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30][修改于12.09.15]
Chapter6“喂,坦克(Tank)!”
“我说了别叫我那个名字!”
基尔海尔学院之内,原本应该是留给学生们课余时间活动的广场上,此刻已经堆满了卢恩军的补给物资。而此刻坐守在这里,正在仔细统计着物资的数量的,便是刹尔上次在白河的办公室里面所遇见的坦耶尔·克里斯多夫。
“什么嘛,这可是一个很适合你的外号,不是吗?”
站在坦耶尔身边,即便是在初春的寒风当中依然很精神地磨洗着自己的长枪的,同样也和坦耶尔一样,是一位年轻的皇家卫士。比起坦耶尔,这位皇家卫士要更加年轻,一头鲜艳如火的红色短发就和他本人一样精神。
“说到底,为什么要给我取外号啊,菲烈特(Philet)?”
坦耶尔轻轻放下手中的统计表,看着身边有点活力过剩的年轻皇家卫士,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增进我们伙伴之间的感情了!”
生龙活虎地挥舞了一圈打磨好的长枪的年轻皇家卫士,正是皇家卫士团去年才刚刚招纳来的新人:菲烈特·焰(Philet·Flame),只有十九岁的他,就像是给沉寂的皇家卫士团打入了一记促进身陈代谢的活力剂一样,无论到了哪都总能点燃起活力的气氛。
“你这家伙啊,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无奈地叹息一声的坦耶尔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所以啊,坦克,请不要叫我菲烈特!请叫我焰吧!”
“焰不是你的姓吗?”
“你这就大错特错了!此焰非彼焰!这个焰可是火焰的焰!也就是说燃起一切的焰!怎么样,很帅吧?”
“所以说为什么你自己就能有这么耍帅的外号,而我只有那个叫什么……坦、坦……”
“坦克!”
“总之我绝对不承认。”
“为什么啊?”
除了那么一点无厘头以外,坦耶尔还是认为菲烈特是个不错的家伙的。
“好啦好啦,东西都清点好了吗?”
无视掉依然在纠结外号不放的菲烈特之后,坦耶尔收起那本记录了物资状况的统计表,然后看了一眼菲烈特身后堆得整整齐齐的军备物资,问道。
“刚才又清点了一遍,全部齐了。看来本军的家伙终于也不怠慢了嘛。”
收起了挥舞的长枪,菲烈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些物资可不是本军给我们的,是阿尔伯特·克里斯大主教所带领的普隆德拉大圣堂派遣队带来的。”
坦耶尔在负责校对的文件上划上了一个代表确认的勾,然后便随手招呼道。
“好了,完事了,接下来交给普通士兵们去完成就可以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皇家卫士要沦落到连清点军资这点小事都要做啊?”
一蹦一蹦地跟在坦耶尔身后的菲烈特疑惑地问道。
“我们皇家卫士团是为了守护卢恩·米德加兹王国和皇室而存在的忠诚卫士,虽然我们的本愿并不是战争,但是既然已经牵涉进来了,自然要做好我们的本分。”
“本分?”
“保护雷昂·特里斯坦殿下,并且听从他的每一个命令。”
“诶?那我就不懂了,那个本军的赫尔穆特殿下不也是王子殿下吗?当初我们去到边防兵站的时候,他为什么就不让我们去保护他自己呢?”
“是赫尔穆特殿下自己拒绝了我们的好意。”
“哈?”
“白河团长当初当然也希望派人守在赫尔穆特殿下的身边,但是他却拒绝了这个提议。所以最后,我们几个人都来到了雷昂殿下所在的前锋部队。”
“原、原来是这样啊。”
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其实还是似懂非懂的菲烈特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现在,已经被卢恩军改造成坚固的堡垒一样的基尔海尔学院。
“不过话说回来,前锋部队自从攻下了基尔海尔学院之后,就一直没得到增援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次阿尔伯特大主教带着一千名神职者增援我们的话,现在驻守在基尔海尔学院这里的卢恩军远不够当初的一万人,不是吗?”
“无论是军略上还是政治上的事都和我们无关,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命令就对了。”
穿过基尔海尔学院的中堂,坦耶尔和菲烈特来到了基尔海尔学院的正门附近。因为进攻基尔海尔学院那一晚的激战,正门附近的所有建筑都几乎被毁。在匆忙之下修补的城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抵御大军的进攻。
就在这个时候,坦耶尔和菲烈特听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对话声。
“炼金术士小姐!请问这个有用吗?”
“我看看……这个是黄色药草(Yellow Herb)呢!在修发乐兹这里算是比较常见的药草,用它的话可以制成黄色药水(Yellow Potion)。虽然没有白色药水(White Potion)的恢复力那么好,但是也不赖啦!”
“噢噢!能帮上炼金术士小姐的忙就好!这就不枉我们巡逻之余还去帮忙寻找药草啦!”
“军务那么繁忙,怎么好意思还要让你们帮忙收集药材呢……”
“哪里话!炼金术士小姐的药水在战斗中可是排上大用场了呢!要知道上次进攻基尔海尔学院的时候,也是多亏了炼金术士小姐制造的特效药水,才让我们许多伙伴得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呀!”
“……这、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啦……”
“总之!我们全部人都很感谢炼金术士小姐您!所以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请尽管说出来就行!只要不违反军纪,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随着坦耶尔和菲烈特的走动,他们终于看见了声音的主人——几位似乎是刚刚结束了巡逻归来的疲倦的士兵,正抖擞着精神,和很少见到会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走到室外的夏露托。
“夏露托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正好。”
坦耶尔伸出手来,打了个招呼。
“这里是这次普隆德拉大圣堂的派遣队带来的物资清单,我相信里面应该有些你需要的东西的。”
不论是身为在前线冲锋陷阵的皇家卫士还是一般士兵,只要是雷昂所统领下的前锋军队之内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鼎鼎大名的夏露托炼金术士小姐的。本身在军营当中会有女儿身的存在就已经十分显眼了,再加上她的配药技术实在是十分高超,所配出来的药水效果甚至要比军部直接分配下来的药水高出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效果,所以现在的前锋军队之内,夏露托俨然成为了大红人了。
“啊,谢谢你,我来看看……唔!这、这是天地树芽(Seed of Yggdrasil)?!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啊!真不愧是普隆德拉大圣堂……居然能够找到这么稀有的药物啊……”
接过了坦耶尔的统计表之后,夏露托刚扶了一下镜框,马上就陷入了自言自语的惊讶当中。只可惜无论是坦耶尔亦或者是菲烈特,或者是那几位巡逻的士兵都好,对于夏露托的话语都是一知半解,一头雾水。
“既然事已经办完,那么我们就准备去接班了。几位士兵,如果不麻烦你们的话,可以请你们送夏露托小姐回去休息处一下吗?最近修发乐兹的军队又有所动作,经常呆在外面可能有些不安全。”
看着夏露托还是一副沉迷的样子,坦耶尔只好笑了笑,转过头来对着那几位士兵说道。
“当然可以,皇家卫士大人!就请交给我们吧!你们也请路上小心!”
面对士兵们充满敬意的回答,坦耶尔也不知道是笑好也还是不笑好。自从攻打基尔海尔学院一役以后,皇家卫士团的强大实力在前锋军内名声大震,所有士兵看向皇家卫士的眼神当中都包含了敬畏与崇拜。虽然坦耶尔并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觉得士兵们似乎都把皇家卫士当成了自己的上级……不,应该是神一样崇拜起来?
虽然说不清楚,但是坦耶尔觉得士兵们眼中的那种狂热和崇拜,自己实在是经受不起。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夏露托小姐,我们先走一步了,再见。”
道别之后,坦耶尔便和菲烈特多走了几步,来到了基尔海尔学院的最外层,那在那一夜的进攻当中几乎已经全毁掉的外墙附近。
“卡纳(Cana),你在吗?”
随着坦耶尔的呼唤,一声尖锐的叫声从远方响起。随即,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从残破的城楼上飞起,滑翔过数十米的距离,落在了坦耶尔面前的破碎瓦砾之上。
这是一只狮鹫兽,传说只有在卢恩·米德加兹大陆西北的荒凉大地上才能见到的魔物。拥有雄鹰般傲人的双翅与威武傲人的外貌的它们从不会向人类低头,也唯独只有皇家卫士,才能驯服这等凶猛的魔物,给它们披上银甲,一同驰骋于苍穹。
“哟,是来换班的吗,坦耶尔。”
此时此刻坐在狮鹫兽之上的,同样也是一位皇家卫士。不过从外表看来,这位胡须邋遢,灰色的乱发也没有怎么打理的大叔横看竖看也看不出皇家卫士那威武而不屈的气质,反而还有一点岁月留下的圆滑与轻佻。
今年已经接近三十岁的卡纳·夕(Cana·Eveing)无论比起坦耶尔还是菲烈特都要有更长久的资历与见识,自然也是他们两个在皇家卫士团里面的前辈。
“时间到了,我就顺便带着菲烈特来换班了。”
接过了狮鹫兽的缰绳,并且稍稍安抚了一下这只在寒风当中依然凌然而立的魔兽之后,坦耶尔指了指自己和身后的菲烈特,如是说道。
“喔,正好我也被吹得有点手脚冰凉了。正好回去热两壶酒喝喝好了!”
翻身跃下狮鹫兽之后,卡纳趁机搓了搓在寒风中变得有点冰冷的双手。一旦想到等下便可以放轻松地享受两壶温暖而美味的美酒的时候,卡纳就不由得坏笑了起来。
“白河团长说了,这几天因为修发乐兹有异常的动静,所以我们全员都不能喝酒哦。卡纳你可别想着收买我哦。”
一边默默地传达了团长的命令,坦耶尔一边跃上了狮鹫兽的背上。接受了新的主人之后,狮鹫兽也仅仅是低鸣了一声而已,并没有太抗拒这位新骑乘在自己身上的骑手。
“哎呀呀,白河那个家伙也是的,认真过头了吧?我啊,可是不喝酒的话,就提不起精神来的人啊,更别说要让我在寒风当中这么白白站大半天吧?”
“说到站岗,凯尔(Kyle)去哪了?”
菲烈特继续四处张望,似乎都没有发现自己最后剩下的那位同僚的身影。
“……如果你说的是凯文·哈尔(Kevin·Hal)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正好在外面巡逻。话说回来,菲烈特你为什么要叫我们这么奇怪的外号啊?”
身高足足比菲烈特高了一个头的卡纳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揉乱了菲烈特那头火焰般的头发,然后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小卡纳!我这可是为了我们全团人着想啊!你知不知道外号这种东西,可是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咚!”
“痛痛痛!小卡纳你为什么要敲我的头……”
“咚!咚!”
“痛痛痛痛痛痛!还来啊!”
“你给我起码对前辈要保留最低限度的尊重啊。”
无可奈何地和坦耶尔对视一眼的卡纳耸了耸肩,然后便收起了敲菲烈特脑袋的手,打着呵欠走回了基尔海尔学院之内。
“既然不给我喝酒那我就去睡一觉懒觉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咯,坦耶尔,菲烈特。”
凯文·哈尔和卡纳·夕一样,都觉得很睏。
并不是因为昨天的睡眠不足,仅仅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太过懒散,以至于让人一直沐浴在其之下的话,会不知不觉得沾上睡意。
“……早知道就和卡纳那个家伙换班好了。”
不过,抱怨也已经没有用。
凯文现在正骑在自己的狮鹫兽上,在修发乐兹那贫瘠的大地上飞驰着。
出于安全的原因,在得知修发乐兹的大军终于朝着基尔海尔学院靠近的时候,白河就开始下达命令,让旗下四位皇家卫士分成四班,每日巡查基尔海尔学院附近一百公里以内的区域。
今天就碰巧轮到了凯文。
“……不过,无论怎么说也好,这还真是一件无聊的工作啊。”
面对着千遍一律,让人心情无比忧郁的褐黄色大地,就连凯文也不由得自哀自怨起来。
仔细算算,自从攻打基尔海尔学院以来,他们皇家卫士就好像没接受过一件像样的任务了。诸如清点军备,巡逻据点这样的像是杂鱼才会做的任务,倒是做了不少。
“说起来,雷昂殿下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据守呢?”
卢恩的前锋军队,已经驻扎在基尔海尔学院这有一段时间了。且不论现在修发乐兹的大军压境,就算是前面那段时间,修发乐兹边防空虚,大可长驱直入的时候,前锋统帅,雷昂王子殿下也没有任何的作为,一如既往地驻守在基尔海尔学院里而已。
原本凯文以为,会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下进攻基尔海尔学院,并且利用强大的个人实力突破从而确定胜利的雷昂可以给自己这次离开普隆德拉,前来参战的经历增添几笔难忘的战斗,但是没想到反而是这样无聊的杂鱼任务充斥了自己的日常。
同样是皇家卫士的卡纳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凯文很认同。
那就是,人如果太久不活动,也会像钢铁一样生锈的。
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本人给人的感觉就很像生锈了的老旧钢铁,但是凯文还是保持了最低的对这位皇家卫士前辈的尊敬。
“……唔,过了下一个山头就回去吧。”
苍茫的山野之间,除了万年不变的颜色以外,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原本理应生息在这里附近的魔物,早就在战争发生之前就已经全部逃之夭夭了。现在的修发乐兹的大地上,可谓是一片死寂,除了那呼啸的寒风和懒散的阳光以外,还真没有一点东西可以让人打起精神来的。
就和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凯文驾驭着狮鹫兽,刚迈过了那个自己刚才确定下来的山头,就打算扭转缰绳,朝着基尔海尔学院开始归途。
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狮鹫兽发出了不安的低鸣。
几乎是下意识的,凯文立刻从自己的背后抽出了巨大的十字形钢质盾牌。明晃晃的巨大盾牌在凯文手中一挥,便已经是一阵清脆的“叮叮叮”响声,似乎是有什么尖锐或者圆滑的金属物质与盾牌发出碰撞的声音。
“……幸亏我还是带了最低限度的武装啊,不然可就麻烦了。”
收起了盾牌之后,凯文连看都没看,便已经驾驭着狮鹫兽,以最快的速度从山头之上俯冲了下去。得知自己主人心思的狮鹫兽也发挥起自己孤傲的魔物之能,以几乎可以说是乘风一样的速度卷了一阵黄沙。
自然,在凯文的身后,又发出了数声金属物质与贫瘠大地亲密接触的声音。
“要是没带这些东西,让我活动起来可没这么容易啊!”
左手持着银光闪闪的十字钢盾(Cross Shield),右手抽出一把细长,但是布满了恐怖的钩刺与镰刃的暗红色长矛之后,凯文已经俯冲到了埋伏者的附近。
在特地以对人战为目的所制造出来的强袭战矛(Battle Hook)之下,凯文可没什么保证可以手下留情。
“Spear Quicken——长矛加速术!!”
凯文大喝一声,浑身上下的能量已经与手中之矛融为一体,一股奇妙的金黄色光芒渐渐从凯文身上的每一处开始闪现出来——那是将自身斗气激发到极致以后,才会具现化出现的金黄之光。
长矛疾刺而出,即便是左手持着厚重的盾牌,而且也没有服侍系的加速术的帮助,但是凯文手上的长矛也硬是在初春的寒风当中舞出了一阵幻影而来。矛尖所刮到之处的草丛与树木当中,纷纷喷出数朵妖艳的血花。然后便是惨叫着的埋伏者们纷纷从躲藏的地方摔落出来与落荒而逃的情景了。
凯文凝神一盯,和自己的猜测一样,那些被自己所击退的埋伏者们身上所穿着的服装,正是修发乐兹那以黑色皮甲为主的军服。
“……修发乐兹的斥候?不,不像是……”
正当凯文还在思考的片刻,不远处的地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充满了huo药味的枪响,要不是凯文的反应神速,恐怕此刻那几颗不带丝毫好意的钢铁子弹已经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了。
被huo药味与子弹所惊吓到的狮鹫兽全展开了自己那巨大的翅膀,载着凯文冲上了半空当中。
但是这次接踵而来的,却是弓箭离弦的嗡鸣声。
“以圣光之名,赐吾守护之盾!!Guard——自动防御!!”
紧急之下,凯文念出了圣光的祷告文,在力量的祝福之下,十字钢盾的防御能力被斗气所扩大了数倍之多,而那些从凯文背后死角所飞袭而来的箭羽,则在一阵以十字钢盾为中心所发出的淡黄色菱形光环当中发出了碰壁的声音。
得此喘息机会,凯文赶紧一扯狮鹫兽的缰绳,命令其赶紧降落。
背后枪声与弓箭离弦之声不绝于耳,凯文只得尽力驱赶着狮鹫兽躲开危险的空中。最终降落到黄土大地之后,凯文才猛然发现,自己似乎是落在了一个十分平坦,而且还没有一丝掩护物存在的谷底。
“……哎呀呀,这下看来麻烦了……”
横盾驻枪而立,凯文仔细数了一下这次特地造出这么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来对付自己的敌人。
“……神枪手(Gunner)?还有……猎人(Hunter)?”
不出凯文所料,在那满身遍野当中开始涌现的身影里面,果然包括了来自北方,穿着自己所属冒险者公会的服装的冒险者们。
“……看来还真是一场有趣的热身运动呢。”
凯文微微一顿,自信地笑了起来。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29 编辑 [/i]] 突然有点看不明白了= = 好吧……如果回炉是回到这里那我周末就重新发一次吧……
[12.05.12][修改于12.09.15]
Chapter7刹尔依然在基尔海尔学院当中闲逛着。
稍稍有点知道在自己离开和 卧床的几天里面,卢恩前锋部队之内发生的事务之后,刹尔便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解决基尔海尔的这件事上面来。
既然雷昂和克里斯都没有对自己下达任何命令,那么不言而喻的便是他们都默许了刹尔的做法。
遛过主教学楼之后,刹尔来到了上次发现了基尔海尔一切秘密的起源的纸条的地方——那个不知名的研究室。
在和门口的士兵随口说上两句日常以后,刹尔便再次走进了这间充满了浑浊的空气与纸张的臭味的研究室之内。
“……我想这里应该会有我想要的资料吧?”
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刹尔开始了一个人的工作。
和刹尔的猜测一样,这间研究室里面所放满的资料书籍里面,有绝大部分都是属于生物学科和机械科学的。在联想到基尔海尔别墅之下的地下室里面所看见到的那两个人造人之后,刹尔也不难想象出这间研究室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那么接下来,‘亲爱的艾丽’,又会是谁呢?”
随手翻看着记载着科学论文的书籍,刹尔沉思了起来。
首先这里是基尔海尔本人的研究室,出于某种原因,已经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没有使用过的迹象,而同样有这个迹象的,还有基尔海尔别墅。其次,基尔海尔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研究室和别墅会被搜查,并且特地留下了一些古怪的线索,而这些线索明显是想要留给一个名为“艾丽”的人的。
那么,突破口便是,这个“艾丽”到底是谁?
一点一丝的线索,渐渐在刹尔脑中组成了一副巨大的网络图。
基尔海尔,难道早在半年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深陷于某种麻烦当中,特地在自己经常出没的地方留下一个隐晦的线索,给他所确信能够解开这些线索的艾丽所使用——而这些线索的最后,则是刹尔在基尔海尔别墅的地下室里面得到一纸奇怪的通行密码。
那么,这个艾丽到底是谁?还有这串密码,又是用在什么地方呢?
“咔。”
一声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刹尔宁静的思考。
或许是刹尔已经思考了太久,已经忘却了时间的关系,刹尔自己似乎已经不知道保持这个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站立着的姿势多久了,以至于研究室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不过也正是得益于这阵死寂,刹尔才可以清楚听出了那一声不正常的微妙声响。
轻微的声响在一开始响起以后,过了许久都没有下文,但是就好像是耐不住寂寞一样,没过多久,便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就好像是干燥的衣物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一样。
刹尔轻轻地,无声无息地合上了那一本翻开的陈旧书籍,然后蹑手蹑脚地开始朝着声源所在地迈着小心翼翼的步法。
那是一个十分不起眼而阴暗的角落。
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匍匐在地上,悄悄地往着另外一个角落挪动而去。
仔细看来的话,那个东西身上所穿着的服装,似乎还很特别。
是那种北方特有的贴身设计的袖珍上衣,下半身则是一条百褶裙模样的裙子,似乎因为寒冷的关系,还披上了一件类似披风之类的东西。而造成了刹尔所听见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的,正是那件披风之类的东西在和干燥的地面发生了摩擦的关系。。
“……哈……哈……哈啾!!”
对方似乎还因为身上的防寒衣物太少,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到此,刹尔觉得似乎没在必要看下去了。
衣袖下的手轻轻抖落出一块菱形的红色魔力矿石(Red Gemstone),刹尔已经开始了魔法的吟唱。
“永恒的大地之力,赐吾禁锢眼前之物之力——
“Stone Curse——石化术!!”
在魔力蒸腾之下溶解掉的红色魔力矿石化作一道妖娆的红光,悄然无声地降临在了那个匍匐在地上的人身上。
而那个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别人发现了的家伙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逃跑一样,可惜石化术的效果已经笼罩住了他,来自刹尔的魔法早就将他的四肢禁锢了起来,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好,手脚就是不肯挪动一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刹尔轻轻走到了那个已经完全被石化术禁锢住的人的身边,左手上燃起了一团魔法的火焰表明了刹尔随时可以杀掉对方的意愿。
在魔法的火焰的照明之下,那个躲藏起来的家伙的面目终于被刹尔所看见:竟然是一位脸带惊色的少女,充其量不过十八岁上下,脸上戴着的圆框眼镜之下甚至还能够辨析出几颗雀斑,一头深褐色的短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搭理,全沾满了灰尘;同样沾满灰尘了,自然还有少女身上的服装,如果刹尔没看错的话,那件贴身的小背心上面的基尔海尔学院的标志标明了这正是基尔海尔学院的校服。
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刹尔感到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我现在就解开你身上的魔法,但是如果你做出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以外的任何行为的话,这一记魔法就会砸在你的头上了,知道了吗?”
听到了刹尔的话之后,少女脸上因为恐惧而瞪大的眼睛似乎又因为受到了恐吓而晃动了起来,泪水都几乎要决堤而出了。
但是现在的刹尔对这些都已经是可以做到毫无感觉了。
石化术的效果时间很短暂,就算刹尔不刻意而为,少女身上的禁锢也很快解开了。等到少女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终于再次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完全使不出力来的双腿已经让她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无力再次站起了。
不过,真正让少女恐惧的,还是刹尔手上,那如影随形般的魔法的火焰。
“首先,你是谁?”
“……艾……艾丽。”
“……艾丽?”
刹尔皱起了眉头。
而双瞳当中只有刹尔那燃烧的火焰的少女只能颤抖着自己那沙哑的声线,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艾……艾丽哲(Aliza)……”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我是基尔海尔学院的……学生……”
“不可能。基尔海尔学院早就在一个月之前被卢恩军所攻下来了,既然你说你是基尔海尔学院的学生的话,怎么可能现在还在这里?”
“可、可……可我真是基尔海尔学院……”
在刹尔逼问下的少女似乎已经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晶莹的泪水在她那脏兮兮的脸上滑落,还带出了一道明显的泪痕。
“证据呢?如果你给不出证据的话,那么我只能判断你是在欺骗我,而使用一些必须的手段了。”
在少女的眼中,此刻面无表情,被魔法的火焰映得无比阴沉的刹尔,估计和来自地狱的死神没什么差别吧。
“直、直到卢恩攻打基尔海尔学院之前……我、我都一直呆在这里。在、在你们攻打进来的那天晚上,我、我一个人逃进了地、地道里面……”
“地道?”
“是、是我爷爷告诉我的……基尔海尔学院的地下……四通八达的地道……”
“你爷爷是谁?”
惊恐的少女一张一合着自己那不知道因为缺水还是寒冷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终于吐出了一个刹尔很想听到的名字。
“基尔……基尔海尔。”
“莉露!”
房间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打开,当莉露还愣在床上的时候,刹尔已经拽着艾丽走进了房内,脸上还带有一股悦色。
“刹尔大人……这位是?”
“我抓到的小偷,似乎这几天偷军粮的家伙就是她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的解释有点让莉露摸不着头脑,但是刹尔依然和颜悦色地让艾丽站在莉露面前,但是后者明显是受惊过度,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在哪不住地来回看着刹尔和莉露,双手不知所措一样握着拳,从她那似乎止不住的颤动看来,想要让她在一时间内冷静下来是不可能了。
“艾丽,把我刚才要你回答的事,都再说一遍。”
此刻脸色和蔼可亲的刹尔不知道在艾丽眼中又是怎么一番的恶魔嘴脸。
“……我、我……我是艾丽哲……基尔海尔所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为……因为卢恩攻打基尔海尔学院的时候我、我没来得及逃出去……所以就一直躲在了学院地下的地道里面……”
“喏,听到了吧,莉露?”
“你、你受伤了?”
刚想要在莉露面前邀功一下的刹尔的话似乎完全被莉露所无视了一般,头上还缠着绷带的见习神官见到艾丽满脸血污的样子,激动得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诸神之赐恩,治愈大地之力——
“Heal——治愈术!!”
二话不说就对艾丽施展了可以瞬间愈合伤口的神术的莉露,马上身体就因为有些不适而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刹尔皱起眉头,伸出手来强硬地把莉露按回了床上去,嘴上刚想说些什么责怪的话语的时候,莉露却已经轻轻握住了被温柔的绿光所覆盖住的艾丽的双手,满脸担忧地问道:
“手都刮破了……而且好像还有缺水和营养不良的症状……你躲躲藏藏的这段时间一定是担惊受怕了吧,请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救死扶伤,可是我们普隆德拉大圣堂的重要教义。”
不知道是不是莉露那温柔的话语,还是说莉露那让人感到亲切的举动,艾丽眼中的惊恐之色渐渐退去,就连那颤抖不已的双手,也在莉露那温暖的包含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刹尔看着这一切,虽然说有点不合他本意,但是也总算是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他的本意原本就是想要让莉露打起精神来,虽然误打误撞让可怜的艾丽点起了莉露的庇护之心,但是如果莉露能借此重新站起来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我叫莉露,莉露·格莱斯,是来自普隆德拉大圣堂的见习神官。已经不用害怕了,有我在,没事的。”
莉露用轻柔的话语慢慢地安抚着艾丽那受惊的心,然后用充满了初春的暖意的拥抱,接纳了艾丽那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身躯。
“这么久以来你一点很害怕吧?已经没事了,不用再害怕了,不用再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看着眼前在午后的余晖下,相拥着的两位少女,刹尔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宁静的恍惚之感。
或者正如莉露所说,这就是她的信念,她的希望,她投身于奥丁大神之下,传播神恩与光辉的展现。无论遇见什么事,发生什么变化也好,能像莉露这样,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念的人,恐怕还会好过一点吧。
希望这样,莉露真的可以振作起来吧。
刹尔如是心想道。
“很抱歉打扰了。”
但是这个宁静的画面,却不由分说地被人用平静的声线撕裂。
刹尔回头一看,自己那十分能干的副官正躬身站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莉露马上把在见到副官的出现后又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艾丽挡在了身后。
“什么事?”
虽然嘴上问着,但是实际上,刹尔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斥候回报,修发乐兹五万大军已经逼近基尔哈尔学院了。”
还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喘息呢。
不过,这才像是认真起来的样子。
无论是修发乐兹也好,卢恩也罢,在战争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的今天,都只不过是悬崖上走投无路的家伙而已罢了。
从现在开始,战争才真正走入了比试的回合。
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较量的开始。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雷昂轻轻合上了自己冰蓝的双眼。
“在克里斯除掉你之前,你是否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呢,因·神思·刹尔。”
第七章END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0 编辑 [/i]]
[12.05.12][修改于12.09.15]
第八章凋零在破碎苍穹的黑曼陀罗
Chapter1
凯文已经很久没试过苦战了。
依稀记得,上一次让凯文筋疲力尽到几欲放弃的战斗,是入团后的一次和皇家骑士团里面的前辈之间的切磋。
如果说那次切磋让凯文深深知道自己和前辈之间实力的差距的话,那么现在的这次苦战,则让凯文知道了一个人的实力再强大也好,也没办法一骑当千的残酷事实。
拔出了刺入铠甲之间的缝隙的箭矢之后,凯文甚至连给自己用一个治愈术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要驾驭着座下的狮鹫兽躲开又一轮的密集射击。
“你们还真是很烦啊!!”
凯文右手一轮强袭战矛,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已经朝着一个阴暗的草丛角落里疾刺而去。
“Pinpoint Attack——精准穿刺!!”
乳白色的圣光宛如昙花一现,强袭战矛之上随着光芒的一明一暗,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嗡鸣声。寒风当中一股漩涡已然凝成,在长枪所指之处绽放出了一朵妖艳的血花。
“呜哇!!”
一声惨叫之后,一名猎人便已经浑身浴血地从躲藏着的草丛里面摔落下来。
回手用左手的十字钢盾格挡掉几根追尾而来的箭羽,凯文一刻也不敢容缓,继续驾驭着狮鹫兽横冲直撞而去。
如果凯文没猜错的话,对方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正面对抗。
仅仅是靠着在数量上和距离上的优势,依靠少量的步兵牵制住凯文,通过源源不断的远距离打击,一点一点地削弱着凯文的力量。无论凯文如何冲刺突破都好,也只能像是刚才那样击杀掉几个零零落落掉队的猎人或者枪手罢了,主力部队则一直和凯文保持着绝对的距离,而不让他脱离包围圈半分。
所以纵使凯文有着皇家卫士的力量,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击破了寥寥数人罢了。至于如何突破这个如影随形一样的包围圈,他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虽然在个体实力上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在时间的折磨下,凯文迟早也会有筋疲力尽的一刻,到了那时候,自己也只不过是任人鱼肉的靶子罢了。
“啧,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身为皇家卫士也是这么无力啊。”
座下的狮鹫兽奋力地拍打着翅膀,好让凯文再次躲过一轮枪手的密集射击。
如果说对方根本没有一开始就消灭自己的打算的话,那么对方真正的目的显然是显而易见的。
对方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基尔海尔学院。
而如果能牵制住一名皇家卫士这种这么强大的战争力量的话,那么进攻基尔海尔学院就会多一分胜算。
而如果可以攻下基尔海尔学院的话,那么到时候再反过头来吃掉孤军奋战的皇家卫士,也自然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你们可不要和我犯同样的错误啊。”
心中默默地叨唠着那几位自己的同僚兼战友,凯文轻叹一声,再次纵身冲向了那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突破的包围网。
“什么情况啊,难道连个午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一睡吗?”
