之,王国方面总算留意到了共和国的动作,作战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吧。”
“就是这样,施里芬统领。”
“很好,摩诺兹那边的情况又是如何?”
“说实话,这次作战背离了巫师公会的命令,演变成这样一场风波,我理应负上全部责任。”
说着,摩诺兹微笑着瞥了艾瑟雷一眼。
“但是多亏教会的协助,我才得以向公会阐明这次作战的目的。为此白色高塔与大圣堂达成了合作协议,大概就在这一周之内,飞空艇的核心将会接受进一步检查。虽然我不觉得这能查出什么,但是在短时间内,共和国是不敢再有大的动作了。”
“原来如此,那我可以认为这次飞空艇作战已经告一段落了吗,摩诺兹。”
“是的,施里芬统领。”
“代表整个佣兵组织,我格布哈特•施利芬在此由衷感谢两位的协助。”
“嗯,既然没我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统领毕恭毕敬的模样,艾瑟雷只是淡淡回应说。
“你先别着急,因为接下来才是会议的正题。”
“说一点不说一点的,这果然像你的处事风格啊,摩诺兹。”
“你要敌视我可以,但是在工作时间,也请你暂时抛开对佣兵组织的成见。”
“嗯,我也请你们凡事量力而行,不要总是让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毋庸置疑,单凭这次飞空艇作战的成绩,艾瑟雷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谈判资本。毕竟之于艾瑟雷眼里,摩诺兹的危险性要远远高于其利用价值。若是能进一步巩固自己在佣兵组织的地位,他将一举摆脱摩诺兹的掌控,不必再处处受制。
“我能明白格拉德温牧师的心情,所以我敢保证这次飞空艇作战只是特例,以后绝不会有第二次。至于产生误会的原因,我认为这是我疏于说明的后果,并不是我们佣兵组织的实力问题。”
“好吧,我也承认上一次会议过于匆忙,有很多事情我还没弄清楚。”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吧,格拉德温牧师,放眼王国境内,哪一种魔物对孤立村落的危害最大?”
“首领魔物(BOSS Monster),是吧。”
“说得没错,在共和国频繁作动之前,佣兵组织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监察首领魔物的重生情况,以及安排村民们及时进行避难。在这其中,缪尼勒尔山脉又是我们工作的重心区域,至于原因嘛,我想格拉德温牧师也是明白的吧。”
“啊,蜂后的行踪不好掌握,我从教会高层亦有所听闻。”
统领的说法与艾瑟雷的理解相吻合,如今他可以确信佣兵组织并非沽名钓誉之徒,若是能凭借这次合作取得统领的信任,或许贫民区也能从中受益。
魔物横行于大陆是不争的事实,但是绝大部分活跃在地表的魔物并不具危害性。相反,经过长时间共存,如今人类也习惯了向魔物索取生活资源。以纺织业为例,现阶段有80%的原料都是从魔物绿棉虫身上获取的,麻布和棉布等传统纺织品已经不常见了。利贝利亚村能在土壤贫瘠的缪尼勒尔山脉存活至今,这同样是受惠于魔物资源的缘故。
“既然能了解到这个程度,那我亦无须多费唇舌了,三天后正是蜂后的重生时间,我希望格拉德温牧师能协助我们进行观测,避免村落出现险情。”
真正对人类造成危害的,是被称为“土地的灵魂”的首领魔物。如同字面意义,首领魔物的强度远超一般魔物,必须训练有素的冒险者才能将其击破。再者,即使首领魔物被击破,它们亦会定时在领地完成重生,无法为外力所阻止。因此,所谓土地的魔物化不是说普通魔物,而是说土地被主动魔物与首领魔物所占据。
一般来说,首领魔物只会现身于地下城与古代遗迹,但是王国境内亦存在少数活跃于地表的首领魔物,它们分别是吉芬西南的兽人英雄(Orc Hero)与兽人酋长(Orc Lord),斐扬树林的虎王(Eddga),苏克拉特沙漠的皮里恩(Phreeoni),缪尼勒尔山脉的蜂后。根据艾瑟雷的理解,它们正是造成村落受灾的元凶,自数百年前其领地已是荒无人烟。只是由于缪尼勒尔山脉优越的地理环境,世居于此的村民仍然不在少数,因此,蜂后才会特别受到佣兵组织的关注。
“恕我多问一句,蜂后的清理一般由哪个公会进行?”
“近三十年来,是大陆三大公会之一的圣尤利乌斯公会(St. Julius Guild)。”
“啊,是那个王国的直属公会。”
“说实话我对他们非常反感,明明我们已经一再说明来意,但是他们总不肯告知蜂后准确的重生时间。另一方面,他们的作战方式风险极高,这稍有不慎就会让蜂后逃脱。不仅组织的观察员,就连村民也经常为此疲于奔命。”
如同资源之于战争,推动冒险者消灭魔物的不过是其唯利是图的本性,着眼于首领魔物这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别无他因,若非首领魔物藏有珍宝,冒险者根本无须煞费苦心将其击杀。这一原则适用于无价值的弱小魔物,更适用于无价值的普通人。换句话说,首领魔物的价值竟关系到村落的存亡,对于自我标榜为守护者的冒险者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也就是说,我们要监察蜂后的瞬间移动,并且及时通告村民吗?”
“根据我的经验,利贝利亚村位于蜂后领地的边缘,被其直接入侵的机率极低。但是,如果蜂后被刻意诱导得太远,再加上作战的方式不当,其入侵的机率会急增至20%左右。”
“明白了,我们需要监控其作战范围是吧?”
“对的,除此之外,我们更要制止任何可能危及村落的行为。这方面的工作一向由摩诺兹负责,如果得到了格拉德温牧师的协助,我相信事情会变得更为简单。”
“哈,原来如此。”
很明显统领所指的是武力威吓,艾瑟雷深表认同,之于冒险者世界那是最为实在的硬通货。
“好吧,统领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现在就看你意下如何。”
久未发言的摩诺兹突然插嘴,虽说事情已是顺理成章,但是艾瑟雷并不打算就此允诺。
“如果要我参加,那请你先告诉我作战方案,我不希望再有类似飞空艇的情况出现了。”
“很简单,以我们两人为指挥核心,再带上六名骑士负责探路,十名弓箭手负责监察。如果对方的作战没出差错,我们在一小时之内就能完成任务。”
“你在说笑吧,区区监察活动居然需要二十人?超越了组队的十二人限制不说,缺乏圣职者的参与,你又打算如何保护组员的安全?”
与先前的演技不同,此番讥讽正是艾瑟雷的真心说话。
“我算是看错你了,摩诺兹,想不到你也和外面的家伙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实在抱歉,这二十名人手已经是一再精简的结果了,你得知道缪尼勒尔山脉的地形相当复杂,不可能像平原一样尽收眼底,所以我们有必要……”
“于我看来,这需要三名圣职者与三名弓箭手就够了。三名圣职者以传送之阵记录十二个监察点,三名弓箭手随行监察,全程以传送之阵移动。一旦出现险情,他们不仅能及时开展搜索,更不会出现走避不及的情况……总之你告诉我,你所重视的到底是组员的安全,还是自己的指挥方便呢?”
“所以我说你不了解情况啊,艾瑟雷。”
“总不能说,佣兵组织里就我一个牧师吧。”
“正是如此,佣兵组织里没有牧师,其它圣职者也尽是不中用的家伙。这是组织长久以来的困境,因此我们也无法以常识构思战术。如果你还是觉得不服气,那就有劳你请教施利芬统领,全面了解一下组织的人员构成吧。”
“……可笑,你觉得这也能作为借口吗?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正是冒险者战术的精髓,要不要让我从原理开始向你重新说明啊,自以为是的执行者先生?”
“我不想再重复了,佣兵组织不是冒险者,这自然也不能套用冒险者的思考方式。”
“够了,你们两位~!”
眼看两人势成水火,争执越演越烈,施利芬统领连忙介入劝阻。
“格拉德温牧师,你得知道佣兵们都是丧失战斗力,被职业公会驱逐的人。若是只允许精英参与作战,却无法让所有成员发挥余力,那么我组建佣兵组织的意义又何在呢?”
“施利芬统领,别说得自己好像在经营福利事业似的,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了。”
又是这样,对于施利芬统领的天真念头,艾瑟雷马上予以无情的驳斥。
这六年以来,艾瑟雷已经习惯了独力肩负一切,或许他过分自负,或许他从不信赖别人,但是他这番说话的目的并非对抗,而是近乎本能的拒绝。无论如何,佣兵组织的作战风险过高,但是统领却以情理为由不思进取,如此因自一己私欲将他人推上绝路,那正是他最为痛恨的事情。
“牧师你说得没错,作为这帮不成器孩子的父亲,我实在不忍看到他们自甘堕落的模样了。于我的有生之年,我只希望他们有一个好的结果。”
“别忘了,上次山谷作战几乎是我、丹尼尔、摩诺兹三个人清场,你觉得那群游勇散兵就有帮上忙吗?没有,除了那些碍眼的火把,杀猪般的叫嚷,打不到目标的流矢,他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种儿戏的作战方式还会有十多人受伤,我都看得想吐了。”
艾瑟雷忘不了山谷作战的震撼景象,但是他更忘不了这种战术所付出的高昂成本。
“格拉德温牧师,你说得没错……”
“以你的组织能力,你应该联系一批真正有实力的冒险者,建立一套高效的作战体系。”
掉落山崖的人,走避不及的人,被流矢误伤的人。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那帮自取其咎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怜悯。若是你继续自诩为救世主,最终你只会深陷自责的泥潭,无法自拔罢了。”
有人会因自己而死,那简直比挖去他的心头一角还要难受——
“你是在逃避吧,艾瑟雷,别忘了你在贫民区所做的一切。”
但是,摩诺兹却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矛盾。
“是啊,我是在逃避,向来无亲无故的你,又怎会懂得被人托付性命的感觉呢?”
“那么,村子几千人的性命,还有二十名监察员的性命,你又打算选择哪个?”
“……你看着好了,到时我自有办法。”
一切如同昨天的重演,无视了统领与摩诺兹的请求,艾瑟雷独自步出了帐篷。
只是,今天他这份冷漠似乎另有所指。
“明天暂时没事的话,请容许我请假一天。”

[ 本帖最后由 hgf 于 2010-2-1 02: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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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在标题改成“RO同人小说”不然别人不知道你这是什么- -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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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ive Rave

“唷,不是挺厉害的吗,小妹妹。”
男子向眼前的对手发出挑衅,虽然那毫无意义。
少女的剑在地面留下长长的一道裂痕,竟陷入了数寸之深。
双手剑是用力量制胜的武器,无须考虑弱点与角度就能将身躯连盔甲一分为二。在少女这与人齐高的凶器之下,恐怕连骑士也会丧失回击的勇气吧。
没有给男子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少女顺着裂痕粗暴地把剑往后一挥,以相同的姿势再现了先前极具破坏力的一击。
呯~!
少女再次落空了,机器的一击仅仅是裂痕的延伸,渴求鲜血的剑得不到任何回应。
自从男子被少女发现之后,对手就一直重复着大同小异的攻击动作。最初几击他也许会被对方惊人的力量吓到,但是面对这力度和角度都毫无变化的攻击,熟悉之后就不过是机械的回避罢了。
除了少女剑士之外,地下研究所的守卫还有若干种形态,但是它们的行动模式却同出一辙。这种傀儡男子已经打倒了数十个,想到自己的任务如此无趣,男子不禁打起了哈欠。
呯~!
“哇靠~!人家分心的时候就不要攻过来嘛~!”
然而对手的攻势并不见减弱,数次攻防之下男子已被逼到角落,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没办法,那老子就用武道家的样子和你玩玩吧。”
自称武道家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箱子,摆出了奇怪的迎敌架势。
来了,少女的剑高高越过了头顶,男子的身体即将被这死亡的轨迹所破开。
……
时间仿佛静止了。
如满月般完美的剑锋生硬地陷入了斗气的漩涡,少女的铁靴粉碎了地面,剑刃离男子的面庞只有数寸,但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抱歉了小妹妹,不能陪你玩太久~!”
玩笑的同时,男子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武道家是利用斗气战斗的职业,他们用秘传的方法锻炼经脉,其肉体不仅得到大幅强化,蕴藏于大自然的力量也随之能为其所用。缠绕在男子身边的蓝色球体正是斗气的实体化,也是一名武道家最好的证明。
男子化解少女攻击的架势,那正是武道家最强的防守反击招式——真剑百破道。笼罩在武道家身边的斗气有如磁石,对手一旦轻举妄动,反而会被斗气缠身无法脱离。
“哈……”
并不是打算直截了当的反击,男子缓缓把双掌贴近了少女的双肩。
男子身边的气弹开始高速旋转,周围的空气形成了一个超高密度的漩涡,斗气迅速聚集在了男子双掌。
“浸透劲~!双连~!”
轰~!
双掌在少女的双肩零距离击出,过量的斗气瞬间充满了人形的气球,随着一声巨响少女炸成了碎片。
荧光黄的液体飞溅得如同盛放的菊花,连同少女残破的躯体一起散发着诡异的气氛。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少女的躯体正在慢慢溶解,与刚才所打倒的守卫一样,这些残骸不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液体有着血一样的鲜红,即使手段再残忍一点,只要确认了对手不是普通人,男子是不会过分在意的。为什么研究所的守卫有着与魔物相同的特性,那才是一直困扰着男子的问题。
同为不见天日的地下城,与其说这里充满死亡的气息,倒不如说充满了疯狂的执念。

