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ｏｐｙｌｅｆｔ》无聊发以前写的文……

盛大卧底

N年前写滴……算是RO同人么？地名沾边吧……
发于今古奇幻版06年第一期。
－－－－－－－－－－－－以下素正文的分割线－－－－－－－－－－－－

什么都不能阻止商人获利的心。

所以，我可以大老远跑到古城旁边收龙鳞，可以不顾阴森黑暗的恐怖氛围去矿坑收煤矿和钢铁，可以跑到危险的古城地下拣红魔矿，可以在商业之都成天摆摊卖些必需品，顺带加上点紧俏货物。

我从14岁开始在外面跑团。17岁就独立经营了。20岁，我的资产已经达到了300多万，算是小富了。

但是，你别认为商人就是一个富有的职业，我们只是小ｃａｓｅ，真正有钱的还是帝国商业部的人。从商业税、过省税、管理费，甚至整个卡普拉服务行业，他们都能拿钱。现在看来，除了服事用魔法阵传送人不被他们克扣外，凡是和商业沾边的行为，都少不了他们的利益去。借用一句话说，就是“我最烦这些收税拿钱的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而商业部的人之黑心也是众所周知，个个拥有大师级的钻空子揩油技能。不过现在，我却万万想不到他们中有人竟会善良了一把，从而给我增添了无数的麻烦。早知如此，我还真巴不得他们都是没人性的恶魔呢。

事情是这样，古城的运输，除了少数人有教会关系，可以由服侍传送外，大部分人都只能通过官方机构来来去去。古城我去得并不多，可最近那里来往的人很多，变得繁华起来，许多像我这样的商人看准商机准备一拥而上时，商业部出台新规定了：“鉴于古城地区危险系数过大，前往该地区者必须持有市级魔法学院结业证书。”

这不存心刁难人吗？去危险的地方哪里需要自己作战，我们当然每次都是雇保镖的。这种新规定，肯定有鬼。我详细向商业部的办事员打听，他才懒洋洋地向我透露，如果暂时没有证书，可以付多点钱，由政府委托魔法学院培训一年，就能拿到证书。他那意味深长的语气暗示着：只要交了钱，老实呆一年，到时候不管成绩怎样，就发你文凭！

我向他做了个“明白”的表情。他们那点花花肠子当我不知道？明摆着，这就是商业部在变相收费，我们交给魔法学院的学费中，铁定有很大一部分是商业部的分红。只是令我烦恼的是，商业部想收钱，直接收就是了，干吗还要我们浪费一年的时光去上什么学？难道商业部有哪位仁兄忽然良心发现，决定不再毫无付出地收钱，而想给我们一些回报了？可是……唉，不合时宜的好心只会害人啊！

没办法，其实，弄个证书，以后去哪里也方便些，不单单是古城。反正我还小，去学校呆一年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补习下各地的语言，以后还能把生意做到朱诺那边去。

要上，当然上最好的，我又不是没有钱。来到魔法之都吉芬，打听了下政府委培的学费，四万金币，我一个月不到就能赚回来，便宜。交了钱办了手续，然后又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上学的日子来了。

我被分到两人一组的寝室，这是交了双倍学费的委培学生的特殊待遇。可是，我们这些学生刚好是单数，于是，总会有一个商人学生和普通学生凑到一起。我来到学校后勤处，才了解到没有商人想要和普通学生住在一起，大约是对穷人有偏见吧？我马上提出申请，要和那位学生住——我是天天和商业人士打交道厌了。

就这样，我和莱特·朱里安相识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我们今后会结成一种多么奇妙的合作关系，共同开创事业，甚至还会对整个魔法世界，产生了如此深远的影响……

　　　　　　　　　※　　　　　　　※　　　　　　　※

我当商人，完全是自学成才，除了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学了点必须的文字算术后，就再没进过学校了。而现在还学的是神秘的魔法，我在刚入学的时候，饱含着满满的好奇心。经过我一个月来的认真听讲笔记看书实践，我最终做到了——放一个小小的照明术。而同班的学生们都大多学完辅助魔法，开始进行单体攻击魔法的学习了。我也很困惑，为什么我就是只能放个最低级的辅助魔法呢？而且那个照明术的照亮范围很小，只适合当座灯看书用，走夜路和探洞穴时则一点用都没有，更不用说大范围的照明使用了。我问过我们老师，而善良认真的普蓝老师经过仔细认真的考察，分析结果如下：我的精神力过于平凡，意志力又不怎么坚定，集中力更是乏善可陈……因此，我完全不适合学魔法。

我不由庆幸，多亏我不是当真要当魔法师。商人嘛，又不需要冲锋陷阵，点个座灯看看账本也就足够了。看来，我的天分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当然，相比起其他一些商人同学来说，我还是好多了，他们大多数连课都不听呢。

自从发现自己完全是个魔法白痴之后，我也乐得整天干些闲事了。商人赚钱是赚钱，就是累不过，在这里休息一下也好。于是，我从图书馆抱回一堆娱乐书刊，窝在寝室里看。

莱特就完全是相反的类型，他从图书馆里抱回来的都是魔法专业书，那很多书一看就重得可以砸死人的模样，不要说是枯燥的魔法书了，就是长篇小说，要我看这么长的，我也多半会看得睡着吧。可叹莱特居然看得津津有味，他看书的时候，平时面有菜色的脸上会露出激动的红晕，而时常睡眠不足的疲惫眼眶中，也会放射出湛然的光芒。不客气地比喻一句，就像发现了骨头的狗。我把杂志乱翻的时候，他就把一本书恭恭敬敬从开头一页页看到了结尾，然后满足地合上，这种对比，让我惭愧又嫉妒。当然，我还是在看我的杂志，毕竟好学生也不是人人能当。

莱特同学看来家里不大有钱，平时一碗简简单单的面就能解决一餐，有时怕麻烦直接啃面包了。我对他的健康颇为担心，这样铁定营养不良啊！不过，莱特同学看来也是一个爱面子不肯随便接受帮助的人，我只好时常以“今天的菜真好吃，你尝尝看”之类的理由硬塞给他一点菜吃。唉，我还真是一个善良的商人啊，在现在这种凡商必黑，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年代，我这种人已经不多啦～～。

其实。魔法本来就是有钱人才会去学的，既然莱特家里穷，为什么还要来学魔法呢？

莱特同学拿到一本魔法书，有时会先看看它的定价，然后就对着那两、三位的数字哀叹。我问他怎么了。“一本书，够买十袋米呢！”他直愣愣地盯着书说。我看着他的目光，真担心他会把书当成大米吃下去。