刚睡下了不知道有没有十分钟的卡纳就已经被基尔海尔学院内吵杂的警报声所吵醒,迫不得已重新披上铠甲走出寝室的卡纳随便逮住了一个匆匆忙忙从自己面前跑过的卢恩士兵,劈头就问道:
“喂,负责巡逻的凯文回来了吗?就是今天出去的那个皇家卫士。”
“好、好像没回来的样子,啊,另外还、还有两个皇家卫士好像都在学院正门附近。”
“啧,果然是这样吗?好了,没你的事了。”
放开了慌慌张张的卢恩士兵以后,卡纳就已经对事情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提起了自己的长枪,卡纳径直朝着基尔海尔学院的正门跑去。
看着路上匆忙集合起来的卢恩士兵队伍,卡纳总是感觉到不安。
这种不安,是卡纳从那些士兵的眼光当中读出的。
身在基尔海尔学院这里的卢恩前锋部队的每一个士兵其实自己都心里有数。
他们只有仅仅一万左右的兵力,而且最近的支援,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到达。
而包围着他们的,则是修发乐兹卷土重来的五万精兵。
虽然,上一次攻下基尔海尔学院的时候,同样也是五万对一万,而那一次,也在皇家卫士和雷昂的带领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压倒性胜利。
所以自然而然的,这次的防守战,士兵们也把希望寄托在了充满谜团的皇家卫士和自己那被称为是英雄的统帅的身上了。
只是卡纳自己心里明白,这一次,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卡、卡纳大人!”
其中一个小队长似乎认出了卡纳的样子,再让手下的小队队员肃立以后,赶紧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大人,皇家卫士团这次有什么作战任务吗?还有……雷昂统帅大人有下达什么命令吗?”
从那迫切地祈求听到一个让自己以及部下安心的目光当中,卡纳实在是回答不出一个他所知道的答案。
“……士兵们,都给我听好了!”
卡纳润了润嗓子,然后高声地吼道。
仿佛是被卡纳这一声吼声所吸引,整个正门附近的卢恩士兵们都纷纷把自己的目光投注于卡纳的身上。
“拿起你们的武器,镇守好每一个可能漏进来敌人的缺缝!只要我皇家卫士团一日不倒,决不允许你们成为背弃荣光的战败者!!”
“……遵命!!”
听着那排山倒海一样的齐声回应和感受着声音当中传达给卡纳的信任与安心感,卡纳只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似乎越来越重了。
所以,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啊,不然我可就成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放狂言之人了。
“说得还不错嘛,卡纳。”
走到了正门之前,坦耶尔和菲烈特已经在自己乘上狮鹫兽之余,为卡纳也准备了一只准备就绪的狮鹫兽了。
“……白河呢?他怎么还没来?”
“团长,似乎是在主城楼里,和雷昂殿下正在会议中的样子……”
菲烈特少有地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但是,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啊……”
“不管那么多了,凯文还没回来,我看他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所以我想出去找找他。”
坦耶尔脸上略带一点担忧的表情看着远方。就在距离基尔海尔学院不远的褐色丘陵之上,修发乐兹的旗帜已经迎风林立。
“我不允许你一个人去,坦耶尔,把菲烈特带上。”
“诶?我吗?”
完全不允许菲烈特有任何的怨言,卡纳已经十分坚定地说道。
“战争可不会等人,现在我们没时间等团长和统帅大人下命令了。坦耶尔,你和菲烈特带五百精兵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凯文,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也别回来基尔海尔学院了,给我去边防兵站求援去。”
“这、这不就是把你们扔下不管吗,小卡纳?”
就算是菲烈特这样的性情的人,也一眼看出了卡纳的真正打算。
“我可没有打算死在这,但是我也不能让你们都死在这。这是命令,你们必须执行。”
“但是卡纳……”
“坦耶尔,菲烈特,是谁负责教你们皇家卫士的武技的?”
“……是你。”
“所以,现在就听我一句吧。”
“……”
“……我明白了。菲烈特,去集合五百精兵,我们马上出发。”
坦耶尔深深地看了卡纳一眼,除了一去不回头的决意以外完全读不出其他的意思的瞳孔中已经告诉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诶?坦、坦克?连、连你也……”
菲烈特不解地来回看着决意已定的卡纳和沉默的坦耶尔,心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情绪。
“菲烈特,把平时前辈对你的教导的东西都回想起来。现在就是冠之以皇家卫士的信念的时刻了。与我们的性命比起来,荣誉与信念才是皇家卫士最重要的东西。”
卡纳轻轻拍了拍菲烈特的肩膀,然后微微一笑,驾驭着狮鹫兽,纵身飞回了军阵之中去了。
“……皇家卫士最重要的东西……”
菲烈特默默地看着卡纳那略为悲凉和寂寞的身影,空中重复着卡纳最后的叮嘱,轻轻滴握紧了稚嫩的拳头。
“你不打算下达命令吗,雷昂?”
从基尔海尔学院本部的校长室——这间位于最高的尖塔的顶楼的房间里,极目远眺的话,不仅可以看到整个基尔海尔学院的状况,卢恩士兵们的调动,甚至还能看见只在几公里之外,密密麻麻的修发乐兹军队。
阿尔伯特·克里斯就正在这间房间的窗户那,迎着扑面而来刀削一样的寒风,笑笑而谈。
“……我自有打算。”
雷昂没有回头看着背后的克里斯,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眼前的一个棋盘:精致而详细的地图上所绘制的,是修发乐兹那连绵的山丘与各大军事据点的模样,而竖立在上面的,是千千万万代表着修发乐兹军的棋子。
而与那漫山遍野竖立着的修发乐兹军的棋子比起来,孤零零地立在修发乐兹军的包围当中,代表着卢恩军队的棋子显得额外的孤单。
“……殿下,即使个人力量再强大也好,在没有统领的情况下,面对绝对的数量,也是毫无胜算的。”
冷然的声音从雷昂的面前响起,整装待发的白河一动不动地坐在棋盘的另外一边,双眼凝视着雷昂,似乎在等待着雷昂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河。”
雷昂轻轻伸出手来,把一个修发乐兹军的棋子,挪动到了代表卢恩军所在的基尔海尔学院的正前方。
“但是,现在还不行。”
雷昂再度开始凝视着棋盘。
“我们前锋部队之所以在之前的攻打基尔海尔学院的战斗中,可以以少胜多,都是因为基尔海尔学院虽然重兵防守,却没有懂得指挥的大将在,所以才能以绝对的个人实力为突破口,夺下那场战役的关键。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殿下的意思是,修发乐兹这次进攻,是有备而来了?”
克里斯扭过身来,像是一副看破雷昂心里所想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如果对方还没蠢到看不出赫尔穆特和雷昂谁才是这场战争当中自己最大的对手的话,那么这次的进攻,定是有着十足的准备了。”
雷昂不置与否。
“……皇家卫士团和因·神思·刹尔是我们手头上的王牌。”
从旁边凌乱的棋子堆里面抓出了几只颜色各异的棋子,然后轻轻摆在棋盘上以后,雷昂面前的这局棋的形势,已然改变。
“既然是这样,为何殿下不愿意派在下出去指挥皇家卫士团?”
白河质疑的声音当中,似乎还隐含着一种很深沉的愤怒。
大概是在担忧自己的属下吧。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自己的属下,但是如果你出面了,我便没办法引刹尔出手了。”
雷昂沉吟了半天,淡淡地说道。
“那个家伙隐藏得太深,就像是克里斯说的一样,如果我们不把他逼上前线的话,恐怕他就不会使用那一日在攻打基尔海尔学院的恐怖魔法。相信白河团长也很清楚一个这样的魔法师,对战场而言是多么恐怖的存在。但是,不肯出力的他,对于卢恩军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多余的累赘而已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要以沉默的举动,换来刹尔大人的出手吗?”
白河问道。
“我是要让他知道,在战场上,容不得他有丝毫隐藏实力的心思。”
雷昂轻轻挪动了一下那枚放在卢恩军旁,带有一丝妖艳的紫色的棋子。
“精明如刹尔者,只要我保持沉默下去,便会懂得我的意思了吧?”
“那皇家卫士团其他成员的死活呢?那数千将士的生命呢?殿下难道就不在意了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白河。”
面对白河水涨船高的怒气,雷昂依然保持着淡然的态度。
“诚然,战争不可能没有牺牲。我也确实不愿意让任何一位皇家卫士受到伤害,因为你们都十分宝贵。但是,我也不能够因此而过于宠爱你们。”
收起了手,雷昂的目光依然穿过了面前的白河,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士兵的荣誉以及忠诚,甚至还有战绩和价值,都是要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来的。”
“而且,我也相信,此时此刻的卢恩军中,正愁着没地方发挥自己的存在的人,还多着呢。”
接着雷昂的话,靠在窗边的克里斯就好像是在观赏着什么表演一样,俯视着基尔海尔学院之内,不断来回奔波的棋子们。
唯有白河,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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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12][修改于12.09.15]
Chapter2刹尔感到不对劲是从卢恩军队的集结开始的。
没有了以往的淡定与肃立,多了几分慌张与畏惧,此时此刻的集结在基尔海尔学院的卢恩军,和普通的杂牌军并没有什么差别。实在是难以想象,不久之前,这样的军队还以绝对的数量劣势攻下了基尔海尔学院。
“喂,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随手抓过一名匆匆忙忙路过的卢恩军小队长,刹尔想要知道导致军队变成这样的原因。
“刹、刹尔大人!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现、现在我们暂时由皇家卫士团的卡纳先生指挥着!因、因为雷昂统帅大人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命令传达下来……”
对方看到刹尔便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大概也是因为刹尔是可以直接和雷昂沟通的人选之一吧。
“明白了,我会去找找雷昂殿下的。在那之前,你们先听卡纳先生的命令,好好防守基尔海尔学院,知道了吗?”
“遵、遵命!”
看着喜形于色的小队长一蹦一跳地跑回去报告的时候,刹尔的心上已经笼罩起了一阵阴霾。
雷昂你该不会……
“刹尔大人!”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刹尔回头一看,踉踉跄跄的莉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自己的神官长袍,扶着墙壁,跑到了刹尔的身边。
“莉露?你跑来干什么?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刹尔仍未说完的话语,已经给莉露伸出手来阻止住了。
“……现在已经不是担心个人的时候了,不是吗?”
青葱般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刹尔的嘴唇,直到现在,刹尔才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唇竟然是干燥得很,和莉露那细腻的手指完全不一样。
“雷昂殿下……为什么不出来指挥呢?难道是……”
“恐怕殿下已经决定不会指挥这一场战斗了。”
刹尔轻轻伸出手来,握住了莉露伸出来的手,以免自己那干燥而显得有点缺水的嘴唇玷污了那青葱玉指一般。
“为、为什么?殿下他……难道他打算牺牲……”
“莉露。”
“诶?”
“不要勉强自己,我会代替雷昂做好指挥的工作的。”
“刹、刹尔大人?但、但是刹尔大人也不是和我一样,身体才刚刚恢复过来……”
“不是你说的吗?现在已经不是担心个人的时候了。”
刹尔苦笑一番,然后握紧了那冰凉的小手。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前线。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遇上非常情况的话……就跑去雷昂殿下所在的主城楼上去。知道了吗?”
“刹、刹尔大人……?”
刹尔轻轻扭过头去。
“在基尔海尔别墅遇到的那个名叫文森特的家伙,应该就是这次进攻的指挥官了,那么只要打倒他的话,就可以守住基尔海尔学院了。反正我和他的战斗也因为克里斯大主教的插手,还没分出个胜负,这次正好做出一个决断。”
刹尔不敢直视莉露那双湛蓝色,如流水一般清澈流淌着的眼瞳,因为害怕如果自己直视过去,就会把自己心中的不安暴露给莉露。
“回去牧师队和普隆德拉大圣堂派来的遣派队那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刹尔大人!”
就在刹尔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莉露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隔着单薄的大法师长袍,刹尔甚至能感受到莉露的眼泪已经染湿了自己背部的一片。而那无论是紧紧抱着的双手还是抽泣着的身体传来的颤抖,都传来了莉露心中诚惶诚恐的不安与害怕。
“刹尔大人……又要去杀人了吗?”
“……嗯,可能还会杀很多人。”
“……刹尔大人……好像越走越远了。”
“……可能,还会走得更远。已经……不能和莉露站在一起了。”
“不会的,不会的!无论发生什么事……莉露都会站在刹尔大人的身边的!”
“哪怕……我已经是个无药可救的罪人吗?”
“莉露……莉露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如果刹尔大人真的陷入了无法救赎的罪恶深渊的话,那么莉露也会一直站在刹尔大人身边的……”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莉露。”
刹尔轻轻松开了莉露的拥抱,然后扭过身边,轻轻替莉露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抚平了凌乱的发丝。紫色的左眼当中,只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眼前柔弱的女子。
“我会活着回来的,我保证。”
“刹尔大人……你发誓?”
“嗯,我发誓。”
只是莉露,你知道吗?
你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真正的地狱,真正的罪恶深渊,并没有圣典上所说的那么仁慈。
那样的负担,只需要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足够了。
“刹尔……刹尔大人……”
莉露轻轻挑起了脚。
还是第一次,刹尔感觉到活生生的气息与自己是那么接近。
莉露那温和而不带丝毫锋芒,宁静如水而净化着心灵的气息与味道,笼罩住了刹尔那已疲惫不堪的心。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干枯而脱水的嘴唇触碰到了温热而湿润的另一半。
虽然干枯的依然干枯,但是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那瞬间的温热,那瞬间的湿润而融化了开来,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是却漫长如年。
那双湛蓝色如水般的眼瞳,只为了眼前之人而露出担忧的神色。
“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夏露托小姐,你其实可以不用参加这次战斗的……”
主军帐内,被皇家卫士团所召唤而来,因为莉露的负伤而临时担任普隆德拉大圣堂的派遣队和牧师队的总指挥的康斯坦丁意外地看到了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听卡纳先生说,现在好像联系不到雷昂殿下的样子。”
在军帐内的一角里,夏露托孤零零地坐着,但是神色之中,显然浮现出一股担忧之情。
“而且我听说前几天刹尔大人和莉露大人也负伤了,我有点担心,于是就跟过来了……我想我应该能帮上点忙吧?”
康斯坦丁看着眼前强颜微笑的少女,不知道为何就感觉到心中莫名一空。
“……你也是原本不应该卷入战争的人啊。”
“说得好像康斯坦丁你就应该卷入战争一样。”
“哈,我也没资格说你么。”
康斯坦丁苦笑一声。
“各位安静!由于现在我们仍未得到统帅大人所下达的任何命令,但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斗胆希望各部队队长先听从我的命令组织防守,往后产生的一切违反军律的后果,由我承担!”
全副武装的卡纳轻轻拍了拍木桌,朗声向着由他集结到军帐之内的,基尔海尔学院之内的部队队长们说道。
部队队长们都面面相觑,雷昂统帅隐而不显,不下达任何命令这个已经让他们感到非常的不解了,但是现在情况又十分紧急,卡纳所说的,也不失为最好的处理办法了,所以当他们低声讨论一番之后,都纷纷举手同意了卡纳的说法。
“非常感谢你们的认同,那么现在开始我们就开始来讨论一下部队的分配……”
“你就是皇家卫士团的卡纳·夕吗?”
就在卡纳和几位军官审视着地图,根据斥候的回报,准备着作战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却轻松地打破了帐内原本就如同绷紧的弦般紧张的气氛。
“我是因·神思·刹尔。雷昂殿下让我全权负责本次防守作战。”
“……刹尔……大人?”
看到了刹尔的突然出现,无论是夏露托亦或者是康斯坦丁都略表惊讶。
卡纳不由得凝视起了眼前的这位柔弱的魔法师,虽然以身体的强弱层度来说,刹尔甚至显得有点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但是唯独没有被前额白发所遮住的左眼当中所发出的凌厉目光,竟然让其他军官都不敢直视。
即便是卡纳,也无法看清那左眼当中的一切。
“久仰大名,既然雷昂殿下的决定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卡纳微微一笑,示意让刹尔走到地图边上。
“不必了。我听说刚才有两个皇家卫士带着五百精兵从基尔海尔学院出发了,他们是干什么去了?”
“我们有一位负责巡查的皇家卫士到现在依然没有音信,所以我们便让他们去找他去了。刹尔大人,请问有何指示吗?”
“如此便好,卡纳,你带着三千人固守基尔海尔学院。如果实在抵挡不住进攻,放弃外城也可以,只需要尽量拖延时间便可以。其余全部士兵,跟着我出击。”
“什、什么?!”
刹尔那毫无根据可言的命令,马上遭到了那些军官们的质疑。
“大、大人!现在包围着基尔海尔学院的可是有着五万之多的修发乐兹精兵啊!”
“原本我们数量就有所不足,为何现在还要分出数千兵力出击?”
“这简直是送死啊!”
唯独卡纳沉思着,并没有说话。
“这是军令,如有不从者,大可现在便出去投降。如果想要活下来的哈,就给我服从命令!”
冰冷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如同钟鸣一般重重地敲打在了在场所有军官的心中。刚才还有的不满和质疑,已经马上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卡纳看着刹尔那如同死水一般反射着死亡气息的左眼,忽然说道。
“那么就按照着刹尔大人的命令去做。守城方面刹尔大人大可放心,就算修发乐兹五万军队尽数冲过来,拦住三四个小时我还是做得到的。”
“卡、卡纳先生?”
“如此便好。那么请马上整顿军队,我们马上出发。”
没有理会着那些依然搞不清楚现况的军官,刹尔扭过头来正打算就此走出军帐,但是却忽然看到了角落里,夏露托和康斯坦丁的身影。
凌厉的左眼,在看到了夏露托眼中所流露的神采之后,也不由得一缓。
“夏露托,这场战斗你不必参与……”
“既、既然刹尔大人都要出征了!那、那么我也没有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理由!请让我也随着刹尔大人一起出发吧!”
夏露托近乎是无理的要求,让刹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夏露托,这是我的战斗,希望你可以理解。即便是我,也有要保护的人。所以,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协助卡纳先生防守基尔海尔学院吧。”
虽然刹尔这番话,是对着满脸失望的夏露托所说的,但是康斯坦丁却分明知道,自己才是刹尔这番话的倾述对象。
“康斯坦丁,请你保护好基尔海尔学院里的人的安危,我去去就来。”
没有理会身后因为失望而显得低落和因为自己的话而低头沉思的康斯坦丁,刹尔的嘴角,绽开一抹妖艳的笑容,然后回过头来,大步走出军帐。
唯有卡纳,依然盯着那个柔弱的背影,久久凝视不散。
那个魔法师……
那是一双,视死如归……不对,那应该是一双死者的眼神才对,是死神才有的眼神。
不仅自身的性命,还有周遭所有人的性命都一样,在他眼中,这些都一文不值。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卡纳先生?”
“我们会赢的。”
“诶?什、什么?”
集结军队,只用了短短的数分钟,就此看来,卢恩军虽然人心惶惶,但是基本的训练还是没有忘记的。
“相信你们都知道了,我就是你们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因·神思·刹尔。”
骑上战马,刹尔环顾的场内的五千多名士兵,接受着那五千多双充满了畏惧、害怕、不安、怀疑、愤怒和怨恨的注视,刹尔淡然自若。
“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不需要你们个个以一当百,一骑当千。我只需要你们彻底底服从我的命令。我不敢保证可以把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带回基尔海尔学院,但是我可以保证把这次的胜利带给伟大的卢恩·米德加兹雄狮!”
刹尔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所有士兵的耳旁。
“你可以认为这次行动是疯狂的,但是这就是我们破釜沉舟的孤独一掷。掉队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起来,让修发乐兹的家伙知道,什么是卢恩的狮子,什么是卢恩的骄傲,什么是卢恩的荣耀!”
顿了一顿,刹尔继续说道。
“我们这次的行动十分简单,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追着前面出去营救失去音讯的皇家卫士的五百精兵们前进,扫荡一切被那五百精兵所击退或者追击着他们的修发乐兹军队,直到引出修发乐兹的主力为止!”
“……!”
“刹、刹尔大人?”
听到了刹尔的计划,站在刹尔身边的一个军官已经忍不住问道。
“那、引出了修发乐兹的主力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那之后,已经没你们事了,只要努力活下去就行。”
年轻的魔法师闭上了双眼,聆听着北国初春的寒风与四周沉重的呼吸声。
“剩下的,便是我的舞台了。”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1 编辑 [/i]]
[12.05.12][修改于12.09.15]
Chapter3左肩传来一阵刺痛,凯文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中箭或者是榴弹了。
在超乎常人的身体坚韧性和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之下,即使身受多次打击,凯文也依然能屹立不倒,奋起反击。
但是,力气终究会用完,铠甲会破损,矛尖会变钝,血也会流尽。
纵使凯文枪下已有无数亡魂,但是自己成为其中一员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我可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啊。”
格挡开不知道第几波剑雨之后,凯文才得以喘一口气把插入自己体内的箭矢拔出。虽然算不上血流如注,但是那一身金色的铠甲也已经被尽数染红。绷紧身上的肌肉来止血已经是凯文可以做到的极限,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他再度发动起多少次反击了。
凯文虽然说不上是个出色的军事家,但是仅以一群二阶职业便能把身为强大的三阶职业的自己逼到如此弹尽粮绝的地步来判断,修发乐兹的指挥官一定是一个不俗的军事指挥官。
如果可以的话,凯文真想和那个家伙见上一面,哪怕打上一架也不错。
坐下的狮鹫兽传来一声悲鸣,在凯文无法保护的地方,狮鹫兽已然又中了一箭。自己最为忠实的同伴以及战友,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和自己一样,浑身浴血但是却依然保持着高傲不屈之态。
“……你也辛苦了呢,伙伴。”
凯文轻抚狮鹫兽首下的羽毛,像是抚慰老战友一样的轻声喃道。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一定请你吃你最喜欢吃的烤鼬(Roween)哦。”
嘛,虽然怎么样才能搞到那种传闻只出没在大陆西端的荒芜旷野之上的魔物的事情,已经不是凯文可以考虑的了。
背后绷紧的空气当中又传来的刺耳的破空声,修发乐兹那不知道是第几波的剑雨攻势已然发出,而无论是凯文亦或者是他坐下的狮鹫兽,都没有保证可以活着度过这次攻击了。
“凯文!!!”
“Shield Boomerang——回旋盾击!!”
就在凯文闭上双眼,等待着接受命运的时刻的时候,几声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唤硬是让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阳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的十字钢盾横空飞出,硬是把那漫天洒下的剑雨拦截下了一大半,而剩下的稀稀疏疏的箭矢,仅凭狮鹫兽的移动就可以轻松躲避开去。
“……那群笨蛋!”
凯文嘴上说着咒骂的话语,但是眼中却止不住即将要涌出的热泪。
一马当先从山头那冲出来的,是手持长枪的坦耶尔,然后便是从半空中接住了回旋回来的十字钢盾的菲烈特,随后还有步伐整齐的数百卢恩精兵。激动如凯文,也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凯文!!!”
一边呼喊着凯文的名字,坦耶尔没有停下手中的长枪。因为卢恩军队突然出现的关系,原本包围着凯文的修发乐兹军队们根本就来不及防御,在坦耶尔路上的几位猎人和枪手连反击的时机都没有等到便已经被坦耶尔手上的长枪一下挑飞了出去。
“怎么样?还死不了吧?”
将浴血的长枪一下子置于荒芜的大地之上,溅起的尘埃与血污浑浊在一起,两只惺惺相惜的狮鹫兽终于站在了一起,或许是看到了自己身负重伤的伙伴,坦耶尔坐下的狮鹫兽忍不住上去和凯文坐下的狮鹫兽相偎在一起。
“……你们这两个笨蛋……到底是谁让你们来了!”
忍住了眼眶的热意,凯文猛吸一口气,用尽他所能说出了苛刻的话语,但是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已然成为了颤音。
“小凯尔!我来啦!”
匆匆忙忙赶上来的,是收回了十字钢盾的菲烈特,当他看到凯文浑身浴血的模样,赶紧跑到了他跟前,唱起了祝福的咒文:
“诸神之赐恩,治愈大地之力——
“Heal——治愈术!!”
当象征着神之祝福的绿光消失以后,凯文虽然还是浑身浴血,但是实际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伤口同样被治愈了之后的狮鹫兽也昂首挺胸,再次英姿逼人地傲立起来。
“呼呼……你没事就好啦!小凯尔!实在是太好啦!”
看到凯文平安无事的模样,菲烈特激动都快要哭出来了。
“啧!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老是像你这样!再说了,我也没要求你们来过啊!”
虽然感觉刚才差点也没忍住的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耻笑此刻的菲烈特,但是凯文还是倔强地回了这么一句。
“是卡纳让我们来的。”
坦耶尔淡淡地说道。
“卡纳现在带着其他人守在基尔海尔学院,让我们俩带着五百精兵先来救你。如果救得到的话……就回去边防兵站找援兵。”
说到最后的半句,坦耶尔的语气也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什、什么?到底有多少修发乐兹的家伙来了?卡纳他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先逃跑的意思?白河呢?团长呢?为什么不是他在指挥?”
听到了坦耶尔的解释,凯文当场就忍不住激动地质疑道。
“白河团长……好像被雷昂殿下请过去了,直到我们离开基尔海尔学院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命令下达。所以卡纳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五万修发乐兹的精兵啊。”
虽然坦耶尔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
“而且……小凯尔,我们来救你之前的路上,也已经和修发乐兹的几支小部队交战过了,似乎他们正在编织一个庞大包围网,等到包围网彻底包裹着基尔海尔学院的时候……到时候可能就……真的跑不掉了。”
菲烈特挠了挠头,极不情愿地说道。
“……什么嘛。”
其实凯文也注意到了。
跟在坦耶尔和菲烈特身后的那数百名卢恩精兵,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伤,虽然还能跟得上部队,但是有没有掉队的人,就已经不知道凯文可以揣测的地步了。
虽然坦耶尔和菲烈特依然精精神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他们身上铠甲的刮痕,染血的长枪与铁盾,都在告诉着凯文,他们到底是经过了怎么样的战斗才得以找到自己。
但是真的很不愿意承认。
身为皇家卫士,居然沦落到需要逃跑的地步。
很不甘心啊!!!
“报告大人……这已经是第五支部队了。”
听着手下那略带一点颤音的回报,刹尔再次戴上了黑色的手套。
“继续前进吧,我们还没追上那两个皇家卫士。”
“遵、遵命!”
沉默的五千卢恩士兵们只能默默地迎着寒风跟着先头部队前进。而在他们的身后,除了浴血的荒山以外,便是满地的尸骸,还有便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碎裂开来的巨石,被寒冰所冻住的草木,燃烧起来的灰烬,闪烁着电流的断刃。
从基尔海尔学院开始,刹尔所率领的这批部队一直追着前面出发的五百精兵一路深入修发乐兹的阵型里面,前前后后一共遭遇了五支数百人的修发乐兹小分队。
虽然数量上占优,但是刹尔所下达的命令,仅仅是包围那些修发乐兹的猎物而已。
剩下的,只不过是刹尔的热身运动罢了。
如果大地的崩裂,冻结的寒风是让修发乐兹的士兵们失去战意的恐怖的话,那么沸腾的肢体,苍白的闪电则是让修发乐兹的士兵们彻底沦陷于绝望当中的死神之手。
魔法师才是战场上的恶梦。
刹尔虽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等到实际上自己成为了那个收割人命的死神的时候,却再次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无知的士兵们如同牢中之兽,虽然勇猛反抗,但是无奈在牢笼之外看来,都是可笑的无谓之举。刹尔完全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只需要轻轻吟唱起那冗长的咒文,由那忠诚而又奋不顾身的士兵们替自己挡下那些妄想要阻止自己那迷离之音的攻击,然后驱动游散在四周的元素之力,异相诞生,人命消散,就这么简单。
“……也难怪会有《冒险者忠诚法》的诞生啊。”
在冒险者的职业诞生之前,战争很简单,仅仅是男子汉与男子汉之间,血与肉,骨与铁的斗争。但是这一切,自从有了冒险者以来都被打破了。冒险者们那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想要囊为所用。有了冒险者,战争再也不是单纯的战争了。
“不过也还真是可惜呢。三大国力求挽住不使用《忠诚法》的最后一丝尊严,但是实际上的战争里,大家都只不过是出千的赌徒而已罢了呢。”
刹尔勒紧了手套。
扑面而来的寒风当中的血腥之气,又凝重了那么一分。
“你也差不多该来了吧,再不来的话,可是让我这个客人等太久了哦。”
对着凛凛寒风,独自立在默默行军的卢恩军队里面的刹尔喃喃自语道。
“报、报告大人!东边有敌军出现!”
“报告!西边也有修发乐兹的旗帜!”