这里是舒瓦兹瓦尔德共和国(Republic of Schwartzwald)里希塔乐市(Lighthalzen),雷肯堡公司(Rekenber)的地下研究所。
如同地面干涸的荧光黄液体一样,这里是一个被遗弃的场所。
自某个时期开始,雷肯堡公司的地下研究所接连传出各种负面的消息。传闻这里曾经以高薪诱骗贫民,强迫他们进行违反人道的人体实验,也传闻这里曾经聚集了大批疯狂的科学家,暗地里进行大规模杀伤性兵器的开发。
但是最为骇人听闻的一个传闻是,共和国的前总统卡尔•西奥多•韦尔史特拉斯(Karl Theodore Weierstrass)曾经被雷肯堡公司的人绑架,并且已被秘密杀害在研究所。
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当时共和国的反对党不满雷肯堡对总统事件的处理手法,他们随之操控了国内相当部分的媒体,开始刻意挖掘和放大公司的负面消息。雷肯堡方面也不甘示弱,他们用钱收买了议会,然后通过了极其严苛的媒体监督法案,最后还动用警力收押了大批反对势力,一时间弄得政界人心惶惶。
自从ZF宣告介入事件,这场媒体战彻底演变成了政治冲突。平时饱受雷肯堡压迫的低下阶层,在数个在野党的带领下展开了持续的罢工行动,让雷肯堡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在越演越烈的形势之下,双方甚至爆发了数次流血冲突。
无论是共和国ZF也好,雷肯堡也好,这两者都关系到民族命脉,他们的对立对民众来说毫无好处。但是两者为争权夺利竟因这种谣言乱成了一片,由始至终他们根本没有对事件进行彻查,也没有采取任何安抚公众的行动。这种缺乏责任感的表现一再让民众失望,两者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恐怕民意不过就是他们行事的风向标罢了。
随着时间推移,民众对相关话题也逐渐失去了兴趣。现在大人要吓唬孩子,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不听话晚上会被抓去研究所哦”。
总之,当题材失去新闻价值与政治价值之后,真相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在这一连串的事件当中,雷肯堡公司也不得不作出了数个重大的让步,其中之一就是关闭这个为人诟病的地下研究所。
研究所的秘密随同政治风波一起成为了历史,残余的谣言也只能存活于冒险者茶余饭后的笑谈中。当然,即使连这些笑谈也已经过时,偶尔还是有几个冒险者想去碰碰运气的。
只是,男子肯定不是那种卤莽的冒险者。求财的前提是保命,来寻宝的冒险者肯定不会选择男子这种娱乐性的打法。
算上刚才的少女剑士,男子已经接连打倒了四十三个守卫,而且都是以不同方式打倒的。比起探险或者是寻宝,男子或许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吧。
经此一役,男子已经确认再打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再多的守卫也不足以作为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且这里的警备系统也过于迟钝,至今为止也不见一点反应。
或许,男子要用上那个办法了。

大批守卫在男子身后乱作了一团。
某种程度上说,要引诱这里的守卫比钓鱼还简单。鱼在吃饵之前还懂得试探,这里的守卫则是见人就发疯地冲上来,当其视线失去生命的气息,他们又会像发条木偶般停下。
再准确一点,守卫们就像蚂蚁一样一边践踏着跌倒的同伴,一边不惜代价地向男子逼进。男子则是飞舞在蚂蚁群中的蜜蜂,他一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边让更多的守卫发现自己。
如今守卫的数量已经超过五十个,但它们连接近男子也做不到。
其实守卫之中混入了十来个魔法师与弓箭手,但是它们只会像剑士一样呆呆地向前冲,要是它们打算停下来瞄准男子,说不定会被后面的守卫瞬间踩成肉酱。
“除去这些家伙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真头痛啊。”
地下研究所的面积出乎意料地大,男子用了解近半小时才绕了一圈。
房间等同死路,自然不能随便闯入。如今男子只走大路也引来了这么多守卫,虽说不上是全部,但这些家伙光脚步声就能引起局部地震了。
如果这里还存在监视者,仅仅不停地打倒守卫也许只会被当作一般的冒险者,要这样制造大规模的骚动才是有效的挑衅行为。
守卫的种类有剑士、魔法师、服侍、弓箭手、商人,甚至连盗贼也有——当然这是冒险者才知道的,因为守卫的种类与冒险者的职业划分一致。这种恶意的模仿,任何一个有资历的冒险者看了都会火冒三丈。
守卫的外形或许已经相当神似,但是他们拙劣的攻击和行动模式简直是侮辱了冒险者的名声,像这种以一敌百的情况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呯~!
当然,他们来历不明的惊人力量,与这个研究所的谜团倒是异常相称。
冲在前面的两个剑士和一个服侍的武器狼狈地撞在了一起,将地面敲出了一个深坑。
男子似乎已随烟尘一同消逝,失去目标的守卫们如同发条松开的木偶般呆滞了下来。随后而来的一大群守卫刹车不及,竟然将前方的守卫撞了个七零八落,有几个甚至掉进了深坑。
“唷,原来下面别有洞天。”
原来男子凭借斗气悬挂在了天花板,直觉告诉他,钢筋混凝土的深坑中一定隐藏着有趣的东西。
还没等守卫们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化作一道银光,刺入了深不可测得黑暗之中。
呯~!
几乎是与男子落地的同时,掉落的几个守卫突然向男子袭来,剑戟的火花连同碎石一并飞散。
“好险哪,差点忘记有这么几个家伙。”
急忙闪避的男子不得已进入了高空,但是守卫们已经瞄准了男子的落脚点,正准备将男子一刀两断。
男子嘴角微微一笑,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没有支撑的男子,刹那间把其中一个守卫撞开了十米之远。在落地之前,男子已经将挣扎中的守卫狠狠扔给了追击而来的对手。
地面被男子双脚蹬出了两道长长的裂痕,而男子依然维持着背负投的姿势屹立不倒。
这一绝技称为弓身弹影,武道家究极的移动技巧。
利用斗气将身体如子弹一般发射出去,这个移动过程连残影也无法捕捉,即使是以速度见长的暗杀者也望尘莫及。由于弓身弹影利用的是斗气,即使武道家失去落脚点也能如常发动。高速移动的武道家就如疾风迅雷般势不可挡,要干扰其行动是不可能的。男子正是凭借着弓身弹影这一杀着,才能在大批的守卫中来去自如。
从周围的环境判断,这里仍然是研究所的一部分,只是天花板足有刚才两倍之高。所以男子利用弓身弹影落下时预计失误,差点被守卫们暗算到了。
楼上的守卫没有继续追过来,原本庞大的军团现在只剩几个小喽啰,这是相当让男子失望的。既然计划已被打乱,那就只有在这里重新开始。
“啊哈~!”
男子身边的斗气已经到达了顶点,他随时能够击溃剩余的对手。
守卫们逐渐向男子逼近,仿佛视眼前的死神如无物。
一步。
两步。
三步。
呯~!呯~!呯~!呯~!
如刚才的少女剑士般凄惨,守卫们一个接一个地爆裂了。
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自知守卫的自爆不正常,男子反而进一步聚集了斗气。
守卫们不仅会自动消失,自动复活,甚至连人为操纵也成为了可能,这个区域的魔物化程度已经不需要贤者来确认了。
共和国的大城市均设有严格的魔法管制,魔物没有随意入侵的可能。但是雷肯堡公司竟公然在城市地下制造魔物化区域,看来之前的谣言有相当部分是事实。
“果然还是有人在监视吗,枉老子花那么大力气引人注意,结果还是得靠点运气才成哪。”
男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的确如此,这里本来是没有常规入口的,你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黑暗深处传来没有感情的合成语音,被反射数次的回声显得分外阴沉。
“抱歉,老子对科学怪人的事情实在是不感兴趣,要不是大地之蛇那家伙叫到,谁会来这种鬼地方啊。”
“哈哈,未报上姓名就先将老大供出,这是密探应有的工作态度吗。”
“老子从来没有打算隐藏身份,全过程想必你也看得一清二楚吧。”
在回话的同时,男子故意抚摸着耳边的黑色眼罩。
那是用华丽来形容也不过分的眼罩。未知材质的黑色缎带上绣满了神秘的符号,缎带的下方飘逸着四条金黄的丝线,有着复古的设计感。而且,这个眼罩没有用于悬挂的构造,似乎是靠魔法力直接依附在双眼之上的。
“奥丁的眼罩吗,想不到堂堂公会代表也是大地之蛇的走狗啊,乌鲁兹•伯纳德•斯泰尔 (Uruz Bernard Styer)。”
“哎呀,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真头痛啊,谁说这东西可以隐藏魔力特征的啊……”
“告诉我,你手上的神秘箱子装着什么东西。”
“算了,虽然我也想卖个关子,但上头不允许这样做。”
说着,男子从箱中取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看得到吗,看不到就让我告诉你,这是先前袭击利伯曼神官的家伙,他已经将什么都供出来了。”
“……”
一阵沉默过后,合成语音似乎是明白了男子的意思。
“哼,东宇本来就是大地之蛇的同伙,你以为这样插赃嫁祸会有人相信吗。”
“我是这宗案件的拷问官,我说是,那就是了。”
“很好,虽然我不想现在就向王国宣战,但这未尝不是好事。”
“这颗人头现在还给你,你就尽管伪造米弥尔证据吧,以雷肯堡的技术力这一定很简单。”
男子一手丢下人头,一手取出一颗蓝色魔力矿石。
“传送之阵……哦?”
城镇的幻影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即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吞噬。
“我知道这里的魔法管制级别很高,但不至于连传送也放不出吧~!”
男子感受到了,对比起这里庞大而压抑的魔力,蓝色魔力矿石的分量就如沙粒般渺小。
“总不能让你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吧,斯泰尔斗士。既然你是了不起的公会代表,这边自然也要给予相当程度的礼遇。”
合成语音中隐约传来血腥的味道。
“也好,凭你这种程度,让老子做做热身运动也是可以的嘛~!”
意识到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男子决定在这里大干一场。
“狂蓄气~!”
男子有如无底洞一样吞噬着空气,周围的空气顿时化作了怒涛,正当他的经脉即将炸裂之时,五个透明蓝的球体突然从他的身边浮现。
对武道家而言斗气就是生命,武道家的战斗就是运用斗气的战斗。
但是人体所能容纳的斗气是有限的,即使经过地狱般的修炼也好,内在的斗气远远不能满足连续作战的需要,因为人体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处于激发状态的。正如人不能改变睡眠的习惯一样,勉强自己长期保持斗气充盈的状态必然会损害身体。
然而在数百年前,有一位将斗气运用得出神入化的武道家打破了这个定律。这位武道家运用特殊的呼吸法将斗气排出体外,将其具现成数个浅蓝色的透明球体,待需要时再将体外的斗气引爆,一举歼灭敌人。
浅蓝色的透明球体称为“气弹”,是武道家一切攻防技巧的基础,也是武道家这个职业的起源。只要体内保持着一定分量的斗气,气弹就会像磁铁一般被吸引在武道家周围。进入临战状态的武道家身边必定会保有气弹,斗气充盈的武道家是任何人都不想面对的对手。
不,现在称男子为武道家已经不适合了。
一次性聚集五个气弹,那相当于吸入人体所能承受的两倍斗气,过程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经脉断裂。能将这种要赌上生命的技巧运用自如的,那就只有屹立于武术金字塔顶点的人物——斗士(Champion)。
“出来吧,忠诚的战士们。”
以男子为中心的圆上闪现出六个模糊的黑影。
那是过分诡异的质感,光与影的互相侵蚀看似凌乱但有序,重量感如同倒转的沙漏一般不断累积,直到轮廓交织出六个完整的人形。
比起守卫的消失更为离奇,这里上演着如同魔法的无中生有。只是圣职者的常识告诉男子,这不是简单的传送魔法,而是人为模拟魔物群落的复活(Resurrection)。
“唷,原来这就是邪恶公司的秘密武器啊。”
骑士领主,十字暗杀者,神射手,魔导士,神工匠……全都是冒险者上位职业(Transcendent Classes)的仿制品。光从它们散发的气氛就能推断出,刚才打倒的守卫是连垃圾都称不上的失败作品。并不是说流露杀意对手一定是蠢货,但是能收敛杀意的对手必定具有相当程度的智能。
不过男子并不会介意对手的强大,打出最后王牌的只能是自己,这与对手没有任何关系。
男子所介意的是黑影的最后一人,站在正对面的神官。
“切……这不是隔壁的玛格丽特(Margaretha)妹妹么。”
又是一对多的局面,而且对手的力量只会比之前更夸张。虽然说斗士在单兵作战中占尽优势,但也只限于一对一的情况,不能像巫师一样能同时压制复数对手。
“是害怕了吗,现在告诉你也不妨,这些家伙的战斗力是同级冒险者的十倍以上。”
“十倍啊…… 一二三四五六……没有光环(Aura)……”
男子以十分不屑的表情点起了指头,似乎没有取出武器的打算。
“反正终究要死,那我就让你慢慢地受死吧。”
“决定了,就是这样~!”
“散开吧,然后组成攻击阵型Zwei。”
“我说啊,你不亲自到场又能看到些什么。”
“……!”
合成语音的命令没有生效,原本应该散开的守卫似乎已被粘附在地,正如动力不足的引擎一般不住地左摇右摆。随着震荡逐渐加剧,它们的关节开始传出凄惨的断裂声。
“给你看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迟早要交手第二次的,对吧~!”
这是巨型的斗气漩涡,就如刚才的真剑百破道一样,守卫们已被坚如磐石的斗气所捆绑,无法进行任何动作。如今男子每说出一个字,地面也会因斗气的波幅而战栗不止。
“啊啊啊啊啊……!”
高昂的斗气突然平息下来,然后在男子双手聚集成了难以置信的密度。
那是必胜的把握。
“阿修罗霸凰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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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ity of Your Smile