十袋米啊，我对这些普通货物市价不太了解，似乎是不到一百金币。值得这样感叹吗？

有天，莱特主动来问我了：“普利，你说说，为什么魔法书都这么贵呢？”

咦？这个问题还没想过呢。说起来，魔法书的价钱，确实是贵了些，普通的杂志几个金币就能买到，魔法书却非要至少几十金币。魔法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仔细想下，虽然魔法书的制作都尽量用最好的纸，书写也很工整清晰，但无论如何都难以值到那么多钱啊……。

见我答不出，莱特就自己回答了。他翻出一些书，指着上面的某些段落说：“魔法书一般由中级以上的魔法师编写，是该法师一生心血的结晶，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以及一种尚未辨明的魔法效应，使得学生阅读过后可以学会该魔法。”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种话，我们老师似乎在上课时也说过，有什么问题吗？

莱特又找来一些段落，继续念道：“大多数魔法书都由易损材料制成。因为魔法书上附带的创作者以及抄写者的精神力量，会随着学生的学习而逐渐消失。因此使用易损材料制造，能更方便地提醒使用者书的使用期限。一般的魔法书使用年限为1到8年不等。”

“还有永久性魔法书。”莱特哗哗地翻书，翻到很后面，阅读材料部分，“永久性魔法书由高级以上魔法师亲手编写。附带的强大精神力量可以提供永久的精神支援，从而难以流失。因此制作材料也采用能长期保存的材料。”

“明白了？”莱特问。

我做个手势叫他等等。怎么嘛，明知道我最怕听这些公式化的东西，还忽然念这么多，明摆着催眠来着。好吧，我就仔细想下。

想来想去，我最终得出结论，对莱特说：“很明显，搞魔法书理论的人，肯定和商业部的人一路的。”

莱特困惑道：“什么？”

啊，忘记他不是商人了，压根没见过啥商业部。我赶紧补充说：“我是说，从你的叙述看来，做魔法书的整个行业，就是一捞钱的活。真黑哪！”

莱特眼睛发直了，催促道：“怎么个捞钱法？”

我叹息道：“唉，如果你是我们国家商业部的人，对于魔法书出版业的人，铁定会说一句：‘靠，你们玩的花招，也太初级了吧。’我跟你说，出版业的人真是弱，居然还在那里弄啥‘精神力量’、‘精神支援’的玄虚，你知道精神支援是什么东西吗？哦，不知道？那我打个比方，好比我们两个去杀野兽，你冲在前面，我躲在安全的地方，大声叫道：‘努力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喏，就是这种玩意。哈哈，笑了吧，商业部的人就是这么白痴又变态，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商业部的人早就学乖，收钱收得隐晦多了。可叹啊，出版业居然还在走商业部的老路。看来白痴果然没有底线。再说那个啥子限制，根本就是为了避免长期保存，使得出版业无法靠出版大量相同的教材而谋取利益。刚才不是说了吗，写本魔法书很难的，写出好书当然更难。哪有那么多好书供出版社来印？随便找个理由哄哄你们，你们居然也就信了。”

莱特的脸都绿掉了，还带些惨白，看起来像个大白菜。难道说，我对他敬爱的魔法书的讽刺，刺激到这位魔法高才生了？我有些讪讪地和他大眼瞪小眼起来。

莱特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发颤得厉害：“居……居然是这样……我们山里的孩子，居然因为这种无聊的缘故，而没法学到魔法……”

山？山里？我越发用力地盯着莱特，想叫他及早招供。

显然莱特因为受到打击，也非常想要找人倾诉，于是，他开始讲述了。

他在一个山区里张大，那里交通不便经济不发达，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多少力量。村里人生活很困难，而孩子们都得不到教育。全村人于是委托村里最爱学习最勤劳的莱特，带着全村人凑的钱，来到著名的魔法之都吉芬，“把魔法带回山里”，莱特如是复述道。可是，他来了才发现，市面上卖的魔法书都太贵，而且不持久。莱特考虑后，觉得不如自己学会了再回去教村里人比较划算。于是，他拿着钱交学费上了吉芬学院……

我无言以对，这个莱特，还真是老实善良的典范啊。难怪他学习这样认真，原来是“肩负着全村人的期望”。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黑心呢！”莱特蹲在角落里，握紧床腿，喃喃自语，就差没掉眼泪了。好在他还记得他是个男孩。

在商人界，安慰人是必修课程，因为当商人的，尤其是旅行商人，收入不大有保障，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一夜败家。如果没有一个好心态，可干不了这种职业。而安慰这样的可怜孩子，我也一向认为是我的责任——虽然我其实和他差不多大。拍拍莱特的肩头，我温言劝慰道：“别哭啦。世界上比你惨的人多的是，比如谁谁谁，是梦罗克商会的会长，平时啊，也贪污了那么一点钱过，后来，提携他的那个头头下台了，于是别人就开始整那个会长，夫妻两个都被搞下去了抓起来了。而他的儿子呢又不务正业，………………最后他们一家三口都进了牢，你看看，本来都是会长呢，多有钱啊，而且能当上会长，肯定也是聪明人啊，现在搞到一家人坐牢…………喂你怎么没在听啊。”

我按照商人界惯用的劝人案例讲了十几分钟，讲得是兴高采烈唾沫横飞，可是，没想到，讲完一看，莱特压根就没在听，早跑桌子旁边不知忙什么去了。沮丧，刚才我就是对着空气演讲了半天来着？

来到桌边一看，莱特正将一本魔法书恭恭敬敬放在案头，同时奋笔疾书抄写着。哇他抄书的速度真快，不愧是优等生。

“抄这个干吗？抄了重点，考试时作弊用吗？”我看了半天，猜测道。

莱特愤怒地抬起头：“我才不会那么龌龊！我又不是学不好！”

“嗯嗯嗯。”我装作完全同意唯唯诺诺，等他自己说出原因。

果然，过了会儿，莱特自己先忍不住了。

“普利。”

“嗯？”我就等着呢。

“我想，既然魔法书这么贵，我们可以自己抄啊。至少我也学了那么多魔法，什么精神力量也该有一些的。”

“真是值得表扬的行为。自力更生是好习惯。以后也要好好努力啊。”

“你充什么长辈！”

唉，我当然是长辈，我是古往今来最年轻的资深商人嘛（自封的）。

看着莱特匆匆忙忙抄着书，讲究效率的我顺口道：“莱特，你一个人抄是不是很累，又很慢？”