“刹、刹尔大人,南边也……”
“北、北边……”
“喔。”
听着士兵们慌慌张张的回报,包围着刹尔所在的卢恩军队的四周的山丘之上,开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了象征着修发乐兹的旗帜,迎风而立。而在那旗帜之下,是密密麻麻,放眼过去便是满山遍野的修发乐兹的士兵。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只有卢恩士兵们那急促的呼吸声,不过想来也正常,仅仅只有五千兵力的卢恩,给数万修发乐兹的士兵所包围起来,若是说自己完全一点也不惊慌,那定然是谎话无疑。
“你来了啊,文森特。”
可惜卢恩军队之内,尚有一个气定神闲,声线沉稳而阴森的人存在。
“我还以为是卢恩的大将在我的包围网里横冲直撞,邀请我来一决死战呢,没想到又是你这个手下败将啊。确实记得,是叫刹尔来着?”
巨大的红色机甲从山丘之上的修发乐兹军队当中越众而出,文森特那张嚣张的脸哪怕是隔着千军万马,刹尔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我可不这么认为啊,文森特。上次的战斗好像给那些不识趣的神职者给妨碍了啊。难道你就不想堂堂正正和我再比试一场吗?亦或者,你只不过是个害怕迎战的胆小鬼?”
充满着挑衅的话语,弥漫在对持的旷野当中。
“……你这家伙,很想死是吧?”
文森特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但是从那当中所射出来的光芒,却更胜从前。
那是被杀意所充满的高脚杯当中溢出的罪恶之锋。
刹尔的嘴角再次挂起了自信的微笑。
“这次没有神职者的妨碍,你我不妨放开手段,也不需要管什么手下的死活,来一场彻底的厮杀盛宴,怎么样?”
听着自己指挥官口中所吐出那仿佛比北国的寒风更加冰冷的语句,卢恩的士兵们都不由得全身一震,在恐惧之上,更添了一分不解。
“……喔,好主意。”
文森特眯起来的眼睛当中仿佛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早就注意到了呢,你啊,可是一块很可口的肉块啊。不如就在我引以自豪的钢铁之躯之下,化作四溅的肉沫吧!!!”
话音未落,红色的机甲已然从山丘之上飘起。
没错,凭空从那束缚着众人的脚步的大地之上飘浮了起来,那重量难以估计的钢铁集合体,就在卢恩士兵惊愕的目光之下,化作了一道红色的彗星,朝着大军厮杀了过来。
“Vulcan Arm——火神炮!!”
站在最前头的卢恩士兵甚至只来得及看到从红色机甲的那双巨大的钢铁手腕当中刚爆发出了一阵凌厉的火光,便已经无法用他们那被撕裂得粉碎的眼球来判断下一步所发生的事件,而也幸亏大脑也随着眼球在下一瞬间化作了一滩红黄之物的关系,他们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恐惧和痛苦,只有剩下残破的躯体依然在重复着大脑所遗留下的最后的命令,在那寒风当中孤独无助地抽搐着,然后在钢铁的躯体之下,彻底化作了一堆肉泥。
在刹尔的眼中,那红色的绞肉机已经在一瞬间突破了数百人的卢恩防御网,伴随着充满着杀意的眯成一条几乎可以割裂开来的线条的眼瞳,来到了刹尔的眼前。
刹尔的心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
自从五十年前以来,刹尔的心早就死了。
所以此刻,就算是嘴角扭曲的笑容,还是那渗透着死意的紫瞳,都已经无法表现出刹尔心中的混沌。
既然没办法保护也没办法避免,那么只需要破坏掉一切就好了。
“火之精灵哟!!!”
毫无征兆爆发起来的火球,以它们那足以在瞬间灼烧掉四周所有人的眼球的烈焰光芒炸裂而起,并且以涌浪之势扑面而来。那几位站在刹尔旁边的卢恩士兵们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充满了火之元素精灵的愤怒与狂暴的力量,已经把他们的双眼所烧融,把视觉神经所烧焦,所以他们最后一刻所见到的除了白炽的光之外只有光,更加没办法感觉到那暴躁的炽热已经把他们身上的铠甲烧融,化出的铁水腐蚀掉起火的紧身衣,直接把皮肉之躯像是流水冲走泥沙一样从骨骼之上分离了开来。
“Shift Shape:Fire——装甲变更:火!!”
在晶体化的魔力之下,红色的机体再次披上了那层免疫火属性伤害的外膜,在那些被烈焰之风所震开的残破肢体之中,逆流而上,伸出一双巨手,妄想要抓住火焰当中屹立着的刹尔。
“水之精灵哟!!!”
舍弃了原始的吟唱,没有了冗长的咒文,刹尔的嘶吼当中所包含着的只有纯粹的力量,就像是绷断的琴弦,落入湖面的小石,硬生生地撕破了四周平稳的元素,让一切都变得如同风雨当中的小船一样千钧一发。
火焰蒸腾之后便是无尽隆冬,刹尔的脚下蔓延出了一浪接一浪的雾气,那在消失的火光之下诞生的白色雾气当中所包含着的绝对零度,甚至把刚才所残留着的火焰蒸腾舞动着的残影都冻结起来了一般。从虚无当中所诞生的冰柱,宛如刺入虚空的利刃和长矛,从刹尔的脚下诞生,衍生出无尽莲华与枝叶,直逼那早已变为火属性的钢铁巨人。
“……啧!”
刹尔仅听到文森特发了一声可惜的赞叹声,随后红色的机甲那横扫千军至刹尔面前的趋势便戛然而止,在阵阵回响的齿轮与阀门启动声中,即将要碰到刹尔所触发的霜冻之术(Frost Nova)的瞬间,沉重的钢铁之躯居然以行云流水之势往后退去,避开了被极寒之冰所禁缚的陷阱。
“喔,反应还挺快的嘛。”
刹尔嘴角扭曲的笑流露出了狰狞的杀意。
红色的机甲和孱弱的魔法师迎风对立着,而此刻方圆近百米之内,除了他们两个,已然没有一个生者屹立了。只有无数残肢遗骸,无法分辨的铠甲碎片,烧焦的衣角。大地的一段在燃烧,另外一端则弥漫着冷气与寒冰,地上尽是白骨与血污,没有惨叫也没有呻吟,死去的士兵在还没有察觉到痛苦的时候,肢体便已经四分五裂了。
地狱倘若如此,那人间也不足为道。
“全军听令。”
刹尔的声音冰冷而阴沉,带有一丝不容反抗和反驳的坚决。
“从现在开始和修发乐兹展开厮杀,我唯一的命令便是要你们活下去,砍下修发乐兹的头颅,并以此献给卢恩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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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12][修改于12.09.15]
Chapter4“卡纳大人!!东边快要被突破了!!!”
随手挥舞的盾牌上面传来几声“叮咚”声响,估计又是弹飞了几根箭矢或者是子弹。卡纳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制高点的一座残破的小碉楼上撤退下来,一手揽过那个脸上布满血污,跑过来传令的士兵的肩膀问道:
“来了多少人?我们的守备情况呢?”
“我们有一千人,但是对面大概来了三千个!都是修发乐兹的重甲兵!后面还有几百弩箭手和枪手、猎人之类的在掩护,我们的弓箭手根本没办法阻挡他们前进!”
“想逼我们分兵击破吗?你去把三队和四队的人,还有普隆德拉大圣堂的牧师队叫过去东边支援,让他们突破进来外城也无妨,反正进来后他们的弩手就支援不到了!”
“明、明白!”
得到卡纳的命令之后,那个传令的士兵赶紧再次冒着修发乐兹所释放的密集的箭雨,一边寻找着掩体一边跑过去传达命令了。
卡纳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前来攻打基尔海尔学院的修发乐兹军队里面,只有少量的重甲兵和冒险者,配上多数的远程部队,总数量上也不是有绝对的优势,根据斥候的回报,也就大概一、两万人的样子。
是因为刹尔成功引走了大部分的进攻部队吗?而且从现在的这种攻击模式看来,显然是缺少大将在指挥,只不过是根据着早已下达的命令而进行着波状式进攻而已。
这么说来的话,刹尔所带的那五千名精兵,是和修发乐兹大将所带领的主力部队对持上了吗?
即便是知道刹尔胸有成竹,卡纳也不由得为他冒出了点冷汗。
“……卡纳大人!”
把卡纳从思考的深渊里拉回来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身边的康斯坦丁。原本从未涉及过如此残酷的战场的康斯坦丁,早就一脸狼狈,身上的神官长袍也因此多了几处破损,但是所幸看不到任何受伤的迹象,只是他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实在是很让卡纳担心。
“普隆德拉大圣堂的派遣队正在正门附近和支撑正面的部队一起抵御大概五千名修发乐兹重甲兵的强突,卡纳大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很好!叫上夏露托!我们一起去正门!”
事到如今,卡纳也没有过多的心神来关照个别人的情绪了,在战场上少有犹豫,便是致命。
随着康斯坦丁,卡纳和几位亲信副官一起赶到了基尔海尔学院的正门附近。匆忙修补下的正门之后,此时此刻已经堆积了数块巨大的岩石来加固城门的防守,几百名卢恩的士兵正和几百名穿着普隆德拉大圣堂的神职者服装的派遣队队员们在一起抓紧一切时间来加强正门的防御。
“卡纳大人!康斯坦丁大人!对面的弩箭攻击太密集了,我们实在是无法去击退门外的重甲兵!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携带着攻城用武器来破门了!”
听着属下们焦急的回报,卡纳一扯狮鹫兽的缰绳,便让自己一跃飞上了正门之上,从残破的城门楼上窥视出来的结果,不由得让卡纳暗自心惊,数千名修发乐兹的重甲兵正举着自己坚固的盾牌,用自己的肉体与盾牌,组成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一路连绵到后方的修发乐兹弩箭手的阵地里面去,相信再过不久,携带爆破品的特种兵就会从这条安全通道之下直冲大门!
听辨出空中又是一阵来袭的风声,卡纳不由分说就让狮鹫兽从城门楼上撤了下来,让后头的一片密集的箭雨落空。
“卡纳大人!我们怎么办?”
卡纳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周,面对着士兵们焦急想要得到卡纳那肯定而能坚定人心的话语的眼神,卡纳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康斯坦丁,夏露托。”
“是、是!”
“啊……在、在!”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夏露托赶紧慌慌张张地收好了自己那刚才还在给受伤的士兵分配的药物袋,匆忙地跑到了康斯坦丁的身边一并站定,等待着卡纳的指示。
“这不是强迫的命令,所以你们可以选择拒绝。”
卡纳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
“我的狮鹫兽最多可以乘坐三个人,越过防御工事,从侧翼偷袭正门外的重甲部队。如果成功的话,或许能给我们争取大概半天左右的时间,失败的话……可能我们三个都回不来了。”
听到了卡纳的话,不仅康斯坦丁和夏露托,就连周围的士兵们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是再强大的冒险者都好,面对数千人的正规战斗力,而且还是在有远程弩箭手部队支援的情况下孤身突入敌阵,实在是和送死没有什么差别。
康斯坦丁深深地咽了一口干涩的口水,强行压下了自己那急促的呼吸,正欲答应下来这件事情的时候,身旁的夏露托却已经在他之前说道:
“没问题,我去!”
“……夏、夏露托小姐?”
不仅是康斯坦丁,就连卡纳看向夏露托的眼神当中,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刹尔大人说了,这是他的战斗。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刹尔大人可是和五千名士兵一起为了我们这里的所有人而在外面,在没有任何掩体的地方和远比在攻打这里的修发乐兹军还要更多更强的部队在作战啊!我、我也要加油才行啊!!”
面对着夏露托那近乎是竭斯底里的回答,何止康斯坦丁,所有在正门防守的士兵们都愣住的,随机而传染开来的,是那不屈不饶的意志。
“……是啊!刹尔大人可是为了我们而在外面和修发乐兹的大将战斗呢!”
“为了那些出去的弟兄们,我们也不能够这么容易放弃啊!”
“对啊!我们也要给修发乐兹的家伙们一点颜色看看!!”
看着鼓舞起来斗志的士兵们,卡纳也只能讪笑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康斯坦丁,问道:
“康斯坦丁,你呢?”
看着身边身材娇小,但是内心的坚强却远超自己的夏露托,康斯坦丁不知道为何就感到了一丝悲哀和苍凉。
这样懦弱的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刹尔无法保护莉露吧。
“当然没问题,卡纳大人,我也去。”
仿佛连那一片昏黄的天色都染上了一丝血红。
几万的生灵,在修发乐兹那千百年来只有各种魔物出没和居住过的土地上,展开了最原始的厮杀。不是为了谁的胜利,也不是为了谁的荣耀,仅仅是为了自己能够在这场厮杀当中活下来,再次看到太阳升起罢了。
战争从来没有对错,没有正义也没有邪恶,有的只是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死者在刀剑之下碎裂成破片,无力地跌落在荒芜的土地当中,刺目的鲜血渗透进那贫瘠的土壤,不知道残破的躯体是否能为这片曾经的不毛之地孕育出新的生命,只知道生者必须背负着死者那沉重的意志,继续生存下去。
“你不觉得这是很讽刺的事情吗,文森特?”
年轻的魔法师嘴上轻轻说着暗含愉悦之情的话语,但是手上的法杖,却没有停下那缓慢的施法。
“哈?你是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
红色的机甲以它与自己笨重巨大的身躯完全不相称的速度在战场上飞驰着,不断追逐着看似落魄的魔法师。
“我是说这些无知的生灵,这些在我们谈话之间便已经流逝消失,却不知道自己消失得意义到底是什么的愚蠢的生灵。”
根本不知道飞溅而来的鲜血和黄沙到底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刹尔只需驱动着体内流淌着的魔力,让水之元素结成厚厚的冰墙,便可以保持身上的一尘不染,一如他脸上那彻底乌黑的笑容一样。
“嘿,没想到你想得也挺多的啊,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文森特嘿嘿一笑,驱使着钢铁之躯,任何魔力冰墙在他那无坚不摧的钢铁巨臂之下都瞬间被击破,化作了冰沫。
“是啊,没什么意义啊。只要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投身了战争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罢了。
“Storm Gust——暴风雪!!”
法杖轻指,原本距离刹尔已经不到半米的钢铁巨臂之上忽然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空中刮起让人脸颊生疼的寒风,飘雪化为了利刃,在回旋着的风暴当中变成了一片片箭矢,朝着那些无知地站在风暴当中的敌人刮出了死亡的旋风。
“棋子?嘿嘿,说的不错呢。”
又是那阵奇异的机甲的转动声,在齿轮和阀门的碰撞下,原本那几乎要扑到刹尔面前的钢铁巨人居然可以在瞬间往后退去,自然受到刹尔的暴风雪的伤害也仅仅只有机甲外面那层冰霜而已了。
“作为一个魔法师来说,你的确与众不同,和那些陈腐而只会蹲在研究室里研究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老头子不一样……亦或者说,和约翰很像呢。”
“……约翰。约翰·阿兰斯特吗?”
听着文森特那不阴不阳的评论,刹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啊,那个家伙也算得上是魔法师里面的一个异端了啊。”
当文森特说到约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刹尔总是能从中听出一丝嘲笑的意味。
“不是迷恋于魔法而是醉心于政治,谋略了然于胸,与其说是个魔法师,更不如说是个阴谋家吧?嘿嘿,不过也正是这种人,才能够以棋子的身份,来操纵战争的运转吧。”
文森特说完,红色的机甲的巨臂之上,忽然伸出了两个奇异的喷嘴之类的东西。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卢恩方面有你这样的存在太过于危险了,所以才要让我在这里先把你干掉啊!
“Flame Launcher——火焰喷射器!!”
连刹尔都能感觉到的火之元素精灵的动荡就在刹尔眼皮底下发生,那从红色机甲的巨臂上的喷嘴当中所吐射出来的火舌明显和普通的火焰不一样,那是蕴含着火焰精灵的愤怒与怨念而爆发出来的,魔法之火!
“我的魔导机甲可不是仅仅是你们所想象当中的冰冷钢铁噢!这可是我们机匠运用知识的力量,把魔法和刀剑混合起来,最强大的对人用兵器!无论是魔法还是武艺,都可以轻松地使用出来哦!!!”
疯狂的笑声当中包含着文森特那近乎扭曲的自信。
“……这样的东西,你们也称呼它们为魔法?”
刹尔的紫瞳当中所射出的冰冷目光,哪怕自身已经被魔导机甲的火焰所包围了,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种扭曲而不成模样,被奴役而奋不顾身的东西,就凭你们这些旁门左道,也配在我们魔法师面前称呼它们为魔法?”
刹尔那没有握着法杖的左手朝着那包裹着自己的愤怒之火当中,轻轻伸出。
“想必你们这些傲慢而自以为已经掌握到魔法的奥妙的肤浅的人类是无法理解元素精灵们的感情的吧,什么愤怒,什么傲慢,什么嫉妒,你们根本就是自以为是。无知的傲慢哟,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法吧!!!”
凌空而出的左手在火焰当中蒸腾,黑色的手套并没有和预料当中一样被愤怒的火焰所烧毁,而是坦然自若,就好像火焰只不过是幻象一样。
然后,五指收拢,就好像握住了什么一样,火焰扭曲了。
页数翻转着的陈旧魔法书,从刹尔的怀中跌落而出,却在半空当中悬浮住,然后悄然无声地翻开了约定好的一页。
“吾之身躯即为元素之体,吾之存在即为元素之怒,吾之言语即为元素之意。”
火舌吞吐,缠上了刹尔那孱弱的身躯。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毒蛇,从脚下开始,不断朝着身体上方游走而去,缠绕而扭曲,把刹尔的半身都隐藏在了那蒸腾和妖娆的火焰当中。
“赐予无知的傲慢者以织法者的审判,赐予狂妄的自大者以织法者的惩罚,以吾魔法之名,告知汝今日所犯亵渎魔法之罪。”
魔法书上深红色的文字,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光芒。
“Crimson Rock——深红陨石!!”
空间在毫无感情的语句当中扭曲了,不仅火焰,不仅蒸腾的热气,连那北国万年不变的寒风和干燥的空气也被一股无法想象与察觉的力量所扭曲了。
无边的威压,已经在主人出现之前震荡开来。原本包围在刹尔身边那些可悲的火焰,全部就像是弱不禁风的树苗一样,在狂风骤雨当中奄奄一息。
那突破界面的红,终究还是出现了。
这一抹红是那么得刺眼,那么得鲜艳,以至于一直在厮杀着的两国士兵们,都身不由己地停下了挥动着武器的手臂,把自己那骤然缩小的瞳孔聚焦在了场地正中央的那一抹红的身上。
红的中央所携带着的是傲慢,彻底的傲慢,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狂妄和自大。
然后,陨石诞生了,自那一抹红之中。
划着火舌的尾巴的陨石自半空的红当中诞生,不带有一丝感情更不带有一丝犹豫,朝着刹尔法杖所指的方向,悄然无声地划去。那原本不足为道的一小段距离,在场内所有人看来,竟然像是无比漫长的一段征途。陨石每划过一分,都会留下一道绚丽的身影和飘散淋漓的火之莲华,就好像是扑火的飞蛾,在毁灭之前,也要留下自己最美丽的身姿。
那一抹动人的红和那一刻动态流离的红结合起来,在仿佛时间都停止住的当下,不可抹灭的画面与记忆宛如刀刻火烧一般刻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这便是魔法的极致,魔法的艺术,魔法的顶峰。
火之元素精灵的绝唱。
毫无征兆地,那一抹红碰到了文森特。哪怕是经过机匠多次淬炼过的神兵铁甲,在这纯粹的火焰面前,都只不过是扑火的飞蛾本身而已罢了。刚才还在那不可一世地嚣张地喷射着自称为魔法之火的喷嘴,在被那一抹红所接触到的瞬间,便已经升华掉了。没有融化,更加没有残渣,在巅峰的火面前,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此火之名为审判,此火之名为净化,此火之名为深红。
巨大的黑烟与云层产生的反应,冲天而起。先是那一抹红的巅峰一闪与瞬间的湮灭,然后便是那震耳欲聋的的爆炸声,最后才是那汹涌而来的烈焰风暴和飞沙走石。没有想象当中的焦味,只有一股似乎光闻一下就能把人给融化的热气包含在其中。
数十米之内的一切均被炸飞,无论是沙土还是人类,甚至连刹尔自身都被这股猛烈的爆炸风给吹飞。
耳鸣和视盲一下子控制了场中几乎所有的士兵们,站得距离爆炸中央近的士兵们无论是双眼还是双耳都血如泉涌,已是失明失聪之势。而最不幸的还是那些站得最近的士兵们了,没有残骸也没有惨叫,在蒸腾起来的火焰风暴里面,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便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啧。”
刹尔砸了砸舌头,吐了一口包含着鲜血与尘土的口水,才略显得不满地从土堆里面站起。
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
如果要以尸体的数量来计算的话,这个大坑随随便便埋上个五百具尸体都不是问题。以大坑为中心,从近到远,支离破碎的士兵,失明失聪的士兵,短暂视盲和耳鸣的士兵漫山遍野都是。唯独刹尔没看见那个显眼的红色机甲。
“……躲过去了吗?”
刹尔的话音还没落下,脚下的沙土便是一阵崩裂,红色的钢铁巨臂从泥沙当中突然伸出,直逼刹尔左右。
“……虽然是很了不起的魔法。但是你忘了吗?我可是可以随心所欲操纵魔导机甲的属性,使其可以在四元素当中随意转换的啊!!”
文森特那嚣张的笑声在刹尔听来,格外令人生厌。
“Pile Bunker——冲击锥!!”
红色机甲的那一双巨臂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代替了火焰喷嘴而装上的一对奇异锥子,正随着文森特疯狂的吼声,在刹尔面前闪闪发光。
凌厉的冲击波自产生而来便扭曲了空气。
刹尔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中了自己,只是等到自己的眼睛可以辨识,脑袋可以运转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打到了半空当中。胸前和后背的衣服被不知名的力量,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如果底下的肉体不是经过生化改造而成的话,恐怕此刻就不仅仅是血肉模糊,骨骼崩裂那么简单了。
就像是一支无形的长矛,横贯当场。
巨大的红色机甲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而躺在地上的刹尔什么都做不了,早就被鲜血所染红的紫瞳当中也只不过能依稀辨认出文森特那张越来越接近的扭曲的笑脸而已。口鼻早就被几乎可以说是决堤的鲜血所堵住,胸前的伤口的伤势根本无法判断,因为连最基本的知觉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去了,更别说操纵不听使唤的四肢强行站起了。
“以一个魔法师来说,你还真算得上是硬朗的啊。”
巨大的钢铁巨臂,只需一只手就可以把刹尔那残破的躯体提起。
“被我冲击锥直接命中的家伙里面,可以活下来而且身体没有穿洞的,你可是第一个啊。”
虽然听起来像是赞扬的话语,但是从文森特的语气当中,却听不出半点褒奖的成分。
“果然约翰说的没错,你这个家伙太危险了。如果不是我或者约翰直接出面的话,修发乐兹的防线在你的魔法之下还真是不堪一击。所以,在这里,就必须要把你杀掉才行啊。”
齿轮声响,握住刹尔的躯体的钢铁巨臂开始渐渐用力。要捏死一个人类,对于魔导机甲来说,并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要难上多少。
但是刹尔还是笑了。
与其说嘴角溢出的鲜血为这一抹笑容添上了血腥之气,更不如说那被鲜血所充满的嘶哑的声线为这一抹笑容添上了诡异之气。
“……能够随意转换属性,还真是伟大的发明啊。机匠,我算是记住了你们的名字了。”
“……什么?”
听着刹尔那模糊不清的话语,文森特只感觉到心中的某个地方,忽然传出了颤栗之感。
“……但是,这同样也是魔导机甲最大的弱点啊,文森特。”
刹那间的恍惚,文森特似乎透过钢铁的巨臂,看见了被握住的什么,只有那一瞬之间的错觉,却足够让文森特扭曲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的破绽。
“……Hell Inferno——毁灭烈焰!!”
一丝毫无征兆的小小的火焰,忽然从魔导机甲之上烧起。
“……嘿、嘿嘿?原来你还想要垂死挣扎吗?没用的,只要是元素魔法,在对应属性之下,都没办法对魔导机甲造成任何伤害的!Shift Shape:Fire——装甲变更:火!!”
当文森特自信地再次启动了那个不知名的装置,在气阀和齿轮的交替声响当中,红色的光芒出现在机甲之上之后,那仿佛烧在文森特双眼当中的小小的火焰,却并没有如期熄灭。
“……什、什么?!”
无坚不摧的红色机甲,在那一阵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小火焰当中,悄然无声地融化开了一个小角。没有蒸腾的热气,也没有绚丽的火光,只有那无声的燃烧,一步一步侵蚀着那冰冷而坚固的魔导机甲。
文森特瞪圆的双目,看着那小小的舞动着的火焰,不由得浑身一颤,回想起了刹尔嘴角那一抹诡异的微笑。
魔导机甲的……致命弱点?
“C、Cool Emergency——紧急制冷!!”
莫名其妙的慌张感让文森特无法忽视那小小的火焰,哪怕是牺牲大量的补给,文森特也不希望自己的魔导机甲会败在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魔法之上。
齿轮与阀门紧急启动的声音再次交替响起,与其同时还有一阵阵的冷气从魔导机甲的各种角落里喷射出来,似乎是利用什么液体反应之后所产生的低温而让过度运转而产生高温的魔导机甲冷却下来的样子。文森特应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应付那不起眼的小小火焰吧。
可惜这股火焰并不如外貌所看上去一样。
冷气尽数散去之后,那宛如附骨之疽一样的火焰依然在那不卑不亢,无声无息地燃烧着。
“……我说过了吧,文森特。这就是你魔导机甲的弱点啊。”
刹尔那就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嗤笑声,在这宁静的火焰烧灼当中格外响亮。
“就算你可以随意转换自己属性,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属性的这个范畴。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你都只能保持自己是一种属性。”
文森特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寒毛都已经竖起来了。
“……双、双重属性魔法(Double Nature Magic)?!”
这是一个文森特无法想象的词语。一个仅仅存在于学术理论上的词语。
无论是以研究科技为主的机匠亦或者是钻研魔法的魔法师都好,对于元素的组成和属性的构成一直都保持着高度关注。经过多年的研究,才得以无(Normal)、水(Water)、地(Earth)、火(Fire)、风(Wind)、毒(Poison)、圣(Holy)、暗(Dark)、念(Ghost)、不死(Undead)十种分类来区分世上存在的元素,并以此来区别存在的属性。
各种各样的元素和属性不仅如字面意义上来说包含着迥然不同的成分,而且它们之间除了简单的相克关系之外,还有无法兼容的问题存在。简单点来说,假如一只魔物的属性是火,那么它便不可能再拥有除了火之外的任何属性。
而无论是魔法师亦或者是机匠,甚至是神职者们都好,他们都共同承认一个出发点。
那便是,创造这些元素的,是神。而这些元素,也是指引人类走向神的路标。
身为对元素研究前线的机匠的文森特来说,可以自由操控物体从一个单一属性向另外一个完全相异的单一属性转换,已经是耗尽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研究成果了。至于双重属性什么的,更是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说过的吧?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法。”
刹尔那阴沉而无法判断的笑声,在文森特听来,简直和鬼魂的嚎叫无二。
“你就在这来自地狱的火焰里面,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傲慢吧。”
“你、你这家伙……!!”
文森特一咬牙,刚打算加大魔导机甲的马力把手中的刹尔捏碎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魔导机甲之内已经发出了一阵阵奇妙的兵兵乓乓的声音,齿轮的转动就像是被什么所卡住了一样的不快,而各种气阀更是发出了老化生锈一般的拽摆之声。
整个魔导机甲,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小小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着,不紧不快,不慌不张。但是在那弱小的表象之下所隐藏起来的,竟然是汹涌如海啸一般巨大而黑暗的本质,无法捉摸无法看透的真相和实体。
崩溃的声音最先从魔导机甲的巨臂当中传来,大量过热的白烟从忽然炸飞的机械连接处当中大量喷出,整只巨臂不受控制地来回抽动起来,再也无法保持握住刹尔的姿态,让刹尔无力地栽倒在地面之上。
“可、可恶!已经、已经被破坏到这样了吗?!”
过热而产生的白烟不断从魔导机甲的各个地方喷出,不河 蟹的齿轮转动声和气阀的抽搐声伴随着那无声燃烧的小小火焰渐渐蔓延至了红色机甲的全身上下各个地方。刚才还在那不可一世以横扫千军之势破卢恩精兵的钢铁巨人,此刻也沦为了魔法之下被摧残的焚烧残渣之一罢了。
“……啧!”
在各种各样挽救措施都试过了之后,文森特最终才好像很不甘心地一样抬起头来,用充满怨毒的眼光看着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但是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在嘲笑着自己的刹尔。
“魔法师,这次是你赢了,但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约翰说得没错,卢恩要是有你在,朱诺的城下迟早也会是一片火海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把你送葬掉。就让我那引以为傲的魔导机甲,来成为和你陪葬的坟墓吧!!”
文森特自嘲般地一笑,然后按下了一个不知名的按钮。
“Suicidal Destruction——自爆!!”
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所发生的巨大爆炸了,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足以改变地图上那荒芜的山丘的样貌的爆炸,绝对不会是卢恩和修发乐兹之间的战争祸端的最后一次烟火而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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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12][修改于12.09.15]
Chapter5身体被重重地摔在修发乐兹那贫瘠的褐色土地之上,止不住的浑浊的鲜血就这么缓缓地从刹尔前胸那个恐怖的伤口处流出,把那干涸的大地都尽数染红。
“咳、咳咳!!”
痛苦地咳出几口几乎要在自己喉间凝结起来的血块以后,刹尔这才感觉到呼吸稍微顺畅了那么一些。
“……你果然还是安然无恙啊,艾勒梅斯。”
北国那干燥的空气当中,除了那浓重的血腥味之外,也就只有艾勒梅斯那若隐若现,几乎令人无法察觉到的黑暗气息了。
“……话还是少说点得好。虽然你以半改造人那强大的肉体支撑了过来,不过要是不接受紧急治疗的话,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艾勒梅斯的话语依旧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不带有一丝感情。
“……嘿,对方可是和我一样的三阶职业啊,能以这样的情况收场,算是不错了吧?