这两天来,凯瑟琳一直在文件堆中忙个不停。
税金明细,王国与教会的补助,医疗基金的收支,节庆活动的支出,房屋和街道的修葺费用……贫民区这一个月来的财务状况,她花了整整一天才整理好。为求不出差错,她又谨慎地检查了好几遍,因为艾瑟雷从不会涂改羊皮纸账本的一个字,她不希望这份业绩在自己手中蒙羞。
昨天周报付梓之后艾瑟雷就匆忙离开了,临行之际,他突然将贫民区的账本和单据交托给了凯瑟琳,还一再叮嘱她尽快整理好。虽说凯瑟琳平时已对此耳濡目染,但是被委托如此重任,对这个孩子来说是第一次,也是充满压力的一次。
“想不到艾瑟雷哥哥平时是这么辛苦的……”
又写完了满满一页,凯瑟琳再次翻到艾瑟雷书写的参照页,来回与自己的笔迹比较着。
流畅的行文,优美的笔迹,精准的段落间距,艾瑟雷的手稿就仿如一份精致的艺术品,无论少女看上多少次都会感觉自愧不如。更难得的是,艾瑟雷一直坚持着尽善尽美的态度,六年来风雨不改。凯瑟琳记得很清楚,艾瑟雷这份心血结晶是如何被一再加订,最终变成了如今厚重的模样。同时她亦开始慢慢理解,所谓的感情,其实也是存在重量的。
“呜……肚子又饿了,好麻烦……”
自接受任务伊始,凯瑟琳就事先准备了大堆食物,待到精神涣散时就啃上几个面包了事。只是她也察觉到,无谓饥饿与否,今天的工作效率确实是比不上昨天了。天资聪颖的她,是否又会意识到这是疲劳呢。
咀嚼着冰冷无味的面包,凯瑟琳呆呆地趴倒在文件堆中,任由书卷翻弄,灰黑色的符号闪烁不停。
“已经是中午了啊,但是还有好多文件没处理……”
每当此时,凯瑟琳总会想起艾瑟雷不眠不休,彻夜工作的身姿。虽然艾瑟雷曾一再告诫她,他拥有一种回复疲劳的魔法,她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只是,她一直顽固地认为那不过是哄小孩子,艾瑟雷之所以明确界定差距,那是因为自己仍然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吧。
艾瑟雷也曾一再教诲她,努力可以缩窄两人的距离,可以加深两人的理解。因此所有能做到的事情,凯瑟琳均已一一尝试过,哪怕是一句无意的责难,也会让这个倔强的孩子努力上好几个星期。渐渐地,她的才华开始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就连一贯淡泊处事的艾瑟雷,也频频对她的成长表示惊异。只是赞赏归赞赏,她所一直企盼的那句认同,艾瑟雷却是从未向她表白过。
冒险者与普通人深不可测的鸿沟,几乎让凯瑟琳认为他们身处的是两个世界。这个想法一再偏移,一再动摇,最终又回归原点。至今为止,艾瑟雷一直在粗暴地回避着冒险者的话题,即使他没有明说,那必然也意味着那个世界无法让他们理解。但是这其中的原因,即使聪慧如她也一直为之困惑,至今未能明了。
不明白,所以摸索;不理解,所以探求。艾瑟雷的教导之于其言行,为什么如此矛盾——
“凯特,我回来了。”
如同少女的心情一般,推门声显得沉重异常。
“……啊,是艾瑟雷哥哥吗。”
凯瑟琳从文件堆中抬头,看见艾瑟雷的神色凝重,她突然感到又惊又怕。
“哈利还是不在吗?他又跑哪里去了?”
“呃,人家不是很清楚,昨晚他没有回家睡觉……”
“我和朱迪找遍整个首都也不见人,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这是人家不好啦……没有看好哈利……”
凯瑟琳小声嘀咕着,双眼却不敢正视艾瑟雷。
总不会是偷偷报名的事情被发现了吧,附加在衣服的魔法被消耗掉了,因此艾瑟雷才会从任务中匆匆赶回。如果他继续质问缘由,自己该如何应答是好呢。
“凯特,工作先放下吧,跟我出来一下。”
“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哥哥可以等等吗……”
“总之你先出来吧,剩下的工作我自然会处理。”
“是啊凯特,艾瑟雷他不想让你太辛苦。”
走近办公桌,朱迪也一同劝说道。
“好的,但是可以先让人家梳洗一下吗,人家这一天都在忙……”
凯瑟琳只得屈服,有朱迪在场,她是没法对艾瑟雷任性的。而且从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态度看来,他们说不定事先串通了些什么。
“啊,不要磨磨蹭蹭的,现在的样子不是很可爱吗?”
说着,艾瑟雷一把拉起凯瑟琳的手,但是她马上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挣开了。
不行,不能让他觉察自己的慌张,但是又不能随便说谎,该怎么办……
“怎么,不喜欢让哥哥拉着手吗?”
“不用了,人家自己就行。”
“那就跟我们走吧,去教堂。”
“是的……”
“凯瑟琳,你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
“到了再说吧,朱迪。”
“……”
凯瑟琳默默紧随两人出门,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三人一言不发地走过大段路程,转眼间就来到了教堂。
本应是休息的周末,村子的小伙伴们却像上课一样,整整齐齐地坐好了位置。凯瑟琳吃了一惊,如今的她,这接连的异状只会让她愈发紧张。
“上来吧,凯特。”
艾瑟雷率先走上讲台,然后示意少女跟进。
“今天人好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但是凯瑟琳不敢轻举妄动,这一路上艾瑟雷的言行怪异,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东西。
虽说自己做了坏事,但也没必要叫上别人,还是这么多小伙伴啊……
“凯特上去吧,不要让大家等太久了。”
朱迪在身旁微笑鼓励,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少女拉了讲台。
“看着大家吧,大家好像有事情和凯特说呢。”
说着,朱迪一边坏笑,一边扶稳垂头丧气的少女,硬是将她扭向了客席。少女故作强颜欢笑,但是她的双目黯淡,惊恐之情已是无法掩饰。
“这个……”
“怎么啦?平时讲课的威严都不见啦?”
“这到底是怎么了……人家觉得大家都好奇怪……”
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
“好了,大家准备,一,二,三……”
……
“生日快乐~!”
“啊……?”
“生日快乐~!凯特~!”
小伙伴们有如百花齐放般一同欢呼,祝贺之声响彻整个教堂。目睹此情此景,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确信这里搞错了某件事。
“但是,还是两天才是人家生日啊……”
“趁着哥哥今天有空,事先帮你庆祝不行吗?”
此时艾瑟雷已经融入这片氛围,他笑着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嬉闹的神色一如往常。
“很痛吧,不是在做梦吧,那就赶快给哥哥提起精神~!”
“呜……人家都被哥哥吓坏了~!”
“那就对不起咯,反正今天是凯特生日,凯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么,可以让人家想一想吗?”
“那就快一点~!只限今天~!过了就没有了~!”
艾瑟雷一边抚慰着少女,一边举手向阁楼方向示意。
“对了,有请我们的神秘嘉宾,摩诺兹哥哥和丹尼尔哥哥出场~!”
咚~!
“哎呀~!痛死我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位演员突然直接从天花板掉落,摔成了别扭的一团。
“哈哈哈……”
虽说是陌生的冒险者,但是两人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竟引得小伙伴们一阵哄笑。
“喂~!收了我一大笔钱,你们得给我用心表演~!”
艾瑟雷故作愠怒地大喊着。
“好的好的~!”
说着,两人各自拿出武器向众人摆弄了一番,法杖与斧头一再交错,架势可谓威风凛凛。
“大家好,我是摩诺兹,特长是表演魔术。”
“大家好,我是丹尼尔,兴趣也是表演魔术。”
“看,这是一把法杖,现在我马上让它凭空消失。”
“看,这是一把战斧,现在我也马上让它凭空消失。”
“……”
“你抄袭我~!你从一开始就抄袭我~!”
“喂喂,你们两个少给我乱来~!”
目睹两人争吵,艾瑟雷反而继续叫嚷道。
“明明就是他在抄袭我~!哼~!”
“哈哈……”
两人一脸委屈,异口同声地说着,就连收起武器的姿势也是一模一样,小伙伴们再次大笑起来。
“不必争吵了,你们马上来比试一下,看看谁比较厉害~!”
“好~!这肯定是我厉害~!”
“那么你先表演吧~!摩诺兹~!”
“好的,我要表演的是元素魔法,大家看好了~!”
摩诺兹左手抓起一把雷霆,瞬间与法杖连成了一道璀璨的弧线,电流声不住啪嗞作响。
“还有~!”
摩诺兹一挥手,这道蓝紫色的电光开始围法杖高速盘旋,最终与杖身的深红融为一体。寒冰深处流彩涌动,辉煌如同壮美的七色极光。
“哟,好漂亮……”
缤纷的色彩仿如万千缎带一同起舞,一时令人目不暇接。偏偏此时,摩诺兹突然又将法杖挥舞成风,这万般色相开始天旋地转,顿时化作了一团混沌。
众人连忙将眼睛闪开,此时却又有一阵闪光杀到,随同炽热的火花溅射不止。这个巨大的风火轮突然水平举起,室内的光芒瞬间从昏黄变得惨白,呼啸的烈风不绝于耳,简直要就此汇聚成一条突破天际的巨龙。
“喂喂喂~!我说你不要玩过火了~!”
半掩着双眼,艾瑟雷大声向摩诺兹求饶说。
“好吧~!表演结束~!”
法杖猛然插向地板,天地之间顿时一阵抖动,一股漆黑的烟气如火山爆发般从杖头喷出。烟尘缓缓升华,最终竟化作了漫天晶莹的冰花,飘落之处闪闪生辉。
“……好厉害啊~!”
看完这场出乎意料的表演,小伙伴们先是一呆,随即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咳咳,是很厉害没错,不过还是要靠大家投票决定~!”
艾瑟雷叫停了掌声,然后向客席解释说。
“喜欢这次表演的小朋友,麻烦举手赞成~!”
“我喜欢~!”
“我也喜欢~!”
“投我一票的,我送他一个彩蛋。”
突然间,摩诺兹一本正经地说出不得了的说话,这下子场面更轰动了。
“我~!我~!”
看着小手密密麻麻举成一片,艾瑟雷无奈地望向了丹尼尔。
“是全体通过,丹尼尔你打算怎么追上啊……”
“哼,只会搞些小动作~!”
说着,丹尼尔拖出教堂一角的手推车,里面装着满满的彩蛋。
“投我一票的,我送他两个彩蛋~!”
“我送三个~!”
“喂,你不要人云亦云,信口开河的~!”
不屑地看着摩诺兹,丹尼尔再随手抛起一堆彩蛋,像是小丑一样玩弄着。
“看吧,我有这么多彩蛋,你有吗你有吗~!看你那副穷酸相……”
呼~!
“好险~!”
“这当然有,比你的还要多呢~!”
呼呼呼~!
“我接我接我接~!”
摩诺兹的彩蛋一个接一个扔过来,但是丹尼尔毫无惧色,他三两下手脚就将彩蛋全数挡下——用手一接,用脚一挑,用头一顶,用肩背一滑,用小腹一撑——再有多出来的,他一个顺手就抛进了手推车,总之一个不漏。
“好厉害~!这都能接住~!”
表演越来越精彩,小伙伴们的情绪一再高涨。
“最后一个~!看你能不能接住~!”
五个彩蛋同时飞出,再有一个巨大的彩蛋紧随其后,其来势凶猛至极~!
先不说摩诺兹是如何丢出的~!这五个彩蛋过于分散~!单靠双手又要如何应对啊~!
还有那个大蛋,里面好像有些不得了的东西~!
……
“切~!雕虫小技~!”
准备发动攻击~!丹尼尔摆出了迎敌姿势~!
开始吧~!
左手一记刚拳,五个彩蛋全数震裂~!
右手一记虎掌,最后的大蛋应声爆炸……
轰~!
“咳咳~!事实证明浪费食物是不对的,大家千万不要模仿哦~!”
“哈哈哈……是~的~!”
“然后嘛……”
艾瑟雷坏笑着瞄了丹尼尔一眼,然后拍了拍凯瑟琳的肩膀。
“哎呀,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多出来了,凯特去看看吧。”
“呃,铁匠叔叔他没事吧……”
“没事的没事的,他比一头老虎还要强壮,区区炸弹又怎么伤得了他。”
“嗯,人家这就过去。”
强忍着笑意,凯瑟琳走近了漆黑的爆炸中心。只是她看到顶着爆炸头,立定像根烧焦的木桩的丹尼尔,她终于不顾仪容地大笑起来。
“给你的~!凯瑟琳妹妹~!”
“哈……对不起……铁匠叔叔……哈哈……”
“这是哥哥送给凯特的生日礼物,马上打开看看吧~!”
艾瑟雷也走过来,从丹尼尔手上递过一枚淡蓝色的蛋,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支架。
“这个,要怎么打开呢?”
“按下上面的按钮就知道了~!”
一把扶起凯瑟琳的手,艾瑟雷按下了支架顶部的开关。
“这个是……?”
透明的淡蓝色蛋壳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顶端像是老旧的松树皮般破裂开,接着蛋壳一点一点地剥落了下来。从裂口处挤出了像是煮熟的蛋白一般的东西,它的蠕动一次比一次强烈,似乎正打算冲破身边最后一点束缚,将身体舒展在这个广大的世界之中。
“啊,这个是波利,现在它是凯特的宠物啦。”
支架开始碎裂掉落,一团皱巴巴的粉红色物体躺在了艾瑟雷手心。随着身体不规则的收缩,最后的一点蛋壳碎片也被抖落了下来。看样子它正在努力适应外界环境,但是它虚弱的样子就像是脱光了羽毛的雀鸟一样,难免让人感到担心。
“可是,它怎么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呢?”
“不用怕,波利刚孵化出来是这样子的,给它喂个苹果汁就好了。”
说着,艾瑟雷递给凯瑟琳一瓶苹果汁。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饮管靠了过去。
“咕……”
流入波利体内的苹果汁就像血液一样,一点一点把这粉红色的身体充实起来,直到它完全恢复了饱满而充满弹性的状态。不久,它的身子已经盖过了艾瑟雷宽大的手掌。
“波利~!”
似乎是急不及待想把苹果汁喝完,波利一口把凯瑟琳的手吞进了大半。
“哇,它恢复生气了~!”
“把苹果汁放开,然后慢慢将手伸出来吧~!”
“嗯~!”
看着波利一蹦一蹦的模样,凯瑟琳别提有多兴奋了,但是她观望了很久,还是不敢将它捧在手上。
“不如这样吧,我把波利放在凯特头上,说不定它就乖乖听话了。”
“这样没问题吗?”
“波利看上去是粘糊糊的样子,但它对头发非常有好处,也有美容店让波利吃下药草,然后用它们协助客人护理的。当然,放得太久会把凯特的头发吃掉哦。”
“嗯,那就麻烦哥哥了。”
“……好啦,转过来让大家看看。”
“哇,好可爱~!”
像是换上了一身盛装,凯瑟琳有点不情愿地转过身子,双眼却在别处游移。要是现在给她一面镜子,让她再三参详自己的可爱容貌,她才会鼓起自信吧。
“嘿,凯特看着大家嘛~!难道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人家很喜欢,只是……”
“说吧,到底怎么啦?”
哽咽良久,凯瑟琳终于吐出了心声。
“人家不要什么礼物,人家只是想艾瑟雷哥哥陪着。”
“傻孩子啊,怎么老想到一边去了。”
一双大手从后搂住少女双肩,她不禁紧紧抓住,舍不得让其中的温暖逃离。再有千言万语,也抵不上如今血肉相连的一分一秒。
“只有今天可以吗,因为这段时间哥哥有任务在身,没有回家的空闲。”
“嗯。”
“所以村子的事情就暂时拜托你了,如果还有不懂,那就去请教村头的莫沙维拉叔叔吧。”
“嗯,人家知道的。”
“还有嘛……”
艾瑟雷进一步抱紧了少女,那是对少女定下的约誓,更是对自己定下的约誓。
“凯特不要担心,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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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利~~~~~~~~~~!
哎呀萌S啦~~~~~~~~~~~~~~~~~~~~~~~!(打滚ing)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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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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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 Guys Love This