莱特抬头，兴奋道：“你也要帮我抄？”

我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可是只会一个照明术的人呢，若说精神力量，我恐怕最欠缺了。”

莱特叹气：“那就……”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我的脑中猛然窜过一个想法，很自然很顺理成章的一个想法，然而同时又是极其大胆与叛逆的想法。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消失了。

“普利？”莱特的手在我眼前晃着。

我回过神来，原来我一直在发呆呢。糟糕，刚才似乎想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主意，特能赚钱的那种，莱特一说话，我回过神来那一刹那，却不小心忘记了。

“没什么。我出去走下。”我告别了莱特，决定出去吹下冷空气，清醒下头脑，说不定能想起来。

　　　　　　　　　※　　　　　　　※　　　　　　　※

逛街是一项很有趣的事。不少男士都抱怨他们的妻子老要他们陪逛街，而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我认为，逛街的时候可以观察物价涨落，享受情报分析的乐趣。还时不时能发现一些便宜的珍品，给人以意外惊喜。更能随手选到一些好友喜欢的东西，拿来送人，与友同乐。啊，逛街真是神灵赐予人类的最大享受——嗯——之一啊！而自从来上学之后，每当我来到商业街上，最常想的一句话就是：“好久没来逛街了啊。”逛街这项光荣而又美好的事业真的荒废很久了，我该重拾昔日光辉了……。

我幸福地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停下来浏览着路边地摊，脸上堆满灿烂阳光。我想，大街对于我，也许和魔法书对于莱特同学，是同样的意义吧。喔！忽然想起来，我现在出来不是来逛街的，而是来回忆失去的灵感的……还是赶紧想一想吧。我不知不觉蹲在了一个地摊面前。

“普利！”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大声叫我。

回头一看，是迪姆特（dyxmt）大叔，商业界著名的老狐狸。

迪大叔凑过来，阴险地微笑，那种笑容让我毛骨悚然，看起来就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红毛狐狸。迪大叔亲亲热热地叫着我的名字，说道：“你原来已经长大了，开始采购这些了啊。”

我低头看向刚才一直没留意到的地摊，啊！！！！怎么，怎么都是些没穿衣服的阿姨，哦，不是真人，我是说书的封面。那个我随意停下的地摊上居然摆满了印制粗劣的黄色书刊……真是不凑巧啊。

地摊的摊主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笑眯眯叫道：“老板您怎么来了？”

迪大叔是他的老板？恶毒的笑容也开始在我脸上蔓延。

“大叔，原来这些都是你做的啊，佩服佩服！”

眼看一场唇枪舌剑的战争就要爆发，一道灵光却再次闪过，等等，我记起来了！

猛然抓住迪大叔的手，我问：“大叔，你做这个多久了，规模多大？”

大叔歪着头看我半天，大约觉得我的行为很古怪，随后他答道：“你问盗版书的事？两年吧。一天可以十本到二十本，但不是每天都有活做，小作坊嘛。我只是赶赶场子，真正赚不了几个钱的。”

“也差不多够了。”我说，“你要帮我，做一桩真正赚钱的事。”

　　　　　　　　　※　　　　　　　※　　　　　　　※

在盗版图书业中，迪大叔只算普普通通，然而在炒地皮的事业上，他则是万众瞩目的巨星。因此，假如要扩充他的盗版事业，资金人力完全没问题，何况还有我这位年轻富商。

吉芬虽然是历史悠久的魔法之都，却也少不了饮食男女之事，正规渠道无法出版，盗版商便大出特出。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复制很多世界名著作文精选四级指导烹饪指南之类的书，以便公开出售。那些黄色的则都是打游击战卖出去。

我来迪大叔这里可不是来抄黄书的（可恨他一直奸笑着说我要这样）。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初级魔法教材，我拍在桌子上，给迪大叔以及他的工人们看。

“就抄这本书。”

“没用的。”一个老工人说。“怎么没用。”我面色不善地质问。“我们早试过，抄出来的书，根本就不能让人学会魔法。”老工人答道。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于是我很干脆地说道：“这个你别管，先抄好了再说，不许错，一定不许错！”迪大叔在一边插嘴：“那好，错一个扣一个苏，就这样罗。”嘿，迪大叔看来对我还真信任。

第三天，我把十几本初级魔法教材摔在莱特的桌上，然后悠然自得坐下来欣赏他吃惊的表情。

莱特把那摞书紧紧抓住，摩挲着一页页的纸张，翻看着那些他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他站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不住说：谢谢，谢谢，谢谢你……。

谢有什么用，一个谢多少钱一斤……我差点把这句常用语脱口而出。

莱特把十几本书翻过来翻过去，又问：“笔迹不一样，是好几个人抄的吧？”

“那当然，一个人抄就算不累死也无聊死了。”我说。

“可以再抄一些吗？”莱特抱着书，用殷切的目光望着我。

“那当然！莱特，我告诉你，我不仅仅是在帮你，我还要帮所有人。”给莱特讲话，需要注意加上某些“大意义”，否则他就会像之前一样不听了溜走。这事对我来说太容易了。作为一个商人，必须有优秀的口才，否则怎能出色地讨价还价呢？

“我来告诉你我宏伟的计划吧，一个改变世界格局的计划，一个拯救无数平民百姓的计划，莱特，我要盗版魔法书。我要让魔法书散布于天下，让每个人都能自由自在地读到他想要的魔法书，学到他希望学习的魔法，让魔法不再被贵族和神职人员垄断，让世界的明天更美好。莱特啊，让我们为之努力吧！”

讲完了，一看，哇效果真好，莱特泪光闪闪，就像见到了伟大领袖一般，激动万分。

“我们？我能做些什么……？”莱特有点不自信地问道。

我一边作出崇高伟大的表情，一边暗地笑疼了肚子，居然把盗版事业伟大到了让莱特没有自信的程度，我还真可自傲了～～。

“莱特，你知道，任何学校，包括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给书上了封印，魔法能力没有达到一定水平的学生，根本没法看到也没法借出初级以上的魔法书。因此，你的任务，就是——借书——抄第一遍——把你抄的给其他人抄。明白了吗？”

“明白！”

“等等，先别答应得那么快。我们还没验证这些魔法书是不是真的有效。”我阻止莱特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模样。

“这好办，这本初级魔法教材上面除了一些基础知识以外，还有少量初级魔法，你学一个试试就知道了。”