艾勒梅斯的眼光望向了那不知道在哪里的远方。
“这场战斗,应该会以卢恩的惨胜告终吧。那个和你战斗的修发乐兹指挥官已经逃亡了,失去了将领的修发乐兹军队败退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了。”
“如果你在救我的时候再那么顺手帮忙一下的话,我们就可以把那逃亡两个字改成阵亡了呢。”
“不可能。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扛着这样的你还在千军万马当中去取一个三阶职业的人头。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这么可笑的妄想了,刹尔?”
刹尔那混合着鲜血的笑声在艾勒梅斯听起来,和那些绝症病人临终前的狂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艾勒梅斯,如果想要杀我的话,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哦?”
“……什么?”
艾勒梅斯的眼中忽然闪出一阵不容察觉,但是却宛如刀锋一样深深刺入人心当中的锋芒,如果不是对艾勒梅斯熟悉到一定层度的人,估计还是察觉不到,有那么一瞬间,艾勒梅斯的心已经动摇了吧。
如今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见过艾勒梅斯这种露出动摇的模样的人,恐怕就剩下刹尔一个了吧。
“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不,应该是不会忘记的呢,我啊,可是当年亲手把你,艾勒梅斯和凯特琳娜改造成这样的人啊。”
“……”
刹尔好像能听到什么握紧了的声音。
“所以,艾勒梅斯。现在就是杀掉我的最好时机了。身负重伤乖乖躺在地上给你割下头颅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的哦?”
说出话来,已经是用尽全力的事。身体的四肢沉重得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连挪动一分都做不到。更别说操纵元素精灵,使用魔法的力量了。现在的刹尔,就算有着改造人的身躯,也只不过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需要一把利器,少许的力气,便可以轻轻划开那苍白的肌肤,让那已经快要流不出的血液喷出最后的水花,看着冷冰冰的肉体渐渐变成干枯的皮囊,只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而已。
“……哼,无聊。”
但是艾勒梅斯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会有第二次机会的。在那之前,你只需要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就行了。现在……你只需要好好活下来,然后偿还你的罪恶就可以了。”
刹尔那被赤红的血液所浸泡着的瞳孔当中,只能映出艾勒梅斯那模模糊糊的落魄身影。孤单而落寞,不被人理解也不希望被人理解,不善于表达也不想去表达,不被人怜悯也不想被人同情。
某种层度上,和刹尔的确很相像。
“莫洛托夫也回来了,快点制定你的下一步行动吧。我们在基尔海尔学院那等你,你可不能私自毁掉和我们两个的约定啊。不然,得罪十字刺客的下场,我会让你深深体会到的。”
阴沉的声音刚落,神出鬼没的刺客已经不知道去了何方。
“艾勒梅斯……你真是变了呢。”
刹尔好不容易存起了一丝力气,让自己那几欲支离破碎的肢体在贫瘠的大地上翻了一个身。这看似轻易的动作,却已经让刹尔好几次差点被喉咙的鲜血给呛到,一口气差点就喘不过来了。
北国的天空竟然是如此的高,如此的蓝,这还是刹尔第一次察觉到。
“啪啪啪。”
忽然,清脆的掌声,从刹尔的近处传出。
“真不愧是职阶为三阶职业的大法师,刹尔大人果然有两下子。”
浸红的眼角处,出现了一个衣冠楚楚的身影。哪怕是刹尔此时此刻根本无法保持足够清醒的意识去判断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家伙身上到底穿的是修发乐兹的军服还是卢恩的长袍,刹尔也能从那股让人一听便让人觉得温文尔雅的声音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阿尔伯特·克里斯大主教啊……”
刹尔那嘶哑的声音夹杂着复杂的心情,道出了来者的身份。
“既然大主教大人都来到了这里,那想必雷昂殿下也肯定和剩余的卢恩部队在路上了吧?既然雷昂殿下希望我对战争有所表示的话,那么这个就是我的回答了。那么,不知道雷昂殿下是否满意在下这次的表演呢?”
“嗯,我想那肯定会是相当的满意的。”
克里斯的声音不悲不喜,虽然听上去十分轻快,但是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感。
“但是,刹尔大人,你虽然成功击退了修发乐兹大将文森特,阻止了五万修发乐兹精兵的进攻,但是,你却又让五千名优秀而忠心耿耿的士兵白白牺牲了。”
全然不管会不会扯动刚刚凝固住的伤口而让血液再次喷出,刹尔还是发出了狂笑。
“嘿嘿嘿、嘿嘿。我认为雷昂殿下是不会纠结于那五千条人命的。不,更不如说这五千条人命雷昂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这既然是他设下的局来引诱我出手,但是在这场游戏当中,除了我和敌方大将以外的所有棋子,都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牺牲品罢了。”
克里斯那没有被前额的褐色刘海所遮住的右瞳对着躺在地上狂笑的刹尔,稍稍眯了起来。
“果然,那个时候我就不应该救你。”
笑声渐熄,就算是克里斯不吐出那充满着冷淡的话语,刹尔也能联想到不久之前,自己和克里斯见面的时候。
那是刹尔在基尔海尔别墅,和文森特的第一次交战的时候。
刹尔才不会忘掉,那宛如斗兽场外,不问生死的观摩的眼神。
而如果当时,克里斯没有出手的话,刹尔和文森特很有可能就会在基尔海尔别墅决一生死。
“你果然还是太危险了,刹尔。”
克里斯所吐出的字句,已经没有了往常大家所熟悉的温文尔雅,也没有了那和蔼可亲的大主教应有的温和气质,所残留下来的,只不过是冰冷的意志。
“只要留你在身边,你就会三番四次地把雷昂带入背水一战的境地。就算最后时刻可以逼你出手,雷昂所要承担的风险仍然太大了。所以只要你留在雷昂身边一日,越来越接近你的野心之日,雷昂便会越来越容易被你的野心所带来的危险吞噬。”
就算是以辅助法术为主的大主教,此时此刻也拥有轻松收割掉刹尔性命的能力。
“嘿。”
但是,刹尔一点也不意外,更加不慌张甚至是惊讶。
“从我看见你第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克里斯大主教。”
死亡并不是刹尔所恐惧的东西。
“如果你想下手的话,那么就来吧,我敢保证,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回过头去,你大可向雷昂报告,我是伤重死在了撤退的路上,这么一来就完美无缺,不会留下一丝破绽。”
因为,刹尔早就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克里斯那深渊般的凝视足足维持了数分钟之久,但是最终,脚步却没有动上半分。
“现在我不会杀你的,心早就死掉的人,早死和晚死都是一样的事。”
克里斯转过身来,左手轻轻一挥,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
“High Heal——高级治愈!!”
突如其来的绿光,就好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从刹尔的全身上下各处伤口冒了出来。然后那纯正而无垢的圣光从天而降,烧灼一般灌注在了刹尔身上的伤口之上。被神圣的魔力所激活的细胞,在几乎用肉眼便可以辨析的速度增长、恢复着。伴随着一阵又一阵钻心剜骨一样的痛楚,刹尔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全数愈合了起来。
只是那一阵的痛楚,就算是刹尔,也不由得双手握紧,倒吸一口冷气。
“雷昂认为你还有用,所以现在我不会要了你的命。如果你还想在你死之前完成你那个可悲的野心的话,那么我劝你醒目一点。当雷昂再次陷入危机的时候,便是你连同你那无聊透顶的野心一同葬送的时候。”
克里斯的话干脆得不带有一丝让人反驳的余地。
而那之中,更包含着,无法探知的黑暗和阴沉。
“……结果,还是不让我死吗?”
自嘲般吐出了最后的话语,刹尔最终还是敌不过那一阵治愈伤口的剧痛,在血液浸泡着的视角当中,失去了意识。
刹尔并不是一个强大的人。
无论从肉体上,亦或者是心灵上,从来都一样脆弱。
正是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在面对不可抗拒的改变和洪流的时候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才让刹尔有了走到今时今日的动力。
那庸碌无能的人类,那千遍一律的人类,那迂腐陈败的人类,又是为了什么东西,而在与自然的斗争和自相残杀当中,活到了今天?
没有理想,没有目标,每一天都只不过是得过且过,随波逐流。在那以时间和世间为名的洪流之下全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期随意摆布。该生时则生,该死时则死,有用时则留,无用时则弃。这样的存在,甚至连一丝尊严也没有。
但正是这样的人类,撑起了这个庞大的世界,撑起了这个无法被推翻的时代。
为什么连残渣都算不上的人类,却能够影响时代的进步,而就算你努力了一生,所换来的只不过是一张白纸?
棋子就应该要有棋子的本分,这个是刹尔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的真理。
而这个真理是伴随着血与肉的教训,才得到的。
无知的人类向往着一成不变的平和,而刹尔却向往着不断改变着的每一天。而当时尚年幼的刹尔,根本不知道软弱的自己,抱着这样异端的向往,是一件多么致命的事情。
详细的情况,刹尔已不愿记起,更不如说他更愿意自己忘却掉那一段过去。那是软弱而卑微的存在所引发的灾难,那是无法承受之肩所无法接受和抗拒的力量,弱小的人类一旦有了与自己不符的欲望,其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是灾难。而这个灾难,甚至不仅是对弱小的人类自身,甚至是会影响时代的变迁。
有时候想起来,真的很可笑。明明是那么不足为道的存在,却可以轻易地改变了自己、别人,甚至是世界的命运。
从那时候开始,刹尔便知道了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能,更知道了弱小的存在一旦有了非分的欲望,是会引起多么恐怖的事情的残酷事实。
从那时候开始,刹尔便开始了逃避。
他想要逃避这个残酷和软弱的事实。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刹尔遇见了那个改变了自己后半生的人。
保尔西弗(Paulsever)。
那个有着一头凌乱的金发,总是斜着眼睛眯起来,嘴角一直挂着不太友善的弧度的微笑,戴着一副陈旧镜框的男人。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天才。
八岁开始,保尔西弗便表现出了他在学术上的优异天赋,出身于修发乐兹西部新兴的工业城市里希塔乐镇的保尔西弗曾经就有连跳三级,在十六岁时就被朱诺的贤者之城生物学院破格录取。
当他二十岁从生物学院毕业的时候,各界都争相想要招纳他,但是保尔西弗最终却选择了自己家乡的一家企业。
雷根贝勒(Regenschirm)。
而刹尔遇到保尔西弗的时候,正是刚刚年满二十六岁的他,被正式任命为雷根贝勒研究所所长的时候。
“嘿,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想跟着我学习知识吗?”
“学习?学习些什么呀?”
“哼哼,说起来可能会吓你一跳哦!我的学说,不,应该是我的研究目标很简单……
“那就是超越神。”
这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为雷根贝勒研究所新所长的保尔西弗,对刚流浪到里希塔乐镇街头,满身污垢的刹尔之间的对话。
就算是现在看来,保尔西弗的那段话语也和疯言疯语没什么差别,但是恐怕也只有保尔西弗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他真的有超越神的可能性。
他本质上和刹尔都是一样的人,渴望着改变,渴望着超越,渴望着不可能的一切,渴望着充满着未知的一切,渴望着超越平凡的一切。但是保尔西弗却和刹尔不一样,他有着自己的才华,自己的能力,他是万众瞩目的挑战者,而刹尔,只不过是一个落魄而无能的失败者。
这样的保尔西弗,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了刹尔,至今刹尔仍不明白。
或许是一时的灵光一现,或许是看出了刹尔身上的可能性,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向神发出的第一步的挑战。
保尔西弗要让神知道,你所决定的事情,他可以改变;你所不屑一顾的残渣,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保尔西弗,刹尔的人生观再次发生了改变。
棋子不一定一辈子都是棋子,就算是棋子,也有改变棋局的能力,也有可能成为下棋者的可能性。
为此,你需要力量。
你需要比那些庸碌无为的普通人更强大的力量,你需要拥有可以改变自己那由神轻率所写下的命运的强大力量。
所以在那一天,刹尔成为了保尔西弗的弟子,为的便是向那一成不变的命运发出挑战,为了向那曾经给予自己绝望与恐怖的事实发起反击。
刹尔决心不再成为那些残渣当中的一员。
他决心与保尔西弗一起,向那不知道在何方,漫不经心地草率写下了众生命运的神明,发出来自反抗者的挑战。
哪怕这注定是一条亵渎神明的不归之路,他也在所不辞。
已经死过一次的刹尔早就没有了心,更加没有任何的畏惧。
所以哪怕前路是一片黑暗也好,刹尔也有将此身献与黑暗的觉悟。
只可惜那时候的刹尔还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只不过是神为了玩弄自己所设下的又一个陷阱罢了。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2 编辑 [/i]] 看来是开始了………………
司书君辛苦了啊………………
[12.05.25][修改于12.09.15]
Chapter6“战斗报告呢?”
“是!这次战斗,我卢恩一共阵亡了五千五百三十名士兵,重伤三百七十四名。其中因·神思·刹尔参谋,皇家卫士团的凯文·哈尔和卡纳·夕,普隆德拉大圣堂牧师队副队长康斯坦丁·里尔,炼金术士公会的夏露托·尼修伯尔,一共五人身负重伤,但是经过了阿尔伯特大主教亲自治疗之后都已经没有大碍了。”
午夜的基尔海尔学院依然灯火通明,但是却掩盖不住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之气和荒寂之气。就在今天,还在不久以前,数万蝼蚁般的人类就在这里附近厮杀过。而这场厮杀所带来的后果,相信任何一个活下来的人都知道有多么沉重。
“修发乐兹方面,从可以计算的尸骸上计算,阵亡数也不会少于七千这个数字。而因为敌方大将文森特·青铜的败退,其余四万多修发乐兹的士兵也暂时撤退了的样子。目前基尔海尔学院方圆二十里内,已经完全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了。”
听完了部下的报告,雷昂轻靠在木椅背上,示意让报告的部下退下。
“请问你满意了吗,雷昂殿下?”
阴沉地站在房间的一角的白河的脸被房间内那微弱的烛火照得脸上忽明忽暗。
“皇家卫士团这次没有任何的损失,实在是万幸。同时,我也对皇家卫士团旗下的几位勇士感到十分的荣幸和佩服。尽管放心好了,白河。短时间之内,无论是卢恩亦或者是皇家卫士团,都不会再陷入战斗当中了。”
面对雷昂的陈词,白河沉默了半天,皱紧的眉峰在烛光之下甚至出现了长短不一阴影。
“属在下冒昧。雷昂殿下明明谋略过人,但是却步步为营,所行之处不过悬崖峭壁,荆棘满途。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雷昂看着窗外满天星辰,良久才道。
“卢恩·米德加兹。”
“如此便好,我等皇家卫士团愿赌上圣战团之荣耀,为雷昂殿下效犬马之劳。只望雷昂殿下不要忘记今日所流烈士之血与殿下之言。在下先行告退。”
白河话音刚落,干脆地对着雷昂轻轻一鞠躬,然后便退出了房间。
“你就不怕惹火了白河,失去皇家卫士团的战力?”
克里斯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木椅上,借着那微弱的烛火,依旧看着那本不知名的书籍。
这次换来雷昂的一语不发。如同雕像一样坐在木椅上凝视着窗外的夜空的王子殿下的神思,似乎依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以皇家卫士团与数千士兵的性命作为赌注,换来刹尔的出手,这次总算也是赌赢了。”
雷昂的话语当中含有不知名的疲惫。
“如果刹尔能这样为我所用的话,在这场战争里,我的赢面便又多了一分了。”
克里斯轻轻合上了那本不知名的书籍。
“雷昂,这次你差点就有危险了,你知道吗?”
憔悴的雷昂轻轻扭过头来,冰蓝色的瞳孔当中看不出欢喜与悲伤,只有静静地倒映着克里斯的身影。
“只要能赌赢的话,就算我深陷危机,也是值得的。”
“我可不允许你在实现我们的约定之前死掉啊,雷昂。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在战争当中,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身不由己啊,克里斯。”
雷昂轻轻起身,银质铠甲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既然赫尔穆特不愿意给我们支援,那么继续守着基尔海尔学院也没有任何意义。反正需要的资料,我们也收集得差不多了。三天之后,让全部士兵把需要的物资都带上,撤退回边防兵站吧。”
克里斯轻轻站起,然后神色凝重地盯着雷昂的背影,冷冷道。
“修发乐兹的实力还没有彻底展现出来,在双方暗自使用了《忠诚法》的现在,我们更不应该操之过急,静候机会才对不是吗?再者赫尔穆特如今在战争当中毫无作为,本身对你就已经虎视眈眈,如果你撤回去边防兵站的话,首先夺你兵权不说,然后还可能对你放弃重要据点兴师动众问罪一番哦。”
“既然手上有刹尔和皇家卫士团两张王牌,我也不妨和修发乐兹,和赫尔穆特再赌一局。”
面对克里斯的质问,雷昂似乎自有打算。
“再说了,你不正是奉了普隆德拉大圣堂那早日结束这场荒诞的战争的成命,才得以光明正大来到我的身边吗?如果我不帮你快点结束这场战争的话,你也不好向普隆德拉大圣堂交代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是雷昂……”
“没有但是了,克里斯。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银色的铠甲消失在黑暗当中,而那疲倦之极的话音则久久不散。
“雷昂……”
当刹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刹尔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却又想不起梦的内容,辗转反侧却又不得其果,最终还是放弃了纠结,从舒适的床上爬了起来。
“我还和莫洛托夫在打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爬起来呢。”
虽然一爬起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会发生就是了。
艾勒梅斯不怀好意地蹲在刹尔的床上,那把不知道曾经割下过多少个首级的奎师那之刃光滑得足以作为镜面使用的刀刃此刻正紧贴着刹尔的脖子,正在慢悠悠地划着圈。
“喏,我说过的吧,刹尔。会有第二次机会杀你什么的。”
只是刹尔根本没办法分辨艾勒梅斯脸上的笑容当中所包含着的到底是杀意还是笑意罢了。
“好了,别玩了,艾勒梅斯。有正事要说,不是吗?”
房间的一角,是久违了的莫洛托夫。无论是匍匐在他身下的魔狼还是躺在他怀中发出平缓的呼吸声的九尾狐亦或者是莫洛托夫本人,都是一副落魄疲倦的样子,看起来,他应该是刚回到基尔海尔学院不久,连喘一口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来到了刹尔的房间里面了。
怀中的九尾狐轻轻打了个哈欠,莫洛托夫这才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一次差点就回不来了,无论是我还是艾勒梅斯。”
等到艾勒梅斯收起了那把不怀好意的奎师那之刃之后,刹尔这才揉了揉喉咙,沉声问道。
“那么,就把你们所遇到的状况都说说吧。”
“原来如此。”
等到刹尔穿好大法师长袍之后,艾勒梅斯和莫洛托夫那冗长的报告,也暂时告一段落了。
“果然是‘托拉斯’的成员吗……”
猎人公会的出面并不是偶然,而那个与莫洛托夫交手,自称为猎人公会代理会长的少女,恐怕就是鵺告诉过刹尔的“托拉斯”成员之一,破魔之怒风,诺可·御风者了吧。
“至于那个自称为‘逐影’的家伙……可能比那个诺可·御风者更棘手。”
刹尔在房间之内来回踱步,低头沉思着。
“鵺曾经说过,北国的黑暗世界,是由一个叫做‘暗夜工坊’的新兴组织所统治的。恐怕那个和艾勒梅斯交手过两次的家伙,就是属于这个‘暗夜工坊’的吧……”
说到这样,刹尔少有地皱起了眉头。
“说到逐影,‘托拉斯’里面其中一个的身份也是三次职业的逐影。不过,那个家伙应该是个女性才对……啧,北国的地下势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么。”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刹尔。”
艾勒梅斯的声音依然是那么飘渺,幽森而带有凉意。
“虽然那个三次职业逐影依靠着强大的装备曾一度凌驾于我之上,不过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而已罢了。想要在我面前立足的话,他还太嫩了。”
“算上和我交手的文森特,‘托拉斯’的成员已经有一半出现了。而那个和你交手的逐影恐怕也和‘托拉斯’脱不了关系。修发乐兹已经开始动真格了。”
“那么,刹尔。现在我们能怎么做?”
提出了这个问题的,是变得沉默寡言的莫洛托夫。
“面对着冒险者公会所带来的势力,单凭我们三个,能做什么?”
“你错了,莫洛托夫,我们不是三个人。”
刹尔的嘴角,挂上了一贯的自信的微笑。
“我们是卢恩·米德加兹。”
莉露是犹豫了半天,才决定去看刹尔的。
当莉露得知刹尔身负重伤被人从前线搬回来的时候,差点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要不是身边有艾丽的话,恐怕莉露当时就倒下了吧。
莉露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从小就在修道院所长大的她,自幼就被灌输着博爱的精神,无论是对着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亦或者是和自己同期进修的服侍兄弟姐们都必须一视同仁,为了传播主神的光辉与泽爱而不留余力。
但是自从克里斯大主教把自己派去担当调停者以来,一切都在莉露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了。
原本明媚的阳光,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赞扬而变得更加灿烂;原本讨厌的雨天,可以因为遇见他而变得没那么忧郁;原本不足为道的只言片语,只要经过了他的嘴巴就可以变成妙语连篇;原本烦闷无聊的工作祷告,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变成愉悦的一分一秒。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名为因·神思·刹尔的男子开始在莉露的心中占了这么大的分量了呢?
莉露根本无法解释自己心乱如麻的感觉。
教典上的字字金言,几乎可以对世间万物,一切矛盾作出完美的解释与指导。唯独在现在的莉露看来,对自己心中那烦躁不安,几乎汹涌而出的情绪,完全没有一点帮助。
也难怪康斯坦丁在听说自己对担任普隆德拉大圣堂支援卢恩远征军的牧师队统领的时候,会说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变了。
既然莉露无法弄懂心中的所思所想,那么就知道按照自己心中最想要做的事情去做就好了。
所以莉露拿起勇气,来到了刹尔的房门前。
“……刹尔大人?”
轻轻敲门,却不见有回应。莉露扭开了那扇没有上锁的房门,悄悄地开始窥视起房间里面的情况——
“莉露,偷看可是不对的哦。”
肩膀被人从背后轻轻一拍,莉露差点就吓得整个人都从地上蹦了起来。
“这么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
站在莉露背后的,是微笑着看着被捉弄的莉露的刹尔。
莉露的双眼瞬间就红了起来了。
“刹、刹尔大人!!”
全然不顾往日的形象,莉露此刻只想要在刹尔的怀里痛痛快快地把自己所积聚起来的泪水都撒在他的胸襟上而已罢了。
“人、人家还以为刹尔大人……刹尔大人……”
“笨蛋,你想太多了呢。”
刹尔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轻抚着莉露那柔顺的金发,替她轻轻擦去那溢出眼眶的泪水,看着她那张早就哭成泪人的脸庞,苦笑了起来。
“这次我可以活着回来,可都要感谢克里斯大主教啊。”
“……诶?是,克里斯大主教大人吗?”
“是啊,要不是有他在关键时候用治疗法术治疗了我身上的伤势的话,恐怕现在我就不能站在这里了吧?”
“不、不许刹尔大人乱说话!”
听到刹尔好像是开玩笑一样谈论着昨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莉露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一丝勇气,居然史无前例地倔强地用命令般的语气喝住了刹尔。
“刹、刹尔大人既然答应过人家要回来的,所以不许食言,更不许乱说什么死死死的!!”
听着莉露吐出了毫无掩饰的充满了担忧的话语之后,刹尔不觉莞尔。
“是是,是我不好,不应该乱说话的。”
玩笑话说完之后,莉露轻轻地脱离了刹尔的怀抱,满脸通红地犹犹豫豫地问道。
“真、真是的,真不知道刹尔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要、要是刹尔大人真的回不来了……那、那人家怎、怎么……”
“嗯?莉露,你说什么?”
“没、没有!什么都没说!”
刹尔也不是什么傻瓜,光是看着莉露那张如同白纸之上涂满了绯红一样的脸颊和无法直视自己的幽怨的眼神,自然能猜出莉露那说不出口的话语当中的一二。
“所以说了,莉露。不要想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在这里,我回来了,不是吗?”
轻轻替莉露疏开几撮缠绕在一起的发丝,刹尔用柔声的话语,来融化着莉露心中乱跳的小鹿和心神。
“……我听说,这次随着刹尔大人出征的士兵们,大部分都没能回来……”
“……嗯。他们都死在修发乐兹的刀剑之下了。原本我也应该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的,但是我活了下来。所以,我必须要负担起他们所还没完成的责任,让这场战争早日结束。”
“对、对了!我听士兵们说,雷昂殿下决定要在三天之后从基尔海尔学院这里撤军……”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如今我们兵力空虚,不得不回去找赫尔穆特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抓紧时间。”
说到这里,刹尔的眼神沉了下来。
“莉露,艾丽在哪里?”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3 编辑 [/i]] 我居然忘记上周更新了…… [quote]原帖由 [i]晝夜·滅曲[/i] 于 2012-5-25 14:32 发表 [url=http://bbs.rohome.net/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12946326&ptid=1082215][img]http://bbs.rohome.net/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
我居然忘记上周更新了…… [/quote]
嘛嘛………………
[12.06.21][修改于12.09.15]
Chapter7“我想我们应该再次正式地介绍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的见面过于恐怖,现在重新穿上干净的衣服的艾丽就好像是小动物一样,躲在了莉露的背后,简直就像是不敢让自己身上任何一个部分被刹尔那深沉的目光所看见一样。
“我是因·神思·刹尔。如你所见,我是卢恩·米德加兹王国远征军的前锋统帅参谋。”
虽然刹尔已经友好地伸出手来,但是对方却依然好像是受惊的小兔一样躲在莉露的身后,不敢出来。
“好啦,艾丽不用害怕。刹尔大人或许有时候凶了点,但是其实他是没有恶意的啦。”
看到艾丽那副哆嗦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和刹尔打招呼的意思,莉露忍不住转过身来,一边抚摸着艾丽的头,一边安抚道。
“放心好了,有我在呢,没事的。”
只要刹尔想到刚才自己才安慰过不知所措的莉露,而现在莉露则已经扮演起安慰别人的角色起来,便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可笑。
“……我、我是艾丽……艾丽哲。”
终于,在莉露的安抚下,艾丽这才似乎稍稍克服了一点心中的不安,从莉露的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她那瘦小的手,有气无力地和刹尔轻轻握了握手。
“似乎是因为躲藏的期间都没办法好好进食和休息的关系,艾丽有脱水和营养不良的症状。所以,艾丽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现在都很脆弱,刹尔大人尽量不要刺激到艾丽哦。”
在莉露的带领下,眼珠不住打转着,在莉露和刹尔身上来回扫着的艾丽终于肯在桌子旁边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而刹尔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艾丽的对面。至于莉露由于要陪伴在艾丽身边的关系,则坐在了艾丽的右手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气氛让刹尔感觉更像是在审问一样。在那哆嗦着,低着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搓着的艾丽就像是可怜的嫌疑人,而刹尔就像是凶神恶煞的审问官,如果周围的光线不是那么充足的话,那么便会更像了。
“那么,艾丽。虽然我知道你多多少少会对我这个入侵者感到一点怨恨或者是恐惧,我也不期望可以通过短时间来消除你对我之间的成见,我只希望你可以清楚地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放心,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对待,也会让你平安无事地回到你爷爷的身边的。”
先不论对方到底能接受多少,刹尔还是先把和蔼的话放在了前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嗯、嗯。”
“你说你是基尔海尔学院的学生,更是基尔海尔本人所收养的孤儿,是吧?”
“是、是的。”
“那么,当战争开始时,为何你会留在基尔海尔学院,而不是随着其他学生一起撤离?”
“……因、因为爷爷曾经给过我交代,要让我代为看管他的研究室,所以当时就留了下来……而且修发乐兹的军队进驻之后,也承诺过保护我的安全……所以就没有走了……”
“在我们攻下基尔海尔学院之后,你一直躲在基尔海尔告诉过你的秘密地道里面,时不时地出来偷军粮果腹,是吧?”
“……是、是的。因为当时的袭击太过突然,我只能够躲在地道里面……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基尔海尔学院已经给……给卢恩控制了。”
“既然是这样,恕我冒昧。”
刹尔从衣襟里面拿出了那个随身的小小笔记本,翻开了某一页,递到了艾丽的面前。
“我们去过基尔海尔别墅,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搜索过一次。但是很遗憾似乎修发乐兹的人比我们还急,已经在我们之前洗劫过那间半年都没有住人的别墅了。至于我们能找到的线索,只剩下了这个在地下室找到的通行密码和为数不多的人造人记录。”
艾丽看到了刹尔潦草写下的笔记之后,浑身一颤。
“我想这是基尔海尔想要留给你的信息,因为在这些信息关键的部位,曾经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给亲爱的艾丽’。”
“……爷爷……”
“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艾丽?”
“……我需要一点时间。”
“可以,没问题。”
“这、这本笔记本也可以给我吗?暂、暂时性的就可以……”
“一样没问题。但是我希望你尽快作出回应,因为无论是我们,还是你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说完这句话,刹尔干脆利落地把笔记本交到了艾丽手里,然后和莉露点头示意一下,便乖乖地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了担忧的莉露,和仅仅握住笔记本,双目失神的艾丽。
既然拼图愿意自己拼起来,那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时间对于刹尔来说从来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在刹尔第一次心死的时候,时间对于刹尔来说只不过是遗忘的工具而已罢了。
而刹尔第一次觉得时间不够用的时候,是他开始向保尔西弗学习之后。过于庞大的知识,刹尔需要充分的时间去咀嚼和消化。但是神却借着时间,给了人类最大的障碍和敌人。
那便是衰老与死亡。
人生在世,固有一死。
死亡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罢了。
刹尔原本是不惧怕死亡的,但是他开始惧怕时间。
他害怕神没有给他充足的时间,来获得超越神的力量。
他把他的害怕和畏惧还有担忧,都告诉了他的导师,在他眼中,已是无所不能的保尔西弗。
这一次,连保尔西弗都陷入了沉思。
的确,人类之身太过脆弱。且不论时间的洪流,就算是一草一木,也有可能把人类的肉体破坏掉。就算是冒险者,就算是修炼至极致的冒险者也无法抵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带来的沉重的负担,也无法阻止肉体的陈腐与破败。
是啊,肉体太脆弱了。
这是第一次,刹尔让自己和保尔西弗产生了共鸣。
既然是这样的话,就让人类拥有不朽的肉体吧。
作为超越神的基石,就让不朽的人类诞生吧!