子夜时分的城堡深处,灯火辉煌如同正午的太阳。
顺着红地毯的方向进入大厅,沿途的装饰摆设尽显雍容华贵。即使四周肃杀的氛围已冻结如冰,这股显赫奢华的气派依然驱之不散,挥之不去,简直要把这厚重的砖墙都镀上一层金黄。
狂欢饮宴必有饕餮之徒,大厅正中一尘不染的餐桌旁,那一具具惟妙惟肖的人形已罗列成坐姿。披挂其身的奇装异服正如一套套古旧的盔甲,对外彰显着先祖的功勋,对内则是藏污纳垢之所,之于人心叵测,那更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壁垒。
齐聚这群无血无泪的发条玩偶于一堂,其造物主的本意已是无从得知——
铛~!
钟声敲响十二下,如同被按下某种开关一般,人形们僵硬的身子纷纷抖动几下,随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射在了餐桌的主人位,脸孔如工艺品般精致的金发人形。
“让大家久等了。”
金发人形站立起来,以冷彻如冰的腔调发话了。
“大圣堂代表,也是本次会议的主持者贝尔柯诺•克蕾曼丝•利伯曼(Berkano Clemence Lieberman),在此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紧接着,金发人形单手握紧胸前的十字架,闭合了双目作出虔诚祷告。
“统率着世间所有战士的大神奥丁啊,我们将坚定不移地追随您的足迹,直至瓦尔哈拉的大门终为英勇的战魂所敞开。响应您的意旨,如今我已让世间最英勇的战士们齐聚一堂。在终末的战斗降临之前,请为软弱无知的我们铺设一条满是剑戟与血泪的道路吧~!Till Ragnarok~!”
“Till Ragnarok ~!”
在金发人形的带领之下,如战鼓般雄壮的口号响彻了大厅。
“然后,清点出席会议的人员。”
“……”
“骑士团负责人赫尔曼•冯•艾费萨斯(Herman von Ephesus),以及公会代表维梭•肖恩•帕兰克(Raidho Shawn Palank)。”
“到~!”
健硕的中年人形与背负巨剑的黑发人形同时应答,向金发人形行了个醒目的军礼。
“圣战团负责人迈可尔•坎托扬(Michele Cantonyon),以及公会代表提华兹•梅里克•杜格拉斯(Tiwaz Merrick Douglas)。”
“到~!”
站立的白胡子老年人形,以及一旁身披银白重甲的白发人形。
“大圣堂负责人托马斯•塞邦提斯(Thomas Serbantes),以及公会代表……”
“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样慢腾腾的要搞到什么年月啊~!”
对话被一把不耐烦的声音打断,大厅冷漠的氛围变得更为微妙,只是此番唐突的说话,想必也道出了某些人形的心声。
“人没来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还需要装腔作势地摆弄一番吗,利伯曼神官。”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有着银白色头发的男性人形。
双手得意地交叉在胸前,修长的袖子自然而然地铺在断袖皮衣的末端,擦得锃亮的皮鞋更是直接架上了餐桌。与肩上那围老实巴交的皮草不同,这张年轻的脸庞上完全是一幅桀骜不驯的神色。于大厅这群拘谨的人形之中,仅此一个张扬的存在。
“韦尔豪森教授(Professor Wellhausen),职业首脑会议是神圣的仪式,我们必须保证每一个步骤的完整执行。”
金发银袍人形毫不畏惧地向其训斥。
“是吗?”
嘴边挂着恶毒的笑容,银发人形望向了餐桌顶端,以及对面的五个空位。
“该来的人没来齐,仪式到底要如何完整执行啊?”
“破坏仪式的人自然会遭到大神奥丁遗弃,这一点也请你铭记于心,韦尔豪森教授。”
“我看破坏仪式的人是你吧,利伯曼神官。如此专横跋扈只手遮天,不仅这个虚伪至极的会议,就连这个国家也不再需要国王了吧。”
“……”
银发人形针锋相对的回应,金发人形竟一时无言以对。
只是纵览餐桌,也没有谁乐意为这连番攻势喝彩,仿佛银发人形不过是条虚张声势的可怜虫,投射于其身上的目光不是冷峻,就是鄙夷。以此看来,银发人形反而是失算的一方。
“迪特里希,这里是王国境内,说话不要太放肆了。”
漆黑的长发飘落,披着厚重长袍的人形突然从旁发话,其双目被一副诡异的眼罩遮盖,半边俊美的脸庞从中突现,那副无机质的神情就有如雕塑一般无法揣测。
“我就知道你会帮自己人说话啊,尤布罗斯魔导士(High Wizard Ueberroth)。”
确实,眼下的公会代表立场明确不过,但是银发人形却一再盲目进攻深入敌阵,犯下了兵家之大忌。若非长袍人形给其一个下台的契机,在场的人员无需搭理,银发人形的一方亦迟早会自取灭亡吧。
“公平是职业首脑会议最重要的原则,如今在座每一位都处于对等地位,不存在信仰与国界的区别。所以说,你这种有失偏颇的发言还是适可而止吧。”
“说得好,不愧是我的老朋友啊,尼尔(Neil)。”
说着,银发人形站立,对这位知音独自鼓起了掌。
“但是我今天不是过来喝茶的,所以也请你闭嘴吧,接下来是我的个人表演时间。”
“像去年那样在一片倒彩声中狼狈退场吗,我个人倒是万分期待啊。”
身披银色战袍的人形冷笑着说,他是圣卡毕特利那修道院的代表,刚好在会议开幕前匆忙赶回。
“这是人身攻击,斯泰尔斗士,对此我保留追究的权利。”
银发人形的金色瞳孔向其一瞪,随即又瞄向了客席的另外两位。
“费迪南德,维奥拉,该给我开动了~!”
“啊,随你喜欢。”
身穿吊带工作服的男性人形慵懒地站立,紧接着是断袖皮制紧身衣的女性人形。眼看对手一再退让,三名人形的身姿已是兀突如同尖钉,一副旁若无人的气势。
贤者之城、铁匠公会、猎人公会同时联手,在场的人形不难理解,这个舒瓦兹瓦尔德铁三角一旦开始运作,会场将如往年一样不得安宁。
自从铁匠公会与猎人公会迁往共和国境内,事隔不过数十年之久,但是其公会构成几经脱胎换骨,如今俨然与王国摆脱了任何瓜葛。王国方面哀叹人心不古之余,其同时亦不得不承认,如此以国别差异分裂职业公会的行为,已经严重背离了先祖的誓约。如今共和国一方再次大举进犯,其野心可谓不喻而明。
“肯纳兹•迪特里希•韦尔豪森(Kenaz Dietrich Wellhausen),伊格华兹•费迪南德•哈克贝尔曼(Ingwaz Ferdinand Hackebeilmann),索维卢•维奥拉•迦洛尼克(Sowilo Viola Jalonick),以上三名公会代表联合署名,将代替缺席会议的游侠公会与暗杀者公会提出申诉,并且请求将其公会组织迁往共和国境内。”
话毕,银发人形用力拍下一份厚重的档案,仿佛指代着自身话语的分量。
“韦尔豪森教授,若是你继续破坏会议流程,我只好动用武力将你驱逐出会议。”
金发人形同时站立,声势毫不相让。
“大家都知道的,骑士团与大圣堂处理Z团案件(Z Gang Case)不力,这导致游侠公会和暗杀者公会先后退出了职业首脑会议。另外,这两个公会的成员在王国境内遭受了种种不平等的待遇,如今他们已有相当部分人员迁移至共和国。”
无视了对方的警告,银发人形继续独自一人叫嚣着。
“这是自上一次超越者战争以来,职业公会联合会的第一次分裂,对此次事件我深表遗憾。”
“哟,第一次分裂的始作俑者,你这样误导大众可不好啊……也罢,反正你也没有信誉可言。”
身披银色战袍的人形从旁挖苦。
“是吗,以你们王国的信誉担保,斯泰尔斗士你又敢不敢断言,这次恶性事件全是两公会的过失,米德尔加德王族就不用负上分毫责任?”
“好可怕好可怕,看你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接下来还是交给利伯曼神官好了。”
“韦尔豪森教授,请你不要再挖空心思地将Z团案件与两公会的分裂联系起来,因为案件的真相早已在三年前就公诸于世了。作为一个外国人,你的任何干预行为也是徒劳的。”
“所以说你们的处理手法实在是很巧妙。你们硬是将案件与王室扯上关系,然后以‘冒险者不干预政治’的原则作为幌子,表面上与案件划清界线,实际却是为了转公开为地下,对案件进行暗箱操作。”
会议逐渐演变为两国首脑的角力,其余的人形只是观颜察色,却始终不敢多发一言。外交场合向来只有立场而没有对错,若是求一时之快被牵涉其中,不仅自身难以辩驳,这更可能招致己方阵营的覆灭。
“韦尔豪森教授,既然你对这个话题如此感兴趣,那我们不妨将流程改变一下吧,反正Z团案件的影响也是本次会议的重要议题之一。”
“利伯曼神官,你这是在承认Z团案件与我们冒险者有密切联系吗?”
“我要说的是Z团案件中最受争议的一个地方,神秘的金绸术书(Book of Forbidden Mystery)与王族的关系。”
“哈,又是这套陈辞滥调,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因为这涉及到米德尔加德王族的禁忌,所以我们在处理案件的时候以王族的利益为优先,不得不向公众隐瞒了部分事实。”
金发银袍的人形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米德尔加德王族有三大禁忌,不得继承冒险者能力,不得学习魔法与炼金术,不得进行人体改造。这是维持王族纯正血统的必要手段,因此违反者将会被剥夺王族的身份。”
“对我们来说这不算秘密吧……都是坐在这个位置的人了……”
穿着银色战袍的男性人形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后悠闲将双手放到了脑后。
“相信大家也很清楚Z团案件的整个过程。某个没落贵族的儿子盗取了图书馆的一级禁书——神秘的金绸术书,在反复逃窜至苏克拉特沙漠后被我们抓获。但是经我们调查发现,这次案件的幕后主使其实是某个王族成员,由于该名王族成员没有亲自接触此书,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处罚。”
“是吧,所以你想说你们王国对不起吃了冤案的希洛坎斯家族(Silokens Family),还是想说我们共和国利用他们攻击王国的政治事务?拜托了,转移话题也没必要硬扯上政治~!”
无须思考,银发人形一气呵成地反驳说。
“那你说呢?韦尔豪森教授?”
“不好意思,我对政治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在惊叹利伯曼神官这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这实在是我们冒险者的楷模啊。”
“当然了,因为事件关系我们冒险者的切身利益,我需要就此描述一下王国方面的形势。”
“前提是你别再说那些烦人的政治了,听了我就想吐~!”
“韦尔豪森教授,这次事件你也是无法独善其身的,所以接下来你务必要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
说着,金发人形双眉紧锁,先前的威严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近王国境内流传着一个谣言:国王陛下特力斯坦三世(Tristan III)已经被暗中杀害,现在冒险者完全控制了我们的国家。关于这个谣言有很多个变种,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个还提到了王族的诅咒。”
“哦……?”
“教会的密探在王国各地收集了大量关于谣言的情报,最终将这个谣言整理出了最原始的版本:王族内部有人在偷偷学习黑魔法,企图将特力斯坦陛下诅咒而死。但是被委托偷取禁书的人,也就是Z团案件的案犯行动失败,凶手决定就此嫁祸于他。而冒险者为了让王族自取灭亡,一直故意让凶手逍遥法外。”
“这其中毫无逻辑可言吧,市民在听信之前就不能先想想么。”
长袍人形马上皱起了眉头,虽说这有点不合时宜。
“本来这次事件是很难与我们冒险者联系起来的,但是我们却没有留意到改变了事态发展的三个致命因素。首先,处理Z团案件的恩格尔法官是支持冒险者的激进分子,在民众中名声一向不好,因此这次有失偏颇的裁决导致了公众的反感;其次,流亡国外的希勒洛斯家族一直在借题发挥,攻击骑士团和大圣堂的处事手法,还一口咬定我们与王族内部某些人员有联系;再次,王族方面一直不肯出面澄清事件,这进一步招致了公众对我们的质疑。”
“这已经是我们尽力安抚公众的结果了,自从盖尔博格王族(Gaebolg Family)的三位王子死于诅咒后,特力斯坦陛下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这已经不是第一天有人怀疑特力斯坦陛下驾崩了吧。”
身披重甲的白发人形接着说道。
“所以说,Z团案件是我们最大的失误。由于以上种种负面因素的影响,案发过后的这三年里,王国审核的新进冒险者人数达到了一个新低——不足一千五百人。相信在座各位都明白,任由事态恶化将会有什么后果吧?”
“说到底,这还是你们王国的问题吧。”
听完这一连串的描述,银发人形只是冷笑不止。
“请问你有何高见?韦尔豪森教授?”
“一句话,你们王国现有的体制已经不适合冒险者的发展了。”
“韦尔豪森教授,你不是一再强调自己讨厌政治吗?”
“我在先前的会议已经强调过很多次,毫无作为的米德尔加德王族就是一个负累,只要他们还保有王族的名衔,王国的冒险者就不可能按照自身意愿发展。这次事件亦如出一辙,王族不过是在假借舆论的压力,向我们冒险者示威罢了~!”
“米德尔加德王族是我们王国的象征,就如你们国家的共和制度一样不可动摇,你这种肆意攻击别人信仰的行为有意义可言么?”
“解决冒险者制度与社会制度之间的矛盾,这一直是我们冒险者最棘手的问题~!我决不容许两公会成为这场内部斗争的牺牲品~!不然我们大可以像他们那样一走了之,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开会吧~!”
银发人形的狂妄依然,但是其言辞掷地有声,旁人亦无从指证其纰漏。
“相互制衡,相互扶持,这本是我们职业公会联合会设立的初衷~!如今联合会的代表没有得到知会,两公会就已经莫名其妙受到处分,这对标榜公平的我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韦尔豪森教授,你这是将事情的起因与结果搞反了。两公会遭到‘限定于王国境内’的复活封印的原因,是因为两公会的代表缺席了职业首脑会议,处罚这种明目张胆的违规行为并不需要事先知会联合会。”
“利伯曼神官,你故意回避了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们明知故犯的原因。”
“作为职业首脑会议的主持人我已经无话可说,这次案件早已定案,由不得你一再歪曲。”
“错了,为这次案件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那是我们共和国才能做到的事情。”
说着,银发人形再次高举了手中的档案。
“让游侠公会以及暗杀者公会暂时搬迁到我们共和国,最大限度地缓解这次制裁对其成员的负面影响,我与两位代表的会谈结果就在这个档案中,他们已经基本同意这个方案了。”
“不可能,如此重大的议案须经过决议方可执行,如果你继续藐视联合会的权威行事,我有权将你一并论罪处理。”
“这两个公会有必须迁往共和国的理由,相信你一定很清楚吧,利伯曼神官。”
“……”
然而,金发人形没有辩驳,她只是死死地盯紧了对方。
“两公会受到制裁的原因并非违规行事,他们只是触犯了王国的禁忌。”
禁忌一词犹如王牌,经由银发人形之口道出,大厅内再无言语能与之抗衡。
“大地之蛇(Midgard Serpent Jormungand)。”
“……”
“三年前,两公会掌握了大地之蛇的行踪,然后独立展开了调查行动。”
“……”
“但是,他们的调查却莫名遭到王国的阻挠,还因此受到了联合会的制裁。”
“……”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打倒大地之蛇——我们冒险者最大的敌人,但是他们反而遭到了冒险者同胞的背叛……这种事情有情理可言吗?难道说,这就是王国一贯的处事手法?”
“……”
大厅不安的氛围到达了顶点,仿佛空气已经被抽干一样,人形的表情僵硬如同窒息了好久。
或者说,那正是被巨蛇缠身的凄惨下场——
“出来吧,巨人守护者~!”
一道愤怒的命令打破了这片沉默,两台巨人守护者随即凭空浮现,将箭矢瞄准了这位狂妄至极的客人。
“韦尔豪森教授,你已经被逐出会议,请你马上随同巨人守护者离开大厅。”
“哦?区区巨人守护者也想让我退场吗?”
银发人形的脸容瞬间扭曲,其双手开始摆弄如摩拳擦掌之势,仿佛这才是期盼已久的局面。
轰~!
五指收拢成拳状,两台机器顿时如气球般被捏得粉碎。
“别忘了,制造这破烂机器的技术是谁向共和国盗取的~!”
“你这是宣战行为……”
人形们纷纷手持武装站立,一时呈剑拔弩张之势。虽说王国方面在力量上占优,只是面对这种明显不过的陷阱,终究也没有谁敢动手。
如此一幕,简直就是当今国际形势的真实写照。
“韦尔豪森教授,请你服从主持者的命令。”
身披重甲的白发人形持剑逼近,见状,银发人形只得悻悻说道。
“好吧,既然道格拉斯圣骑也这样说了……”
“梅里克,请将教授送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待你返回后会议再如常进行。”
金发人形发出最后通牒,银发人形同时以双目愤然回应。
“最后,我还要奉劝在座的诸位一句。”
“请便。”
“这就是大地之蛇之所以猖狂三百年的原因了~!冒险者的精英们~!”
话毕,银发人形用力一挥衣袖,随同另外两名人形离开了大厅。
“费迪南德,维奥拉~!我们走~!”