我露出无奈的表情：“莱特啊莱特，你难道忘了，我这几个月来可就学会了一个照明术啊。任何魔法书都对我无效的。”

莱特挠挠头：“把这个倒忘了——那我们找别人试试吧。”

我和莱特直接来到了盗版生产间，找来一名小青年，让他放下手头的抄写，来试试这魔法书好不好使。

“学过魔法吗？”

“一点。村长教过我冥想咧。”

“会用什么魔法？”

“不会，村长没有教别的。”

“为什么不教了？”这是莱特在插嘴。在魔法教育方面他总是特关心。

我瞪莱特一眼，问这种问题纯粹浪费时间。

小青年回答：“因为还没等村长教我别的，我就出来做工了。”

最好人选出来了，不错嘛，免去了基础知识的学习，可以马上看成绩。我递给他教材，说：“你学一下这个，水球术，不用担心时间，工钱照发。”

我和莱特为了不干扰他，先回学校。路上，我问他：“一般人学这个水球术要多少时间？”

“最多一、两天，不过是聚集一下水元素，实在太简单了。”莱特说。

“等下，先别回学校。”我停下脚步，拿出作为范本使用完毕的真正的那个初级魔法书，折回去，把书交给了另一个也是有点基础，又没法正式学习魔法的工人。

“这是干吗？”莱特莫名其妙地问道。

“做个对照。否则怎能看出正版和盗版有什么差异？”实验方法正是商人测试投资目标的必修课程那。

　　　　　　　　　※　　　　　　　※　　　　　　　※

之后的两天，我们总没事就跑迪大叔的盗版作坊，那个小青年非常努力地学习着，可成绩却让莱特大摇其头。连我都看出来，哪里有什么水球啊，最多空气潮湿一点罢了，根本什么也凝聚不起来。我的伟大目标啊，我的崇高理想啊，我的光明钱途啊，就这样泡汤了吗？

“普利老板，我想盗版的书还是不行啊，您去看看学正版书的阿骞吧，他好像已经学会了。”小青年说。

我俩来到那个叫阿骞的工人屋里，他的成绩很不错，已经能凝出一些小水球了，甚至还学会了怎样把水球给丢出去。

莱特跌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想错了？”

是啊，奇怪，明明看来都是魔法教育的人在故弄玄虚，为什么事实偏偏和我的推想相违背呢？

不过，我可是个坚强的，不会认输的商人！眼看着一个有前途——钱途的事业摆在面前，就这样让它夭折，实在是太痛心了，我一定要发现原因，拯救事业！

莱特，大约想的是拯救老百姓吧……我无端这样想到。也许就是因为关系到他毕生理想，总难免患得患失，难以像我一样冷眼旁观吧。

　　　　　　　　　※　　　　　　　※　　　　　　　※

我走到莱特面前，“我不会放弃的。你呢？”

“我也不。”他重新站起来，把手伸给我，握住。于是，我们就这样成为了战友。只可惜，并非一生的。

　　　　　　　　　※　　　　　　　※　　　　　　　※

“是不是抄写人的问题呢？”莱特说，“我自己来抄一份好了。”

可是书留在工厂里了。莱特便从住在另一栋楼的正规生同学那里借了一本初级教材来。其实现在大家也都只有这个教材，毕竟都是一年级生嘛。只有莱特这个优等生才看那些厚得吓死人的专业书。

“我要抄得和课本一模一样！”莱特定下伟大志向，而视他优等生的好书法，也的确能够做到。

试验还在继续进行着，我们找来孤儿院的儿童，给他们讲述我与莱特的伟大理想，鼓励他们用这些自制魔法书学习。可是，结果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失望了。

为什么偏偏我们做的书，就是不行呢？

明明是同样的语句，同样的插图，为什么仅仅是换了张纸，换了个地点，一切就全然不同了呢？

时光悠悠，期末考试也快到了。所有的学生都在紧张复习，只有我们这些商人学生啥都不看，继续做自己的。因此，我照旧还是在翻杂志，看物价报告。

正在认真看书呢，大门被猛然撞开，莱特一脸惊惶跑进来。

怎么……好像股市崩盘一样，什么事这么可怕？

莱特喘着气，想说什么，又一时说不出来。

“别急，喝点水慢慢说。”我给他端杯水来。

莱特喝了点水，面色总算好些了。奇怪的是，看来他的表情是狂喜和疑惑夹杂模样。

“我，之前，不是找同学，借了课本吗？”

我点头。

“今天，我，去还掉。可是，那同学，却说，他早就自己拿回去了。”

我继续点头。

“我叫他拿出来看，结果你猜怎样，他拿出出来的是我抄的那本很像很像的教材！”

我继续继续点头。

“他就用这本盗版的教材学会了风系的加速术！”

我忘记了继续点头。

成功了！这，这是第一次成功啊！我的理论果然是正确的！

在那一刻，我忘记了技巧忘记了身份，和莱特紧紧拥抱在一起，把对方的背拍得痛死人。在眼角的泪花中，天边出现了幻象，滚滚的金币飞流直下，扑面而来。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你我包围～～”在心中把“爱”替换成“钱”，就差不多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了吧。

莱特的眼眶中泪水晃动：“普利，你真了不起！要不是你始终都不放弃，我们怎会成功呢？”

　　　　　　　　　※　　　　　　　※　　　　　　　※

“OK，眼下的目标就是，研究下，为什么这位同学就可以学会。”

莱特说：“当时我就仔细问过了。他学加速术的过程，和学其他魔法的过程并没有两样。他也没有非常强烈学好魔法的愿望，只是为了考试过关才学习的。”

“没有特殊动机，没有特殊原因，没有特殊条件……。”我总结道。

事情已经越来越奇怪了啊。

“也许的确需要抄写者的精神力之类？”莱特猜测。

身为资深商人的我坚决反对这种虚无飘渺的说法：“一定不是！”

很奇怪吧，我一个没意志没学问没啥天赋的商人，此时此刻，我却真的涌起一种可称为热血的东西，一厢情愿想要证明我的想法：即使是魔法，也不可给我故弄玄虚，我不要我的机会白白溜走，一定要揭破他们的画皮来！

平生第一次，我拉起莱特，认真地说道：“走，我们泡图书馆去！”