作为超越神的媒介,刹尔和保尔西弗需要有一个目标。
不是单纯强大的力量,也不是单纯不朽的肉体,更不是无法衡量的智慧。
他们需要一个赐予人类不朽的肉体,强大的力量和无边的智慧的东西。
他们需要一个和神很接近,但是却不是神的东西。
他们需要一个可以借助它来超越神的东西。
伊米尔的心脏(Ymir’s Heart)。
传说在混沌之初,在雾气与热浪当中所诞生的巨人,世界的由来,元素之主,众神之始的伊米尔(Ymir)在被诸神之王奥丁(Odin)、威利(Vili)、威(Ve)杀死之后,身体化为大地,血液化为洪水,把混沌的世界破坏至尽之后所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不管神话如何神化,但是它的存在是无法否定的。
作为一切的始祖,所有的力量与智慧都源自于的巅峰存在的结核。伊米尔的心脏,它便是大地魔力的来源,魔力结晶的母体,所有的魔法的根源,所有的存在的出处,所有的应有之物的命运,所有的未知之物的神秘。
这便是,真理的所在。
只要能够得到伊米尔的心脏,借助它的力量,那么超越神也并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样的东西,毕竟只有在神话与传说当中才会存在。至少刹尔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保尔西弗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了解更多伊米尔的心脏的秘密,保尔西弗独自一人去了朱诺,找到了当时贤者之城的顶峰,大贤者巴特蒙德(Bart Richmond)。
详细的情况,刹尔不是很清楚。刹尔只知道这长达三个月的交涉所换来的,是巴特蒙德和保尔西弗一起回到了里希塔乐镇。
而巴特蒙德对刹尔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想要超越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原来,伊米尔的心脏,真的是存在的。
虽然无从分辨那到底是不是上初巨人,伊米尔的真正心脏,但是这个珍贵存在的其中一块碎片,早就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被保存在了朱诺,这个天空之城的最深处。而这,也是朱诺得以飘浮在飘渺之中的原因。
虽然巴特蒙德并不是很赞同刹尔和保尔西弗对于赐予人类不朽的肉体的意见,但是却对于他们勇于挑战神的精神很赞赏。所以他才会亲自来到里希塔乐镇的研究所,为刹尔和保尔西弗的研究带来他们所需要的伊米尔心脏的智慧。
伊米尔的心脏,没有固定的形态,也没有可视的姿态,仅仅是通过触摸、直视,便会被其强大而汹涌的知识的浪潮所淹没,大脑无法在瞬间理解大量的知识最终会让你的神智崩溃,化作空无神智之人。
所以,人类是无法直接借助真正的伊米尔的心脏的力量的。
但是,人类可以通过自己的智慧,来仿造伊米尔心脏。
所谓的伊米尔的心脏,是力量与智慧的结合体,纯粹的能量与永恒的时间的完美的融合。但是若要细分起来,却是可以引用元素和属性的区分来划分出伊米尔心脏的组成——
无(Normal)。
水(Water)。
地(Earth)。
火(Fire)。
风(Wind)。
毒(Poison)。
圣(Holy)。
暗(Dark)。
念(Ghost)。
不死(Undead)。
如果说,世间的一切都源自于伊米尔的心脏的话,那么这些游散于世界各处的元素便是那通向真理之门的钥匙,也不足为奇。
总所周知的大地魔力结晶,只不过是元素的皮毛,经过时间才沉淀下来的结合体而已。但是,就算是这样的结合体,便已经拥有让人类变强,让魔物不断重生的可能性。更加不用说,凌驾于其之上的十大元素结晶了。
根据巴特蒙德所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的大地魔力结晶以外,还存在着元素之主的寄宿体,主宰着十大元素的喜怒哀乐,孕育着元素精灵的繁盛与衰败,改变着世界的构造与命运,独一无二的元素结晶。
如果能把十大元素结晶都聚集在一起的话,那么,真正的伊米尔的心脏或许就会诞生。
但是这些元素结晶根本毫无踪迹,更加没有任何书籍记载。其过于强大的力量,甚至会让一切见过、触摸过它们的人类肉体崩坏,记忆扰乱。和大地魔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能量,已经不是人类那脆弱的肉体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对此,保尔西弗表示,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也只需要造出与其相当的能量体,然后造出可以接纳这样的人类的肉体,那我们便可以开始超越神的尝试了。
巴特蒙德起初对这样的研究表示很不赞同,但是保尔西弗研究,则有可能可以创造出伊米尔心脏和人类的完美融合的存在来。
如果说伊米尔的心脏是接近神的存在的话,那么拥有伊米尔的心脏的生灵,则将会成为超越神的存在。无论是谁,哪怕是大贤者巴特蒙德,也无法抗拒这个可以改变历史的诱惑。
在罪恶与亵渎的连环当中,无知而自以为睿智的凡人在诱惑和傲慢的面前被遮蔽住了双眼,就在那个阴森而黑暗的小小的实验室当中,邪恶而不伦的研究计划就此诞生。只是年幼的刹尔心中只充满着对战胜时间的兴奋和对研究成果的期待,而无法看破近在咫尺的恶毒的种子。
最终,种子会开花结果,腐蚀一切。
荒唐的梦想迟早会破碎,无知的人类将会得到亵渎神明的惩罚。
在那之后,便是刹尔第二次接受死亡的时候了。
第八章END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3 编辑 [/i]]
[12.06.21][修改于12.09.15]
第九章摇曳在玲玲水声的紫丁香花
Chapter1
约翰在一阵冷汗与寒颤当中,忽然惊醒。
好像做过一个梦,又好像没有。太阳穴散发着令人不爽快的疼痛,这都是因为严重缺乏睡眠之后才小睡了一会而造成的。
有梦就代表睡眠质量不好,约翰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然后再次坐直,开始直视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桌。
自从和卢恩·米德加兹开战以来,约翰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了。
而且只要战争一日不结束,这样的不眠之夜只会越来越多。
哪怕自己再苦再累,也不能在战争结束之前倒下。
这已经是约翰支持自己疲惫不堪的肉体的最后意志了。
“约翰。”
黑暗的边缘当中,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文狸吗?让你看到我出糗的模样了呢。”
一边整理着的文件,约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从黑暗当中传来的问候。
“你多少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
黑暗当中传来的直白的话语,不由得让约翰苦笑了起来。
“既然这么说起来,你这个逐影身为监管着朱诺的安全的重要人物,倒是看起来很清闲啊。”
“不要转移话题,约翰。我是认真的,你应该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文狸的话语当中包含着少有的严厉。
“我知道文森特的败走对你有很大的打击,而诺可在从毁戈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袭击更是让人十分惊讶的事情,最后那个叫做因·神思·刹尔的家伙也的确对我们有很大的威胁。但是就算双方都使用了《忠诚法》,让战争陷入白热化阶段的现在,也不应该让主将倒下才对。”
如果是平时的话,约翰或许还有力气和文狸理论几番,但是现在的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你是对的吧,文狸。”
约翰再次皱起眉头,轻揉着疼痛的太阳穴。
“文森特只给我发了一封说先回去一趟里希塔乐镇的简信以外就什么都没说了,恐怕是去找救兵了吧。身为不破的钢铁之身居然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法师给毁坏的,文森特一定很生气吧。”
“你是说,他去找雷根贝勒了?”
“事到如今,也不允许他们继续旁观下去了吧。大总统对于胶着的战况也日渐急躁,议会反战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我们内部就会首先垮掉的。”
约翰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又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抱怨。
“如果是师傅的话,一定可以很完美很迅速地解决掉和卢恩的争执的吧。果然,我比起师傅来说,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吗……”
“巴特蒙德是巴特蒙德,你是你,约翰·阿兰斯特。就算是他被称为大贤者也好,你们始终是不一样的人,不需要过多计较于把你自己和他相比,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哈,文狸你还是一如往常,真会开导人呢。”
“拜我那太过于出名的师傅和大哥所致吧。约翰,今晚你就休息一下吧。朱诺有我来守着,不会有事的。”
“既然是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约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整个人匍匐在文件桌上,不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进入了仓促的梦乡。
到底是有多疲惫才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以内睡着呢?
文狸叹息一声,把自己的身影再次淹没于黑暗当中。
对于回到朱诺,诺可·御风者一点也感觉不到高兴和愉悦。
原本应该是有惊无险,从毁戈的猎人公会集结战力回到朱诺的任务,却因为在修发乐兹的荒野上遇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弓箭手而彻底改变。
原本是猎人公会最为引以为傲的的四位神射手,本应是震慑北方的顶峰冒险者,但是却在一个不知名的与魔物为伍的弓箭手面前,尽数败下阵来。就连自己所最擅长的箭术,在对方面前竟然就像是小破孩玩泥沙一样,被尽数破解。
最让诺可感到耻辱的,恐怕还是身为猎人公会代理会长的自己,竟然在弓箭的比拼上败下阵来,而且还被对方所俘虏。这实在是猎人公会世上最大的耻辱。
所以,当猎人公会的神射手们找到了逃亡出来的诺可的时候,心中的兴奋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
正是因为看到了那几位不顾日夜,风雨兼程地奔波着,就为了救出自己的神射手泪流满面的容貌,诺可对于自己被俘虏的事情隐瞒了半分。
诺可对外宣称,自己是独自挣脱了那个弓箭手的束缚,并且趁他大意把他击退了逃出来的。那几位神射手听到自己的会长绝境逢生,并且扭转乾坤,自然是十分欣喜,自然而然地就把路上这段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和诺可一起平安地回到了朱诺。
由于这一小段插曲不太光彩而且又只有猎人公会内部极少的神射手才知道,家丑自然不会外传,诺可也仅仅是把这次事件告诉了托拉斯里的几位同僚而已。
约翰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喜怒哀乐不常表于神色,所以诺可也不清楚他到底对自己被俘虏的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至于文狸则是一如往常地安慰了一下在托拉斯之内资历最小的自己,并且让自己不要介怀这件事,便继续去忙着朱诺的防守事项了;至于诺可最讨厌的那位神经兮兮的文森特,则似乎在外领兵打仗,不在朱诺之内。
就这样,这件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不说我不说便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渐渐淹没在记忆的深处。但是,越是这样,诺可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
关于那个,与魔物为伍的,神秘的弓箭手。
老实说,诺可虽然身为猎人公会代理会长,但是其实上若不是因为自己师从前任猎人公会会长,而且会里的长辈们都敬自己几分的话,以诺可的资历和实力,哪轮得到她担当代理会长。
而诺可之所以可以担当代理会长的很大筹码之一,是因为她的特殊天赋。
破魔之怒风可不是让人白叫的。
诺可天生就可以感应到魔物的存在,无论周围的环境有多么糟糕或者是魔物的伪装有多么高超都好,诺可凭借着超人的第六感就可以准确地感知到魔物的存在。这也是当天,自己为什么能在黑夜当中,感觉到那个弓箭手存在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个天赋,诺可才感觉到那个弓箭手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与魔物为伍的他,有着和魔物几乎一样的气息。
所以,他绝对不是人类。
正因为一开始诺可认定了对方不是人类,所以才可以狠下心来用尽全力对付对方。但是当诺可看见了他那高超的箭艺与悲伤的眼神以后,诺可的认知又似乎产生了扭曲。
虽然诺可资历尚浅,涉世未深,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会之长,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不过,像是这个弓箭手这样的人,却是从来没遇到过的。
骄傲而不羁,悲伤而莫名,温文而笨拙。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诺可不由得这么想到。
和那个神秘的弓箭手在一起相处的短暂时间里,身为俘虏的诺可并没有受到非人的待遇,这是诺可最为意外的遭遇。而通过观察那个弓箭手和陪伴在他身边的魔物的相处,诺可分明可以感觉出他原本便是一个温柔的普通人而已。再加上被自己搞得不清不楚,最终还是把自己给放走这件事来判断,对方绝对不是诺可所认为的什么与魔物为伍的邪恶叛徒。
那么,在他的背后,一定有很深的历史。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一段还很有可能包含着悲伤的过去。
所以,在大家都秘而不宣的现在,诺可自己则悄悄展开了一段只属于自己的行动。
她开始四处调查起关于那个与魔物为伍的弓箭手的事情。
虽然说是弓箭手,实际上他与猎人、神射手更为接近,再加上他的箭艺完全不在自己之下,那么可选的目标也就更小了。
诺可悄悄地调查了一下猎人公会和斐扬弓箭手公会近几年的名单,但是近二十年来稳定的猎人公会和斐扬弓箭手公会都没有任何叛乱和未登记成员的记录。这又让诺可困惑了起来。
以对方的外表判断,年龄肯定不会高于三、四十岁。但是却又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难道是因为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大?亦或者,对方根本没接受过专业的弓箭手训练?
不可能,对方在审问自己的时候,分明很清楚猎人公会的运作机制,说明对方肯定是个冒险者,至少曾经是。
那么,难道说对方实际上的年龄比自己要判断出来的大许多?
诺可扩大了调查的范围,把时间扩大到了五十年。
把时间扩大到五十年的话,人选的数目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五十年前的猎人公会刚因为与卢恩·米德加兹王国有所摩擦而日渐紧张的关系,接受了修发乐兹的好意,从斐扬转移到了田园都市毁戈。正因为这一举动,让许多原本支持卢恩方的冒险者都与猎人公会产生了争执,最终导致了数量不少的叛离者的出现。
从这些叛离者里面找出可能的人选,又费了诺可不少心思。
最终,不知道耗费了多久之后,诺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性最大的人选。
伊文·莫洛托夫。
应该是你了吧。
诺可终于松一口气,整个人都差点摊在了桌子上。当自己确信找到了和那个弓箭手最为相似的人选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股心口大石落地的感觉。
那是,因为确信了对方并不是什么凶残的魔物,而是人类吗?
因为常年拉弓握弦而长有厚厚的老茧的手指轻抚着陈年的资料,上面还用稚嫩的文笔写着“伊文·莫洛托夫”几个大字。或许是因为经历了五十年的洗礼,纸张都已经泛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诺可仿佛能从那早就干涸的墨水痕迹当中看到,当年那个稚嫩而冒失的男孩,在误打误撞之下,成为了弓箭手的一刻。
五十年吗……
诺可所认为自己见到的那个莫洛托夫,充其量最多不过二十后半的年龄,完全看不出在五十年前登记为一名弓箭手新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到底是什么魔法,才让他在这五十年当中不老不死呢?
诺可看着那份由猎人公会所撰写的,关于莫洛托夫的资料。
“A.W.981年六月,伊文·莫洛托夫在斐扬弓箭手公会登记成为弓箭手。
A.W.982年六月,莫洛托夫在毁戈猎人公会转职成为猎人。
A.W.983年六月,莫洛托夫超过六个月未曾在毁戈的新猎人公会登记。同年十月开展的有关猎人公会过期未登记者的调查展开,莫洛托夫为其中一员。
A.W.983年十一月,猎人公会确定同年三月,莫洛托夫的最后目击报告是在修发乐兹共和国的里希塔乐镇附近,从此再也没有目击报告传出。
A.W.984年三月,确定为失踪叛离者,悬赏三百万杰尼。
A.W.989年三月,悬赏撤销,因失踪五年没有任何目击报告,判断为死亡。”
失踪了五十年,但是却在五十年后的今天又突然出现在诺可面前。诺可认为,这肯定不是偶然,一定是暗含着某种因果的必然。
诺可感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越来越在意这个名为莫洛托夫的神秘弓箭手了。
失踪的五十年,与魔物为伍,非凡的箭艺和悲伤的脸庞,这些围绕在莫洛托夫身边的谜团越是让人感到飘渺而难以捉摸,诺可便感到自己越想去了解。就像是有一股不知名的魔力,正在渺渺之中指引着她一样。
“诺可,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诺可吓得长长的马尾都快要竖起来了,当她慌慌张张收起了关于莫洛托夫的资料以后,回头一看,一个身上绑着绷带的神射手正挂着一脸好奇站在了诺可的身后。
“啊!乔,你的伤势已经不要紧了吗?”
“嗯,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不要紧了。”
乔苦笑了一下。名为乔的神射手身上的伤患,是当时和莫洛托夫交战的时候,中了莫洛托夫一击二连矢而造成的。虽然二连矢是在弓箭手时期就可以习得的最为普通的箭艺,但是乔所中的这击二连矢不但让他当时穿在身上的防具破裂,还让他肋骨断掉了五根。根据后来的医生所说,如果对方的弓箭再射准一点,这一箭可能就会射在心脏附近,折断的肋骨可能会伤及肺部以及心脏,乔就可能没这么幸运了。
因为内脏受伤的关系,乔没能参与诺可的营救活动,但是当得知诺可平安无事回到朱诺的时候,乔可是已经不顾医生的劝阻,亲自跑来迎接诺可了。
“倒是你,来朱诺好几天了,每天都泡在资料室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呢?自从你回来了以后好像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很担心你是不是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了啦,我只不过是来调查了一下有可能和那个俘虏我的弓箭手有关的资料而已。可惜的是近二十年来,弓箭手公会和猎人公会都没有符合的记录罢了。”
一边解释着,诺可一边递上了自己这几天找来的资料,只不过有意无意地,把她所找到的和莫洛托夫有关的资料藏了起来。
“……原来你在调查这个啊。不要想太多了,诺可。虽然那个家伙的确可能会对我们猎人公会有很大的威胁,但是如果我们猎人公会神射手都全阵以待的话,他还是无法奈何我们的。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修发乐兹和卢恩的战事日益胶着,有可能很快你就要带着我们上前线了……”
看到诺可脸上清晰可见的黑眼圈,乔不由自主地就以为诺可这几天心事重重便是为了这件事到处奔波调查,心中由衷地感叹道诺可肩上的担子之重,便开始温柔地安慰起诺可起来。
“……嗯,我当然知道了啦。”
怎么说也好,诺可都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口头上是答应了乔的话,但是实际上暗地里却把那张写着莫洛托夫的资料的陈旧纸张握得更紧了。
莫洛托夫,这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
所以,也要由我和你来解决。
两个人。
文森特抬起头来看了看夜空当中璀璨的星河,深呼吸了一口修发乐兹共和国西部旷野的新鲜空气,然后才重重地坐在一棵在旷野上算得上是突兀而孤零的枯树之下,取下腰间的酒壶,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怎么?你不休息一下吗?虽然说明天就可以去到里希塔乐了,但是我看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哟?”
放佛是这才注意到了自己面前伫立不动的人影,文森特吐着浓重的酒气,朝着自己面前的人影嚷道。
但是说出去的话语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而那个好似恒久不变地伫立着的人影,也只不过是久久地注视着东北方,没有一丝动作。
“如果你这么想回去朱诺的话,大可当初就不必跟着我来啊。”
文森特斜眼一瞄,便已经知道那个人影的心意,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道:
“只可惜你没脸面回去见你的约翰大人,不是吗,索兰·杰克逊?”
站在文森特面前,一动不动地遥望着远在视野之外,耸立在修发乐兹东北部空中的贤者之城的,正是之前在卢恩攻打基尔海尔学院当中,因为大意而导致被约翰革职的年轻智者,索兰·杰克逊。
“……说得好你不是败军之将一样啊,文森特。”
“嘿嘿,若不是我帮你把军事法庭对你的判决缓了下来,现在你能不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还很难说呢。小子,你可要知恩图报啊。”
文森特阴阳怪气地嘿嘿一笑,似乎已经看穿了索兰的心思一样,继续说道:
“再说了,当初可是你自己主动来找我,说希望将功补过,所以才渴望更强大的力量的,不是吗?”
索兰并没有回头理会文森特,只是长久地盯着东北方的星辰,叹息道:
“我没有资格回去贤者之城,更加没有那么厚脸皮还呆在约翰大人的身旁,所以必须等到我将功补过之后,我才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去朱诺。”
“所谓的赎罪补过,就是把卢恩的大将,叫做因·神思·刹尔的那个家伙打倒是吧?”
文森特那讨厌的笑声,终究还是把索兰心中的所思所想猜了一个透。
“这次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败给了那个来历不明的魔法师。正因为如此,我对你的期待也落空了一点呢,文森特。跟着你,真的就能够打败那个魔法师吗?”
索兰第一次扭过头来,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求证般地问道。
“……那个家伙,不简单。不仅仅是普通的三次职业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出他比任何人都要特殊一点。为此,我要回去里希塔乐镇一趟,一方面是要取我备用的魔导机甲,一方面则是想向某个人求证一下我心中的疑惑。”
文森特少有地皱起眉头,用自己干燥的手指摩擦了一下下巴稀疏的胡渣。
“求证?求证什么,向谁求证?”
“向一个论知识和智慧,都远在你们贤者之城之上的人,求证一些已经沉淀在历史的过去里的故事罢了。”
文森特阴森的笑声,替今晚的这场诡异的夜谈落下了帷幕。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4 编辑 [/i]] 之前烦期末考的时候电脑网卡挂掉了……于是就坑了这么久……
但是我复活了! [quote]原帖由 [i]晝夜·滅曲[/i] 于 2012-6-21 14:45 发表 [url=http://bbs.rohome.net/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12949330&ptid=1082215][img]http://bbs.rohome.net/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
之前烦期末考的时候电脑网卡挂掉了……于是就坑了这么久……
但是我复活了! [/quote]
辛苦了,我这边也卡壳了= =
明天下午你在的话,QQ上找我吧
[12.07.31][修改于12.09.15]
Chapter2暗影工坊准确点来说,原本应该是和文狸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组织才对。
暗影工坊,原本是文狸的师傅,杜姆克(Dumke)一手创办的组织。那是黑暗世界当中,突然崛起的新星,以肉眼无法看到的帷幕笼罩住了米德加兹大陆的北方的新生王者。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之内,已然成为了可以和南方的刺客公会并肩评论的黑暗世界两大势力。
不得不承认,杜姆克的确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从默默无闻到笼罩整个北方,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了别人痴心妄想数十年都无法达到的目标。
但是,就文狸个人来说,名为暗影工坊的这个组织,她并不是很喜欢。
更不如说,成为逐影(Shadow Chaser),这个人如其名,在黑暗的另一侧,追逐着影子的三次职业,对于文狸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微妙的错误。
文狸一共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兄弟姐妹一共四人。父母到底是谁,文狸根本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自从认事开始,便是由杜姆克抚养长大。自然而然,兄弟姐妹四人都接受了杜姆克的衣钵,以成为逐影——黑暗世界中的统治者为目标而奋斗着。
而文狸开始后悔,是成为逐影之后不久的事情。
统治黑暗世界,意味着你所要面对的并不是平日你所见所闻的人与世界,而是平日丑恶的人和世界都用尽全力隐藏起来的最腐败而堕落的一面。人类的罪恶与贪婪,丑陋与扭曲,就像是一幅才展开了一个小角的画卷,展现在了刚成为逐影不久的文狸的面前。
文狸后悔了,这并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层度,更加不应该是自己那年少无知的弟妹所要面对的将来才对。
绝对不能够让自己的弟妹接受这一片黑暗,哪怕是以自身的堕落为代价也好。这是文狸当时的想法,她也想要借此与杜姆克交涉,由此保护自己的弟妹。
但是,已经有人在她之前行动了。
阿鲁法尔德·虚空(Alfard·Void),文狸的大哥,继承了杜姆克的名号,成为了第二任暗影工坊的主人。而杜姆克则悠然自得地退居二线,一直都不知道躲在哪个暗影工坊的分部里面搞什么研究。
自己的想法,早就被那位总是寡言少语却总是最为关心自己弟妹的大哥给看破了吧。
文狸不由得感叹。
原本文狸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弟妹免受黑暗世界的侵害,但是最后的结果证明,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罢了。
不过这其实回想起来,也是早就命中注定的。身为杜姆克的弟子,从小就开始接受着逐影的培训的文狸的弟弟和妹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黑暗世界的气质。就算是给出一条可以不进入黑暗世界的道路,那盗贼一贯相承的好奇心依旧会把他们指引向那条命中注定的道路。
这是文狸从自己那桀骜不驯的弟弟身上看出来的。
自己的大哥接过了暗影工坊的主人的位置,原本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文狸分明看出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居然对大哥抱有嫉妒之心,虽然明知自己技不如人,但是却还是向自己的大哥提出了挑战,如果赢了的话,就要让暗影工坊的主人换人。
多么愚蠢的弟弟啊,竟然无法理解自己和大哥的苦心,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之路,还要往里面钻么?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无知的弟弟落败,根据事先的约定,只能乖乖挂名在暗影工坊之下,受大哥的监督。
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怨恨和不甘的眼神,为什么要诅咒那位处处庇佑着你的大哥?文狸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己的弟弟到底为什么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恐怕,这大概是因为在成为逐影的教育当中所犯下的错误吧。
不争气的弟弟虽然对于挑战的结果很不甘,但是却没有对约定反悔,乖乖地挂名在了暗影工坊的名下,但是却提出了要去南方闯荡,替暗影工坊打下名号的请求。
这分明是想要变相离开处处妨碍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不是吗?
纵使明白这一点,文狸的大哥还是放任他去了。不是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至少想要他在闯荡与碰壁的过程当中学会收敛自己的锋芒。
看着嚣张的弟弟与日渐表露出崇拜这个无谋的弟弟的小妹,文狸感到自己的大哥牺牲自己成为黑暗世界的主人的这件事,似乎越来越没有意义了。
必须要阻止。
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弟妹。
这次,要轮到文狸自己出面了。
所以,文狸成为了“托拉斯”的一员,修发乐兹的四巨头。
以国家的能力来约束的话,这次应该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弟妹了吧。
我愚蠢的弟弟哟,希望你可以在犯下弥天大过之前迷途知返。
我盲目的妹妹哟,希望你可以知道你所崇拜的只不过是无知与无谋。
我沉默的哥哥哟,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为我们那前途未卜的弟妹祈祷吧。
“文狸大人。”
文狸结束掉自己匆匆的思路,抬起眼来一看,一位被黑暗所笼罩的使者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光临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是大哥派来的?”
“是的,阿鲁法尔德大人有事禀报文狸大人。这里是阿鲁法尔德大人的亲笔信,还请文狸大人过目。”
黑色的使者递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信封,如果不是上面用华丽至极的笔法写着“阿鲁法尔德”几个字的话,文狸甚至看不出它和普通的信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收到了,你退下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召唤你的。”
“遵命。”
等到黑色的使者的身影融入了那一片黑夜当中之后,文狸才拿出一把精美的工笔刀,轻轻削开信封,拿到了自己那位沉默的兄长所给自己的信。
信纸之上,只有用刚毅的笔法所写着的“狼群”二字。除此之外,已没有别的痕迹了。
甚至自己那位寡言少语,但是却善于抓住事物重点的大哥的本性的文狸,自然能看出这封信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信息了。
身为黑暗世界的统治者,对于黑暗世界的势力分布,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这个“狼群”,正是近几年来才在南方兴起的新兴组织。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凭借着过影的手段很快成为一流组织当中的一员,据说连南方卢恩·米德加兹王国的首都之内也已经有了它们的固定据点。
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崛起的组织肯定有着强大的背景,更加不用说还需要有一个精明而心狠手辣的头领才有可能站得住阵脚。
而碰巧,这个“狼群”开始兴起的时间,和文狸那不成器的弟弟开始南下闯荡的时间相符合。
“……就仅会给人添乱吗?”
文狸不由得叹息一声。
德文拉普,那个文狸不争气的三弟虽然听从文狸和她大哥的召唤,在战争胶着的时期回到了朱诺,但是却整天不见身影,估计忙里忙外,就是为了这个他所创造出来的组织吧。也难怪他那倔强的心态,既然自己做不了暗影工坊的主人,那么就创造出一个比暗影工坊更厉害的组织来,真是天真的小孩子想法啊。
文狸翻过信纸的背面,握起羽毛笔,轻快地写上了“由我解决”四个大字。
虽然说战争时期还要忙私事似乎并不太符合情理,更何况托拉斯之内另外三位都正在为了战争的事情而忙得没头没脑,但是文狸也清楚,不能给自己大哥再添加负担了。
弟妹的教育,就交给身为二姐的我来解决吧。
文狸轻轻地把信纸收纳回信封当中,然后抽出一支奇异的细毛笔,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德文拉普真的很忙,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意回到北方,回到朱诺。
并不是因为有自己最讨厌的大哥在,而是因为南方的事情太多了。
说实在,借由暗夜工坊的名声而在南方创办下“狼群”已经耗费了德文拉普太多的心血了。亲自带领一个组织的困难层度丝毫不亚于当初杜姆克所教导的逐影教条,而就算自己亲力亲为,这几年来也只能把“狼群”变成一个比较响亮点的名字而已。要和黑暗世界的王者,刺客公会和暗影工坊相比,实在是还有天大的差距。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有利可图的话,德文拉普也不会抽身回北方,乖乖呆在南方解决组织事项,实在是要比千里迢迢回去那个冷清的天空之城要好得多。
不过也多亏自己回到了北方,不然也不会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在南方的时候,德文拉普就经常出没于皇室贵族的各种宝库当中,不为人意地窃取宝物以敛财。就在一次潜入普隆德拉皇宫的时候,德文拉普遇到了那个家伙。开始仅仅是凭借着黑暗当中行走的人的直觉和他过了两招,没想到身为逐影的德文拉普竟然被克得下风!