热水缓缓注入,套间内部顿时茶香四溢。
围坐在这阵烟雾缭绕之中的,正是魔法界的两名风云人物——贤者之城代表韦尔豪森教授,以及巫师公会代表尤布罗斯魔导士。两人的竞争关系自学院时期开始,历经世界的多次变革与震荡,时至今日不变。虽说两人长久的情谊早已传为美谈,但是着眼于当今的敏感局势,此次会面亦难免掺入勾心斗角的成分。
秉承中立原则的巫师公会,受命于共和国的贤者之城,两者浑然一体却又各自为政,其中复杂的关系远非外人能够通读。每当两国发生摩擦,两者的交流往往会成为焦点所在,之于冒险者不干涉政治的原则,这不失为一个另类的解答。
“免了,我就喜欢这样。”
魔导士正想将初泡的茶水倒去,教授随即将茶壶夺过,将其一饮而尽。
“马马虎虎,和上次的差距不小啊。”
身体半卧于长椅,教授正悠悠端视着茶壶的蟠龙图案,神色不改会议时的轻浮。当其目光悄然投射至友人身上,一股狡诈之情油然而生。
同时向王国施展冒险者与政治事务的双方面压制,这是共和国一贯的处事手段,套用于极具侵略性的教授身上更是适合不过。想必他也是打算借助会议的余威,向这位友人进一步施压吧。
“品茶需要平和的心境。”
“我还想说,这是你的手艺退步了,还是斐扬那边的气候异常啊。”
“……”
这句双关语过于露骨,魔道士默然夺回茶壶,再次熟练地将热水注入。
“我说尼尔,刚才还有意无意的帮我说话,怎么现在就成哑巴了。”
“话说回来,这次申诉还是雷肯堡的意思吗。”
“废话,要不是你准备了上好的红茶,我也懒得参加这种无聊会议。”
“一直受制于人,这不像你的风格。”
虽说被眼罩遮挡,魔导士对友人的性格倒是把握得非常透彻。
“要是说两公会的搬迁,那已经是既定的事情,王国方面是找不到任何把柄的。等我手握五个职业公会的时候,那个利伯曼的脸色一定会很难看吧。”
只是,教授也不打算遮掩自身的野心。
“区区联合会也想阻挡我的前进步伐,真是可笑至极~!”
“哈,果然是这样吗,难怪你刚才……”
“不要再逼我说那个名字了,要是你也发出逐客令,那我们多年的友谊也就此告吹了吧。”
“……”
魔导士盘算了很久,最终也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
“好奇心害死猫啊,迪特里希。”
因为,他深知潜藏于这句话,以及那个名字的骇人意味。
“那家伙干掉了公会的不少下属,我倒是很想知道,自称魔物之王的它到底有多少能耐。”
“难道说你要效仿那些陈腐的家伙,为了保护什么东西而战吗?”
“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你别开玩笑了,尼尔。”
教授的右手升起一团赤红的火焰,因热力波动而扭曲的半边面容,正如魔鬼般狞笑着。
“所谓冒险者的职责,向来就只有消灭魔物而已啊。”