　　　　　　　　　※　　　　　　　※　　　　　　　※

如果你不去做，你不会知道你可以做到怎样。

事实证明，我不是白痴，莱特也不是只懂得魔法。如果下了狠心去干，总还能发现什么。

很简单。说穿了，道理一点都不难懂。关键就在于一个“信心”上。

为何那些工人那些孩子学不会？因为魔法出版机构那套“精神力量”理论早已深深刻入他们脑中，摆脱不去，很直接地，就认为我们做的书没有这种力量，因此对自己的学习缺乏信心。魔法是一种很感性的东西，信心非常重要。总在脑子里念叨“我用的书比正版的差，没有力量，我恐怕学不会”，又怎能学会魔法呢？

而拿到正版书的人，认为自己有着书上的精神力量的帮张，学会魔法是理所当然，自然也就很顺利了。

其实也没有人能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完全自信吧。

那样的话，我们做的这些盗版书，又还有什么作用呢？

　　　　　　　　　※　　　　　　　※　　　　　　　※

“既然魔法出版业在宣传‘精神力量’理论。”我露出商人惯用的阴险笑容，“那我们就来配合一下，宣传‘精神力量复制’理论好了。”

第一步，严密封锁消息。让知晓我们在做盗版的人统统住嘴。当然不是杀人灭口，商人有商人的方法：收买。

第二步，通过各种渠道偷偷出售一部分制作质量很好的盗版书，伪装成正规出版社低价处理的模样，将我们的名声打出去。

第三步，观察那些买到书的人的学习情况。

第四步，当他们有成效时，揭穿书是我们自己制作的事实，并宣扬我们有复制精神力量的方法的这种理论。

　　　　　　　　　※　　　　　　　※　　　　　　　※

为了进行以上四步，我和莱特一直在地摊附近打埋伏，再偷偷跟踪，好几次差点被当成色狼或间谍打死，唉，做点事业还真是不容易啊。所以后来还是找些下面的伙计去做这些事了，挨打的事不适合我们这些学生那。

让我们有点意外的是，先开始是一些有一定魔法水平的人来买。也许是因为想复习却早已毕业，看不到书的缘故吧。然后呢，经过他们的检验，平民们也开始相信我们了。

揭穿则稍显困难。一个不好也可能被打死。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我们采用了比较隐讳的手段。

一封检举揭发信寄往吉芬城卫军办公室，在关系户的“提醒”下，城卫军迅速采取行动。第二天，大大小小的报纸上登出惊暴标题：“我市城卫军查获大型盗版集团，魔法书竟也在被盗之列”。当然，仔细看看新闻就会发现，找到巨大的盗版集团，居然只查封了一百来本书。实在是诡异无比。

哼哼，这一百本书也不是浪费的，城卫军内部难道没有途径“销赃”么？

新闻在吉芬城里引发了轩然大波。那些买到书又学会了魔法的人大跌眼镜。两天后，后续报道也出来了：“盗版集团竟已掌握精神力量的复制方法”。终于终于，一切都上轨道了。

经过这一场大闹，我们的魔法书销售反而异常地好起来。本来嘛，只要是盗版，就别想一直冒充正版的，迟早得被揭穿。如果想要长久，就非得让人们接受盗版这个事物不可。

盗版书的成本只是墨水和纸张，还有人工而已。平均下来，只有约两个银币。这样一来，一个金币可以做五本书，而定价一金币的话，每五本书就能净赚四个金币。哇哈哈，一天卖一百本的话，就是八十个金币啊。真是赚死了！就算不能卖到一百本，有二十本的话，一天也有十六个金币。比做平常的生意好赚多了。普通的盗版书可卖不了这个价啊。

初级魔法书在一个月之内销售完毕，中级、高级的也在莱特与众工人的努力下被传抄出来。魔法越高级，咒语和准备工作也就越复杂，普通的魔法师根本没法记下这么多内容，因此，除非自己辛苦抄写，否则，大量的魔法书是必备的。当高级的魔法书印刷出来之后，比初级的销量还要好，不少已经成为魔法师的人也偷偷来我们这里买书。

我们的盗版事业蓬勃发展起来了，每个月，从我们这里流出去的书有几百本之多，却很快就供不应求。为了加大产量，莱特和迪大叔混在了一起，很快就掌握了一种据说是从遥远的东方传过来的复制书本的技术：“印刷术”。将书的一页刻在一块木板上，然后蘸特制油墨印在纸上，能大大节省劳动力，降低盗版成本。

越来越多的书被盗印，然后散布到人群中去。然而我知道，树大招风，何况我们做的本来就是违法生意，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栽跟头的。我向迪大叔建议，要不要缩小规模，进一步转入地下，可这家伙现在比我的劲头还大，根本听不进去。

某天，我在印刷厂校对稿件时，有一个人来找我。

那人身材颀长，充满了优雅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贵族。奇怪，这里的任何事都和贵族完全不沾边啊？

“什么事？”对于贵族还是要尊敬一些的好，我站起来迎接他。

贵族显然对这里的环境也很嫌恶，他向后退了退，说道：“我想请你们印一本书，只印一本就好。”

贵族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我问：“什么样的？有样书吗？”

他拿出一本装帧精美的魔法书：“这就是。我要求，书一定要印得一模一样，从纸质到油墨都要一样。然后……”

我不怎么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因为我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您若是想要一模一样，直接让原厂印刷不就行了？”

“不，不，这事不能太多人知道。”贵族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好吧。”我叹气，接过书，大致翻了翻，“120个金币，您还有什么需要？”

贵族有些不满：“这本书的定价才100金币呢！”

“可是你现在是在我们这里定做！价钱当然要贵些。”我强调。

于是贵族只好认命，并翻开书，指着上面用炭笔划上的记号，说：“但是，这些地方要小小改动。”

虽然我是一个只会照明魔法的差生，不过也能看出，这是一种恶意的窜改，完全是对语意的故意歪曲。

看到我疑惑的目光，贵族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徽章。

那是一种相当古老的标记，代表了国内一个非常著名的家族，一个可以左右王朝命运的家族。

“不要泄漏，事成之后，你们可以获得国家私下的允许。”

这是我无法抗拒的诱惑。我近乎痴呆地点下头。

这种细致工作，非莱特不可。但是，莱特这个理想主义者，一门心思放在魔法的平民化上面，若是告诉他这工作的实情，他多半会拒绝的。我决定瞒着莱特，在他面前只是用些含义模糊的话糊弄过去。

莱特忙碌了一个星期，把最终的完美产品交给了我。那位贵族对我交上的产品非常满意，向我许诺说今后还会有地方要我帮忙。他的意思是：放心，你们还有继续利用的价值，我不会过河拆桥的。