这可让德文拉普的自尊心严重受挫,自己可是堂堂三阶职业逐影当中的一员,竟然在隐秘的战斗当中摆下阵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为此,德文拉普不顾组织里的反对,提出了大量的流动资金,弄到了狂暴蚁后卡片,为的就是能够和那个家伙再见面的时候,反将一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德文拉普千里迢迢回到了朱诺之后,竟然可以再次碰到那个家伙。在狂暴蚁后卡片以及自己毫无保留的攻击之下,毫无疑问对方被自己彻底压制,但是正当德文拉普得意洋洋地要宣称胜利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爆发就在自己眼前展开,如同魔物一般的狂暴攻击让麻痹大意的自己受到了不轻的创伤,而对方也得以全力而退。
败在同一个人手下两次,实在是德文拉普的奇耻大辱。
所以,为了寻找这个神秘家伙的资料,德文拉普正在发动他所能发动的信息网,到处搜寻着那个神秘家伙的信息。
“德文拉普大人。”
“什么事?我不是说过没有要紧的事不要来打扰我的吗?”
阅读报告的确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么烦人的时候还要有更烦人的手下来打扰自己。
“十分抱歉。但是大人,这份报告可能与您所正在寻找的那个目标人物有关,所以属下就万分紧急地送过来了。”
“你说什么?”
不由分说就夺过了手下送过来的报告,德文拉普一目十行地开始扫视起这份报告。
这份报告是由“狼群”南方自己所提拔起来的最高指挥发来的,大意是说之前普隆德拉皇室贵族巴尔托世家的巴特·罗恩大人所向“狼群”委托的捉拿拍卖行小偷事件的详细。在这之中,最为可疑的一点便是对方的出没地点。根据“狼群”跟踪目标,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修发乐兹和卢恩·米德加兹的战争最前线——卢恩的指挥官,雷昂·特里斯坦身边。
根据可靠的情报打探,有一位不知名的弓箭手和不知名的刺客经常出没于雷昂的身侧。
本来读到最后之前,德文拉普对通篇冗长而无聊的报告已经感到了十分的不厌烦,但是当他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恍然大悟。
自己第一次遇到那个家伙的时候,是在普隆德拉皇宫,“狼群”拍卖品失窃的时候。
自己第二次遇到那个家伙的时候,是在修发乐兹总统府,“狼群”追踪到失窃品的时候。
而那个与自己交手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弓箭手而像是一个刺客。
“你认为,这个弓箭手和刺客是一伙的?”
“属下虽不敢断定,但是大人要找的目标,既不是刺客公会的人,也不像是黑暗世界中有名人士,依此判断,这个突然出现的弓箭手与刺客,已经是最可能的人选了。”
“干得不错。”
德文拉普干脆利落地赞赏着自己的手下。
“但是大人,关于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巴尔托世家的巴特·罗恩大人似乎对这件事一直很有兴趣的样子,而且我们推托他的时间也似乎太久了些……”
“这简单,等我好好会一会这个刺客,然后必当亲手捉到另外那个弓箭手,亲自为巴特·罗恩送上门去。”
心情大好的德文拉普挥挥手,便示意一脸惆怅的手下离去。心中只想着如何一雪自己两次落败的大仇的他,恐怕是不会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坠入网中,不可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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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31][修改于12.09.15]
Chapter3刹尔的等待,并没有很久。
当天晚上,艾丽就在莉露的陪同下,来到了刹尔的房间。
“……我会回答你的问题,尽量……”
艾丽战战兢兢地递出了刹尔借给她的笔记本,虽然和早上相比起来,艾丽已经显得要平静得多,至少没有那么害怕刹尔了,但是实际上,刹尔却依然能从各种细微的地方捕捉到艾丽心中所畏惧而软弱的地方。
“十分感谢你的合作,对于你的支持和配合,我代表卢恩感到由衷的感谢。”
“……只、只是我有个条件。”
艾丽低着头,紧握着双手,吞吞吐吐地说道。
“请说,如果不是太苛刻的话,我一定尽力达成。”
“如、如果可以的话,请、请帮我找到我的爷爷!”
“基尔海尔……本人吗?”
对于艾丽的要求,刹尔略略感到一丝惊讶。
“嗯、嗯……我想,爷爷可能已经失、失踪了……不,也可能是被人囚禁起来了。”
“失踪?囚禁?此话怎讲?你既然是他所收养的孩子,难道连联系方法也没有吗?”
似乎问题有点过于偏激,刹尔的质问换来了一直默默站在艾丽身边的莉露的一记白眼,但是事到如今也不由得刹尔慢吞吞地等艾丽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其、其实……从半年前开始,爷爷和我之间的联系就断绝了……”
“半年前?”
“是、是的……自从我被送到基尔海尔学院里管理爷爷的研究室以来,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爷爷的联系了。”
“为什么会这样?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爷爷除了我,还收养了个儿子,名为基尔(Kiel)。是个有着银色头发和可怕眼神的男子。脑袋很聪明,一直在帮助爷爷的工作,但是却很少和我讲话……但是自从一年前开始,爷爷和基尔就经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起争执……然后便是半年前,爷爷和基尔大吵一场之后便让我一个人来到基尔海尔学院这,第二天便收到了爷爷的信,大意是说他要和基尔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去一趟里希塔乐镇,然后便没有了音信了……”
“半年内都没有任何音信,那为什么你一直都不主动去联系或者是寻找你爷爷?”
“……这半年来我一直都想办法联系我爷爷,但是艾丽西亚(Alicia)每次都说爷爷正在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忙着,而且爷爷的企业也一直很平稳地运作着,虽然事有蹊跷但是却无从入手……”
“艾丽西亚又是谁?”
“是爷爷在里希塔乐镇的企业秘书,是个漂亮而善良的女性,以前也经常照顾我……”
“这么说来,你怀疑这个艾丽西亚和基尔一起绑架并囚禁了你的爷爷?”
根据艾丽的话,很容易就推断出她的意思所在。
“……只是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我个人意见也不算什么……”
“那么简单,只要你肯帮助我们,就算两国纷争,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爷爷的。”
刹尔微微一笑,十分正式地应允道。
等到看见艾丽轻微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之后,刹尔便润了润声,问道:
“那么,艾丽,你可以告诉我,在基尔海尔别墅的地下室里面所发现的人造人,那到底是什么吗?”
“……那,那是……”
艾丽咽了一口口水,略略慌张地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边的莉露,当后者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支持的眼神之后,艾丽才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了出来。
“……那是爷爷和基尔在研究的东西。爷爷一直都是军工技术出身,在收养了基尔之后,基尔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在企业上帮了爷爷不少的忙……但是唯独这个……这个便是他们的争执之源。”
“人造人吗?”
“……准确点来说,那是机械娃娃。没有生命,冰冷而生硬的钢铁之躯。也是爷爷毕生研究的目标。”
“机械……娃娃?”
刹尔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研究这种东西?”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每次我问到相关问题,爷爷总是避而不谈。而且每次工作的时候只和基尔在一起,绝对禁止我的旁观,所以我只了解这么一点了……”
刹尔轻轻眯起眼睛,审视着艾丽。不过本来艾丽横看竖看也不像是那种会隐藏心事的人,再加上刹尔本身就有过人的视察力,艾丽有没有隐瞒或者说谎自然了然于胸。虽然对机械娃娃的事情,刹尔也很在意,不过现在刹尔最想要知道的东西并不是这个。
“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现在,艾丽,你说基尔海尔之前告诉过你在基尔海尔学院之内,有着错综复杂的秘密地道,是吧?”
“是、是的。”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这些地道都画一份地图给我吗?”
“……好、好吧。”
接过了刹尔的笔记本和笔,艾丽开始低着头默默地描绘了起来。听着笔尖和纸张之间发出的沙沙声,刹尔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艾丽。对于那个通行密码:4772961,你有什么头绪吗?”
静谧的紫瞳捕捉到了艾丽那低垂的眼神当中的一丝恍惚。
“……没什么头绪,我也不知道这个到底说的是什么……抱歉。”
“噢,这并没有什么。毕竟是毫无头绪的情况,我们也很理解。你能够配合我们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刹尔微微一笑,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等到艾丽画好了一幅基尔海尔学院的草图之后,刹尔便让莉露先带着踌躇的艾丽先行回去。
“这样就可以了吗?艾丽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的样子,如果有什么要问的话,最好还是一次过问完得好。”
莉露显然对刹尔早早地结束了提问感到有些意外。
“这样就足够了,我已经不需要这些以外的资料了。让艾丽好好休息吧,辛苦你们两个了。明天我再去看望一下你们,今晚可能要通宵工作了。”
刹尔胸有成竹地挥了挥那张艾丽画的基尔海尔学院的草图,嘴角依然挂着那丝自信的笑意。
“雷昂殿下,我猜我来得还算是时候吧?”
打开了沉重的房门,如刹尔所料的一样,即便是在深夜,雷昂也依旧如同一座冰雕一样坐在简陋的办公桌之后,似乎正在等待着谁的来临一样。而自从普隆德拉大圣堂派出队伍来卢恩的军队之内之后便和雷昂寸步不离的克里斯,自然也悠然自得地坐在房间的一脚,在微弱的烛火之下看着那本不知名的书籍。
“不早也不晚。”
寒气飘渺的语音落下,刹尔也轻轻合上了身后的房门。从现在开始,这间房间之内所要孕育出来的黑暗,已经不是外界可以预知的层度的。
“殿下,你让军队在两天后撤退,是否已经有了什么锦囊妙计呢?”
刹尔悄然无声地走到了雷昂的办公桌面前,静立着。
“我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会知道才对。”
寒风轻拂,雷昂轻轻抬起头来,刀刃一样的目光已经直刺入刹尔的紫瞳当中。
“刹尔大人,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普隆德拉大圣堂这次让我来,一方面是阻止了赫尔穆特那荒谬的屠杀俘虏的方案,另一方面则是要让这场战争尽早结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克里斯不为所动地沉声道。
“所以,刹尔。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战争持续了快半年,却没有获得什么明显的战果的现在,我们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寒风当中所透露出来的,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只有冰固般的决意。
“殿下,想要以奇兵制胜吗?”
“过长的战争时间会对卢恩越来越不利。想必普隆德拉大圣堂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让克里斯来的吧。再加上赫尔穆特的毫无作为,这场战争的关键,将会是我们下一次所发动起的进攻了。”
“……要攻下天空之城,朱诺吗?”
冰蓝而清透的瞳孔骤然展开,跨越过时间与距离的间隔,锁定在了那耸立在遥远的北方苍白无力的天空当中,千年的智慧之都,神造之城,朱诺。
“但是殿下,即便是从基尔海尔学院开始计算,距离朱诺的距离依然是遥不可及,更别说还要率领大军一路北征到朱诺城下了……”
刹尔那疑问的话语还没说完,雷昂便已经轻轻一挥手,示意让刹尔结束掉那没有意义的争论了。
“克里斯。”
随着雷昂的呼唤,克里斯这才好像很不情愿一样合上了那本不知名的书籍,站起身来,走到了刹尔的身边。
“这是雷昂大人给你的礼物。”
克里斯所递过来的,是一张以普隆德拉大圣堂的圣印所封印起来的陈旧羊皮纸。只消在这么近的距离轻轻一触摸,刹尔便能感受到这张陈旧的羊皮纸之内所封印起来的庞大而凌厉的魔法风暴。
“这、这是……什么魔法卷轴?”
当刹尔意识到这张羊皮纸到底是一件多么强大的魔法物品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魔法卷轴(Magic Scroll),是由魔法之都吉芬的白色高塔一手研发出来的最高魔法艺术产品,其目标便是为了让一般人也可以轻易使用困难的魔法。把流动的魔力元素凝聚成文字,封印在卷轴当中,免去掉吟唱这本身就是一件伟大的发明。但是无奈于越强大的魔法,可操作性就越小,封印进卷轴之内的可能性也就越小。所以大部分售价高昂而效果底下的低阶魔法卷轴,只有那些贵族权贵才会购买。
但是刹尔明显感觉到这个魔法卷轴所散发出来那与众不同的魔力。
“这是传送之阵(Warp Portal)的魔力原文,未经过任何修改和禁制,也没经过任何魔法师或者是圣职者触摸和解放的最强大最原始的魔法咒文。我想,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刹尔大人。”
克里斯把那个卷轴,看似漫不经心地放在了刹尔的手上。
“这可是尽普隆德拉大圣堂之力才好不容易找来的珍贵卷轴,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发挥出它的最大作用的。”
刹尔当然知道自己手上这个看上去陈旧之极的卷轴到底有多么沉重。
刚才已经说过,魔法卷轴是把魔力元素和咒文浓缩成文字,封印在纸张之上的产物,而越强大的魔法则越难制作成卷轴,其原因便是庞大的魔力没办法储存在纸张之上。而这个传送之阵,是普隆德拉教会的圣职者——服侍级别的初级冒险者才可以习得的空间法术,其作用便是在以蓝色魔力矿石为媒介的情况下,把两个相异的空间点联系起来,让人可以在其中穿梭。
但是法术是有发展历史的。无论是魔法师的魔法亦或者是圣职者的神术,甚至是骑士们的武技,都是经过了时间的洗礼,不断地修改、改进之后才变成今时今日稳定的样子。而所谓的魔力原文,便是这个魔法、神术、武技最初最原始的模样,未经过任何改进,甚至还含有对使用者产生危险的可能性的原始版本。
空间法术向来都是魔法当中的顶峰,扭曲空间,穿越时空一直都是魔法师和圣职者的毕生研究目标之一,但是其实际操作性却包含着太大的风险,倘若一个不当,很有可能就会迷失在时间的风暴当中,肉体被撕裂,无从而归。
所以,传送之阵的魔力原文,是最为危险和恐怖,仅仅包含着最原始的空间传送能力,连一丁点的安全改进都没有的强大魔法。
由此制造而来的魔法卷轴的价值,已经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层度了。
“……目标是,朱诺。是吧,殿下?”
十分珍重地收下了这个魔法卷轴之后,刹尔面带笑意地询问着那位喜怒哀乐不表于色的王子。
“……你的目标是雷根贝勒是吧。等到战争结束之后,且不论什么雷根贝勒,连整个修发乐兹都会听从我们的发落。”
冰心的符文骑士少有地并没有用刹尔所料想的简介而直接的话语来回答他的问题。
“我知道我们之间所绕的弯道已经够多了,所以我也不想再绕下去了。刹尔,我说过你的野心是我的王道所可以包纳之物,所以我才会允许你在我的身边。而现在,无论是你亦或者是我的目标也好,成败在此一举。无论是符文骑士还是大法师的力量,便都让它展现出来吧。”
铠甲轻响,冰铸的王子轻轻地站起身来,那仿佛是寒冰一样侵蚀着四周的压迫之意在浑然不觉之中,蔓延了开来,就像是倾洒出来的流水一样,在接触到人体的瞬间变凝固为坚硬的冰川。
“犹豫的时间已经没有了,玩耍的时间也不多了,该是时候让世人们知道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回去了。也该是时候,让愚蠢的世人们知道,我卢恩·米德加兹的铁骑将会踏遍大陆,征服一切。”
熟悉的铁蹄声,再度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它所踏下的地方,早已满布鲜血与白骨。
“我们已经忍耐得够久了,那么这一次,就让我们放手去厮杀吧。”
这一次,铿锵的铁骑所带来的,不是腥风血雨。
“你会让我满意的,是吧,刹尔?”
刹尔的嘴角,久违地露出了痴狂的微笑。
“当然,我的殿下。”
而是墨一般的漆黑,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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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31][修改于12.09.15]
Chapter4“艾勒梅斯,莫洛托夫,你们在吗?”
虽然刹尔很惯例地问了一下,但是只要他能够从自己房间那沉闷的空气当中嗅出那飘忽的酒气和略带点腥臭的野兽味,就自然知道那两个家伙到底在不在了。
“……真会使唤人啊,这么快就有下一份任务了?”
带着一丝醉意的抱怨之声从幽森之处传来,当然还伴随着一声带着浓郁酒气的酒嗝。
“……这是梦罗克果汁酒(Morocc’s fruit wine)?艾勒梅斯,你什么时候连品酒的品味都变得这么差了?连这种只有女人才喜欢喝的甜酒都已经饥不择食了吗?”
一边开玩笑话地挖苦着前不久还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艾勒梅斯,刹尔一边点亮了摇曳的烛火,开始了孕育只属于自己的黑暗。
“你少废话,要是能在这种鬼地方找到什么高档酒,那才是让人感到奇怪的东西。”黑暗当中传来酒瓶被随手扔在一边的声音,“有事快说,趁我现在还没醉。”
“莫洛托夫呢,没问题吧?”
把视野投降房间的另外一处黑暗,在那里有着一如往常的落魄弓箭手。
“……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吧。”
刹尔把那张由艾丽所撰写的,关于基尔海尔学院的地下密道的地图摆在了桌面之上。
“这里是基尔海尔学院的地下密道详细地图,艾勒梅斯,我希望你能去帮我确认一下。不排除里面会有还没标上去的地道的可能性……不,应该是还有一条密道没有被标出来才对。”
“喔,你还这能找到些奇怪的东西呢。”
阴森的风轻轻拂过,摇曳的烛火差点就因为没有刹尔左手的遮挡而熄灭掉。等到烛火再次稳定下来的时候,那张地图早就不知道随着那阵阴森的风去哪里了。
“然后,莫洛托夫。你因为被那些神射手所追杀的关系,已经在修发乐兹境内跑了很久了,是吧?”
“……如果你要问的是我对修发乐兹的地形的熟悉层度的话,根据我五十年前的记忆和最近刚活动完的勘察集中来判断的话,那么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忧郁的语气虽然带着一点不自信的自嘲,但是却没有留给刹尔一点质疑的余地。
“既然是这样的话,很好。”
刹尔从怀里拿出一幅十分巨大的地图来。因为绘制得十分详细,所以十分占地方,刹尔也只好在地上才能把这幅地图完全展开。
“这是修发乐兹共和国的全图,也就只有在基尔海尔学院之内才能找到这么详细的地图了。”
刹尔一边说明着,一边指着地图的东北方,巨大的耸立在众山之巅的城市,说道。
“这里便是朱诺,我们这次要攻陷的目标。莫洛托夫,艾勒梅斯,以你们的实地勘察来判断,这里附近的修发乐兹军的分配和隐秘地形之类的,有什么可以补充一下的吗?”
“……莫洛托夫,借你箭一用。”
黑暗当中传来一阵轻响,然后一支轻盈的箭矢便划着嗡嗡的尾音,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地图上的某个角落之上,发出了穿透地图直入地板当中的深沉回响。
“这里大概有五万的修发乐兹精兵驻守着,应该就是常年防备朱诺的主力了,无论早晚,每隔三个小时都会有以五百人为编队的巡逻兵,以顺时针的方向围绕着朱诺巡逻,晚间还会有以五人为单位的岗哨通宵巡查。至于别的什么零零散散的城防班相信你也不会放在眼里。剩下唯一可以计算为战力的,就是隐藏在朱诺之中的各大势力了吧。”
恐怕也就只有真的潜入过天空之城朱诺的艾勒梅斯,才有资格这么肯定地说三道四吧。
“……原来如此。”
轻轻拔出那支箭矢,刹尔把箭矢所落在的朱诺的西南方处仔仔细细地标上了几笔。
“……驻军地的东南方,距离朱诺大概八十公里的地方,是一处弯曲的峡谷,据说那里的深处是个废墟还是什么的地方,总之那里平时连魔物都不会有几只,更别说会有人去了。”
刹尔依照着弓箭手那疲惫的声音,在地图上的又一个角落上标记了几笔。
“这个峡谷能最多容纳多少人,距离朱诺的路线上有没有什么障碍?”
“……这个可能要实地考察一次才清楚,至于障碍的话只有一座不高的山丘而已,然后便是一马平川,直通朱诺之下了。”
“很好。”
刹尔十分满意地收起了地图。
“这里是几个标记(memo)的魔法卷轴,莫洛托夫,就麻烦你这三天之内去这个峡谷这勘察一下,找到三处可以至少容纳五百人同时站立的地方,然后标记好就行了。”
朝着黑暗当中随手扔出了三个价格不菲的卷轴以后,分配完任务的刹尔便一脸轻松地靠在了椅子之上,嘴角泛出邪恶的微笑。
“那么剩下的,便是如何启动这个魔法了。”
一阵单薄的光亮从刹尔的手中渐渐浮现,那个暗藏着风暴般残暴的能量的珍贵的魔法卷轴,正在刹尔的手中轻轻回旋着。流转着的亮光似乎随时都会被扑灭,但是谁又知道在这之中所要绽放出来的,是璀璨的烟花,还是窒息的炫光呢。
“……或许,很久没联系的刺客公会的人可以帮得到我们。”
第二天,晴朗无云。
菲烈特一边哼着口哨,一边拿着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几个大红苹果,大大咧咧地一脚踹开了某道已经不堪重负的房门。
“哟呼,小凯尔!我来看望你了哦!”
这里是基尔海尔学院内为数不多的清幽的房间之一,恐怕现在也只有身为皇家卫士团的成员之一的凯文·哈尔才有资格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好吵啦,菲烈特,你这到底是来看病还是来捣乱的啊?”
原本正打算躺在舒适的床上好好睡一个久违的大懒觉的凯文没想到一大早就被菲烈特把自己的清梦一脚踹走,自然心情不太好。
“哦呀呀,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凯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这么几个水灵灵的红苹果来慰问你的呀,哪有你这么对待我这么好心的探望者的!”
菲烈特一如既往的好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凯文的抱怨话语的影响,依旧大大咧咧地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就坐在了凯文的床边,找出一把稍微干净点的贴身匕首就开始削起苹果皮来。
“好了!完美地削好了!怎么样,小凯尔,要不要我来喂你?”
只用一刀便把苹果皮绕了数圈削了下来的菲烈特似乎在削苹果上有着不浅的造诣,只可惜他那副坏笑着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凯文面前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称赞不起来就是了。
“滚!我才不要被一个大男人喂苹果这么恶心!”
虽然脸上尽是鄙视和厌恶的表情,但是凯文还是很坦然地接过了那个苹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凯文身上所受的伤都不算太严重,在阿尔伯特·克里斯大神官以及夏露托·尼修伯尔的医疗帮助下,早就以及痊愈了才对。只不过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消耗和消磨而导致身体没办法一下子恢复过来,才被白河勒令在床上好好休息三天,等到撤退的时候再随团一起行动。
“不过话说回来,普隆德拉大圣堂的牧师和神官们还真是厉害啊。”
看到精神其实早就恢复过来的凯文,菲烈特一边削着第二个苹果,一边说道。
“像是小凯尔流了这么多血,竟然可以在一个治愈术之下完全恢复呢!我上次也受了点伤,喏,手臂这里和这里都中了一箭,但是那个克里斯大主教啊,一个什么高级治愈术就把伤口愈合了!不痛不痒的!现在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呢!虽然事后夏露托小姐也说要注重身体的保养什么的,但是我看也已经不需要吃药了吧?”
“……我想这个和脑袋太过热血所以感觉迟钝有点关系。”
一边略带点鄙夷地看着一天到晚无时无刻都能保持着吵闹状态的菲烈特,凯文一边用十分迅速的速度解决掉了那个苹果,把仅剩下苹果核的部分随手一扔,扔进了杂乱的垃圾桶里面去。
“喂喂,真过分啊,小凯尔,我可是一片好心带着慰问品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待珍惜你的挚友的吗?”
虽然嘴上说着略显得矫情的抱怨话语,但是菲烈特还是削好了第二个苹果,然后递给了看上去还有意犹未尽的凯文。
“和你争执下去的话还是免了,我最讨厌就是和你这种热血白痴吵架了。”
毫不客气地接过第二个苹果就啃起来的凯文忽然把话题一转,问道。
“然后呢,白河团长有说什么吗?”
“诶?没有说什么啊?”
菲烈特显然被凯文的问题问愣了,连手中开始削第三个苹果的匕首都顿了下来。
“自从昨天下达了三天后随军撤退的命令后,只让我们三个轮流出去放哨,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命令下来了啊。”
“这样啊……”
凯文叼着苹果,不由得凝思了起来。
凯文本能地察觉到了在上次的战斗中,自己的团长没有出面指挥绝对不是偶然的事情。亦或者说,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阴谋的。
连自己则差点因此丧命的事情都出来了,白河也没有说什么,这让凯文明显感到一丝不解。
但是既然现在,白河都秘而不宣,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过问下去。只希望身为团长的白河自有分寸,统帅好皇家卫士团就行。
看着眼前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细节,依然在那哼着小曲削着苹果的菲烈特,凯文不知道为什么,为这一场战争的终末感到了一丝不安。
“菲烈特呢,去哪了?”
刚刚结束掉日常的巡逻,骑着疲惫的狮鹫兽回到基尔海尔学院的卡纳把套着自己的头部一整天的沉重钢盔摘下之后,便看到了平时总是一直来迎接自己的两位同僚少了一位。
“菲烈特那个家伙不知道从哪弄来了几个苹果,然后说要去给凯文尝一尝就跑过去看望凯文了。”
接过了狮鹫兽的缰绳的坦耶尔保持着一贯平淡的口吻,阐述着今天自己那位依旧吵闹的同僚的举动。
“哈,也算是符合那个家伙的行动吧。”
从狮鹫兽上翻身下来,卡纳先是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接着便是一个味道并不太好闻的大哈欠。
“你最近好像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啊,卡纳。”
看着身边并不如以往一样懒散的卡纳,坦耶尔也看出了一些异端。
“啊,昨晚和白河聊了一晚上,所以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等下回去还是好好再睡一觉好了。”
“明明才刚刚治好伤势,就请你多多休息吧。那,和团长都说了些什么?”
察觉到话中关键的坦耶尔也不由得停下了真打算爬到狮鹫兽身上的行动,转而问道。
“……总之你们别想太多就是了。上次防守战的事,团长都已经和我说明了情况了。对于皇家卫士团里人员的受伤,雷昂殿下也感到非常抱歉,并且已经十分正式地向团长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自然知道坦耶尔问话当中的本意的卡纳理所应当地躲开了某些关键的语句,而只说出了那些口头上富丽堂皇的话语。
“……这样啊。既然白河团长有自己的理由的话,那么我就不过问了吧。”
听出来卡纳有不想告诉自己的意思,坦耶尔也就自觉地不再过问。只是当他骑在狮鹫兽之上后,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但是,卡纳。我们就这样蒙在鼓里,好吗?”
这一次,卡纳没有回话。
“我知道当我们进入皇家卫士团的时候所宣誓的誓言里面就包括了绝对的服从与忠诚,但是在明知道对方可能会害死我们的状况下,也要服从他们那扭曲的意志吗?”
“……不要乱想,坦耶尔。”
卡纳微微叹息一声。
“既然白河相信雷昂殿下不是那种人,我们就应该相信白河才对。”
可惜的是,就算是坦耶尔也分明可以听出卡纳的这句话中,有那么一丝不自信。
“既然白河愿意相信雷昂殿下会是七位王位继承人当中继承卢恩的雄狮的意志的人的话,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5 编辑 [/i]] 辛苦了………………这边反而一坑未填一坑又起了………………一直联系不上你的说………………
[12.08.27][修改于12.09.15][新增Chapter5]
Chapter5“艾丽?我进来了哦!”
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门声,莉露捧着给艾丽准备的晚餐,走进了309的室内。
说起来,可能是多亏了再过两天就要撤离基尔海尔学院的关系,各种非必要而且不利于运送的物资都可以尽量地使用,所以今天的晚餐可是颇为丰盛呢。除了松软的烤面包以外,还有热腾腾的蘑菇汤和一小份沙拉,外加上一份烘烤得刚刚好的培根,就连莉露也不得不感叹起自己是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但是光是自己享用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莉露才会特意准备了一份,来给寄住在莉露房间里的艾丽食用。
“艾丽?你在吗?”
因为已经日落西山,没有点燃烛火的房间内显得十分阴暗,甚至可以说只能勉强看出家具那朦胧的巨大阴影而已,而在那些阴影当中是否躲藏有人影,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莉露是知道的。
“艾丽,不要躲啦,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啦。来,闻闻看,是不是很香呀。今天的晚餐可是特别的丰盛哦,再不吃可就要浪费掉啦。”
莉露轻轻摇头,不惧怕那朦胧的黑暗,径直端着晚餐走到了自己记忆中的床边,把丰盛的晚餐放在了桌边,然后转过身来,轻轻拍了一下床上的那团稍稍隆起的被褥。
而那团被褥就像是被惊动的兔子一样,瞬间一震,然后便朝着床铺的更深处挪动而去。
“好啦,艾丽,别玩啦,是我啦,莉露呀。”
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的莉露只好直接点亮桌面的烛火,然后两手握住被褥,一下子就掀了开来。
“莉露……?”
被褥之下,缩成一团的艾丽正颤抖着她那本身就很孱弱的身躯,抬起了不知道为什么充满泪水的双眼,又似恐惧又似渴求一样盯住了用慈爱的目光所看着自己的莉露。
“呜呜呜!!”
艾丽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水,一下子扑到莉露的怀里哭了起来,任由那泪水在莉露身上的神官长袍上流淌。莉露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只是用自己最温暖最关怀备至的怀抱接纳了艾丽,手指轻轻抚摸着艾丽那枯燥的短发,嘴上喃喃道:
“已经没事了,艾丽。没事了,有我在。”
“……呜,我……我梦见了……我爷爷……”
“……是基尔海尔先生吗?”
莉露如果没记错的话,艾丽确实是已经和自己的养父,基尔海尔分别了已有半年之久了。
“没事的,艾丽,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养父的。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一定会把你带到你养父面前的。相信我,好吗?”