TOP

Ready~

“看好,我要来了~!”
“没问题~!”
各自手执最擅长的武器,艾瑟雷与丹尼尔展开了一场大刀阔斧的较量。
呯~!呯呯~!
长锤与巨斧的连番猛击,眨眼间攻防已几经转换,其气势磅礴如飞瀑直下,轰烈如彗星穿空,连带飞扬的烟尘也受这阵金属气息感染,迸裂出一连串火星与银闪。
呯~!
一记奋力的正面互击无果,两人默契地退后,随即又同时猛扑向对方。
与几天前相比,这场凶狠肉搏战不再是心机算计,而是抛下一切束缚,最为纯粹的求胜心对决,更是施展了浑身解数,专属于战士的交流方式。如果说招式章法是人格魅力的写照,那么这黑白两人无疑正是力与美的具现,其一招一式均光明磊落,根本容不得丝毫狡诈的存在。
呯呯~!
锐利的金属声已交织成一曲激昂的乐章,那正是对彼此灵魂的认同与尊重——
呯~!
“好吧,是我输了~!”
被丹尼尔逼退十米有余,艾瑟雷爽朗地耸了耸肩,同时收起了武器。
“我说你在放水吧,明明在山谷的时候那么厉害,现在两分钟就不行了?”
“呃……你就这样认为吧,我可不想殃及无辜。”
“哼,说得倒好听……”
丹尼尔心有不甘地说着,再望向了四周鸦雀无声的佣兵们。
“还不给老子鼓掌啊~!不鼓掌的统统要给入场费~!”
“……”
哗啦哗啦哗啦~!
这声大喝激起了佣兵们雷鸣般的掌声,丹尼尔得意地将巨斧扛在肩上,然后像个大将军一样昂首阔步走开了。见状,艾瑟雷只得苦笑着提醒。
“喂喂,别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啊。”
“哦……大家想不想变得像我们这么强啊~!”
转过身来,丹尼尔猛然将巨斧立往地面。
“想~!”
“那好,你们找个人过来,由牧师进行亲身指导~!”
“我来~!我来~!”
“你们先听好,这亲身指导的意思是,像刚才一样和他对打~!”
“……”
这冷笑话也太厉害了,佣兵们的情绪顿时从沸点降到了冰点。先前几个活跃分子瞬间退得老远,剩下的人则在面面相觑,连稍微吱声都不敢了。
“我说啊,你这样会把他们全吓跑的……”
这也难怪,佣兵们尽是些半吊子的战士,若是冒险者的等级差在二十以上,弱势一方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要他们与眼前这两个怪物对战,那不是光有决心就能做到的吧。,
“不用想了,就是你~!”
丹尼尔一把抓起某个小剑士的肩膀,硬把他从人堆中拉了出来。
“啊……”
看小剑士的样子本是不情愿,经丹尼尔如此折腾,他的表情已经是哭笑不得了。目睹此情此景,佣兵们既是庆幸又是同情,不知不觉间他们开始越退越远,就差没有拔腿就跑了。
“放松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走到小剑士的面前,艾瑟雷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查……查拉特。”
“查拉特小弟,拿出你的武器。”
说着,艾瑟雷轻跳着后退几步,然后将双手插进了口袋。
“来吧,我空手。”
“啊……这样也没问题吗,牧师大哥……”
看样子小剑士的信心恢复了不少,但是他四肢僵硬,持剑的架势不稳,明显是没放松过来。
“一分钟,你还能站起来就是赢了。”
“好的,那我来了……”
“……”
维持着双手插袋的姿势,艾瑟雷看上去是悠然自得,毫无应战的意愿。
“呀~~~!”
五米,四米,三米,小剑士冲刺得有模有样,但对艾瑟雷来说那不过是一段呆滞的慢镜头。
这小子太天真了,他没察觉到这里有个明显的言语陷阱。
再踏出一步,艾瑟雷就会进入这把巨剑的范围了吧——
呼~!啪~!
“……呜啊啊啊~!”
瞬间一连串毫无关联的声响,佣兵们只是感到呆然。
后仰摔倒在地,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剑士,以及手持秘银长锤,维持着挥击姿势的艾瑟雷。过了好一阵子,观众们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眼前杂乱的景象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要哭好吗,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呜……”
“很多人在看着啊,就算是给我面子好吧……”
收起武器,艾瑟雷扶稳了小剑士的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
对冒险者而言空手并不代表没有武器,因为从卡普拉仓库取出武器只需一瞬。刚才,就在小剑士进入攻击范围的时候,艾瑟雷突然取出武器拦腰挥去,小剑士收招不及,结果就失去重心摔倒了。至于这为什么会把他弄哭嘛……
“丹尼尔,送他回去吧。”
“哎,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
一边摇头叹气,丹尼尔一边将小剑士抬起。
“大家不要垂头丧气的,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吧……”
“……”
艾瑟雷尽可能地安抚着观众,只是看到他们惊恐得像只兔子,时刻准备拔腿就跑的模样,他的心头顿时涌过一股强烈的挫败感。这帮小子,总不会把自己当作怪物了吧。
一开始就闹出这种笑话,看来今天的计划会困难重重啊……
今早艾瑟雷与丹尼尔商量过了,鉴于佣兵组织的成员长期缺乏训练,因此有必要向他们普及一下冒险者的常识。两人为授课方式争持了很久,最终是艾瑟雷作出让步,定下了这个半推半就、连哄带骗的课程——不用说,刚才两人的打斗全是幌子,在吸引到足够的观众之后,开展授课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当然,艾瑟雷一直对其可行性表示质疑,只是经这么一折腾,他才发现佣兵的素质低落远在他意料之外。先不说基本的攻防技巧,这里恐怕还有相当部分人不明白战斗意识、素质与技能分配、装备切换这些基本常识,甚至还可能存有误解。要带领这样一群游勇散兵作战,使其发挥力量之余又不能自乱阵脚,这已经是困难重重。如此组织能在险峻的局势下生存至今,艾瑟雷不得不认为,也只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
至此,艾瑟雷终于明白了统领的困境,以及佣兵组织之于冒险者制度的巨大矛盾。
对于“冒险者”一词的理解众说纷纭,作为王国唯一有能力对抗魔物,肩负起守护职责的阶层,他们的行为关乎到国家安危,他们的动向在国际政治间举足轻重,但是为什么“冒险者”这个十分不正式,甚至带有市井味道的词语能一直沿用至今,官方却从没给出明确的解释。
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圣职者在就职后会接受比较严格的训练,其余职业公会大多采取放任主义,极少对其成员进行管束。或许这正是“冒险者”性质的直接体现,但是这种松散的管理自然会衍生出无数问题。在这之中,冒险者缺乏基本素养,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又最为严重。由于缺乏知识与团队协作,大部分冒险者只懂得应付最基本的经济魔物,无法进一步提升能力,不言而喻,这种长期的机械劳作最终只会导致他们丧失自我认同,走入自暴自弃的境地。
据艾瑟雷理解,普通冒险者的二次就职率大概只有30~40%左右,不能二次就职或是厌倦冒险者生活的人,通常就会像朱迪那样陷入自生自灭的境地。虽说凭借过人的力量,这批冒险者暂时也能维持生计,但是由此引发出的大量社会问题——诸如掉落抢夺(Looting)、斗殴闹事、扰乱狩猎区秩序——职业公会却极少有处理的情况。艾瑟雷所知道的是,执行者不过是肃整秩序的手段之一,要维持这个不平衡的体系,职业公会很可能还设置了大量隐蔽的处罚方式。当自己的生活遭受摩诺兹入侵之后,艾瑟雷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以此推论,像朱迪那样丧失战斗意识的冒险者,遭到公会处理的危险性非常之高。以长久的眼光看来,让他们与佣兵组织共事,藉以避开公会调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这个缓冲期里,尽可能向佣兵灌输知识,使其了解冒险者的战斗方式和存在意义,这不仅能有效减轻作战的伤亡情况,对其重返社会亦是一大推动力。
与其说如此重担落在了艾瑟雷身上,倒不如说是他主动肩负起来的。对于迫切需要救助的弱势群体,他有一种与生俱来使命感,无论贫民区还是佣兵组织于他的眼中均一视同仁。虽然责任感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他亦一再反对统领的经营理念,只是一旦允诺下来,他必然会全力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以美好的愿景怂恿人群投身某项事业,事后却对其不闻不问,并且以强者哲学嘲笑那些无法攀至高位的人群,说到底这是社会责任的问题。虽然当今世界已不再对冒险者制度痴迷,但是对不少穷人来说,这个制度提供了一个跻身上层社会的机遇,有着非同小可的吸引力。在贫民区生活多年来,艾瑟雷从没间断过对这个制度的质疑,但是圣职者的身份却阻挠着他进一步追问。皆因如此矛盾,艾瑟雷的境况可谓举步维艰,贫民区的运作如此,凯瑟琳与哈利的前途如此,朱迪的命运也是如此。
冒险者战斗的本质是什么,其战斗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大家知道什么叫卡普拉切换(Krafa Switch)吗?”
“……”
意料之中的沉默,于是艾瑟雷从仓库取出秘银长锤,又突然将其收起。
“从物品栏中取出装备和收起装备,这就是了。”
“哦……”
“大家都知道,从卡普拉小姐处取得的道具不会直接到我们手中,而是会被存放于物品栏。而从物品栏中取出物品,或者直接使用物品的行为,那就是卡普拉切换。”
说着,艾瑟雷的右手已经像变魔术一样切换了三把武器,最后又有一瓶药水和一个盾牌落在了左手上。
“看看,这不难明白吧。”
“啊,这是使用药水……”
佣兵们明白了,红色药水消失的同时,在艾瑟雷头顶闪现出一个红点,顿时红色的雾珠覆盖了他全身。这是在独自修炼时最常用的回复技巧,只是由于太常用了,很多人并未注意到这一行为的实质。
“唔……好苦……所以我不喜欢喝药水。”
然后,艾瑟雷又掏出自己的卡普拉卡片,向大家展示物品栏的情况。
“哇……+8秘银长锤,+8三级强悍昏迷之锤,+9红蛙圆盾……”
看到这些价值连城的顶级装备,佣兵们一下子炸开了锅,倾刻将艾瑟雷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要不是为了炒热气氛,艾瑟雷是不会就此让场面失控的。
“一般来说,切换武器盾牌是最常用的,铠甲和衣服是其次……”
“牧师你能教我如何赚钱吗~!拜托了~!”
“对啊,我的装备很久没换了~!”
……
“你们这帮傻瓜~!放着眼前的富商大贾不管,偏偏跑去请教一个寒酸牧师啊~!”
眼看自己的面子放不下了,丹尼尔又是一声大喝。
“东西还没讲完呢,快给我坐好~!”
“啊……麦卡蒙先生……”
“赚钱的秘诀我迟些教你们~!在此之前先听好牧师的演讲吧~!”
“(GOOD JOB)”
佣兵再次乖乖坐好了,艾瑟雷暗地里向丹尼尔竖起了大拇指。
“卡普拉切换很简单,我就先不罗嗦了。然后嘛,我想向大家讲解一下自然回复与治愈术的原理。”
准备一气呵成,艾瑟雷先是顿了一顿。
“我们冒险者的体质特殊,因此我们的肉搏战可以分为攻击、防御、回避、舍身四个方面。而根据体质与敏捷的偏重,每个冒险者对此的取舍亦有所不同,但是同样是这四个基本技巧的运用,为什么冒险者之间就出现了强弱之分?”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是单纯的能力问题,但是我们又能否换一个角度思考,在能力相同的情况下,决定强弱的不正是对这四个基本技巧的理解与掌握吗?”
“好吧,我们不妨分析一下我与查拉特小弟的战斗。大概也有朋友察觉到了,刚才我的攻击并没有使出全力,因此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他大可以选择硬吃我的攻击然后趁机反击。虽然未必能构成威胁,但这至少能把握到近身的机会,为后续攻势铺路。”
“也就是说,刚才是一个应该选择舍身的情况,但是为什么查拉特小弟宁可强行回避,也不希望被我的武器击中呢?要知道吃到攻击未必会输,但是在回避中摔倒就是输了啊,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怕痛……”
刚才的小剑士回话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说得好,就是因为怕痛和怕受伤,很多人就是无法掌握舍身的技巧。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懂得舍身与否,正是划分初级冒险者与中级冒险者的标准之一。”
“牧师你有治愈术啊,你当然说得轻松……”
小剑士继续质疑说。
“这个你到后面就明白了,现在我就先不解释。”
“大家都知道,除却某些生产系职业,我们冒险者可以根据防御取向划分为敏捷型与防御型两大类。防御型的冒险者依靠强韧的肉体作战,他们自然要掌握舍身不说;而为了把握战机,敏捷型的冒险者不时亦要作出舍身,因为舍身攻击是如此常见,要反制舍身首先就必须掌握其技巧。因此之于冒险者的战斗,舍身与攻防闪一样,是无法忽视的基本技巧。而且由于舍身的存在,我们冒险者亦必须从常人的逻辑中解脱,寻求一种崭新的战斗方式。”
“正如我刚才所说,大家逃避舍身不外乎是怕痛怕受伤,这纯粹是一个认识问题。因此嘛,我觉得有必要向大家解释一下HP的运作机制。”
说着,艾瑟雷取出了一把长剑。
“我想做个实验,有没有体质高一点的朋友愿意帮忙?”
“我~!”
马上就有一名骑士自告奋勇,艾瑟雷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位朋友的名字是?”
“难道这就不认得我了吗,格拉德温牧师。”
“是卡萨德骑士啊,那我就放心了。”
艾瑟雷笑着让骑士站到了身边,他正是佣兵组织的领导之一,由他示范就再适合不过了。
“那好……”
艾瑟雷不假思索地用剑抹向骑士的左臂,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骑士不但没有采取止血措施,他反而就此张开了紧绷的左臂,任由伤口血流如注。
“……”
明显是被这番景象惊吓到,佣兵们开始躁动不安,有几个女生还慌忙掩上了眼睛。
“别慌张,大家看好了。”
血液的滴落越来越慢,不到十秒就已经完全止住,长出了暗红色的痂。
“……”
有在观察的人都注意到,伤口的再生速度似乎被人为加快了许多。不消一会功夫,痂又像铁锈一样自然地剥落,露出了光滑洁净的肌肤,皮下的肌肉与血管也被重新连接了起来,从外表看来已经完全康复。
“这是……治疗魔法?”
“同学,你看我有做过什么吗……”
马上有人提出了极蠢的问题,艾瑟雷再次被强烈的挫败感击倒了。
本来为了避嫌,艾瑟雷已经特意找别人做这个实验,想不到还是遭到误会了。要向佣兵们说明这个基本概念,看来得另找一个显浅易懂的方法吧。
“这是快速回复(Increase recuperative power),是剑士的王牌技能之一~!说是治疗魔法的给我禁闭三天去~!”
抽出佩剑一挥,卡萨德骑士向着发问者大吼起来。
“给我记好了,快速回复一共有三个作用~!第一,加快肉体自然痊愈的速度~!第二,提供额外的HP回复量~!第三,提高HP药品的使用效益~!有着如此强大的效果,难道这是区区治疗魔法能够比拟的吗~!”
“卡萨德骑士,这还是交给我来说吧……”
艾瑟雷叫停了骑士,然后取出了一根被卷轴封印的枯树枝。
“如果大家觉得这难以理解的话,那我不妨换一个形象的例子。”
说着,艾瑟雷将枯树枝折断,在升起的昏黑烟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石怪(Golem)。这头庞然大物的关节轰隆收缩,巨大双臂顿时如重锤般摆落,看上去活像一座会呼吸的城堡。
“大家不用怕,我在卷轴上附加了封印术式,现在它不会主动攻击。然后,也请大家散开一点吧。”
佣兵们三三两两散开了,在艾瑟雷身边空出了大片空地。
“那就开始了。”
轰~!
艾瑟雷快步踏上巨石怪的双臂,钝器猛然挥落,将它的头部轰成了碎片。
轰轰~!
再受到这一前一后的夹击,巨石怪的身躯如废墟般轰然倒塌,灰黄的烟尘顿时四散弥漫。
“还没结束~!大家看好了~!”
烟尘中传出艾瑟雷的叫声,佣兵们亦不禁提高了警觉。稍微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巨石怪未被打倒,在它碎裂成一堆瓦砾之前,它还会继续——
“……!”
如同被卷入了漩涡一般,滚滚的烟尘开始收拢到一点,视野顷刻变得清晰。与此同时,大量碎石如同倒进了模子一般,在一片噼啪声中重新聚集成了巨石怪的模样。如此重组速度简直有如鬼斧神工,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咚~!咚~!
巨石怪舞动着双臂直奔艾瑟雷,他马上将武器换成长剑,然后对准其右臂一闪而过。
“痊愈术(Recovery)~!”
巨石怪的半边臂膀掉落,随即如烟尘般消散无踪,没等它转过身来,它又被艾瑟雷的咒文止住了脚步。艾瑟雷收起长剑,然后再次示意佣兵们聚集过来。
“大家看到了吧,这就是魔物的自然回复。”
“嗯……这个我知道,魔物在被打倒之前会持续再生,因此我们时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小剑士查拉特支支吾吾地说着。
“那我再问大家一个问题,魔物怎样才算是被打倒了?”
“这样说来,当魔物不能活动和再生的时候就是被打倒了吧。”
“那么,大家要怎样才知道魔物已经不能活动和再生了?”
“这个……不就是现在这样吗?”
“很简单啊,魔物被打倒的时候身体会完全碎裂,然后残骸会消失无踪……总之与一般的动物不同吧。”
看着缺了半边的巨石怪,另一个小剑士回答说。
“那大家知道魔物被打倒代表着什么吗?”
艾瑟雷像是连珠炮般的发问。
“那就是死了啊,就像是人失去了血液一样,不能再活动了。”
“没错,就像人体和血液的关系差不多,当魔物耗尽了用于活动和再生的力量时,它们就被打倒了。恕我再多问一句,大家又是如何衡量这个回复能力的呢?”
“那就是耐久吧,我们常说某只魔物很难经打,那就是说它耐久高的意思。”
“说得好,我们通常所说的耐久,其正式名称是HP(Health Point),总而言之就是衡量回复能力的参数。我们冒险者的身体受到了卢恩符文(Rune)的加护,因此也可以用HP的形式衡量我们的回复能力。”
“牧师你的意思是,我们冒险者的身体拥有类似魔物的自然回复能力吗?”
“没错,所以卡萨德骑士说了,他左臂的回复不是治疗魔法的结果。”
“那为什么这只巨石怪的手臂没有回复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治愈术~!”
艾瑟雷的右手指向了巨石怪,只消一瞬,它的手臂已经在淡绿光芒中重新成型。
“这样大家就明白了吧。所以说,治愈术的效果可以分为两个方面:第一,直接修复受损的肉体,第二,缓解形态的维持限制。那么大家又……”
“等等,牧师你直接说生命力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呢?”
“光从原理上解释HP的定义非常困难,我也只好用这个形象的方法向大家说明。相信大家也知道与HP相对的另一个参数叫SP(Spiritual Point)吧,那是用于衡量技能(Skill)的持续使用能力的参数。”
“很简单啊,HP和SP不正代表着生命力与魔力吗,这个谁都知道。”
“错了,HP不是生命力,SP也不是魔力,它们都是卢恩符文的力量限制形式。”
“啊……?”
多年来的常识被一句推翻,佣兵们一下子傻了眼。
“之前我也说了,因为HP并不代表生命力,所以治愈术的主要作用不是补充生命力,而是缓解形态的维持限制。换言之,我们圣职者掌握着冒险者的生杀大权,其他职业都必须看我们的脸色办事。”
“……”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因此我想先借用一下素质(Status)的定义。素质的构成原理与HP很相似,它们同是一种力量的限制形式。”
艾瑟雷仍然不慌不忙地解说着,再深入一点,他就能进入问题的核心了。
“就像用身高、体重、年龄来描述人的个体差异一样,所谓素质其实就是冒险者基础能力的量化。而根据功效的不同,冒险者的基础能力又可以细分为六个方面:代表着破坏性与爆发力的力量(STR, Strength);代表着运动性与反应力的敏捷(AGI, Agility);代表着稳定性与抵抗力的体质(VIT, Vitality);代表着归一性与意志力的智慧(INT, Intelligence);代表着协调性与集中力的灵巧(DEX, Dexterity);代表着可能性与不确定的幸运(LUK, Luck)……”
“格拉德温牧师,统领大人邀请你参加会议~!”
“……啊,就是现在吗?”
突然有一名弓箭手闯入会场,艾瑟雷沉思片刻,只得暂停了讲解。
“是的~!如今统领正在商讨午夜的作战计划,希望牧师你能及时赶至帐篷~!”
“能等我半小时吗,我这边的事情还没办好。”
“统领交待说,希望牧师你能谨记日前的承诺~!”
“好吧……我现在就来……”
说着,艾瑟雷再无奈地瞥了丹尼尔一眼。
“今天我先讲到这里,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丹尼尔~!”
“放心,我会好好操练这帮小子的~!”
“真是麻烦的家伙……”
轰~!
话音刚落,巨石怪的身躯已被艾瑟雷一招击溃。
被掩埋于瓦砾中的那颗石心,似乎仍在砰砰跃动不止。