随着一袋金币报酬而来的，是迪大叔兴高采烈的神色。

“我们有执照了！而且政府的人还偷偷告诉我说，以后他们都不会查我们！”

我当时的脸色一定不大好。迪大叔问：“你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这些的代价吗？”我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前些日子的事。

迪大叔沉默了，半晌，说道：“万一卷入什么政治阴谋……”

我们都没有说话，然而我们也不会就此退让，任何事都有风险，如果你想免除某一风险，就会换来另一种风险。比起近在咫尺的追捕，我们觉得政治阴谋之类的至少显得比较遥远缥缈。

一个月之后，一则消息传到了吉芬城。

我们国家的二王子，也就是最得国王喜爱的那个，在边境被敌人杀害了。据说原因是身边的侍卫过少，王子独立抗敌，英勇献身。

我和迪大叔看了详细情况的报道，脸都绿了。

我们都知道……这完完全全是那本装帧精美仅有一册的书的结果。过于复杂的魔法，魔法师很难记忆，即使记忆下来，也多半只能使用一、两次，而需要不断地背诵相关的魔法书籍来强化记忆。而我们制作的那本书……刚好是王子最擅长使用的。

“事情大条了……。”迪大叔的嗓音发干。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怎么也料想不到就是做了个小小的盗版事业竟然也会牵涉到谋杀，而且，被谋杀者，还是我们王国可能的继承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我连三十岁也没到，我还没成亲，我还没赚到我生命中的第一个一千万，我还没有收藏全国各地的珍品，我还没站在商业界的顶峰过……。

我不要死，不要犯法，不要从现在的地位跌落！

假如一切都被发现，我会死我会被抄家，我的一生就此结束成为永远的笑柄！

不，不会的，还没发生，这不过是我在胡思乱想而已。

仿佛在帮自己壮胆似的，我猛然把报纸扔到地上。

“管它呢！谁也不会知道的！”

“怎么可能。”迪大叔的目光中满是惊恐。

我感觉自己就要虚脱晕过去了。然而我终于咬牙忍住，回答道：“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们绝不会，只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客人。”

事实果然证明了我的说法。需要伪造魔法书的人，不仅仅只有那位贵族一个人。而用途也不仅仅一种。工人能做的，我尽量让工人做，不行的话就拜托莱特，当然，都以“我们需要资金，你就帮帮忙吧”为借口。如果说之前的利润是溪流的话，现在的金钱就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滚滚而来。迪大叔对什么危险啊政治阴谋啊都视而不见了，整天笑眯眯地数钱。

莱特毕竟是正式的学生，平时都在学校里，工厂来的不多，我也巴不得他这样。说起来，其实，我现在不想见他。

其实纸终究包不住火。某日，我偶尔拿起一个工人正在印刷的一页书，随手翻了翻，一个错别字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个错字勾起了我隐秘的恐惧，我立刻对那个工人发起火来，把他训了十几分钟，正训着呢，我正害怕出现的人出现了。

莱特静静站在我面前，接过那本书，从头到尾刷刷翻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错了十几个地方，不是我抄错的，我记得，是刻板的人刻错了。”

我呆呆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记得，最开始，我们只能手抄，错的也没这么多。用了雕版后，因为只用刻一次，错误更是减少到几乎没有了。”他的声调逐渐提高，“那现在，现在是怎么了！质量怎么下降得这么快！是谁在雕版？”

我也怒气冲冲地对工人说：“把负责雕版的给我叫出来！”

雕版的那位木匠来到我们面前。莱特拿出书，发问：“你为什么刻出了这么多错误？”

“大人啊，我也没办法，只有我一个人刻木版，每天从早刻到晚，我累不过哪，不小心刻错了，也是没办法啊！”工人哀告道。

莱特疑惑的目光转向我：“人手不是不缺吗？”

我勉强解释道：“人多了……人多口杂，不好管理。我们这毕竟是地下生意。”

莱特抓抓头：“不对。太奇怪了，我记得以前人手很充足的……”他在工厂里走来走去，忽然开口大声叫着他认识的几个工人的名字。不多一会，那几个人出来了。“你们做的什么工作？”莱特问。

我心中暗叫不妙。然而也无法可施。工人们回答说，在抄书。

“不是有印刷术吗？”莱特说。

“可是，索斯大人只要我们做一本，不用很多的。”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莱特怒冲冲走进制作间，很快，他看见了那些制作精良的书籍。

“普利，我早就很奇怪了，一本魔法书，要那么好的装帧做什么，还非要和原来的做得一模一样，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文字之外的什么精神力量，什么纸张材料，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文章一样，就能起到作用。曾经我因为你不懈的坚持自己的这个看法而对你敬佩万分，可是，你现在是怎么了，普利？”

无可奉告……如果是商界代表，我会这样说，可是，我面对的是莱特。

“莱特，你听我解释。做一个这个东西，就有几十到几百金币的报酬，而我们只印刷普通的魔法书的话，要一个月才能赚回来。所以……”

莱特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们之所以能够做出盗版的事业，不就是因为有无数的得不到魔法教育的普通人民在支持我们吗？这些，都是贵族委托的吧，一看就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要来做什么，可是你为了做这些而背叛我们的基础，荒废我们本该进行的事业，非常非常的不应该吗！”

“莱特啊莱特，我不想说什么，只是人手的问题，这些以后都会解决的，而且一点错误啊，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只是一点错误吗？普利，我不仅仅看到了错误，我还看到了你们对普通魔法书盗版的不注意不关心不鼓励不在意！如果不是你们忙于那些贵族的委托，工人们又怎会玩忽职守不认真？”莱特抛下这样一句话：“我早就该知道，你们商人都是利欲熏心之辈！没有道义的冷血人！”

妈的！我也快给他气死了，居然这样说我，你难道忘了，要不是我这个利欲熏心的商人，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每天吃着腌菜馒头，可怜巴巴地过日子吗！妈的，老子还不信没有你就不行！

“莱特！老子告诉你，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为人民做贡献什么的，我一开始就是要赚钱，什么赚钱做什么，你要是想做什么你自己去做啊！恕不奉陪！”

“你，你，你，好，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们就从此各忙各的吧！”莱特气得发抖，我想，他现在已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走吧走吧，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至今为止，做的魔法教材，都给我。其他的我不要。”莱特走之前，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好！”我冲他的背影吼道。