抚摸着艾丽深褐色的头发,感受着艾丽渐渐温热起来的身躯和渐渐平静下来的哭泣,莉露不由得开始想,如果不是这场战争的话,艾丽又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
继续在基尔海尔学院这里过着日复一日的学生生活吗?虽然平淡,但是却和平,没有纷争也没有担忧,更加不用害怕没有吃的没有穿的,只是……
无论这场战争有没有发生都好,基尔海尔已经暂时地离艾丽而去了。没有亲人,自幼由普隆德拉大圣堂抚养长大的莉露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亲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因为教典的教导,莉露无论对谁都一视同仁,为了把神的光泽普度到所有人的身上,而做着最大的努力。不仅自己,自己身边的所有神职者都一样。
所以,因为大家对待自己的态度都一样,所以莉露根本不清楚亲人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感觉。而失去了亲人半年之久的艾丽,又是如何撑过来的,莉露想都不敢想。
但是莉露起码知道一点。
那就是和亲人的感觉很接近的东西……
刹尔大人……
莉露在心中默默地重复着那个在她心目中,已经远比亲人更加重要的存在的名字。
那温暖的话语,那看似脆弱却坚强的心灵,那虽然并不高大但是却十分可靠的身影,莉露唯一知道并且确信的事情,便是自己和刹尔之间的羁绊,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级别了。
至于莉露期望可以达到什么级别,莉露脸上就一股火烧的感觉,心慌意乱,小鹿乱跳,无法思考了。
“……莉露?”
怀中的艾丽忽然动了一下。
“……啊,啊!艾丽,怎么样?平静下来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莉露。”
“傻瓜,这是我应该做的,好了,晚餐都快凉了,快过来吃吧。”
“……嗯。”
艾丽轻轻从莉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强颜欢笑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看着眼前真心担心着自己的莉露,双手不知为何地就握紧了起来。
“……艾丽?”
“嗯,我没事。只是……对不起,莉露。”
“嗯?你说了什么吗,艾丽?”
“不,没说什么,来吧,来吃饭吧!我好想有点太饿了呢。”
以虚假的语言掩盖掉自己细若蚊声的唯一的真心话之后,艾丽很自觉地接过了莉露递过来的热汤,然后全然不顾在一旁叮嘱自己要慢点的莉露,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为了自己。
为了不久自己的将来而做的准备。
不能依靠任何人。
只能靠自己。
“康斯坦丁,你在吗?”
夏露托轻轻敲开了普隆德拉大圣堂牧师队办公室的门,虽然现在是晚餐时间,但是夏露托就是相信那位日显憔悴的见习神官肯定废寝忘食地还留在这里工作着。
推门的动作有点太大,所以牵动了一下夏露托手上的伤口而产生了一点细微的疼痛——准确来说伤口已经愈合了,在阿尔伯特·克里斯大主教的高级治愈之下,当天防守城门的,无论是卡纳,康斯坦丁亦或者是夏露托所受的伤全部都瞬间愈合了起来。只是肉体外表的伤患虽然恢复了,但是神经系统级别的体内伤患还是需要一点时间调养的。
牧师队的办公室内已经没有当初在边防兵站的时候看到的那般整洁和冷清,几位神职人员正埋头在书桌旁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报告书,更别说还有几位正在清点药物的士兵了。一开始夏露托还以为只有康斯坦丁才会这么废寝忘食地工作,但是现在看来,陪同他一起奋斗的队友还真不少。
不过夏露托仔细回想一下,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情形。基尔海尔学院防守战当中负伤的卢恩士兵人数之多,伤情之重,让所有医疗人员都忙得没时间休息。
想到这里,夏露托就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一声。
战争还会持续下去,伤亡还会继续增加,只是这样的举动,真的有所意义吗?
这样,真的就能向打破平静而祥和的生活的凶手复仇吗?
“……夏露托小姐?原来是你啊,来这里找我有事吗?”
从文件的大山当中抬起头来的,是一脸疲倦的康斯坦丁,好像是因为低头卧卷太久的原因,导致他眼睛有点迷糊,连眨了好几下才认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夏露托。
“啊,康斯坦丁。我就猜到你在这里,所以就把这些东西拿来给你看了。”
被康斯坦丁的呼唤而引回神的夏露托这才摇了摇头,把自己那些荒谬的想法抛出脑后,然后走到了康斯坦丁的工作桌旁,把小心翼翼地装在盘里的几个试管放在了康斯坦丁面前。
“这些事纤细药水(Slim Potion),不得不说明的是我也是第一次做。所以只把红色纤细药水(Red Slim Potion)和黄色纤细药水(Yellow Slim Potion)做出来了而已。虽然制作工序很麻烦,需要的原材料也更多了点,但是胜在不减少药效的情况下大大地减轻了重量,使得士兵们可以在作战中携带更多的药水。”
解说到这里,夏露托自己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但是这里只有我能制作纤细药水,而且也十分费时间,估计普及到卢恩军里是不可能了,但是至少可以让带头冲锋陷阵的军官们多携带一点……好歹算是多一线生机。”
已经是经历过了战场上的恐怖的夏露托当然自己也很明白,能够给自己在战斗当中悠闲地使用药水的时间,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但是这样的补给品在自己身上,好歹也算是一点心理安慰吧。
“……辛苦了,夏露托小姐。你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实在是非常感谢你。”
看着眼前这几瓶可能是夏露托连夜赶制出来的珍贵药水,康斯坦丁当然看得出夏露托那充满血丝的眼睛所代表的疲倦,绝对不亚于已经连续工作十几小时的自己。
更别说在几天之前,他们两个还并肩作战,在数十倍于自己的修发乐兹士兵面前死守住了基尔海尔学院的正门了。
“……这些不算什么……比起在战场上杀敌来说……这些真的还简单许多呢。”
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刺激性的记忆破片,夏露托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夏露托小姐,恕我直言。这次雷昂殿下宣布撤回边防兵站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就此离开军队,回去艾尔帕兰。”
康斯坦丁凝视着挣扎着从痛苦的记忆当中挣脱的夏露托的眼睛,久久才叹息一声,说道:
“这场战争,纵使是正确也罢,错误也罢,都已经没关系了。夏露托小姐,你为我们,为你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你不应该是在战场上毁灭的人,所以听我一句,回去吧,在一切都还能挽回的时候,回去吧。”
康斯坦丁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算是在做什么。
算是给自己失落的心灵寻找一丝安慰?算是给知道了世间丑恶的自己一点拯救的希望?算是给忍痛割爱的自己得到一丝救赎的借口?
康斯坦丁忽然觉得自己很丑恶。
第一次知道了即便是从世界上最神圣最光明的地方所培育出来,最圣洁的神职者,都敌不过世间的丑陋与污染。哪怕自己宣扬神的意志的心灵再圣洁,再虔诚都好,也无法阻止人心的嫉妒、猜忌、悲伤和愤怒。
现在的康斯坦丁,只不过是想要通过拯救毁灭边缘的夏露托,来让处在毁灭边缘的自己得到救赎的卑鄙小人罢了。
“……我明白你是替我着想,康斯坦丁。”
就在唐斯坦丁还在苦恼于自己内心的挣扎的时候,夏露托那如获重释般的轻笑声却把他硬生生拉回残酷的现实。
“但是,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我会留在这里,用我自己的眼睛见证这场战争的始末,直到它尘埃落定为止。”
“但是……!”康斯坦丁激动地一拍桌子,把夏露托送来的纤细药水的试管震得叮叮作响,“但是这样的话,你……你的精神首先会撑不住啊!夏、夏露托小姐,你是女孩子,这场战争就应该让男人去……”
“康斯坦丁,你和我都一样,是冒险者的一员。”
“……”
面对脸上没有一丝阴影,而是坦然接受了自己所接受到和即将要面对的苦难与折磨的笑容,康斯坦丁顿时语塞。
“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不是吗?我们和那些面临战争,除了躲在家里祈求神明拯救自己以外就什么都做不了的普通人不一样,不是吗?所以,我们在现在,才会有这么奢侈的选择,选择面对它,还是逃避它。但是那些人呢?那些默默无闻的士兵们又能如何逃避战争?那些无辜的平民又怎么样才可以恢复和平的生活?”
夏露托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虽然室内的空气有点浑浊,但是却没有室外的寒冷,只是夏露托依然觉得它们是如此的苦涩。
“我曾经跟刹尔大人说过……我会把我微博的力量奉献给他,只求可以公正地惩罚打破这一切和平的凶手。虽然现在看来……现在距离我当初的这个想法已经越来越远了,但是我的初衷是不会变的。只要我还能够帮到刹尔大人一点的话……我就会继续努力下去。”
康斯坦丁有一瞬间,似乎在夏露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夏露托小姐,你应该是知道的……刹尔大人和……和莉露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在这前锋部队里面,又有谁不知道刹尔大人和莉露大神官大人的关系不一般呢。”
“那既然是这样,你又何苦坚持下去呢?明知道坚持下去,苦的只有自己……”
“我想,这和你依然在这里的理由一样,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浑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觉到自己有点不敢直视夏露托那双虽然密布血丝但是却无比明亮的眼睛。
“……你能看出来?”
康斯坦丁最终还是浑身乏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讪笑道。
“……大概可能是因为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所以不知不觉就明白了吧。”
夏露托的笑容也没好到哪去,只是她那双眼睛却是康斯坦丁所祈求,但是却无法达到的明灯,就好像是迷雾当中的灯塔,却不知道是否能指引自己离开这茫茫处境。
“……我们其实很像呢,各种方面上来说。”
“嗯,是呢。所以,我希望是同一阵线的战友的你,可以支持我。嘛,虽然有点自私,但是我还是希望……希望刹尔大人有朝一日……可以注意到我的努力啊……”
康斯坦丁抬起头来,侧过头去的夏露托似乎是想起了心中小小的牵挂和小小的梦想,脸上冒出了不易察觉的绯红,但是双眼的神色却是如此的遥远如此的悲伤,和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是的,康斯坦丁喜欢莉露。
这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康斯坦丁自己都记不清楚,只是知道随着时间的增长,自己对莉露的爱慕之情越深,自己就越说不出口。
因为莉露太圣洁了,就像是纯白的百合,容不得一丝玷污,容不得一丝污秽。即便是同是普隆德拉大圣堂出身的康斯坦丁,也感觉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莉露的身边,和她分享她的笑颜,她的喜悦,她的幸福。
就算是刹尔,康斯坦丁原本也无法原谅他站在莉露的身边。
但是,莉露选择了他。
虽然莉露没有说出来,不,或者莉露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但是跟在莉露身边这么久的青梅竹马的康斯坦丁明白,莉露已经作出了她的选择。
所以,康斯坦丁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只要莉露幸福的话。
所以,康斯坦丁会忍耐,会一个人孤军与心中嫉妒的恶魔作战。
所以,康斯坦丁即便是一个人,也会守候着她,直到世界的尽头。
“……或许,我们两个都是傻瓜也说不定。”
默默的叹息,就像是失落在修发乐兹北方的一个记忆的破片,无论是康斯坦丁亦或者是夏露托都好,都舍不得把这深深刺痛了自己的手心的破片所扔掉而已罢了。
Chapter6
莫洛托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朝着寒冷的空气当中呼出了一口冰冷的白气。
虽然从时间上来算,距离春天也已经不远了,想必在卢恩·米德加兹南方的大地上早就是一片大地回春,绿意满怀的情景了吧。可惜的是这里并不是那富饶而温暖的南方,而是一片寒冷与冰寂,荒凉而贫瘠的北方。
看着呼出的白气在黑夜当中渐渐散去,最终不知道消失在了那无边的黑暗当中的哪个角落的时候,莫洛托夫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白天的野外活动过了。
甚至连太阳都很少见过了。
经过了改造以后的身体虽然说不上是什么见光死的体质,但是莫洛托夫在五十年前就开始很自然而然地过起了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朝伏夜出也变成了他新的习惯,更别说呆在斐扬洞内的时间里的那段时光,更是连月亮都没见过了。
仔细回想,自从跟着刹尔之后,莫洛托夫也没什么机会这样静静地看一看满天星辰了。
斗转星移,纵使过去了五十年的时光,天上的星辰也不会有所变化,只不过底下的人们都早已不是那个记忆当中的模样。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容易触景伤怀起来的?
无声无息地,摇晃着长长的狼尾的蕾保持着她那身少女体型,站在了莫洛托夫的身边,用她那柔弱的小手,轻轻拽住了莫洛托夫的衣袖口。
“啊,蕾,已经记录好了吗?”
听到了莫洛托夫的问话,蕾抖动着她那双狼耳朵,十分开心地双手举起那几张有标记作用的魔法卷轴,递到了莫洛托夫的面前,背后甩来甩去的狼尾已经昭示出她一副急切邀功的心理了。
“好,谢谢你了啦。”
收下了魔法卷轴,莫洛托夫轻轻抚摸起了蕾那头稍微有点干燥的头发,而似乎很享受的蕾一脸满足的闭着眼睛,把自己那对耳朵暗合着莫洛托夫抚摸的节奏抖动了起来。
怎么看来,穿着粗糙而显得有点过长的衣服的蕾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而已。
谁又能知道,她的过去,到底是一只狼,还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呢?
拥有创痛记忆的蕾无法回忆她的过去,而不想触摸她的过去的莫洛托夫也没想过要去了解。
和自己一样,蕾想必也有一段不想告诉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过去,那是一段苦涩而漫长的记忆,自己最想要忘却,但是却是永远都忘不掉的过去。
所以只要这样就好,无论是谁都不问过去,相安无事地依偎在一起,卑微而坚强地活下去。
铃铛声响,在黑夜当中忽然闪起一轮月光。
扛着巨大的金色铃铛的月夜在黑夜当中可谓是十分显眼的存在,且不论她那本身便是纯金色的装束,那即便是初春依然十分寒冷的北方也毫不在意地露出大块雪白肌肤的少女身材依旧是黑夜当中的一轮明星了。
“月夜。”
轻声呼唤着,铃铛声更加欢快了。
这样没有任何间隙,没有任何隐藏,赤裸裸的交流,把自己的全身心都委托在对方的身上的相依相偎。
莫洛托夫曾几何时曾很渴望有着这么一个伴侣。
只是不知道,当这样的伴侣出现的时候,自己已不是当初许下这个愿望的懵懂少年,而对方也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普普通通的人类。
十足的讽刺,但是莫洛托夫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丝的满足。
度过了五十年的岁月,度过了别人所不知道的黑暗,度过了与魔物为伍的生活之后,莫洛托夫真切地感受到,人类的丑陋和不堪,与这样的人类比起来,自己似乎更适合和那些单纯的魔物在一起才对。
不能否认,人类的当中依然有那些纯净而不容亵渎的人心存在。只不过这样的存在能否抵挡住罪恶与贪婪的诱惑,在污秽而粘稠的沼泽当中依然可以洁身自好,就已经不是莫洛托夫可以猜量的层度了。
所以,就现在的莫洛托夫而言,他很满足与现在的生活。
与蕾和月夜在一起,过着没有心机,没有隐瞒的生活。
如果不是当初答应了刹尔的话。
想到这里,莫洛托夫刚刚稍微有点起色的心情又阴暗了下去。
自己是为了看看以自己这样的躯体,这样的能力,到底能做出什么事而答应跟在刹尔身边帮助他复仇的。
但是莫洛托夫从当初答应刹尔开始,就没有停止过自我的怀疑和疑惑。
自己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么?
是和蕾和月夜在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吗?
还是如刹尔所说,手握弓弩,赐予仇人致命一箭吗?
还是去寻找,那自己已经抛弃了五十年之久的约定?
莫洛托夫向来都不是擅长动脑子的人,特别是谈论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时候,脑海当中无论如何就是组织不出有条例的语言来。
所以莫洛托夫也不会纠结于此,既然想不透的话,等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是的,和莫洛托夫明白自己只能和魔物为伍的时候一样,等到岁月流逝之后,该明白的事情迟早会明白。
莫洛托夫拥簇着黏在自己身边的蕾和月夜,在星空之下沉吟了起来。
他清楚地知道,跟在刹尔身边,会有无限的机会接近死亡更加少不了惊心动魄的战斗。
只要那个男人愿意,颠覆一切的战争迟早就会卷起。
可以这样卷缩着身体,用尽全力地感受着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温存的机会,恐怕已经不多了。
在那席卷一切的风暴之后,自己是否还会存在?所寻找的目标是否会实现?是否可以继续感受这样的温存?
闭上双眼,莫洛托夫模拟不出一丝画面。
“……所以说呐。”
莫洛托夫轻轻抱着蕾和月夜,而她们也似乎很享用此刻的安宁,长长的眼睫毛有节奏地颤动着,好似快要进入甜美的梦乡。
“在毁灭的尽头,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星星依旧闪耀,寒风依然呼啸,魔物已然沉睡,只有人类还在彷徨。
“你又能看见些什么呢,刹尔?”
并不会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的刹尔一边读着属下们交上来的报告书,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便看见了那条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的印着猫头图案的小内裤。
“……鵺啊,你每次出场能不能都别这么奇葩啊?”
“嗯喵?这样的出场方式才能够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么喵?”
一边丝毫不在意让自己的内裤露出来,一边继续保持着自己倒挂在吊灯上的姿势的鵺还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只可惜她那头微卷的金发早就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不断朝着地面进发,所以连她这个动作都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好了,总之先给我从吊灯上下来再说正经事。”
“啊啦喵,难道刹尔大人不希望见到我的猫头内裤么?那就让我下一次换一条好了!”
“原来你自己还有点自觉的啊?!再说这个也不是重点吧?!”
每次出场总少不了这样的无厘头吵闹,一点都没有身为南方最大的黑暗组织的唯一联系人的自觉的鵺总算是从那顶几乎不堪重负的吊灯之上翻身而下,随随便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那身刺客行头之后,也不管自己的内衣是否还有点走光什么的,直接就盘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刹尔的床褥之上。
“那么,你这次来也应该是应了我的召唤了吧……话说回来为什么最近都是鵺你亲自上门啊,一开始还是刺客公会的手下,后来就直接变成了刺客公会的联系人大驾光临,我诚惶诚恐啊。”
嘴上虽然说着一副受宠若惊的话语,但是刹尔却是一点也没有打算要尊敬一点这位大名鼎鼎的刺客公会联系人的打算,只不过是随随便便泡了一杯红茶就算是完成了招待。
“啊咧咧?上次还是好喝的皇室红茶,这次怎么就变成了普通的茶包了喵?”
“上次再怎么说也好是在艾尔帕兰,现在你所在的地方可是战争中的最前线啊,能喝到茶包已经不错了!给我怀着感恩之心喝下去!”
“呜喵,刹尔大人好像不见许久,变凶了许多了喵。”
依然维持着那让人无限在意的奇怪尾音,鵺一边让自己背后的黑猫尾软绵绵地甩来甩去,一边开始毫不客气地喝起那杯红茶起来。
“那么,鵺。我就废话少说,直入主题好了。你这次,想必就是为了解决我的难题而来的吧,本来我还想刺客公会会不会让一个看上去就像是蹲在书房里几十年不出来的书呆子来,结果没想到来的是你啊。”
“很过分呢喵,刹尔大人!人家就不能够同时是可爱又迷人的喵,同时又是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喵吗?”
一边抖着那双一点也不像是知识渊博的学者会有的黑猫耳朵,鵺一边嘟起了小嘴,不满地抱怨道。
“好好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那么,鵺,你能告诉我这其中的奥妙吗?”
揉了揉略略生痛的太阳穴,刹尔实在是感到自己不太擅长对付这位无论从外貌还是性格看起来都和其本职格格不入的刺客公会联系人。不过话虽如此,她若是真有实力办成事的话,这些倒已经是无关紧要之琐事了。
刹尔从怀中取出了那个自从入手之后便从不离身的魔法卷轴,递给了鵺。
而鵺的那一双让人无限在意的黑猫耳朵,突然就停止了抖动,竖立了起来。
“这……这是……”
鵺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魔法卷轴,一双眼睛几乎已经眯成一条缝,在那不住地来回打量着魔法卷轴上面的封印咒文,在那丝丝回转的光芒当中,似乎还有不断渗出的魔力。
“……刹尔大人呀喵,这可是个很危险而很强力的东西呢喵。”
刹尔淡淡一笑。
“这个东西是什么,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要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最安全而最有效地使用它。”
“哦呀喵,刹尔大人真的打算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吗喵?这还真是浪费了呢喵!这个东西的价值可是远远不止刹尔大人所想象的喵!这样吧喵,人家就代表刺客公会出价五亿杰尼买下来怎么样呀喵?”
看着鵺那两眼发光的模样,刹尔就算不去理会那条划着狡猾的弧度的黑猫尾都能知道鵺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鵺,我可是认真的哦。”
“啧啧喵,这还真是很浪费呀喵!这么珍贵的魔法卷轴,恐怕全卢恩·米德加兹大陆都找不到第二个了呀喵。”
鵺虽然还是一副可惜的模样盯着那个魔法卷轴,但是很快刹尔便能察觉出从她那葡萄紫的眼瞳当中所散发出来的神色已然是另外一个人一般了。
“魔力等级可谓是非常之危险的等级呀喵,即便是刹尔大人这等强大的魔法师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依然是没办法顺畅发动的喵。另外由于释放的魔力过于强大,其需要的稳定而大量的魔力输入来保持魔法释放的顺畅喵。更为重要的是,确定这个魔法与传送地点之间的连接,可能需要借助到大地魔力的说喵。”
刹尔眉峰一拧。
“大地魔力?”
“没错喵,因为这是最原始的魔力原文,所根据的魔力排序也是按照最原始的大地魔力的顺序来设定的,所以要是没有大地魔力的支持是发动不能的哟喵。咳喵,综上所述,刹尔大人需要一套复杂的启动魔法程序,然后还需要借助到庞大的大地魔力补充,才能安全地使用这个卷轴哦喵。”
果然比想象当中,要麻烦上许多。
所谓的大地魔力自然指的便是那些最原始的魔力存在,从理论上来说比起人类可以运用的力量来说更接近于元素结晶的存在。正因为这是未经过过滤和催化的原始魔力,所以人类几乎没有使用它们的办法。
但是,却有一种生物可以随意使用些魔力。
那便是魔物。
依靠大地魔力来达到无限重生的魔物拥有直接运用大地魔力的能力,这点就算魔物学家经过了数百甚至是数千年研究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更别谈了解到其中的奥秘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要用到同样是大地魔力的结晶的月夜猫吗?
不,看起来不太实际。且不说莫洛托夫那个家伙肯不肯把月夜交出来,离开斐杨洞以后,月夜猫的魔力等级已经下降了许多,恐怕是因为无法吸收补充大地魔力的关系,现在的月夜猫根本无法帮助刹尔启动这个卷轴。
“那么,鵺,你认为发动这个卷轴,而且传送规模还是以万来计算的话,需要多少的素材来作为稳定魔法的构成呢?”
“这个可不好说了喵,因为魔法并不是刺客公会的专长呀喵。不过如果刹尔大人需要的话,我们刺客公会到底是可以帮刹尔大人去魔法之都吉芬的白色高塔调查一番,而且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喵。”
鵺略显得有点依依不舍地把那个珍贵的魔法卷轴放下以后,一边甩着自己那条可疑的黑猫尾,一边解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既然也会给出相称的佣金的。”
刹尔的嘴角再次露出那邪恶的微笑。
“不过,鵺,你可以再帮我弄到一份召唤魔物用的材料么?嗯,召唤大型恶魔系(Devil)魔物用的材料哦。”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7 编辑 [/i]]
[12.08.27][修改于12.09.15]
Chapter7艾丽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自从战争开始之后,自己就一直在惊恐和彷徨当中度过;而这股让自己那脆弱的心脏更加不堪一击的情绪,在卢恩攻入了基尔海尔学院之后达到了顶峰。
即便是现在,艾丽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一个人蜷缩在地道的深处,听着周围厚实的石壁上传来刀剑的摩擦声,士兵的呐喊声还有将死之人的惨叫声。这些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靡靡之音在狭窄的地道当中得到了无数次的放大与重复,一遍又一遍地在艾丽的耳边回荡着。
艾丽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度过了那一晚,只觉得那一晚是如此的漫长,仿佛已经比自己度过的岁月更加漫长,漫长到让自己麻木,连什么时候天亮了都不知道。
最后让自己那早已消磨殆尽的知觉恢复的,是从身体深处传出的原始的饥饿感,驱动着艾丽开始挪动着自己那几乎冻僵的手脚,开始缓缓爬出地道,寻找支持生命的食物。
血战之后的基尔海尔学院,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昨晚的那场残酷战斗的痕迹,断剑、破铠,甚至是尸首、血污,都在刺激着艾丽充血的双眼。最为让艾丽感到不安的,恐怕还是那些以胜利者的姿态进驻了基尔海尔学院的卢恩士兵。
从那时候开始,躲藏变成了艾丽的日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艾丽才敢偷偷出动。因为害怕会被发现,所以每次偷拿粮食的时候都不敢拿太多,原本吃一天的份量,她可以吃三天,至于饮用水则早就用地道当中渗出的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水来代替了。
那几天几乎不分昼夜的日子里,艾丽的脑海当中只回想着一件事。
活下去,找爷爷。
正是这份意志支撑着艾丽,从这样的日子里面坚强地活了下来。
直到那一天,自己被那个魔法师所捉住为止。
艾丽是等到莉露完全睡熟以后才开始行动的。
这个名为莉露·格莱斯的神官自从自己被发现以后,便让自己和她住在了一起。由于有随队神官的名声挂在外面,所以一般的卢恩士兵们也不敢来过问艾丽的事情。而且莉露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精神上都很关心艾丽,和那个名为刹尔的魔法师完全不一样。
对,和那个挂着虚假的面目的魔法师完全不一样。
艾丽想不通,如此善良如此温柔,即便是对从未相识的自己都依然可以毫无掩饰地付出和照顾的莉露神官,为什么会和那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虚伪而狡猾的魔法师在一起。
一旦想到那个阴森的魔法师的嘴脸,艾丽就不由得浑身打起寒颤。
确认了在被窝当中蜷缩成一团的莉露已经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并且对自己的忽然离床并没有任何察觉之后,艾丽才开始蹑手蹑脚地挪到房门,悄悄遛了出去。因为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所以她不能够牵累对自己很好的莉露,关于自己的事情,关于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她没有对莉露泄露半个字。不过艾丽最害怕的,还是没有察觉出那个虚伪的魔法师的真面目的莉露会把自己的目的和行动告诉他。
所以,艾丽只能靠自己。
夜半的基尔海尔学院的走廊当中只有寥寥的烛火,何其凄惨。
深知卢恩最近损失惨重的艾丽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行动的话,可能就没有行动的机会了。
穿过漏风的走廊,艾丽刻意躲藏着自己的身影。多亏了最近卢恩准备撤军的原因,岗哨大量减少的关系,艾丽才可以这么轻松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地从学生宿舍楼当中遛下来。
深夜的基尔海尔学院异常的寂静,似乎黑暗无孔不入,穿插在一切光明所不能接触到的角落当中。
在这些阴影当中,艾丽那孱弱的身影忽隐忽现地,在没人知觉的情况下跑到了学生宿舍的后方。
在这里,有一片诡异的坟地。
起初卢恩方的人也没有在意,更加没有好奇为什么距离学生宿舍如此之近的地方会有一片零零落落的墓碑竖立,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坟地里面到底埋葬着些什么人。到了后来战事日渐吃紧,卢恩方的领导人们更是无暇处理这等小事,所以这片坟地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也多亏如此了。
艾丽轻轻走到了一块毫不显眼的墓碑之前,咽了一口口水之后,伸出颤抖的手来,按下了墓碑之上的某个字符。
然后便是一阵清脆的齿轮转动声。
“……请说出通行秘密。”
嘶哑的机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然后便消失在冰冷的寒风当中。
“……4772961。”
“密码正确。”
墓碑发出了痛苦得接近于折裂般的悲鸣,随后,那应当是埋葬着尸首的墓地之中的石板忽然在齿轮声中渐渐挪开,露出了一段宽敞而明亮的楼梯。
深吸一口气,艾丽鼓起勇气开始往前走。
爷爷既然留了这么一个信息给自己,而不是给别的其他人,那么爷爷肯定有他的打算。
所以,艾丽无论如何,都要靠自己的力量,来找到爷爷留给自己的东西。
没错,靠自己。
艾丽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自己心中默念。
“原来如此,基尔海尔学院之内果然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存在啊。”
直到那一声让艾丽全身寒毛都竖起的话音响起。
黑夜无月,仅仅凭借着楼梯之下所传出的光亮,只能模模糊糊地辨析出,在那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黑暗的背后,一位狡猾地笑着的魔法师正刁然而立。
那应该是艾丽,最不想要见到的光景。
爷爷……
研究进行得很顺利。
无论是刹尔,亦或者是保尔西弗,甚至是巴特蒙德都没有想到,结合三人之力,竟然可以把原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物化作可能。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制造出伊米尔心脏的复制体,亦或者说,是仿造体。
这个工程量十分庞大,涉及到的知识量与技术五花八门。无论是在天空之城贤者学院的大图书馆之内,或者是里希塔乐镇的雷根贝勒资料库中,甚至是重金买来了南方卢恩·米德加兹的贵重书籍,刹尔等人没日没夜地沉醉在书堆当中,寻找制造出伊米尔心脏仿造体的可能性。
而最终,他们所得出的答案很简单。
那便是以人类的心脏为模板,灌入十大元素之力,营造出完美的平衡之后,十大元素相辅相生,以仿佛是血液一般的循环方式开始了永恒的流动,这便是最为接近伊米尔心脏的仿造方法。
初步的实验,很快便展开。
要找到稳定的十大元素之力实在是很困难,更别说要找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元素结晶了。所以保尔西弗和巴特蒙德动用出雷根贝勒和贤者之城的力量,从大陆各地搜刮各种可能产生稳定的元素之力的东西。上到野生魔物,下到矿石碎片,无奇不有。
其次,可以安全地储存元素之力的研究也随之展开,在动用到雷根贝勒数百年的科技之力之后,这原本巴特蒙德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便在数百位科学家的共同研究之下,渐渐化作了可能。
终于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起初,刹尔提议用魔物作为实验体。但是保尔西弗和巴特蒙德却认为魔物太过危险而且不受控制,万一实验成功也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危险,所以便决定以新鲜魔物的心脏作为实验体,开始了伊米尔心脏的仿造。
但是其结果却是残酷的失败,元素之力似乎拒绝接受魔物这种经过大地魔力改造而已经印上了属性的烙印的个体,无论如何尝试,都会从第一层元素之力的注入开始变爆炸消失。
鉴于失败,刹尔提议用未经过大地魔力影响的普通野兽来作为实验体。
然而这个尝试也遭到了无情的失败。未经过大地魔力影响的野兽虽然可以接受元素之力的注入,但是一旦接受两层以上的元素之力的话,过于脆弱的肉体就会被过于庞大的能量所冲破、胀裂。
研究到了瓶颈。
刹尔很清楚,如果不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的话,别说超越神了,就连伊米尔心脏的仿造体都无法制造出来。那么,自己和保尔西弗和巴特蒙德这么久以来的心血,可就会毁于一旦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么就用人类为实验体怎么样?