“……”
单一入口的帐篷本与陷阱的构造相似,辅以如此阵列更是显得凶险万分。
统领,摩诺兹,三名陌生的弓箭手,还有朱迪。主要的三人呈口袋状站立,四周的座位已被撤去,如今再加上艾瑟雷的到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对质场景。
不出艾瑟雷所料,本应紧握在手的主导权被朱迪的出现被扰乱了。不用说,无论是会议的召开时机还是参加者,这一定是摩诺兹从中作梗的产物。因此进入帐篷的瞬间,艾瑟雷对组织的印象已急剧转变为负面。
先前两次会议只有三人参加,那可以视作对自身的信任,同时亦能说明统领与摩诺兹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说自己对于职业公会的猜想属实,那么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就是一伙的,其笼络人心的处事手法不仅带有政治目的,更有可能是为了秘密处理不合格的冒险者——总而言之,这个组织的险恶用心伪装得极深。
虽然这还不能解释自己被组织盯上的原因,但是这一再的胁逼行为无疑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如果自己不作出抗争,他们甚至可能利用自己的能力违法乱纪。可以肯定,这次会议不仅关乎到朱迪,更关乎到自己乃至整个贫民区的安危。
“我们开始吧,格拉德温牧师。”
“为什么朱迪会在这里,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威胁我吗,施利芬统领。”
不由得对方解释,艾瑟雷劈头就是一句质问。
“格拉德温牧师,这是……”
“如果你不明白威胁的意思,那你就得问问摩诺兹,他是怎样把我拉入伙的。”
“你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吗,艾瑟雷。”
然后朱迪赶在任何人之前发话了,这简直是被安排好的。
“当然了,我一直很在意。”
先是瞥了一眼故作平静的摩诺兹,艾瑟雷再大步走到了朱迪面前。
“首先,你有太多东西瞒着我了;其次,不是我不理解你的决心,而是你没必要以身犯险;再次……”
说着,艾瑟雷不由分说地握紧了朱迪的手。
“难道说,你将家乡看得比我还要重吗,你说过要和我好好活下去的啊。”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我很为难的……”
受这番诚挚感动,朱迪似乎有所动摇了,但是她的说话亦不无道理。
“你也知道的,佣兵组织明天就要离开了,我对这一带的山路非常熟悉,因此我想借这次机会报答我的家乡……而且任务的风险不高,我觉得自己能够完全胜任。”
“同样是利贝利亚村的人,这为什么就不叫上丹尼尔呢。”
“丹尼尔他要负责村落的布防,抽不开身……”
“先不说这个,你是第一次参加任务,要是出现突发状况你不懂得处理啊……”
“那你就好好保护我吧,即使你不相信我,你也总该相信自己吧……”
“这……”
艾瑟雷语塞了,朱迪和上次一样完全陷入了催眠状态,再与她争论只会让自己漏洞百出。相持不下的感情只有强烈而没有对错之分,但是,过分强烈的感情也必然会被理性利用——
“作战计划是你制定的,这第一步就要纠结朱迪小姐的安危了吗?”
摩诺兹突然插话,其幸灾乐祸的语气根本与嘲笑无异。
“说的也是,有你插手我就肯定放不下心。”
“我必须参与这次作战,因为我是组织与圣尤利乌斯公会唯一的联系人,就凭你无法与他们进行交涉。”
“别自以为是了,他们的会长也是利伯曼神官的学生,难道你觉得我……”
“我是说,你一个人无法提供足够的武力……”
“摩诺兹,这次就按牧师的意思去做吧,我相信他的能力。”
每当两人出现争吵的迹象,统领必定会介入劝阻,这是身为一名领导者的魄力。
“我相信你能做好的,艾瑟雷……”
进一步握紧了艾瑟雷的手,朱迪的目光已经满是期待。
“当然了……”
只是,艾瑟雷竟一时想不到适当的回应。
这是决心与理智的两难抉择,哪怕表现出一瞬犹豫亦会被识穿本意。
“时间不多了,请尽早安排作战计划吧,艾瑟雷。”
不,其实摩诺兹早就摸清了艾瑟雷的行动准则,因此他才能一再将其玩弄于掌心。他所叫嚣的心甘情愿的说法,那正是他将目标的人格分离解析,彻底把握其弱点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一点艾瑟雷已经深有体会,因为两者的认知落差过于巨大,艾瑟雷根本不可能在理性方面战胜他。
这家伙太可怕了。
摩诺兹的言辞魅惑成分极重,甚至凌驾于悬壶济世的教会之上,即使知道那是变相的杀人,但是仍有数不清的人愿意屈从于其理念。事实上,这数天来艾瑟雷也一再动摇了,他之所以步入如今的困境,他所作出种种不理智决择全是摩诺兹所致。如今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的安稳生活被其彻底粉碎的一天。
决心,抗争,然后是被刻意选择的死亡。
假借荣誉之名汇聚死亡之意志,那简直就是某个末世诅咒的投影——
“摩诺兹,那就这样……”
但是,圣职者不正是为了阻止这个预言而诞生的吗。
绝对不能屈服于对方,即使是出于对抗的心态,即使这种做法有违理智,艾瑟雷心底某把声音仍然一直敦促着他。这不仅关乎朱迪的安危,村落的安危,更关乎到自己长久以来确立的信仰与价值观。
不能让任何人留下遗憾,不能让任何人苟且偷生,不能让任何人丧失本性,浑噩终日。
更不能,否定这个世界的基调。
“好吧,这个任务你可以参加,朱迪也可以参加,但是你们不能对我的战术与指挥有任何异议。至于具体细节,入夜之后我自然会告诉大家。”
一口气作出决定,艾瑟雷反而有种勃然开朗的感觉。
“艾瑟雷,这次作战的规模远超上次,你确认这也能及时安排好吗?”
“依我看来,这次作战不是计划与指挥的问题,而是执行的问题。”
就是这样,这一路以来艾瑟雷被畏缩与避让拖累太多了。既然作战的难度不高,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胜利让摩诺兹屈服,并且以强大的决心突破其心理陷阱。
“好吧,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面对如此凛然的态度,摩诺兹识趣地让步了,他手执法杖站到了统领身旁。
“今天晚上十点,在场所有人在帐篷前准时集合,知道了吗?”
“知道~!”
统领大声发令,三名弓箭手马上齐声应答说。
“朱迪,你没听到吗?”
“是……是的~!”
也许是兴奋过头了,朱迪的笑容一时收拢不住,显得有点难堪。
“无所谓了,反正今晚我也打算陪着你。”
说着,艾瑟雷将朱迪搂进了怀里,她慌乱的呼吸也逐渐平稳起来。
“谢谢你,艾瑟雷……”
“这我的本分啊,傻瓜。”
……
“对不起,你们能否等一会再亲热,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交代。”
“去吧,艾瑟雷。”
缓缓放开双臂,朱迪微笑着说。
“统领,要交代些什么呢?”
艾瑟雷走向会议桌里侧,不知何时,统领已经翻开了一本老旧而厚重的书。
“你过来看完这个,我相信你就能理解佣兵组织的理念了。”
“是的……”
这番话的拉拢性质太明显了,艾瑟雷马上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统领你让我看这个有什么用呢?”
粗略看了一眼书页,艾瑟雷了解到那是某次作战的纪录与总结,以此推论,这本书可能就是佣兵组织的家计本。作为贫民区的管理人,艾瑟雷深知这本纪录的意义非同小可,因此在得悉统领的目的之前,他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你也知道了吧,这本笔记纪录着佣兵组织的一切,包括开支明细、人事状况、作战的计划与纪录、各类心得总结等,两百多年来从未间断。因此我敢大胆地说,除了贤者之城以外,大陆之中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魔物的动向。”
“嗯,单从背后的作战地图看来,我觉得你们比王国任何职业公会都要专业。”
这话只是说得好听,虽然艾瑟雷已经细细观察过几次,但他仍未弄懂地图上所有标记的含义。
红色标记代表意料之外的魔物暴动,主要分布在两国边境,这在第一次会议已经交待过。
蓝色标记经过了若干高危的魔物领地,而且可以前后相连,那很明显代表组织的行进路线。
问题在于地图上大堆散乱不堪的黄色标记,它们的形状大小不一,有几个甚至标在了城市内部,虽然那必然代表着魔物的某种活动情况,但是艾瑟雷实在无从推断其内在含义。
“但是,近三十年来魔物的活动异常混乱,这在记录中是前所未见的情况。”
“……问题出在那些黄色标记吗?”
“没错,那些黄色标记代表着原因不明的伊米尔异常,换言之,它们可能是大地之蛇的行进路线。”
“……”
统领平静地说出了禁忌的词语,和上次不同,如今反而是艾瑟雷陷入了沉思。
“艾瑟雷,你知道什么是大地之蛇吗?”
被摩诺兹这么一点醒,艾瑟雷立刻严辞回应说。
“不好意思,这是教会的禁忌,即使我知道也不能说出来。”
“对不起,请你不要告发我好么?”
“看你今晚的表现再决定,如何?”
这句明知故问的性质过于恶劣,艾瑟雷是不可能回答的。因为这个词语对所有圣职者,乃至所有冒险者都是禁忌中的禁忌,一旦提及就必然会被视作异端。
大地之蛇,环绕米德尔加德大陆的魔物暴动现象。
顾名思义,大地之蛇呈首尾相接的线状连贯推进,其行经之处会出现大规模的伊米尔异常,这会引发魔物暴动之余,亦会让首领魔物获得大幅度强化。由于大地之蛇的运作机制不明,而且存在着约70~80年的爆发周期,因此目前的主流观点认为,大地之蛇的存在与魔物相当,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自然现象。
但是也有一种声音认为,这是冒险者的贪念所招致的天谴。
毫无疑问,魔物的暴动与强化会造成毁灭性的后果,不仅野外的孤立村落,就连戒备森严的大城市也遭受过大地之蛇的祸害。但是对于冒险者而言,这反而是一战成名的机会。世间传闻,寄宿于魔物体内的各种武装和财宝,同样会因大地之蛇的降临而获得强化。因此,大地之蛇的行踪可以说是财富的风向标,它曾吸引着大批冒险者舍命追逐。就在一百多年前,这种争夺行为引发了一场严重的社会动荡,在此之后,王国不得不将大地之蛇列为了禁忌,但是这段历史的余波仍隐晦流传至今。
不过,如今这些秩闻并没有听信的价值,关于金银财宝的种种谬论不说,某个牵涉到王族的传闻更是荒唐至极。综合以上的认识,艾瑟雷觉得统领确实有别于追名逐利的普通人,那么佣兵组织又是否与其领导者相称,是一队救急扶危的正义之师呢。
“我有一个问题,佣兵组织是如何测定这些标记的?”
这是讨论的疑点也是关键点,先看看统领的答复如何。
“我就实话实说了,大地之蛇是王国的禁忌,共和国方面也不会直接向我们提供线索。因此,我们的做法是时刻向贤者之城跟进魔物的分布状况,然后联系组织遍布大陆的情报员,共同推测出大地之蛇的走向,这是佣兵组织运作百年的经验谈。”
“啊,我大概能理解。”
艾瑟雷也留意到了普隆德拉一角的标记,那正是城墙的缺口位置。
情报员与经验的说法太过笼统,艾瑟雷觉得这番话有所回避,但至少贫民区的黄色标记是真实可信的,姑且就听统领说下去吧。
“但是就在三年前,调查魔物分布的主力团体——游侠公会与王国决裂了,以致我们也无法从贤者之城及时获得资料。说实话,上次山谷作战也是误打误撞的结果,只是越是靠运气获胜,我就知道自己离失败的一天也不远了。”
“上次统领也说过了,你无法分辨飞空艇与魔物暴动的走向,就是因为资料不足的缘故吧。”
“就是如此。”
说着,统领往伊斯鲁德,以及缪尼勒尔山脉的两个标记一点。
“起初飞空艇阴谋只是一个猜想,被我不幸言中之后,我的思路也逐渐偏向了共和国。”
“山脉的那个标记,不正是蜂后的居所吗……”
“具体的推理过程不好说,但是我预感这次作战极有可能出问题,因此我才再三寻求牧师你的协助。”
“听到了吗,朱迪,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参加吗?”
艾瑟雷故意试探了一句,其实他的心意已决,他只想知道朱迪是否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没问题,我不会害怕的。”
朱迪不假思索的回答,艾瑟雷同时以微笑应对。
“格拉德温牧师,也请你听完我最后的请求吧。”
“说吧统领。”
统领先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格拉德温牧师,我知道你是利伯曼神官的学生,因此你能接触到大量第一手的情报。如果你今后获悉任何大地之蛇的情报,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通知组织。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请求,我不希望干涉牧师你的立场和意愿。”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这个没问题。”
“我有预感,这是大地之蛇大规模爆发的征兆,万一有人借机挑起战争,恐怕我们的大陆将永无宁日。”
统领的指尖再次点向地图,那些黄色标记在其牵引下卷成了螺形,最终指向了沙漠之都梦罗克。
“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害怕了……”
盘成死结的魔物恶流,遍地是獠牙与利爪的痕迹,那将意味着整个大陆都会葬身于这个深黑的漩涡,无人能从中逃脱。
如果事态确实如此严峻,那么贫民区的伊米尔异常,利贝利亚村的魔物暴动,以及教国与共和国的连番挑衅行为,这些同时发生的事件统统不是偶然,而是预警着一场浩大的灾劫。
“格拉德温牧师,你这几天的功劳我无以为报,这个魔法纹章我就交给你了,配合公会出售的佣兵卷轴,你就能无限制地召唤佣兵作战。”
统领递过纹章,从外表看来它与共和国的国徽无异。只是一接手,艾瑟雷马上被其非凡的魔力特征震慑,再三衡量过后,他不得不开口征询统领的意图。
“……这种东西给我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相信你。”
简单地说,魔法纹章是魔法卷轴的钥匙,抄写完毕的卷轴须经过相关公会的纹章认证方可使用。换言之,获得原版的纹章就能无限制造卷轴,也相当于获得了职业公会的经营权限,这决不是可以轻易交出或接受的东西。
“好吧,我会将它用在正途上的,我答应你,虽然不是以宣誓的方式。”
强忍着不安的感觉,艾瑟雷收起纹章,然后向统领握手致谢。
这说不过去,对一个陌生人信任到如此程度,那只能认为统领确实有心拉拢自己,或者说,统领对自己的想法了如指掌,乃至认为自己必然会踏上这条道路。但是统领与自己相识不过数天,这种强烈的认同感又从何而来呢。
“牧师你是明白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同时,也预祝你今晚的作战顺利。”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请慢走。”
呯。
统领如释重负地将笔记本合上,令人意外的是,它的封面竟是王国的双头鹰国徽。换作佣兵组织还好,但是统领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个国家的象征物,这在保守派看来是缺乏忠诚心的行为,难道他就没有避嫌的自觉吗。
“……”
艾瑟雷也注意到了,以他多年的文案经验推断,这本书的质量分布不均衡,似乎藏有夹层。那么摩诺兹之所以与组织共事,并且一直默许至今,恐怕也出于同样的理由吧。
“施利芬统领,恕我多问一句,你也是折翼之魂吗?”
“呵,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统领十分爽快地回答说,似乎并不打算有所隐瞒。
“我出身于王国的……”
“够了统领,这种事情放在心底就好,我想说的是,不要因为同是折翼之魂就过分信任我这个过客。”
“我的原则是,与其揣摩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倒不如合理利用他当前的行为。你得知道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拒绝接受那个唯一信仰的人不在少数,比起轰烈的死亡,有些人更适合卑微地终此一生。”
统领以一贯的腔调平静地说着,那不是富具热情或者侵略性的口吻,而是一番表里如一的陈述。但是,如此平实的话语却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具分量,甚至接近沉痛的地步。
“……总之这次作战我会成功的,你就看好了。”
虽然不清楚统领所指的“一个人”是自己还是摩诺兹,但是眼看统领一再恳求,一再卑躬屈膝地拉拢自己,艾瑟雷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佣兵组织的抗拒心态,以及无法与其共处的根本原因。
想必施利芬统领也是明白的,佣兵组织的行为违反了教会的训诫,倘若他继续以救济世人作为行事准则,继续游走在普通人与冒险者的夹缝之间,那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天赋异禀的普通人,却不配拥有折翼之魂的称号。
没错,为世俗感情所困的人犹如大树生根,虽有继续成长的可能,但其已经失去了超越的可能性。因为真正意义上的折翼之魂,是大神奥丁赋予人类的恩典,是为了改造这个绝望的世界而生的。他们折断的双翼代表着希望残存,而决非从神之领域堕落的理由。
“我们走吧,朱迪。”
“啊,我就过来……”
艾瑟雷快步走出了帐篷,朱迪跟随其后,却不敢就此牵起他的手。每当谈及类似话题,这个人总会有意无意地畏缩成一团,闭锁得令人无从碰触。
艾瑟雷已经习惯了被孤立的感觉,由始至终他认定的方向与统领不同,与任何人也不同。他从未忘记过折翼之魂的使命,但他也不认同教会制定的各种条框,他了解到自己的愿望不曾被记载于任何典籍,亦无任何人能予以引导,因此,他只能以自己的双手将其付诸现实。
解决完这一系列事件,他就应该离开贫民区了吧,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别离做的准备。
“……”
无意之间,艾瑟雷从口袋摸出了佣兵的纹章。
接受了这个纹章,那是否就意味着自己对力量有所诉求呢,因为力量不足以扭转命运,所以自己必须不惜代价地网罗力量。可以利用的,可以联合的,可以夺取的,被玩弄被聚集的一切也不再有善恶之分,仅仅是为了了却某个夙愿。
仿如得知了末世预言(Ragnarok)的诸神一般——
想到这里,艾瑟雷死死握紧了佣兵的纹章,感受着其平稳的魔力特征,他混乱的思绪才得以平复一些。
相信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
只要这次作战成功,那就没有人能止住自己的步伐了。
从贫民区离开的决心,也是一样。