找来迪大叔，说明一切，不理会他惋惜的声音，我径直把普通盗版魔法书都打了个包，因为都没有认真去贩卖了，因此着实积存不少，约有近两千本吧。再就是雕版，几百版，拿了些初级的，不怎么能赚钱的也打包在一起了。派了个车子，我把东西运到莱特那里，丢下就走。顺便还去学校申请调寝室，免得再碰见这小子。

我觉得我这个商人实在是善良，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　　　　　　　※　　　　　　　※

没有莱特并没有什么妨碍，拿点钱收买几个吉芬魔法学院的老师，效果一样。我们又不是缺钱，几千几百倍地赚回来。

一年半以后，我们的事业也发展到了顶峰，在王国贵族中建立了关系网，牢牢掌握了盗版的特权。我们甚至还在城卫军的默许之下雇佣了一批佣兵，成为吉芬城里一个不小的势力集团。

其实，胜极而衰本是必然之理，可惜当时还年轻的我根本无法领悟到这些。然而纵然是历经沧桑的迪大叔，也没有料到之后的一切。或许，真的是金钱蒙住了我们的眼睛。

某日，一支皇家军队突袭了我们，工厂被查抄了。

我和迪大叔开始是惊惶，后来反而有点了悟。

“是二王子那事发了吧？”我们相视着讨论道，“可是，贵族那边的关系网怎么一点用都没有，我们的佣兵怎么也没有阻挡到呢？”

我们被几个魔法师带到军队的领导面前。我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法师，不知怎的，似乎有点眼熟。迪大叔已经先认出来了，他小声惊呼：“是魔法工会的会长！”

“普利·索斯，拉维·迪姆特，你们两个可知罪？”有位官员问道。

我和迪大叔面面相觑，然后都说：“不知。”

“好大胆子！竟敢说不知！你们明目张胆侵犯魔法工会出版的书籍的版权，私自大量盗印，致使魔法工会和国家利益受损，罪大恶极！”

看着魔法工会会长那阴沉的脸色，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错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盗版魔法书，其实，归根结底，并非只因为什么精神力量的误导宣传。而是因为掌握了魔法书版权的人，并非以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有着强大战斗力的魔法师。因此，盗版一般的书可以，盗版魔法书就不行。魔法工会的影响力，连国王都无法轻忽，贵族们是无法保护我们的。而一点佣兵也无法抵挡法师队伍的进攻。我们开始还算小心谨慎，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不可能掩饰了。

盗版业之所以历久长存，延续至今，就因为它欺负的是弱者，至少相当于政治、军事等等是弱者。而我们，千不该万不该，触犯的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所以，一切都完了。我们的事业，我们的钱财，我们的一生。

我们还来不及遗憾，就马上要面对艰苦的牢狱生活。

如同我过去在所有的故事中看到的监狱一样，阴暗潮湿肮脏。饭食差，受虐待。

不过，还好，商人毕竟是商人。或许商人什么都没有，但商人就是不缺钱。迪大叔和我又不是只有盗版业的事业，查抄了工厂，查抄了店铺，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秘密投资。有了钱一切好办，生活改善了。跟着，迪大叔在狱中偷偷联系到了他的势力，八个月后，风声已经平静，劫狱行动开始。

一开始很顺利，这边都由熟人打通了关节。可是，当我们逃到城外郊区时，魔法师部队闻讯追来。他们来得匆忙，只有五个低级法师，三个中级法师，一个高级的都没有。然而还是让我们抵挡得异常吃力。他们虽然不能消灭我们，却牢牢地拖住了我们，再过几个时辰，大部队多半也会赶来，那样我们就没有生机了。

“迪大叔。”我问道，“你后悔吗，落到这样的结局。”

迪大叔没有马上回答，他望着城里，望着大约是曾经的辉煌事业的地方，良久，方才回答：“不后悔。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这是肯定的。毕竟，曾经拥有过如此大的产业，还有几千万的财产，我也此生无悔了。”

我也微笑着点头：“是的。我们取得了我们努力想要的，也最终得到了本来就该得到的结局，还没有牵连其他没有这种企图的人，我也无悔了。”

两个利欲熏心的商人，在生死关头相视一笑。

就在这一刹那间，意外的事件发生了。轰然巨响中，几道闪电从天而降。敌方的法师惊慌混乱起来。隐隐听见他们惊呼：“怎么有高级法师在打我们！”

迪大叔居然请来了高级法师？我望向迪大叔，只见他也疑惑地望着我。

高级法师是非常稀少的，就算我们王国也不过有十几个，不是重要战役还请不出他们。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而且，似乎还是来帮我们的？

然后，我们和敌人都发现了闪电的来源，一个许久不见的人站在附近的山坡上，手中还托着一个魔法球，蓄势待发。魔法元素激起的气流吹动他的衣衫，显得帅气无比。

是莱特！

他怎么会知道？怎会来的？

迪大叔小声说：“我也让人去叫了莱特。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莱特借着加速术飞速来到我们的战场上，对我叫道：“你们快走！我来挡着！”

敌方的一个中级魔法师看着莱特的见习法师服装，怒吼道：“你还没毕业吧，如果你敢和工会作对，一辈子都当不成法师的！”

莱特一笑：“没关系，反正这一来我也非得逃亡不可了。”

莱特来救我？他从来都是一个好人，我知道，可是，理想，对于他是那样重要，他会为了救我这个无情无义的商人而放弃一生理想吗？

“火焰之壁！”莱特念颂咒语，边后退边在我们和敌人之间升起数道火焰壁。我们这边的人也配合着迅速退走。火墙魔法的范围不是很大，但配合了地形非常好用。对敌人有击退效果，冲也冲不过来的，何况我们的对手是本来就体质弱的法师。但可惜的是，城郊外的地形相对比较开阔，火墙的效果不大明显。莱特虽然有高级魔法师的实力，但毕竟对手是八个人，也颇挨了几击。

“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和他们打。”莱特一边放火墙一边说。

“你想死吗？”迪大叔忍不住提醒道。

我拉住要转身迎敌的莱特。

“你不是要让你家乡的人都学到魔法吗你不是要让大众都拥有魔法吗？你在这里参合什么！”

“已经拜托给信任的人，不用担心了。”莱特此刻的语气和表情，竟和之前我和迪大叔自度必死时那样相似。

“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不是闹翻了吗你不是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吗？

“还是商人做盗版做的好，我不适合呢。”莱特勉强一笑，从随身的魔法书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我，“若是想报答我，就好好记住这个词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好歹我也是他们说的高级法师嘛。”