保尔西弗的提议让刹尔和巴特蒙德都愣在了当场,在当时的他们看来,保尔西弗的提议是疯狂而不切实际的。
但是,这又怎么样?
没有办法突破的研究没有任何意义。支持自己已久的雷根贝勒和贤者之城如果见不到实际的成效的话,那么研究计划迟早会被废弃。到时候别说超越神的研究了,连自己的自保都已然成为了问题。
突破的研究成果,总少不了在背后为其牺牲的人。
刹尔和巴特蒙德陷入了犹豫不决。
诚然,保尔西弗的话并不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但是,若要以人类为实验体的话,倘若成功那便皆大欢喜,若是失败的话,自己要背负的可就不止实验失败这么简单的挫败而已了。
这已然成为了要背负着血与泪的教训,背负着人类的性命的研究。
若是没有这个觉悟,就此散伙也罢。
这是保尔西弗所说的原话。
刹尔自问自己,是否有着可以背负着人命之重的肩膀,是否有被世人所唾弃的准备,是否有众叛亲离之下仍独行的觉悟。
但是这却被保尔西弗视为笑柄。
保尔西弗是这么对刹尔所说的。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人与人虽然除了模样性格各异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是自诞生之时开始,便有了无法跨越的差距。有的人性命之贵重,以国家社稷来衡量也不以为过,有的人性命之轻鸿,以蝼蚁凡生来衡量也不以为过。
蝼蚁自然不甘沦为人后,费劲一生之能,耗日月之辉,只为有朝一日,可以和国家社稷平起平坐,万人敬仰,享受践踏蝼蚁的高傲之感。因此,卑贱的蝼蚁没有人会去同情,因为蝼蚁的本质便是自相残害,以踏着同类的尸首,昂首于白骨之上为傲。
但是性命贵重之人又怎么样呢?即使蝼蚁发奋上进,成为了可与其比肩之人,其本质依然是蝼蚁,依然是不屑一顾的生物,是生是死,与我无关,纵使天崩地塌,我依然是那千金之躯,而你也只不过是一只稍微贵重一点的蝼蚁罢了。
凡人且如此,天上神明又如何?
神明把人类视作蝼蚁,践踏他们的尊严,无视他们的奋斗,把他们毕生的努力看做蝼蚁自杀之举。神明是如此无情又是如此残酷,给予世人生命的权利,却不给于活下去的权利。
既然如此,我们便要以神之道还至于神之身。
什么人类也罢,神明也好,统统只不过是碍眼的蝼蚁,卑贱的存在。无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存在也好,不存在也罢,只要能为我所用,你便是我的一员,不再是那荟荟众生,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神明也罢,诸魔也好,都只不过是他日会被我践踏于脚下的蝼蚁的一员。
伦理也好,尊严也罢,只不过是神所创造出来,困住蝼蚁众生的囚笼,只要不突破这个囚笼,纵使你拥有超越神的能力,你也只不过是神所圈养的宠物,于神来说依然和卑贱蝼蚁无二,要生便生,要死便死,无助无主,这样的存在有何意义?
刹尔顿时哑口无言。
刹尔知道那是一道危险的分界线,线内线外完全两个世界,这边是光明与日常,那边便是黑暗与无常,而且这不仅是一条独木桥,更是一条单行道,倘若踏过这道分界线,便没有反悔与后退的一日。
但是,刹尔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已经死过一次的刹尔,早就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仅存那超越神的意志尚存体内。
既然如此,人伦也罢,荣耀也罢,原则也罢,皆可弃之。
一步之后便是地狱又何妨,本无生意之人不会惧怕任何已死之物。
明知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刹尔依然义无反顾地走出了第一步。
那罪恶的道路之上,有着保尔西弗为自己所指引出来的,深陷泥中而无法自拔的堕落与黑暗。光明无法照亮的人心的缝隙,早已被那污秽而腐败的邪恶所占领,哪怕有朝一日可以从无尽的轮回当中拖出,也已经回不到那纯真的童真。
刹尔不会后悔。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
既然是这样的话。
就让善良从此泯灭,就让温柔成为假面,就让希望不再点燃,就让心灵归于黑暗。
那么就让毁坏,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九章END
[[i] 本帖最后由 晝夜·滅曲 于 2012-9-15 17:38 编辑 [/i]] 我还想着你就神隐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顺求会长妹妹出场(喂 ^_^ 先顶贴慢慢看. 那啥回炉完成了……
但是这么一回炉不仅剧情有了小小的变动还多了好几W字的剧情
所以如果各位读者有兴趣就请从头读一遍吧 我相信这次的剧情和思路会清晰许多吧……
以上~
遁~ [quote]原帖由 [i]晝夜·滅曲[/i] 于 2012-9-15 17:41 发表 [url=http://bbs.rohome.net/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12975912&ptid=1082215][img]http://bbs.rohome.net/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
那啥回炉完成了……
但是这么一回炉不仅剧情有了小小的变动还多了好几W字的剧情
所以如果各位读者有兴趣就请从头读一遍吧 我相信这次的剧情和思路会清晰许多吧……
以上~
遁~ [/quote]
辛苦了,最近天朝和11区混乱得很,司书君小心点吧
[12.10.08]
第十章预兆于赤红大地的三色之堇
Chapter1
北国的春天完全看不出一丝大地回春的意味。
如果是在卢恩·米德加兹的土地上,此刻肯定已经是遍地开花,绿意盎然吧。但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修发乐兹,虽然到了春天,天上所笼罩的依然是那稀薄惨白的云层,空中依然带着一丝不干不脆的冷风,而那漫山遍野的褐色也一点都没有消退的迹象,更别说想要看见一丝润眼的绿意了。
刹尔呼出一口寒气,然后裹紧身上的衣服,回到了属于自己那阴暗的室内。
明天便是卢恩军队从基尔海尔学院当中撤走的日子了。现在卢恩全军上下,都在忙着收拾行装,把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而不可以带走的,不是废弃则是销毁,总而言之不能留下一点给修发乐兹。
而刹尔,自然不会清闲下来。
“这些便是刺客公会的答复么?”
朝着黑暗当中扔出了疑问之后,刹尔开始审视并清点起桌上令郎满目的物品。
“用以稳定传送之阵的黄色魔力矿石(Yellow Gemstone)、蓝色魔力矿石(Blue Gemstone)、红色魔力矿石(Red Gemstone)各一百个,辅助以紫宝石(Violet Jewel)、深红宝石(Dark Red Jewel)和天蓝宝石(Skyblue Jewel)各二十个碾碎之后的粉末来绘制魔法阵,最后用三个玛瑙(Agate)和五个玫瑰石英(Rose Quartz)来作为施法媒体。这可不得了啊,这个魔法卷轴的发动代价,已经堪比可以封印大地魔力的魔力禁锢符文机制了啊。”
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经过大地魔力与魔物的催化之后,在几百年的岁月之下才会形成的珍贵魔法素材,刹尔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魔法素材呢。”
纵使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艾勒梅斯,在满满的一桌子魔法素材面前,也只有哑口无言。
“这里到底花了多少钱?”
刚从勘察当中回来,倦色未消的莫洛托夫看到如此排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想不会低于一两亿杰尼吧?虽然这三色魔力矿石并不值钱,但是剩下的宝石和玛瑙之类的,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稀有物。嘿嘿,真不愧是刺客公会啊,除了他们以外,我也想不到有什么组织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凑到这么多的素材了。”
随意玩弄着魔力矿石的刹尔一边感叹着黑暗世界的王者的能力,一边感到了自己的野心也随着琳琅满目的魔法素材而渐渐蠢蠢欲动起来。
“……如果没有雷昂给你撑腰的话,这笔钱你也出不起吧。”
莫洛托夫难得的冷嘲热讽了一次之后,疲倦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黑暗当中,想必是去找他的那两个魔物伙伴,享受一下难得的休息去了吧。
“既然必要的条件已经足够,那么我们也可以着手开始准备了。艾勒梅斯,你没事做吧?不来陪我走一趟么?”
把疑问扔向了尚存的黑暗,刹尔原本也没抱有太大的期待。
“……就陪你走一趟。”
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喔。”
妖媚的嘴角轻翘。
忙着收整装备与准备撤离工作的卢恩士兵们,自然是没什么心情去理会此刻还在悠然自得地迈着不紧不快的步伐,游荡在基尔海尔学院之内的刹尔的,所以更加也没有人注意得到在他身后的黑暗。
正如底层的棋子们只能奔波于被赋予的使命,而上层的操盘手则在悄悄地进行着属于自己的游戏。
越过匆忙的士兵,刹尔和自己背后的那片黑暗悄然无声地来到了学生宿舍后,那片无人问津的坟地。
“通行密码:4772961。”
说出了恶魔般的低语,通往地狱的大门就此敞开。
“哟,今天过得还好吗,亲爱的艾丽?”
走下光亮而整洁的楼梯之后,所出现在刹尔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五花大绑着,连嘴巴都被堵住的艾丽。
“希望你昨天是度过了一个安静而宁和的夜晚呢,因为今天我们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你不够精神的话,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呢。”
走到了无助的少女面前,轻轻把堵住艾丽的嘴巴的布条扯掉之后,刹尔便立刻遭到了少女的唾弃。
“……呸!”
年轻的魔法师即不闪也不躲,任由着唾弃的白痰吐在了自己的脸上,只是笑笑,便用纸巾擦掉。
“看到你这么精神就好了呢。”
完全无视掉艾丽那仇视和鄙夷的眼神之后,刹尔轻轻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开始吧。艾勒梅斯,你开路。”
“……嘿,真会使唤人呢。”
背后的黑影传出一声冷哼之声,然后便如一阵阴风扫过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率先朝着楼梯之下走去了。
“那么,亲爱的艾丽。我想你知道你应该要做什么的,毕竟,大家都不希望动武,不是吗?”
刹尔一边微笑着,一边拿出了他那根陈旧的法杖,不偏不倚地指着艾丽,其意思不言而表。
无法反抗只能屈服的少女瞪着不甘心的眼神,只好乖乖地开始挪动起自己那因为受了一晚上寒气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双脚,开始往下面的层数走去。
“一开始我也好奇修发乐兹共和国内的土地的大地魔力是不是太过微弱了一点,自从开战以来,我就几乎没有在野外见过有魔物之类的东西出现。如果说魔物太弱,简单就被除去还好,但是我连重生的状况都没有目测到,这就说明有些奇怪了。”
法杖的尖端轻轻擢着艾丽的后背,刹尔的嘴巴和脚步一样,并没有停止下来。
“最初听到基尔海尔的研究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不过和那些狂妄的科学家一样,想要担当神的角色,来创造禁忌的生灵。但是当从你那里得知,基尔海尔的研究目标是机械娃娃的时候,我便有了新的想法。”
不远的前方忽然传来的清脆的切割声,就像是用利器砍断了什么金属物体一样。
“无论是所谓的机器娃娃,亦或者是军工科技,只要是非人力的机械,都是需要有能源的提供才能够活动的。而共和国技术的核心,无非便是伊米尔心脏的核心能量。但是从我看到的基尔海尔和掌握共和国技术部门的文森特之间的来往书信当中的信息看来,基尔海尔本人似乎不太愿意和共和国的技术部门合作的样子,所以他所使用的机器娃娃能源,肯定不会是伊米尔心脏的仿造体。”
切割声不绝于耳,但是刹尔却依然持续着他那不紧不快的步伐,一副漫不经心的的模样,一边督促着艾丽缓慢前行,一边继续着他的演讲。
“既然如此,那么要找到庞大的能量,支持基尔海尔的机械娃娃研究的话,剩下唯一一个可选的目标就是显而易见的了。可以随意使用,又不被外人所发现,更重要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只有一个。”
转过拐角,刹尔和艾丽的面前传来的明亮的光线,使之即便是在地下深处,也有着丝毫不亚于在光天白日之下的光亮。
“那便是,大地魔力。”
展现在刹尔和艾丽面前的,是一个宽敞而庞大的地下室,几乎可以用错综复杂来形容这里的规模。光鲜的墙壁,整洁的地板,还有那似乎不耗电一样的灯光到处都是。如果不是那一丝冷清的气氛打破了这光亮的地下室的圣洁之感的,谁也看不出这里其实孕育出了连刹尔都不敢小看的邪恶吧。
身旁忽然出现了一阵轻轻的扫地声,还没等刹尔反应过来,一把扫帚已经从天而降,带着一阵罡风,朝着刹尔的脑袋直劈而下。
但是,也只不过到此为止了。
无声的暗影随风掠过,那把似乎能杀人的扫帚早已被一刀两断,而清脆的切割声再次从刹尔的身边响起,甚至还伴随着几声无力的栽倒声。
“……这些家伙也够烦人的啊。”
轻轻一挥手上的奎师那之刃,艾勒梅斯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充满了厌恶之感,放佛这不是他所一直向往与享受的杀戮一般。而那把杀人利器之上所滴落下来的液体,也不是什么刺目的红,而是一片粘稠状的油胶液体。
也是,作为一名杀手,以收割人命为职的人,恐怕还是对收割魔物感到有一丝不自然吧。
躺在地上,支离破碎的肢体虽然依然维持着人类的外表,甚至还穿着整齐精细的褐色和白色间隔的女仆服装,但是也掩盖不住在那粉红色的肌肤之下,铁锈味浓重的齿轮与气阀的组合正在逐渐崩坏,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这是一个机械娃娃,有着人类年轻少女一般的外表的机械娃娃。但是从它那无神的眼瞳,僵硬的表情之上可以看得出,这空有可以睥睨人类的精美外表,却依然无法脱离行尸走肉一般的魔物,终究只不过是个失败的产品。
“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基尔海尔能够把大地魔力禁锢于此,并且借以使用大量生产制造人工魔物这点实在是非常高明的。”
虽然从刹尔脸上的表情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佩服的模样就是了。
“虽然我不清楚基尔海尔进行这样的研究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我也没有想要了解的倾向。我只想要你告诉我,有关于这个地下室的情况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我带到你们囚禁大地魔力的所在处去。相信这对让基尔海尔故意留下这样宝贵的信息的养女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亲爱的艾丽?”
艾丽站稳了自己那过于孱弱的身躯,零散的刘海遮盖住了她的刘海,让人无法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不过从她那颤抖着的双腿和紧握着的双拳看起来,倒在她面前的机械娃娃对她的打击似乎不小。
“……她们……她们才不是什么魔物!”
“……喔?”
刹尔煞有其事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说她们不是魔物,那么你倒是来说说,有什么样的存在,会这么悲哀地活在不为人知的地底,进行着日复一日没有意义的清扫,而且一旦看到外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奋不顾身攻击?”
随着刹尔法杖所指,呈阶梯状渐渐往下的研究室之内的道路被一览无余。而在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当中,数之不尽的和刚才那个想要袭击刹尔的机械娃娃一模一样的女仆,正在那不知疲倦地扫着本身就不可能会有任何灰尘的地板。
“既然你说她们不是魔物,那么她们这样悲哀的存在,没有意志,没有思维,没有理想的存在,又该被称作是什么呢?”
“……你这样卑鄙虚伪的存在,也没资格说她们!”
几乎是咬牙切齿一样,艾丽把一字一句从自己的嘴巴里面磨了出来,却引起了站在她身旁的艾勒梅斯一阵大笑。
“嘿嘿,卑鄙,虚伪。说的还真对呢。”
对此,刹尔只是淡淡地一笑,不置与否。
“所谓的人性与善良,我早就抛弃掉了。既然我已经决定要走一条人类所走不了的道路,那我自己又何必纠结于人类的身份和人类的规则呢?”
陈旧的法杖再次轻轻举起,对准了无助的少女。
“那么,亲爱的艾丽。你知道我所给你的选择项的。做出选择吧。”
所谓的选择,其实早就显而易见,艾丽根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你就是这样,带着虚伪的面具,欺骗着你身边相信你的人……包括了莉露神官,是吧?”
牙关轻轻震动着的艾丽似乎是忍受住了极大的不甘与悲愤之后,才把脑海当中所溢出的仇恨化作了话语。
“……是又怎么样?确实,莉露是个纯真得不能再纯真的存在,连我在她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耀眼。但是这又怎么样?只要不影响我的计划我的行动,用谎言的外衣来包裹住残酷的真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大家总是喜欢光鲜的东西多过黑暗的另一面不是吗?我只是顺从了大家的需求,把光明的一面表现给你们看,而黑暗的一面则由我独自承担罢了。”
面对艾丽的指责,刹尔一点也没有感到动摇,反而反过来耻笑道。
“倒是你的爷爷,基尔海尔也不过如此。表面上虽然衣着光鲜,自助慈善事业,发展共和国军工业,实际上还不是在背地里坐着这么一些见不得光的研究吗?机械娃娃?这样的人造魔物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
那鬼魅般的笑声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样,从艾丽的耳边耸动着,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入侵到她的脑髓深处。
“说到底,人类都只不过是这样单纯的生物,贪婪与狂妄,都不过是人心原始的欲望。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可能有圣洁无罪的人存在了。那么,亲爱的艾丽,你又是怎么样呢?你事先知道你爷爷的这些研究吗?你是明知依然放任他吗?亦或者是说,你也只不过是他的同犯呢?”
“……你、你闭嘴!爷、爷爷他才不是和你一样卑鄙的人……”
呼吸加促,冷汗早已湿透了艾丽的外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志一直在坚持着,不让这位脆弱的少女倒下。
“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少见的,艾勒梅斯居然说话了。
“和那个家伙比较口舌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从以前开始,他便是一个妖言惑众的人,在他面前,无论你口才多好,也只有落败而逃这么一个结果而已,所以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听到了艾勒梅斯的话,艾丽咬住了渐渐不受控制的下嘴唇,很明智地闭嘴了起来。而刹尔,依然保持着那不慌不忙的微笑的魔法师依然在那饶有兴致地看着艾丽和艾勒梅斯,似乎对艾勒梅斯刚才所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
“那么,我想你已经清楚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就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12.10.08]
Chapter2偌大的地下室当中,唯一安全的,恐怕就是刹尔现在所在的这间主控制室了。
周围那看上去像是玻璃制的半透明围墙一点也看不出来可以防御周围游荡着的那些机械娃娃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无论是刹尔的魔法亦或者是艾勒梅斯的拳刃都无法划伤它们分毫,所谓的铜墙铁壁,也不过如此。
“单论对大地魔力的理解来说,整个北国恐怕已经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基尔海尔了呢。”
这是当艾丽给刹尔他们打开了主控制室之后,刹尔所发出的赞叹。
以主控制室来说,这里甚至还要比基尔海尔别墅的那间地下室的构造要更为简陋一些。对工程学一窍不通的刹尔和艾勒梅斯自然对这里的各式机械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这对他们来说也根本不是问题。
“这就是被禁锢起来的大地魔力了吧?”
看着主控制室之内,那突兀地竖起的巨大圆柱形储存箱和各色运输管,刹尔就算是工程学白痴,也能感受到在那铁皮之后,不正常的魔力流动。
“果然和莫洛托夫身边的月夜不一样呢。虽然同为大地魔力结晶,但是这里的能量更为充沛和纯洁,几乎是纯粹的能量体的存在,单以对大地魔力的研究来说,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样本呢。基尔海尔居然可以维持大地魔力的存在并且加以使用,真不愧是修发乐兹最出色的科学家之一呢。”
听了刹尔的话,艾勒梅斯眉峰一皱,颇为厌恶地说道。
“……这股流动可不太自然,我本能地感到有一丝不爽不快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
“你和我都是经过了人工改造之后的人类,与其算是人类更不如说是接近魔物的存在,能够感觉到大地魔力的流动那是正常的情况。只不过你本能地察觉到的那丝不自然之处,大概是因为大地魔力被束缚了起来吧。”
听到了刹尔的解释,艾勒梅斯略略有些愕然。
“你的意思是,大地魔力也有感情?我所感觉到的不快感,是来自于大地魔力的结晶?”
“你这么理解倒是没错。”
刹尔沉吟了一下。
“在辉煌领域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不少关于大地魔力的研究文献,不过可以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和做实验的话,这还真是第一次呢。”
伸出手来轻轻触摸着那储存着大地魔力的容器,刹尔嘴角的笑意渐浓。
“有了这么好的实验材料,我才不要草率浪费掉呢。”
看着眼神当中日渐浮现出狂热的神色的刹尔,艾勒梅斯忽然扭过头来,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战战栗栗地站在主控制室的一角,呼吸絮乱而抖动着四肢的艾丽。
“那么,这个家伙要干掉了吗?”
“……!”
“她还有利用的价值,艾勒梅斯。”
刹尔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来自九冥的靡靡之乐。
“在一件物品的利用价值在被发掘完之前,我都不会轻易抛弃掉的。所以这几天就麻烦你来稍微监守着她一下咯?”
最终,神经绷断,艾丽那原本靠着坚强的内心意志所支持着的不饶意志,终于在刹尔那一声宣判当中崩溃掉,早已到达极限的肉体再也无法支撑起边临瓦解的灵魂,无力落下。
“卢恩军有撤军的动向了?”
原本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事宜,终于准备好向着战事前线进发的约翰·阿兰斯特,就在即将要离开自己工作已久的房间之前,收到了这么一个意外的消息。
“据说是的。”
黑暗当中的小皇冠轻轻一摇,文狸的声音似乎很疲倦地报告着最新的情况。
“基尔海尔学院之内的卢恩军已经不足五千人,在得不到边防兵站的卢恩军的支援的情况下,这想必也是个明智的判断吧。根据行动预测,原本驻扎在基尔海尔学院的卢恩军可能会在明后两天撤出,怎么样,要追击吗?”
约翰沉思了起来。
“如果是那个雷昂的话,就算是撤退也不会这么容易让我们捉到破绽的。再说那不足五千人的军队里,还有让我们顾忌的皇家卫士和那个连文森特都会大意落败的因·神思·刹尔……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不过,这很值得让人好奇不是吗?”
暗影皇冠伴随着文狸那充满了疑惑的声线一歪。
“自从卢恩军占领基尔海尔学院之后,就一直没有得到过增援。那个赫尔穆特也只不过一直在固守边防兵站,防御下了我们几次象征性的试探攻击而已。为什么得到了基尔海尔学院这么好的战略要地却完全不指派兵力去巩固而导致现在必须要废弃呢?”
“恐怕是怕雷昂借此拥有更大的势力吧。”
约翰金瞳一眯,再次缓缓地坐在了工作桌前。
“赫尔穆特和雷昂虽然看上去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人,但是实际上他们也依然是继承王位的竞争对手,所以赫尔穆特害怕一旦雷昂手里握有重兵,一则可能立下更大的战功为竞选王位增加有力的筹码,二则怕雷昂直接手握兵权发动政变,自己也不一定能阻挡。所以才会形成这样的形势吧。”
“喔,你还是比较清楚的嘛。”
“政治上的事情,我自然比你知道的要多。只是这么一来,虽然说对我修发乐兹来说是个进攻的绝好机会,但是却不得不暗自提防。”
“怎么说?”
“雷昂自然是知道赫尔穆特是在怎么样暗中提防着自己的,他这次回到边防兵站,肯定会被人剥夺兵权的。但是他明知道这样的事实,都坚持要从基尔海尔学院撤军,就代表了他并不是盲目的军事狂人,而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哪怕屈身于人也在所不惜的人。这样的人明显要比手握重兵的赫尔穆特更加难以对付才对。”
说到这里,约翰伸出手来揉一揉疼痛的太阳穴。
“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他没有万全的打算,断然是不会从基尔海尔学院撤军的。如今他已决定要回去边防兵站和赫尔穆特回合,正是因为他心中有了另外一条进攻的方案才对。如此一来,我似乎又不用上前线了呢。”
“不用上前线?约翰,现在文森特又不知道跑到哪去,诺可又涉世未深靠不住的现在,如果你也不去前线的话,那么要由谁来指挥修发乐兹的五万大军来躲回失地?”
“如果现在我去前线了,只会中了雷昂的计,让朱诺疏于防范,最终酿成大错。”
约翰的语气当中并没有任何揣测的意味,而是纯粹的确信。
“雷昂也很清楚,在这场战争里面,只有我才是和他匹配的对手。所以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我,不会改变。而只要我在朱诺这里的话,我就不会让他踏进朱诺一步。”
疲倦的魔法师说完,不知道为什么,为了那将会在不久的将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战争而叹息了一声。
“喔,看来你已经是有所决定了嘛。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了。我会想办法联系文森特让他尽快回来镇守防线,至于朱诺的城防,我就交给你和诺可了哦。”
暗影皇冠好像最后还是接受了约翰的意见,只不过语气当中,也有些许苦涩。
“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暗地中的较量,难道我们落于下风吗?”
“这倒不是,只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尽会挑一些很不好的时间给我添麻烦而已。说起来也不好意思,明明是国家存亡的时机,但是我却依然在担忧着私事……”
“我们虽然是‘托拉斯’的成员之一,为了这个国家而运作而战斗着。但是在这之前,我们的身份依然是一个普通人。我能理解你的担忧的,只要是不影响到正事的层度的话,我是不会怪你的。”
听到了约翰的安慰之语,文狸轻笑一声,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别扭啊,约翰。要知道,在‘托拉斯’里面,最为大公无私的可就是你了啊。不说别的,我就没有见过你为自己的事情烦恼过的时候。这样的你还来安慰我,还真是讽刺呢。”
“……是吗?”
北国的魔法师苦笑起来,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但是一旦被别人说起来,还是会觉得有点悲哀。
“毕竟,我是继承了大贤者巴特蒙德的意志的人啊,在完成我师傅的遗愿之前,我都只不过是一个被理想所驱使着的人偶罢了。”
“莉露?该吃午饭咯。”
捧着盛着并不丰盛的午餐的餐盘,刹尔轻轻推开了那扇几乎从来都是忘记锁上的门。
握着的羽毛笔轻轻一颤,笔下的字迹稍稍歪了那么一点点。莉露那半眯着的眼皮抖了一抖,颤颤巍巍的眼睫毛这才爬起来,把捧着餐盘,走到了自己的工作桌面前的刹尔揽入眼中。
“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水果沙拉哦。”
自作主张地替莉露接过了手上的羽毛笔,然后把那堆满在莉露面前的文件挪开之后,刹尔便把餐盘放在了略显得有些迟钝的莉露面前,并且自顾自地伸手拿了其中一块水果片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唔,好像有点放久了,太熟了点。”
对刚刚吞下肚子的食物做出了中肯的评价之后,刹尔这才把目光再度凝视在异常沉默的莉露身上。
而后者正缓缓地拿起进食用的叉子,刚想要叉起一块水果片,但是却又迟疑了起来。
“……谢谢你,刹尔大人。”
“……莉露。”
“我想……我撑得过去的。只要战争还没结束,我就应该要坚强地坚持下去。这不是刹尔大人教给我的信念吗?”
握紧了叉子,莉露把那一块沾满了沙拉酱的水果片大口地咬下,然后努力在脸上摆出了一副倔强的笑脸。
艾丽半夜私自逃亡,因为卢恩军即将撤退的关系,所以也不打算追缉。这是刹尔告诉莉露,关于艾丽突然不辞而别的故事。
刹尔知道莉露一直都很照顾艾丽,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是能够和艾丽这么成功地交涉,恐怕都是多亏了莉露一直不为余力地真诚地照顾艾丽的关系。也就只有敞开了心窗,毫无防备的莉露,才能够让身处敌阵的艾丽放松警惕,说出刹尔想要知道的真相吧。
但是就是这个让莉露信任的艾丽,竟然会半夜逃跑,没有留下一句话。这样的发展,对单方面付出的莉露来说,到底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呢?
自从卢恩和修发乐兹开战以来,被前派往最残酷的前线的莉露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张,被不断的褶皱,玷污。接二连三的打击与事实,和在普隆德拉大圣堂之内的修行是完全没办法相比的。
而在这场变化当中,刹尔却像是一个旁观者,充当着看着莉露一步一步被现实所侵蚀,一步一步开始崩坏与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不可回头的深渊的角色。
不,其实自己正是让莉露那张曾经纯真无邪的笑脸不再的罪魁祸首吧。
神恐怕也如此。
人类如果是神最为完美的造物的话,那么人类的毁灭同样也只是神所写下的另外一个剧本而已。那么在这场毫无意义的轮回当中,充当着剧本的编写与观众的神又是抱着怎么样的思想呢?
神是无情的,对神而言没有慈悲二字。
而刹尔,也只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存在。
“……嗯,所以你也要加油啊,莉露。”
用谎言与面具编织起来的现在能够孕育出一个怎么样的未来,这才是虚伪的魔法师最想要知道的真相。 居然在我准备上课的时候更!!!!!!!