[ 本帖最后由 hgf 于 2010-3-23 17: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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眞是漿糊網遊文區脫穎而出的文章啊,從標題開始就吸引人了,非常喜歡,衹看了前面部份,找到了不少我看RO文必須通過的篩選point
看到風之步的技能釋義..有點激動..相比某些隨隨便便喊出技能名就鋪天蓋地的魔法還是跟雨一樣密集的強火這種Le se文來說,LZ寫得非常非常非常好。人物刻畫明晰情節摁壓遊戲基礎 求勾搭。。(其實是求交流XD



原帖由 天使喝可乐 于 2010-2-3 23:22 发表
你应该在标题改成“RO同人小说”不然别人不知道你这是什么- - 囧


正是被這個標題吸引,加上那幾個字標題就毀了。
-無防備に光る希望は   
               -君を苦しめたのか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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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____16n★)、 于 2010-2-17 17:30 发表
眞是漿糊網遊文區脫穎而出的文章啊,從標題開始就吸引人了,非常喜歡,衹看了前面部份,找到了不少我看RO文必須通過的篩選po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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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想知道后者是啥可以去萌娘百科搜“永远的后日谈”哦~
……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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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Tening·Gatblur 于 2010-2-17 21:37 发表

头像传神度+1

沒明白..綱吉嗎?
-無防備に光る希望は   
               -君を苦しめたのか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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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____16n★)、 于 2010-2-17 23:57 发表

沒明白..綱吉嗎?

你的头像是X……

标题……因为我从来不关注网游故事区,后来一进版块发现很多RO同人小说……所以…… 原来都是RO的说……
继续顶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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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____16n★)、 于 2010-2-17 23:57 发表

沒明白..綱吉嗎?

修罗的头饰我就知道早晚会有人这么用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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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么做是不是太作死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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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天使喝可乐 于 2010-2-18 15:44 发表

你的头像是X……

标题……因为我从来不关注网游故事区,后来一进版块发现很多RO同人小说……所以…… 原来都是RO的说……
继续顶LZ……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放RO小说的,当然其他游戏的或者游戏剧本(参考爱总的小说)也可以………………(东方例外,因为已经自成一家了)
似乎某半正太穿女仆装就能COS某女仆长?不过我劝你这么做之前最好先点满V,顺求无限残机。
钻石星尘是⑨天气,还有⑨天气的BGM,现在又有西瓜冰棍,G社的人都被⑨附身了。
研究所众ECO复原计划:5/19
研究所众不死者化计划(Y3已补完,Y4缺歌蒂和两夫妻):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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