他在离开我们的日子里，想必经历了什么吧。

迪大叔推了我一把：“走吧，让他完成他的心愿！”

我迷迷糊糊被迪大叔拉走了。我思绪混乱没有注意到之前迪大叔说的“你想死吗”这句话。

莱特恐怕是平生第一次说谎了。他拖住法师们，虽然未必就会失败，然而只要大部队赶来，他绝无生理。

我和迪大叔辗转各地，终于摆脱了魔法工会的追击。然后，我们就在地处偏僻的山岳之都飞扬开始新事业。没有多少本钱没有什么人手，一切从头开始，还要注意小心不被魔法工会发现，艰难无比。

我始终再没得到莱特的消息。或许是死了，或许脱身。

我看了莱特留给我的纸条，那上面只有一个词，也许是他随手写下来，随手用来当书签用的。那个词我不认识：“ｃｏｐｙｌｅｆｔ”。

还做盗版吗？那是不敢了，毕竟我们就是在盗版上犯事，如果再做这个，太容易被发现了。

很久很久后的一天，我运送钢铁原料经过一个小村庄。在那里歇脚时，我看见一个村童拿着一本魔法书，在喃喃念诵。那书竟异常眼熟。

借来一看，熟悉的字迹，油墨却是新鲜的。字迹虽然已经模糊不少，然而我还是认出是当初那批雕版的模子。

恍然忆起这是莱特的故乡，我问村童：“书是哪里买的？”

村童指了路径。我找到了一个异常简陋的盗版工厂，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在忙碌着。

“你认识一个叫莱特的人吗？”我问。

小伙子想了想，说：“村里叫这个名字的人好多咧。”

“有没有叫莱特的魔法师？”

“没有。”

我有些失望。又想起那个词，于是蘸了点油墨，在废纸上划了出来。

“copyleft，认得这个词吗？”

小伙子把那个词颠来倒去看了半天，指了指屋内一处不起眼的墙角，道：“那上面好像提到过。”

我走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满是油污的字纸。

　　　　　　　　　※　　　　　　　※　　　　　　　※

两个月后，我已经能够很流畅地向别人谈起这张字纸上的字句。那时我已经辞别了迪大叔，走遍全国，开始了新的工作。我曾经达到过商业的高峰，完成了愿望，现在我已经可以离开它，去做其他的事了。

我指着一本正版书背后的“Copyright”字样，说：“Copyright，是版权的意思，而right，本来在这里是权利，而如果故意理解成‘右’，那么它的反义词就是Copyleft。所以，相对于版权，Copyleft就是‘破除版权，自由共享’。”

如果有人问，为什么要破除版权，自由共享，我就会告诉他那些莱特曾经说过的话，魔法不该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该成为贵族加强权势的工具，而应该让所有的人能更好地生活。然后，再补充墙上的字纸上面的话：“魔法会那么神秘，拥有魔法的人会那么强大，以至于操纵国家的走向，都是因为魔法仅仅能被少数人学习使用。如果魔法能够普及，那么，它将会变成如同空气，如同水，如同泥土一样，普通得我们几乎感觉不到，而平等共享，消除人与人之间隔阂的东西。”

其实说完这些之后，人家多半表示没听懂。我就补充最后一句：“上面说的，不懂的话，就当没听见好了，我其实只想告诉你，盗版魔法书是很有前途的，让我们一起来做盗版吧！”

　　　　　　　　　※　　　　　　　※　　　　　　　※

其实我一直不懂，我一直不理解，我从来都不曾领会并执行copyleft的真义。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我不明白怎样才能做到自由共享，谁也没法自由，哪里都没有完全的自由。我只是因着过去的经历，坚定地相信着，那些或许是莱特给我留下的字句，并在邀请每一个人参与盗版事业时都会说上一遍。然后我就去做盗版，那或者是莱特最后的理想。

其实我不懂那些话，任何人也不懂。

暗夜之魂

好长饿..帮忙顶下..........

出云隐者

这东西不看是损失，别看太长就懒得看……

明说我就是马甲

我。。。看过这故事。没仔细比较过，只觉得眼熟 在看看内容 发现在《奇幻》上面看到过，难道是楼主把这故事投稿到《奇幻》杂志了？



哦 再仔细看下开头 发现楼主写明了在那发表过啊。。不好意思误会了

[ 本帖最后由 明说我就是马甲 于 2006-9-3 15:49 编辑 ]

出云隐者

寒，我是刚看到发表过的那句话。
今古系列的06开始没买过了。

盛大卧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两年前就把稿子给他们了结果在今年年初才发出来……

PS：今古武侠版曾经买了两年。包括01年9月试刊号这一很稀少的东西，我也曾经是忠实的粉丝哪。奇幻从来没买过。不过，自从上了大学，接触网络之后……唉，越来越感觉杂志落后于时代，其中的文章更是套路到我完全看不下去的程度。
奇幻么，只看了登我的文的那期。感想：政治＋爱情，就是它的一切……。然后在学校图书馆里翻了历年的今古奇幻，发觉只有日本那个系列的我能看下去，而且它还是不定期连载……。

总之，通俗文学这种东西，在如今的时代，假如不能开放，也就无法进步。或许那些书可以蒙混高中年代的我，却无论如何无法让如今都大学毕业的我感到丝毫的吸引力。
而那些被这些杂志吸引过的孩子，当他们见识到更为广阔的世界后，或许才会发觉，将自己的眼光局限于个别杂志编辑的狭隘视线，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果然还是网络文学最高啊。

出云隐者

奇幻以前连载沧月的镜系列的。
我不喜欢看电子书，所以买过将近一年。
这些书。。定位也就是上网不方便的人吧。回想我的高中时代，就是一路看动漫杂志看过来的。大学后24小时挂网，就再不买了。毕业后更自由了，却也少了不少兴趣了。

盛大卧底

沧月的书不算很喜欢……。
我在高中时买的科幻、动漫、武侠、电脑杂志足足两大书柜……。现在想来真是浪费钱啊。
如今毕业了，只订阅自己专业需要的杂志也就OVER了。
基本上，在网上看书确实很容易没耐心，我一般是下载全文，拔掉网线，用READBOOK这个方便的小软件来看书，保护眼睛，看长时间也不会觉得厌倦。
华军和太平洋各大网站均有下载。在配置里设置为高速翻页，然后躺在椅子上手持晾衣杆敲空格翻页……，真的很方便的说。

光矢

“事情大条了……。”

原来你们也有这种说法啊~~我以为是我的家乡话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